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骨
陸鴻蹲在許願池邊,看了一會兒荷葉上的小龜,用手指撥了撥它的小爪子,小龜則用爪子撥開了他的手指,還「瞪」了他一眼。
「咦……」,
陸鴻縮回手指,環抱著雙手。
碧荷道:「剛剛通靈的妖,雖然初步有了人的意識但還懵懵懂懂」,
陸鴻點頭道:「能讓一隻小龜通靈,這座觀中定然不同尋常,也許有得道高人坐鎮;但這許願池中其餘鯉魚都沒開竅,只有這一隻小龜通了靈,也是咄咄怪事」,
凡獸通靈多是受地氣風水和前人遺澤影響,譬如萬劫海,鬼莽森林的獸類便是生而開竅,繼而成妖;塗妖山,萬獸山和一些大妖,大仙的殞身之地也是如此,他們的遺澤會影響到整個山澤的氣運。
這個地方若是果真不凡,其福澤該遍布八方才是,怎麼只有一隻小龜獨得了這一地的氣運?
碧荷托著下巴道:「是有些奇怪,我們崑崙派的福澤也是延及整座昆崙山的,從曾見過一山一地只有一妖通靈的;但師父曾說,獨得日月之精,天地之靈的妖怪也不是沒有,這一類的妖怪通常都是法力無邊的大妖,一朝長成,神佛也奈何不了它,自然也沒有哪個獸類敢與它爭搶氣運遺澤,但這隻小烏龜怎麼看也不像是大妖啊,它身上的靈氣連修界初窺門徑的修士都不如呢」,
「說不定是什麼妖族的王子王孫呢,雖然暫時幼小,但王者之氣已現,這些鯉魚自然也不敢與它爭搶」,
碧荷道:「王者之氣?」,
陸鴻笑道:「王八之氣」,
碧荷眨了眨眼,捂著嘴莞爾一笑。
這隻剛剛通靈的小鬼在許願池中特立獨行,但在陸鴻和碧荷眼中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其時天色漸晚,來觀中上香的人們也都禮完仙佛,漸漸的回去了,觀中唯剩古剎紫竹,鐘聲鳴顫,陸鴻正躊躇是否要在這裡投宿一夜時碧荷忽然眉頭一蹙,道:「陸公子,有東西靠近」,
陸鴻不解的看她一眼。
他現今的修為比碧荷高出甚多,五感六識亦十分敏銳,若是有什麼無聲無息靠近的東西他應該會比碧荷更先感應到才對,可碧荷出言提醒后他仍舊沒有任何察覺。
見他如此反應,碧荷的心也提起了幾分,道:「陸公子,我自小便開了天眼,五感比常人敏銳,這才得以修鍊仙人指路的,我修為不如你,但五感……」,
她話未說完許願池逐節升高的台階上水中便出現了一個凹陷,像是有什麼透明的東西正自許願池中一步一步走上來;陸鴻和碧荷臉上俱都一變。
「鏘」,陸鴻拔劍而出,正要上前,一種異樣的危險感卻忽然湧出,他心中一動,本能的避開,從背後刺出的骨劍卻如影隨形,快如疾電,骨爪一探便透體而過,陸鴻身法雖快,卻無法完全避開這一劍,肩胛被骨劍貫穿而過。
「唔……」,
修界殺手決殺的手段,而不是戰士堂堂正正的戰法,陸鴻心知此番遇見的乃是真正的殺手,他反應極快,手腕一翻手中的劍向後刺去,同時間兩道劍氣憑空而發。
從後方偷襲的人並不在視野之內,陸鴻也摸不準心臟的位置,只能儘可能刺向來人的咽喉;然而他的劍剛此處,面前又是一柄骨劍向他的額頭刺來,從許願池中走出的那個「人」現出了蹤跡。
那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森白的骷髏,濕淋淋的骨腳踩在地面上,手中茶色的骨劍像是枯朽一般,但那帶著腐朽之意的骨劍卻更像是一個殺手的兵器;它平凡,枯朽,沒有一點感情,但卻是殺人的利器。
「陸公子」,
眼見陸鴻受襲,碧荷忙雙手掐訣,一道道碧綠色的光芒在陸鴻身前匯聚,化出一個護盾。
一聲悶響,骨劍徑自刺穿護盾,劍身沒有半點偏移,徑自刺向陸鴻的額頭;但那護盾的防禦效果雖然不如碧荷的預料,但卻為陸鴻爭取到了時間。
對殺手來說,最佳的時機只有一個,抓住了便意味著刺殺成功,沒抓住便意味著刺殺失利,而刺殺的失利也意味著形勢即將轉換;方才兩隻骷髏一隻在前誘敵,一隻從背後偷襲,若是從許願池中走出的那隻骷髏能抓住時機一擊致命,縱然陸鴻修為再高,福運再好也是必死無疑,但現在想殺他卻是不易了。
「當」,
兩劍相交,骷髏手中骨劍便宜,劍卻沒有脫手,陸鴻手中長劍下滑橫挑,卻因為骷髏骨體堅硬,只割出一道細小的口子,而骷髏的骨劍復又刺來,他只能一掌震開身後偷襲的那人,同時間手中劍格開前方骷髏的骨劍;回過頭時看見身後人影一閃,復又消失在原地。
他消失的快而突兀,陸鴻卻看的清楚,同樣是一隻骷髏。
「噹噹」,
骨劍和雲麓交擊之間如同幻影,陸鴻劍氣橫掃,卻傷不了骨體,而骷髏的骨體雖硬,身法雖快,但劍法卻十分笨拙,這是標準的殺人劍,全憑速度和偷襲的突兀能可一擊致命,但對上陸鴻這樣的劍道大家來說卻是班門弄斧了。
那骷髏也知暗殺一道最忌纏鬥,兩劍過後果斷後退,一不一息的隱匿於黑暗之中。
陸鴻眉頭一凝,睜開幽冥之眼,兩道快速移動的身影立時便出現在前方半丈之處,手中劍如游龍,輔以碧荷的木靈,劍氣數次切割在骷髏身上,但以他的神兵和劍氣竟只能在他們的骨體身上切割出一點痕迹,兩隻骷髏的骨劍卻能輕而易舉的切開兩人的肉身,交戰只片刻陸鴻身上便血光點點了。
「陸公子,他們要殺的人,好像是你」,
碧荷業已祭出長春真人賜下的木柳劍。
陸鴻笑道:「我仇家不少,也不知是誰派來的」,
兩隻骷髏步法有序,一步一息,一隱一現,許願池中的水不知為何也突然翻動起來,起先只是泛起的一點漣漪,跟著卻是波濤滾滾的勢頭,誰也沒有看見,寺廟后的湖心裡一個巨大的黑影悄然間已浮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