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幽冥邊境（7）
他們來到一個亂石灘上，四周被濃濃的白霧包裹住。向上抬頭看，隱約能看到齊天的樹木，放眼望去樹木一排排都掛著星星點點的燈籠。陸飛覺得這個地方非常的熟悉，好好地想了想，隨後恍然大悟。
“這個地方不是雛石島嗎？”陸飛大叫。
“你第一次和零伺相遇的地方就是這裏吧。”尼德霍格說。
“棱霽，青龍在哪呢？”陸飛問。
“跟我來，就在裏麵。”棱霽徑直朝前方走去，腳上鋒利的龍爪與亂石摩擦，發出令人難受的吱呀聲。
深入迷霧中間，很快就會迷失方向感。陸飛和尼德霍格盡可能地和棱霽挨在一起，四周呼嘯而過的冷風讓尼德霍格和陸飛都不禁打起哆嗦。棱霽也抱起胸，用利爪上下撫摸自己的臂膀，摩擦出的火花在重重迷霧中就像是蠟燭般的光源，不停地閃爍。
“我們還要走多久才到？”尼德霍格有些耐不住寒，竟摟著棱霽的左臂蹭起來，弄得棱霽渾身癢癢。
“在雛石島最中心的地方。”棱霽說，“你能不能把我放開？”
“不要，你的腹部這麽暖和。”尼德霍格撒起嬌來，“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肚皮上那塊溫暖的小窩的。”
一旁的陸飛捂住嘴盡量讓自己不笑出聲，畢竟昨天他就被尼德霍格給教訓了一頓，就因為在棱霽麵前說尼德霍格沒有用。
越靠近中心，淩冽的寒風就越襲人骨髓。一路上陸飛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所幸棱霽把自己的衛衣給他披上，才能撐到現在。而尼德霍格則更過分，直接跳到棱霽的懷裏，並表示棱霽不抱著她就不走。
“你是殘疾龍嗎，我不抱你就不走？”棱霽大聲地問道，話語中很明顯地夾雜著一絲憤怒。
“我不管，反正你最高。”尼德霍格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抱胸，其實她也不想坐在這冰冷的地上，但是為了能蹭到棱霽溫暖的肚皮，隻好犧牲自己可憐的屁股和尾巴。
“我最高就非得抱你走嗎？”棱霽雙爪叉腰，喘著粗氣，好像被尼德霍格氣的不輕。
“唔……其實我是想在你肚子上蹭蹭暖氣。”尼德霍格紅著臉小聲地說。
“哈？”棱霽又疑惑又驚訝，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因為氚電池運行的原因才讓她的腹部有著高於其他部位的溫度。
棱霽遲疑了會兒，最終還是抱著尼德霍格，任憑她依偎在懷中蹭來蹭去。感覺就像是自己做了媽媽一樣，而孩子竟然是尼德霍格，實在是可笑又詭怪。因為她覺得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荒唐事。
迷霧漸漸消失，綠色和紫色的極光在天上相互映襯，呈現出詭誕的色調，像是一條蜿蜒的長蛇不慌不忙地扭動著身子，潛伏著等待獵物上鉤。亂石嶙峋之中，一口大水井映入眼簾，從水井中時不時呼嘯出嘶吼聲，不知道是風帶動的聲音又或是真的存在怪物於其中。
青龍光著腳站在井邊，耷拉著腦袋看著井中。陸飛想開口叫青龍一聲，但被剛剛從棱霽懷中下來的尼德霍格打住。尼德霍格做出一個小聲點的手勢，蹲伏著慢慢靠近青龍。隻見她麵色慘淡，眼神呆滯地看著井底。棱霽也探出半個身子望向井底，井中的水汙黑至極，散發著渾噩的惡臭。隨風漸起的漣漪，像是無數惡鬼在井中，爭先恐後地要爬上來。
尼德霍格隨便在旁邊找來一個小石子，讓棱霽靠後，把石頭丟進井中。剛剛脫手的石頭，在半空就被井底突然噴跳而出的黑泥給卷入水底，本應不平靜地水麵在黑泥消失後再無音訊，恢複成完好如初的模樣，好似一麵鏡子。
“青龍！青龍！”未知的恐懼在陸飛心裏蔓延，逐漸爆炸，他忍不住地喊叫著青龍的名字。井底也因此好像有了反應，平靜的水麵又漸起無數水泡，咕隆咕隆的聲音像是怪物在進食。
陸飛驚恐地望向井底，尼德霍格跑向陸飛，跳起來抓住他的臂膀，陸飛又牽住青龍的手，一起向後倒去。黑泥在一瞬間跳出井底，竟有數十米高。撲空之後又將目標轉向棱霽，徑直地朝她襲擊。
“棱霽，快躲開！”陸飛和尼德霍格同時驚呼。
棱霽仍然待在原地，慢慢地向著黑泥襲擊的位置伸出利爪。黑泥低下來，竟在棱霽的爪下慢慢地蹭著，像是貓咪一般。
陸飛和尼德霍格都愣住，傻傻地坐在冰冷的石頭上。尼德霍格覺察到滲進骨子裏的寒冷後，才趕緊站起來拍拍屁股。
