第154章 天神下凡（6）
索菲亞的港口今日是一片風平浪靜，海上的漁船在隨著波浪慢慢搖曳著，像是一片片落入井水中的樹葉。偶爾會有巨型貨輪經過，掀起稍微大一點的風浪，但其實都無所謂，現在是風和日麗的天氣，沒有暴風雨的大海總是溫柔的。
索菲亞是沿海的地區，所以有很多靠捕魚為生的漁民。遇到大豐收的季節，他們半年都不用愁吃喝，但是遇到暴風雨就讓他們非常頭疼，他們這輩子都不想遇到這種險惡的天氣，可是最近這種天氣已經持續了接近三周。
如果不是前不久就有一次大豐收，讓林錦的老爹老媽賺得樂開了花，他們現在肯定連飯都吃不上。
望著盤中的海鮮，這對於大陸上的人可能是山珍海味，但是林錦卻天天都吃這些玩意。海膽、大閘蟹、魷魚……老實說，他已經吃厭了。
窗外的陰雨天氣讓他感覺很不好，好像老天是故意要刁難他們一樣，他知道老爹老媽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差，特別是當聽到電視機中的天氣預報說陰雨天氣還要持續幾周才可能會好轉的時候，他們的臉都陰沉的和鬼一樣。
林錦的家住在岸邊，是一間兩層樓高的木棚屋，木棚和牆壁都用防水塗料刮上了一遍，老爹每天起來都要誇讚一遍他當初造這個房子的時候多花了點錢做防水措施是多麽重要。林錦和他老媽每日看著一臉神氣和自豪的他，多久覺得有些厭倦。
直到老爹有一次忘記收回客廳裏放西瓜的盆子，老爹以前從不這樣冒冒失失的。那一晚是比以往都要嚴重的暴風雨，睡在床上的林錦聽著暴雨拍打著窗戶，悶熱的他轉身下床，他們的床隻有一張，是雙層床，林錦在上層，老爹睡在他的下麵，老媽獨自睡在客廳的沙發床上。打開窗戶，老爹依然睡得和豬一樣，林錦搖搖頭，望向窗外才發現夜海的情景。狂風驟雨之中，燈塔的燈光都變得若隱若現，他們的捕魚船劇烈地搖晃，弱不禁風的模樣，還好他們把鐵索綁在岸邊的頂天巨石上。
岸邊的石頭很有意思，一點都沒有亂石灘的感覺，所有石頭已經深深地埋在土地裏，並且很有規則的朝向一麵，也就是頂天巨石，不知道是天然形成還是人為的，總之是一大奇觀。頂天巨石並非頂天立地，但它的確非常的高，比林錦的木棚屋還高。上麵畫了日落時的海岸線。用的是油漆刷和血紅的配色畫在石頭上，隻不過經過風霜後顯得有點黯淡，夜晚若是有燈光照到，估計會以為這裏剛有人割腕刻畫。
至於那個盆子，老爹發現早上起來盆內積水嚴重，於是望了望頭頂的裂隙，那麽一個圓圓的小小的洞，他卻覺得好像可以見到整個天空一樣。
“快去重新買防水塗料裝修啊！”老媽催促著，朝著林錦的老爹吼道。
“哦。”老爹應了一聲，放下手機，收起翹在茶幾上的二郎腿，“林錦，你去裝修的周叔叔那裏問問，看看他還有沒有防水塗料。”
“你怎麽老是要孩子去，自己跑腿不好嗎？”老媽一把菜刀剁在砧板上，嚇得林錦和老爹渾身一抖，“一天到晚坐著動都不動，像一個家長的樣子嗎？”
“沒事的，媽媽。”林錦放好書簽，關上他的書，從床上跳下來，“我去也好，用老爸的話說就是讓我鍛煉鍛煉對吧？”
“你小夥子還挺機靈的，知道給你老爸點麵子。”老爹笑道，“行吧，我還是跟著你一起去，你經驗還不足。”
“嗯。”林錦點頭應道。
龍自益驚醒過來，後腦勺和手臂上全是細細的沙子。他從沒有感覺這麽累過。不是因為工作，也不是因為他的心情受挫，而是因為他現在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經曆了盜夢空間一樣的劇情。
他把方天震緊緊抱在懷中，隻有感受她的體溫才能讓龍自益覺得自己還活著，才得以讓他想起他的摯友方標界。在他身邊的是一艘超級大的飛船，飛船的艙門半敞半開，棱霽正死氣沉沉地掛在艙門外，露出了半個身子和左手臂。
龍自益一驚，他的荷包裏裝著棱霽的樹種。他把樹種拿出來，用力地握緊，隨後抱著方天震跑了過去。
他暫時把方天震放在沙灘上，踮起腳伸出手向棱霽的左臂靠近，可是這都卻隻剛好夠到她的爪尖，完全叫不醒她。龍自益幹脆一跳，抓住棱霽的左臂，想著把她拉下來，可是沒想到拉了半天隻是徒勞，反而他自己被棱霽給吊了起來。
棱霽支支吾吾地哼了幾聲，龍自益趕緊放開她的左臂跳了下去，然後把方天震抱起來，站在飛船的下方看著棱霽。她的臉龐有好幾處撞擊的傷痕，但是應該都不嚴重，這是來自龍自益的醫學目測。但是他不知道棱霽的下半身怎麽樣，如果受損很嚴重就不好辦了。
不過他卻另外看到了一張美麗的臉龐，看得入迷。
“龍……自益？”棱霽半睜開眼，看著下麵的龍自益，有氣無力地呢喃。
“你怎麽樣？傷勢不要緊吧。”龍自益關心地問。他剛才想了想，還是不要把自己拉過棱霽手臂自己卻被反吊起來這件丟人的事情告訴棱霽。
棱霽緩緩站起身，“這裏又是哪？”她意識到自己在飛船內，又問，“飛船墜落在這裏了？”
“這裏應該是地球吧。”龍自益不確定地說著，他現在還沒有看到一個人類來到沙灘旁邊。
