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幽冥邊境（8）
調酒師也是一個要求非常高的職業，特別是在地府內。這裏的鬼都想要看點花樣出來，圖個新鮮。地上的看完了地下的總不能重複，不然就沒有生意。為此老大每日苦心鑽研每瓶酒背後的文化曆史，學習如何搭配基酒和輔料才能讓口味獨到而產生新奇的差異感。掌握各種酒的產地、物理特點、口感特性、製作工藝、品名以及飲用方法，並能夠鑒定出酒的質量、年份等。此外，客人吃不同的甜品，需要搭配什麽樣的酒，也需要調酒師給出合理的推薦。
如果不是因為淹死鬼，馮堅覺得他老大肯定能招攬到更多的生意。調酒師可是一個酒館內的招牌，作為每天都要和無數人打交道的職業，樣貌和氣質是絕對不能壞的。老大也一直在購買白粉底敷在自己臉上，然後才開始一天的新工作。平心而論老大的確是個帥哥，就是青紫色的皮膚有點掉顏值。
“老大，你知道最近有一個四象神隕落嗎？”馮堅隻是站在櫃台麵前，沒有坐到椅子上。在自己的老大麵前，哪敢隨便坐下。
“四象神的隕落？”老大放下酒杯，抬頭看了馮堅一眼，“坐下來喝杯酒吧。”
“不了，老大。”馮堅微笑著回絕，“我知道您的調酒技藝高超，但是我還有另一個消息。”
“說來聽聽。”
“今日地府進來一個紫色頭發的小姑娘，聽說是要進行定向轉生的家夥。並且她的轉生由棱霽和銀負責，但是據我所知，棱霽已經重新回到地上去了，所以就剩下一個銀在看她。”
“棱霽？”老大皺眉，“就是你說的死對頭鬼差？”
“對。”馮堅高興地點點頭，“我想讓棱霽難堪，所以想在小姑娘的轉生上麵動動手腳，開個玩笑。”
“那你親自去吧，我會叫人把背後工作做好的。”
“謝謝老大！”馮堅跪下向老大磕頭，“恕不奉陪。”
銀和零伺正待在一起，一直等待著崔判官的到來。銀說上麵已經給零伺安排好了，隻要等崔判官過來把她們帶到三途川後半部分，把零伺送出去就行。
“原來地府每天都有這麽多人趕著轉生嗎？”零伺看著轉生處幾乎擠滿了鬼，兩三個鬼差在裏麵根本就忙不過來，外麵還有鬼差在一直強調紀律，以免發生擁擠過度的踩踏事件。
“是啊，你可要好好感謝那位神明。”銀說，“如果她沒自主進入枉死城，你現在也不可能立刻轉生。”
“神明？哪位神明為我犧牲了？”零伺覺得很是蹊蹺，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任何一位神明，怎麽可能會有神明心甘情願犧牲自己來幫助零伺轉生。會不會是陸飛他們之中，有龍犧牲了自己。零伺第一個就排除了陸飛，他是蓋婭的碎片，不具備神明的資格。
“據說是代表東方七星宿的神明，總之不管她是不是為你而隕落，你的轉生算是塵埃落定了。”
“是因為那個神明死了，我才有立刻轉生的機會嗎？”
“可以……這麽理解吧。”
從轉生處旁邊走出來的，是一位身披紅袍，膚色略有灰色，手持生死簿與勾魂筆，頭戴一頂官帽的鬼。這便是崔玨崔判官，專門執行為善者添壽，讓惡者歸陰的任務。據說能晝理陽間事，夜斷陰府冤，發摘人鬼，勝似神明。隻需輕描淡寫一勾一點，誰死誰活便隻在須臾之間。
“崔判官好！”銀立刻站起身來恭敬的向崔判官鞠躬。
“旁邊這位小姐就是零伺？”崔判官麵向零伺，禮貌地詢問。
“判官大人您好！”零伺麵帶微笑，也和銀一樣向崔判官鞠躬。
“好，總之趕緊帶去三途川，不要在這裏和他們一起排隊了。”崔判官催促，“這裏要等很長時間，而且辦成了還要經曆很多係統過濾。”
“好，走吧。”銀輕輕拍了下零伺的肩。
三途川是一條長長的江河，就和長江一般望不到底。因為水流會根據死者生前的行為，而分成緩慢、普通和急速三種，故被稱為“三途”。三途川的前頭是黃泉路，上麵盛開著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從遠處望去，花兒隨著微風徐徐擺動，就像是鮮紅的火焰鋪灑在其中，如同被火焰照射的道路。這便是黃泉路到三途川的唯一風景。
零伺慢慢走過盛開著殷紅彼岸花的黃泉路，來到三途川的岸邊。
三途川的河水血色和土色交雜，它們並不在一起融合成橙色，而呈紅黃相間的詭異色彩。水麵波瀾祥和，波光嶙峋，船夫撐著杆讓船隻來回渡過。水底下無數的黑色在湧動，那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零伺在岸邊能感覺到水鬼的怨氣，腥風襲麵。
三途川上有一座唯一的橋叫做奈何橋，是圓拱橋的形狀，零伺不由自主地轉過彎，走到奈何橋前麵，差點跟著鬼魂隊伍進去。好在銀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咦？我怎麽……”零伺甚是詫異，為什麽自己會無緣無故地走上奈何橋。
