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枯血成沙（7）
“棱霽？你怎麽在向那邊跑！還有南宮文樂和青龍在那呢！”陸飛發現棱霽掉了個頭，周遭的景物飛快地向腦後拋去。
聻境的灰塵被棱霽高高掀起，烏鴉不斷地圍在棱霽上空吱呀鳴叫，周遭的枯木被連根帶土打翻在地，給本就非生機勃勃的世界又多增添了一絲悲涼。
“就差……就差一點點！”南宮文樂強忍著黑霧的侵襲，勉強睜開雙眼看著青龍慘淡而消瘦的臉，“給我醒過來啊！”
哢嚓一聲傳遍整個聻境，那一刻世界上再無任何其他聲音。南宮文樂看著被自己掰斷成兩半的黑暗環印，立刻把它們丟到地上，抱住了青龍。所有的聻在這一瞬間轉移攻擊目標，如同獵鷹迅速向南宮文樂和青龍襲來。南宮文樂抱住青龍，在半空中開啟負甲模式，金鑲銀鱗瞬間覆蓋在她的肌膚上，從下頜骨上增長出鋼鐵的龍牙，黑鐵機械脊椎骨撐破衣服的後背，從中撕裂而出，脊椎骨兩邊瞬時覆滿一塊又一塊的機械鱗甲，抱著青龍的右臂瞬間變化成凶猛的利爪，腳尖爪伸長撐開了鞋頭，隨著尾巴的上下搖擺，威武而健壯的雙腿被機械鱗甲包圍，將緊身牛仔褲完全爆開。像是一顆彗星一樣，夾雜著黑暗環印的黑霧朝著地麵俯衝。
猛然地衝擊在地麵之上，大地產生不規則的龜裂，出現一個巨坑。南宮文樂放下青龍，抬頭望向天空中鳴叫著的聻，他們像是無數南飛的大雁，朝著南宮文樂襲來。南宮文樂咬緊牙，紮下馬步怒吼一聲，周圍的塵土與渣屑被吼聲高高震起，排成一圈向外圍散去。全身的鱗甲刹那間如同鮮花一般綻放，暴露出機械的身軀，隨後又重新組合在一起，比以前更加緊實地環環相扣。黑暗環印詛咒下來的黑霧瞬間消逝不見，在僅能看到機械部分的腹部兩側，散發著靚麗的翡翠光色。雙眼兩側璀璨的黃金變得更加耀眼，渾身的電流在狂暴地四處亂竄。
南宮文樂，六階暴血！
聻不留情麵地向南宮文樂飛襲過去，數量龐大的他們一下就蓋過了南宮文樂一個龍。南宮文樂高舉利爪，開始向襲來的聻進攻，無數的聻從她旁邊掠過，而她隻需要注重眼前的這一小部分。每有一個聻衝到她的麵前，就會被強勁有力的左手給抓住，然後被利爪給四分五裂。她現在並不能使用能力，在本身暴血的消耗就十分巨大的情況下，使用能力無非是加快了她的死亡速度。
掠過南宮文樂而飛到天空中的聻很快又回旋過來，繼續朝著南宮文樂襲擊，這次他們盤旋在南宮文樂上空，想要把她包圍住。麵對飛速層層包圍下來的聻，南宮文樂撕扯下數片她右臂上的鱗片，向聻扔過去。和刀一樣鋒利的鱗片瞬間將一大片聻的身體給撕裂開，化作白霧飄散在空中。後麵的聻並沒有因此而退縮，仍然源源不斷地朝著南宮文樂襲來。
“來吧！把她帶出去的家夥，舍我其誰！”南宮文樂大喊，迎麵接下無數盤旋飛躍的聻的撕撓，光彩的鱗片被無數的聻逐一撕扯在地，機械鱗甲被撞擊的已然歪曲，刮痕四處，臉上劃過的一道道血痕猶在。但是南宮文樂仍然站在青龍的麵前，就算被聻推翻在地也會迅速的重新站起來，擊退一個又一個想要抓住青龍的聻。她會一直守護在青龍旁邊，直到她醒過來……又或是自己的血被暴血消耗的枯竭致死，又或是被聻攻擊的體無完膚、遍體鱗傷。
“青——龍——”她又一次被聻刮翻在地，看著被眾多聻包圍的青龍，看著即將被重新抓過去獻祭的青龍，她站起來用力地揮動著自己的左拳，朝著那些聻。這是她今天使用的第一次能力，也可能是最後一次。鐵拳打在聻身上，和它緊靠在一起的聻也被接連摧毀，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遭盤旋的聻又補上陣來，南宮文樂憤怒地凝視著它們，繼續邁動自己的雙腳，保護著青龍，致死不休。
“你到底在幹什麽呀，棱霽！為什麽不去幫南宮文樂和青龍？你是要親眼看著他們在聻的包圍進攻下死亡，然後為她們死不瞑目的屍體做葬禮嗎？”陸飛看著已經重新變形成類人模式，抱著頭蹲坐在地的棱霽，完全不明白她剛才為什麽要掉頭離開。他覺得棱霽現在已經把自己的本性完全暴露出來，她想要把南宮文樂給除掉，利用這些憎惡的聻。
“你肯定是想要殺掉南宮文樂對吧……”陸飛的聲音越說越小，語氣從憤怒轉變為了失望，甚至絕望。
