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畫中仙
「咱們.……咱們現在和談,還.……還來得及嗎?」
起身慌亂的退後幾步,眼見男人紅著眼慢慢的爬起來,方然只感覺一股惡寒之氣撲面襲來,可還沒退出幾步,就踩進破碎的畫框中,竟還將腳卡住了,拔也拔不出來。
「方兄,在下時間不多了,別掙扎了……」
「不是!你等會!先別過來!都是讀書人,咱們可以講講道理,你時間不多,卻要趕著殺我,上哪你能說得過去?是不是?」
拖著畫框,又往後挪了幾步,結果另一端卻被男人踩住,並且還踩在畫框上緩慢的朝自己走來,方然舉著手,不斷的通過嘴炮來和男人進行溝通,可毫無效果,此刻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眼瞅男人手指中延伸出一條黑線,方然腳卡在畫框中像靶子般,躲都躲不了,絕望之際,冷不丁注意到自己晃動的長衫袖口,隨即眼睛瞪大想到了什麼,直接就從袖兜里掏出了那枚靈匣,反手便扔向了男人。
靈匣在脫手的瞬間,木質的紋路轉變為蜷縮起來的九品毒蛛,並且迅速變大,張牙舞爪的奔著男人的臉撲去。
離得太近,突然憑空冒出了這麼大一個蜘蛛,還對著自己面門撲來,男人頓時被驚的全身一滯,甚至都忘了用黑線將其斬為兩半,而是本能的抬手護著臉,可因此被九品毒蛛抱住了胳膊,裂開口器露出一對巨大螯牙,朝男人胳膊上就是一口。
雖是幻想,可方然光瞧著都覺得疼,男人更是來不及思考,猛的將九品毒蛛甩到了窗外,而被咬的部位,兩個窟窿眼周圍已經發黑並快速蔓延開,一看這種狀況,誰都知道那蜘蛛定是有劇毒。
男人眯緊了眼睛,果斷抬手將被咬的胳膊從肘部削斷,鮮血噴涌而出,隨即顫抖的跪在地上,單手從身上扯下一段布條,纏在只剩半截的胳膊上,整個過程中,男人一聲未吭,除了全身有些顫抖之外,神色都不曾改變。
世間極少有如此堅決之人,要不是他的目標是殺了自己和白清,那方然肯定得為他鼓掌,但當男人的目光略過地上被自己削下的胳膊,突然血紅的眼睛瞪大了,原本胳膊上中毒的跡象消散了,連被九品毒蛛咬到的窟窿也沒有,此時才明白剛才看到的都是幻想,白丟了條胳膊。
「兄弟,這不能怪我,只能說你太虎了,說切胳膊就切了,剛才也沒問我啊……」
見男人面容扭曲的盯著自己,方然暗道完了,這哥們指定瘋了,也是求生心切,猛的一下竟成功將腳從畫框里拔了出來,隨即扭頭從破損的木柵欄處跑進去,身後則是男人的怒吼,以及噼里啪啦一通亂響,剛衝到側屋門前,就覺腳底發輕,低眼一瞧,鞋底竟沒了,只剩薄薄的一層還連著,剛才要是跑慢了,估計被削掉的就是整隻腳了。
「咱再商量一下行嗎?寫書沒前途的,要不改畫畫得了?」
靠在門邊,方然大口的喘著粗氣,正企圖分散男人注意力,可眼角的餘光卻發現長亭藏身的位置空的,在轉眼一瞧,通往後院的窗戶碎了,感情長亭已經自己跑了。
結果就這麼一分神,方然險些被黑線削掉胳膊,慌亂中手腳並用的爬進側屋,男人緊隨其後,揮動手臂甩出黑線,將方然逼近角落中。
剛要從長亭逃跑的窗口竄出去,一道黑線從面前劃過,攔住了唯一的求生之路,方然知道跑不了了,面對著男人站直了身子,從氣勢上就要壓過對方,因為曾聽人所這樣死的比較有尊嚴。
「等會!」
可當見男人冷臉抬起手臂時,方然求生欲強烈,擺手喊了起來,但男人根本就不給他機會,黑線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即將要把方然橫切開的瞬間,兩人身旁有窗的那面牆突然爆裂,大量磚石碎塊帶著股衝擊力將男人撞飛,黑線本已到了方然身前,卻硬生的被拽走了。
磚牆裂破出了一個洞,而洞外則是長亭布滿汗珠的慘白面容,也沒搭理獃滯在旁邊的方然,順勢將一副畫卷像棍子般扔進側屋中,隨即長亭虛弱的倒下。
後院燈火映照中,畫卷在地上滾了幾圈后慢慢伸展開,那是一副人物的肖像畫,清淡的線條所勾勒出的居然是白清的模樣,而且當畫卷完全展開之後,畫中之人竟突然眨了眨眼,隨即白清從畫中躍出,一身雪白,腳尖點地緩緩落下。
「宋老棍死了?」
白清似剛睡醒般眯楞著眼睛,淡定的打量著殘垣斷壁之後,轉頭朝方然問道。
「沒死,但我快了!」
方然還有點懵,下意識的回了句。
但這個回答似乎令白清略感失望,嘆了口氣正要繼續說什麼,但一道黑線衝來,方然都沒來得及提醒他,可白清卻後退一步輕鬆躲開,轉眼上下瞧著衣衫襤褸滿臉血跡的男人,有些嫌棄問方然說:「這你朋友?」
「瞎嗎!屁的朋友!明顯是來殺咱們的!」
可男人竟盯著白清一臉的興奮,還神神叨叨的說著:「畫中仙?古書中所記載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說完之後,癲狂的大笑了起來,看的白清微微皺起眉頭。
畫中仙?什麼玩意?方然疑惑的打量起了白清。
男人癲狂的幾秒之後,逐漸平靜,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詭異的笑容,黑線源源不斷的從手中冒出,看的方然驚恐退後,接著還聽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我用了餘生和來世,換了這股力量,原以為需要滅了極樂城,才能有所名聲,可現在不需要了,畫中仙和鱗衫持有者都在,滅了你們,我的名諱足以永傳三界!」
方然和白清互相看了一眼,白清帶著些輕鬆的笑意,而方然則有些疑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剛才掉鏈子的長衫,莫名其妙的竟和白清齊名了,但不知為何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呢?
男人似乎要與他們同歸於盡,已達到出名的目的,瞧見他手已經被密集的黑線所包裹,方然趕緊提醒白清快走,並且率先從牆洞鑽出來,抱起因失血而休克癱倒的長亭,剛拔腿要溜,卻注意白清仍站在側屋中,隨風亂飄的黑線幾乎就在他面前飄過。
正要喊他離那人遠點,卻見白清忽然附身用手掌按住地面,隨著他用力向下一按,地磚就如水面般流動起來,而剛要有所行動的男人卻僵在原地,雙腳被從地下伸出的幾隻黑手牢牢攥住,無法挪動分毫。
隨著流動範圍變廣,地面彷彿突然失去了承重力,連同還抱著長亭的方然一起,如墜深淵,待方然再次睜開雙眼,他竟身處於一個完全由水墨所構成的世界,包括他自己,都變成了畫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