棱霽打開自己左臂的裝甲，一個微型的星雲投影顯示出來，在她右爪的操控下，星雲內部的細節被不斷放大，最後放大到一個星球的大小，龍自益能清楚地看到這顆星球旁邊有一顆小小的衛星，那應該就是月亮。“這裏的確是地球。”
這是棱宇軒為她做的定位係統，定位係統上麵無法找到棱宇軒的位置信息，就是因為這個係統才讓棱霽和棱宇軒分開的。而現在棱霽已經獨立了，她不再是需要棱宇軒保護的柔弱的妹妹。
她要複仇，讓以前自稱眾神的家夥血債血償！
“我們現在該去哪？”龍自益問。
棱霽從飛船上跳了下來，“老姐估計要怪我了，我猜她現在也在地球上。”
“我們要去找你姐姐嗎？”
“找不到，但是我們可以去找其他龍，比如說尼德霍格。”棱霽又望了一眼龍自益，震驚又疑惑地說，“方天震還在你懷裏？世界應該已經輪回一次才對！”
“世界輪回？我就知道有什麽不對勁，究竟是怎麽回事？”龍自益恍然大悟，然後又一臉迷惑地望著棱霽，期待她作出解釋。
棱霽怔了會兒，隨後又是歎氣又是搖頭，把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龍自益。
“我真的沒能想到，我們現在的世界竟然是虛假的。”龍自益麵色陰沉，迎麵對著呼嘯的海風，破損的白大褂在風兒裏慢慢飄曳。
“所以我們才要對付虛空，但是我不希望英靈座參戰，周陽白澤還不應該承受這等責任，她還小。”棱霽站在龍自益背後輕聲細語，“走吧，沒有時間給我們浪費了，等回到真實世界，有的是風景給你看。”
“你不想讓周陽白澤死掉對吧？”龍自益轉過身說，“但是並不是她一個龍在對付虛空，你和你的其他夥伴不也在對付嗎？”
“我們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你也看到了，當虛空大軍來臨的時候，我們就連保護蓋婭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你說的話有邏輯關聯嗎？你知道你們的力量不夠強大，卻又不想請支援？就算周陽白澤在你的眼中歲數很小，可她難道不是獨當一麵的眾神之首嗎？”龍自益厲聲喝道。
“龍自益，我……”棱霽捂住胸口，注視著龍自益，連連向後退。
“在我們人類的世界，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們如果經曆過足夠多的訓練，等到他長大的時候就能更好地適應社會。受到溺愛的孩子卻無法很好地在社會上活下去，自殺的數不勝數。你不希望周陽白澤參戰，和那些溺愛孩子的父母有什麽區別？你是她的老師對吧，你更不應該這樣以這種方式保護她，這會讓她喪失自信心的！”
棱霽怔怔地望著龍自益，默不作聲。她從來沒有看過別人生氣，敢對她發怒的除了老姐就隻有其他舊世界比自己強大的龍類，在那之外她都是看著被追殺的神靈趴在地上，感受向他求饒的恐懼與絕望。她不知道龍自益為什麽要生氣，而且還是發這麽大的火。
龍自益換了個手抱著方天震，步步逼近棱霽的腳步退了回來。他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失態，“抱歉，隻是一時滿腔熱血地發神經罷了，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沒那麽簡單，都是我瞎說的，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去，對不起。”
“從來沒有人這麽對我說話過……”棱霽低下頭，慢慢地朝龍自益走來。龍自益頓時一驚，感覺大事不妙，棱霽肯定要生氣了，連忙往後退了退。
可是人類哪能跑得過龍類，更何況龍自益手上還抱著方天震，看著棱霽猛撲過來，龍自益幹脆放棄地站在原地，緊閉雙眼雙眼麵向即將席卷而來的危險。他知道棱霽下手都十分的利落，於是心中不禁滿懷著悲痛與愧疚碎碎念道，方老兄，我是保護不了你的女兒了。
可是迎麵而來的不是棱霽的巨刃，而是她的擁抱，她把方天震和龍自益摟在一起，像是一位見到失散多年的兒女的母親一樣。
“棱霽？”
“謝謝，其實你都說對了，我和周陽白澤的確隻是師徒關係。”棱霽微笑道，“謝謝你能批評我，我會調整自己和周陽白澤的關係，到底是我和心中的自己過意不去呀，早就應該意識到自己和你說的一樣，是在溺愛她了。”
“那……真好，對……我是說，我也很感謝你能聆聽我的批評，我剛才還以為你要殺掉我。”龍自益語無倫次地說。盡管棱霽除了漂亮的臉蛋，剩下的身體隻是擁有女性構造的鐵殼，他依然心跳無比的快，這絕對不是因為害怕和恐懼而產生的本能反應，是另一種更強烈的東西。
“好，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尼德霍格吧。”棱霽放開他倆，指著內陸方向說，“我們現在在索菲亞，尼德霍格在馬克塔裏夫，走吧！有好長一段路程呢。”
“嗯。”龍自益微笑著，輕輕頷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