“嗯……”青龍醒過來，在地上輕聲呻吟。尼德霍格趕緊滾過去把她攙扶起來。
“青龍！青龍你說話呀！”陸飛也趕過來詢問青龍。
“我……不是寫了信嗎？”青龍雙眼朦朧，“你們……為什麽……還跟過來了？”
“你要幹什麽，把自己喂給這個怪物吃嗎？”陸飛難以置信地看著青龍，無法理解她為什麽這麽做。
“我不是說過嗎？零伺到了轉生的時候，我會幫忙的。”青龍慢吞吞地說，好像已經沒有了力氣，“而且他們不是怪物，是保護我在進入枉死城的時候，不會被聻給幹擾而掉出去。”
“枉死城？你為什麽要去這種地方？”陸飛問。
“我是神靈呀，去了就能給地上地下都騰出一個空間。零伺的轉生也不用去犧牲其他人或龍的性命了。”
“你……這怎麽行！”
青龍慢慢推開陸飛，自己摔在地上。陸飛也沒敢用力，他知道這可能是青龍的最後一絲力氣。棱霽那頭的黑泥轉過來，來到青龍麵前，把她扶起來。
“承諾是一定要做到的。”青龍露出微笑，陸飛從沒有見過這麽美麗的微笑，相比棱霽散發著滲人寒意的笑容，青龍的笑容就像是天使一般溫柔，是這世間為數不多的聖光，“現在就去給零伺轉生吧。”
青龍向黑泥點點頭，黑泥也心領神會，把她慢慢地帶入到井底，這次一滴水花都沒有濺起來。
“青龍……我……我要怎麽報答你啊！”陸飛擦去眼角的淚，仍在不停啜泣。尼德霍格來到陸飛身邊，拍了拍他的背，自己也咳嗽幾聲。
棱霽臉上常駐的微笑也消失了，麵無表情地站在井邊上一直望著水麵，現在就連風都帶不起水麵的漣漪。仿佛有一個密不透風的屏障在保護這口井，再抬頭望向天空，東方的七顆星星逐漸黯淡下來，從天空中隕落，化作拖著長尾的彗星在茫茫宇宙之中飄蕩。
“麻煩你了，銀。”棱霽正用著朱嗒音和銀·坎帕拉博溝通，陸飛如果還有心思說話，一定會感歎朱嗒音的神奇，竟然可以跨越相隔的兩界聯係。
“放心吧，我讓零伺轉生完就告訴你。”銀點點頭，“你們要選在哪個地方見麵？”
棱霽一愣，看了看旁邊失神的陸飛：“馮堅有什麽動向沒？”
“馮堅？暫時沒有，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銀詫異地皺起眉頭，“你問他的事幹什麽，還在因為沒有把他就地正法感到後悔嗎？”
“好，轉生地點就選在史塔瑞亞沙漠吧。”棱霽眼珠子軲轆一轉，最終選在一個非常不方便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幹，但是直覺告訴她馮堅的消失並沒有那麽簡單。
有時候棱霽覺得她真的很多疑，每件事情都想太多，把每一項結果都計算出來。以前的她總是優柔寡斷，就算預算到了每件事的結果也難以選擇出正確的道路。而現在她可以明辨出每個結果的利弊，可以說是活得久讓她漲了不少見識，累計了許多的經驗，才能有如此出色的判斷。
“史塔瑞亞沙漠？那地方可謂是人煙縹緲，把零伺轉生的地點設計在那個地方真的好嗎？”銀擔心棱霽找不到零伺。
“你放心，由你和我負責零伺的轉生，難道還會有失誤嗎？”棱霽其實自己也沒有把握，轉生這件事情她還是第一次幫別人做。可是她並不想搞砸，零伺可是記錄這個世界的道具，是無法比擬的聖物。
“好……吧。”銀支支吾吾地說，她還是很相信棱霽的，畢竟是拯救政府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神龍。還記得閻王要給她在陰司街立一個雕像，被棱霽給拒絕了。如此低調的救世主實在是難得一見。
迷離的霓光在馮堅的眼前閃來閃去，周圍漆黑的通道，紛紛站著無數保鏢，淩厲凶狠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馮堅。如果他還是人，這麽一路走過來肯定寒毛聳立，雖然自己很害怕見到自己的老大，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了就要把事情說清楚。
馮堅現在在一個酒館內，慢慢地走到吧台麵前，一位鬢毛已白的鬼正在慢慢地擦著高腳杯。
沒錯，馮堅的老大就是他，一個調酒師。據悉老大在地上有著一段傷心的感情，投河來到地府後就再也不願意回去人世。因為是淹死的，所以有時候能看到他青紫而腫脹的臉。他不是很願意脫下自己的衣服，因為全身都被泡得浮腫，外貌看上去很是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