“別說了……請別說了！”棱霽抱著自己的頭大叫，陸飛本想繼續這個話題，但霎時一驚。棱霽是第一次對他使用敬語，對於趾高氣昂的她在話語中帶上敬語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看著她不斷地抓著自己的腦袋，利爪都在本來就少的皮膚上摩擦出深長的血痕，陸飛雖然不明白她，但也不禁覺得心疼起來。
陸飛轉頭望向身後，近乎所有的聻全部集中在剛才的地方，它們正在攻擊南宮文樂和青龍，搞不好這裏真的是他們的葬身之所。陸飛搖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他立刻轉身蹲在棱霽的麵前，雙手托起她的臉，注視著她唯一的右瞳。
“沒有時間了，棱霽。你必須要趕緊振作起來，不然我會死在這裏，你也會死在這裏的！”陸飛鄭重地告誡棱霽，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我該做……什麽？我要……振作什麽？”棱霽無神地望著陸飛，這和他之前看到的眼神完全不一樣，所向披靡一夫當關的淩厲眼神不再，反而是弱不禁風可憐楚楚的感覺。
“該死……你可是保存著九個世界的世界樹，你是尤克特拉希爾·棱霽！你就應該去把那些可惡的聻給幹掉啊！”陸飛激動地大喊，他實在是難以理解棱霽現在到底在想什麽。
“它們……可是會啃食我的呀！”棱霽搖頭掙脫開陸飛雙手，深陷在膝蓋之中，“它們會把我啃光的……啃光的！我的樹葉會凋零，我的樹根將不複存在，我的血液會成為它們的養料……我會死的！”
“你這迷糊的混蛋！”陸飛根本就不知道棱霽在說什麽胡話，抽出腰帶旁邊掛著的匕首，“你要是不去救南宮文樂和青龍，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裏好了！”
“你也想要……啃食我嗎？”棱霽微微抬起頭望向陸飛，僅存的右眼之中是無盡的驚恐。
“你別逼老子咧！”陸飛發狠，直接把刀對準了棱霽的右眼，愣了幾秒後又把刀向右移去，對準了棱霽的眉心。看著仍在注視著他不知所措的棱霽，陸飛一咬牙一閉眼雙手顫抖著捅了過去。
雙手傳來強硬的震撼感，陸飛以為是棱霽醒悟過來把刀給接住，可他緩緩睜開雙眼一看，棱霽根本就沒有那樣做，看著陸飛的還是那失神的眼睛。而這銳利的刀竟然從握柄開始整個斷裂開，棱霽的眉心則是一點傷痕都沒有，就連刀尖觸碰到而應該出現的血點都沒有。陸飛顫顫巍巍地後退，把刀柄丟在地上，驚訝地看著不知所措的棱霽，感覺她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一人一龍對視著，最終陸飛衝上去深深地抱住了棱霽，緊擁在自己的懷中。這距離棱霽能感受到陸飛每一寸肌膚上的溫暖，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能聽到他緊促的呼吸聲，也能明白他的心。
盡管陸飛僅僅是無言地和棱霽擁抱在一起，棱霽的靈樞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陸飛的心願。蓋婭的心靈和棱霽的靈樞交織在一起，在棱霽眼前出現的是正在和聻作戰的遍體鱗傷的南宮文樂，還有暈厥過去無法動彈的青龍。
“拜托了，尤克特拉希爾·棱霽！”一個女性的聲音在棱霽耳際回響，這聲音是如此的悅耳與舒適，棱霽從來沒有聽到過能讓她安心的聲音，這是第一次。
“看看你麵前的人類吧，他在為你而哭泣。”
棱霽低頭望向深擁著自己的陸飛，緊閉的雙眼邊，一行行熱淚不住地往下流淌。她慢慢地伸出雙臂，繞到陸飛的後背，也抱住了他。
“他是第一個為你哭泣的人。”棱霽赫然驚動，一直以來都沒有誰真正的為她哭泣過，無論是痛恨還是擔心，從來都沒有過。而現在第一個為她哭泣的人就在她的麵前，她卻不知所措。
“好好珍惜他、愛他、保護他，去盡可能實現他的心願吧。”
棱霽陡然回過神來，把陸飛抱得更緊。感覺到她的擁抱的陸飛也睜開了雙眼看著她，那威風凜凜的眼神已經回來了，即刻便破涕為笑。棱霽也微笑著朝陸飛點點頭，立刻背起他朝南宮文樂和青龍的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