“這是地府設計的引路機製，有我和崔判官在，你不用擔心走錯路啦！”銀說，“不過你可千萬別去那邊，奈何橋盡頭有個望鄉台，望鄉台是最後遙望家鄉和親人的地方。在忘記今生一切的記憶前，在脫胎換骨重新做另一個人之前，你可以在這裏，最後望一眼你的愛恨情仇，你的魂牽夢繞，你今生的最愛的人，你來世還想等待的人。望鄉台旁邊有個孟婆，手裏提著一桶孟婆湯，每個人都要走上奈何橋，孟婆都要問你是否喝碗孟婆湯。孟婆湯是用忘川水熬成，也叫忘情水，喝下去就會忘記今生今世。一生的愛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都會隨著這碗孟婆湯忘記得幹幹淨淨。”
“是嗎……什麽都會忘記，重新去生活。”零伺低聲地說，她現在的心情越來越壞，也越來越緊張。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會不會被削除。
“船夫，這邊。”崔判官站在岸邊朝著一個空閑的船夫招手，示意他往這邊來接客。
“來咯！”船夫賣力地劃著杆，平平穩穩地把木舟開過來。
“上去吧，不用擔心船費。”崔判官把零伺和銀送上去，自己留在岸邊目送。
正如生與死隻有通過輪回才可以跨越一樣，所有鬼魂在不過奈何橋的情況下，要渡過三途川的方法也隻有一個。那就是乘上三途川上的渡船，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不過乘渡船是要付船費的，沒有路費的靈魂將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了船，也會被船夫丟進三途川中。那些無法渡河的靈魂，會在輪回欲望的驅使之下，涉水去渡河。但是三途川的河水不具浮力，且含有能夠腐蝕靈魂的劇毒。因而那些冒險涉水的靈魂將永遠沒有再上岸的機會，隻能變成川中的水鬼，將永世無法轉生，永遠地承受河水冰冷刺骨的煎熬。在這種的痛苦下，這些水鬼對其它還有輪回希望的靈魂，不禁自然地產生了妒忌。一旦有靈魂落水，他們就將一擁而上，將其拉入河底，讓他也變成水鬼，承受相同的痛苦。
崔判官背著手，調頭準備離開。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正當他回頭查看之時，一聲悶棍打在崔判官腦袋正中，暈倒過去。
馮堅望著正在渡河的零伺和銀，也趕緊叫上一個船夫，自己跟著渡過去。
“你看到橋邊上的石頭沒有？”銀指著奈何橋邊上的石頭，“那是三生石，站在他麵前，你的前世模樣就會被照出來。”
“我需要去那裏嗎？”
“不需要不需要。”銀搖搖頭，“你隻需要渡岸過去，跟著從奈何橋那邊出來的鬼魂一直走就行。”
船有驚無險地渡過三途川，零伺不敢向川底望去，她怕那些虎視眈眈的水鬼會突然跳出來把她拉進水中。銀把零伺扶下來，又重新登上木舟，向零伺揮手告別。
“記好了，一定要跟著大部隊走！”銀朝著零伺大喊來叮囑。
“嗯。”零伺懷著忐忑的心點點頭，隨後雙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慢慢地從階梯上去，跟在鬼魂的部隊後麵。馮堅也跳下船快步跟上去，一個箭步越到零伺麵前，伸出手臂攔下她。
“欸……怎麽了嗎？”零伺被嚇了一跳。
“你還沒喝孟婆湯，沒喝過的是不能過這裏的。”馮堅一本正經地跟零伺撒謊。
“欸……真的嗎？”零伺露出擔驚受怕的神情，讓馮堅更有信心蒙騙這個小姑娘。
“是的，來。”馮堅點點頭，主動上去摟住零伺的肩膀，轉身帶向孟婆那邊，“我帶你去喝。”
“哦……好的。”零伺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黯淡無神，她最終還是不能逃脫被削除記憶的命運。
“孟婆，來給這位小姑娘一碗湯。”馮堅站到孟婆麵前說。
“好的，你呢？”孟婆把一碗湯遞到零伺麵前，讓她伸手接過。
“謝謝，我不過橋。”馮堅看著零伺端起孟婆湯一飲而盡，心中總算是痛快了，又把零伺拉到三生石的一邊，站在石頭麵前的零伺，投射出來的是一頭銀發的美麗女子。馮堅不禁又想到可惡的棱霽，便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低語，“銀發的雌性龍類是你的宿敵，用盡全力把她殺掉。”
“好……好的。”仍在朦朧中的零伺，迷迷糊糊地答應了馮堅的要求，並牢牢地記在心中。馮堅在背後露出一抹奸笑，輕輕地把零伺向前推去，和過橋的鬼魂一起，走過奈何橋去往陽間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