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腹中的蟲巢
「季風,常寧,司徒十二,孔岩……一共七十三人死在斷痕手上,張霖,伏清高,許墨等二十餘人逃走,陳管家被司空家收買,暗中把許多生意都轉讓給了劉家,被我發覺后他帶著一家老小連夜逃走,現在被司空家保護了起來;唐掌柜趁機向劉家獻殷情,把大業酒樓低價折算給了劉家,現在人應該也在劉家」,
「斷痕毀了蟲巢,但蟲母和孵化之地沒有被發覺,還保存完整」,
「另有不少家族內部的高手被其他世家收埋,數量極多,還沒有走的人也蠢蠢欲動,惶惑不安,如果沒有線絲蠱蟲丹.……恐怕他們也已經逃走了」,……
回家的途中,綠兒向馮妖妖詳細說了家裡的境況。
馮妖妖靠在車壁上閉著眼,只是偶爾會「恩」一聲。
馮家的頹勢遠超她的預料,斷痕所造成的損失極大,她苦心建造的蟲巢被斷痕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雖然蟲母和孵化之地得以保全,但沒有個十年八年蟲巢是不可能再現當日的盛況了。
家中養的高手有大約兩成死在斷痕的手上,逃跑的卻有三成之多,他們的體內還有線絲蠱蟲丹,但他們寧願拚卻一死也要逃離。
馮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近一半的產業已經被本地的世家給奪走了,連同馮家養了幾十年的店裡的掌柜和幫工等人,都被他們摘了桃子,這一次馮家元氣大傷。
更麻煩的是這樣的頹勢還會持續下去。
斷痕於關內與薛懷禮的一戰並未分出勝負,惡人坑剛與庄姜締結盟約,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與崑崙派結仇,薛懷禮這一戰不過是試探和滿足他好戰的情緒而已,並不打算幫自己抵擋住斷痕。
要不了多久斷痕就會追到這裡。
他從崑崙遠道而來,殺的馮家元氣大傷,轉而去往北域一路追殺,她犧牲了手下兩個巫族高手也只是讓他收了一點輕傷,如果不想辦法解決了他自己就不會有活路,或許當日殺掉岩烈的確是一步錯棋.……
「你為什麼不走?」,
她有些煩惡地睜開眼,聽完綠兒的彙報后漠無表情地問道。
綠兒垂下頭,低聲道:「綠兒生是小姐的人,去了陰曹地府也會繼續跟隨小姐」,
她沒有說任何原因,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決心。
在馮妖妖身邊這麼久,她已經學會了揣摩人的心思,眼前的這個人性情古怪,狡詐多變,她不敢說自己已經摸透了她的性格,但馮妖妖的喜歡聽什麼樣的話她卻是知道的。
果然,馮妖妖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道:「你,很好」,
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馮妖妖道:「陳管家既然走了,他的位置就由你來接替吧」,
相比於她丫鬟的身份,馮家管家的身份無疑要高的多,在馮家說是位高權重也不為過;這也是馮妖妖罕見的如此提拔一個人。
但綠兒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仍舊垂著頭,恭敬地道:「婢子不敢,婢子能力低微,不敢誤了小姐的事」,
馮妖妖擺了擺手:「怕能力低微我派個善於管事的給你打下手就是了,難得你這份忠心,管家的位置你儘管接著就是了」,
「是」,
綠兒順從地答應了一聲。
「家族元氣大傷,要處理的事很多,以後你要多為我分擔一些」,
「是」,
「如果媚姬.……」,
如果媚姬還在,她可以替自己分擔更多,自己的心情也會逾越許多;那個丫頭的好處綠兒終究還是比不上。
只是她的話卻沒有說下去,媚姬已經收到懲處,但那並不能讓她好過多少,短暫的泄憤過後,每每想起那個丫頭只會讓她心疼,然後再變得心狠。
「哼,那些叛徒,我會讓他們死無葬生之地」,
她的雙眼又變得森然而冷冽。
馬車行駛到馮家,大門內外都無人看守,但大門依舊是嶄新的,只是那種清冷的氛圍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馮家已經不復當年了。
蟲巢連同她居住的閣樓都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一眼望去儘是焦土,蟲巢的入口處機關已經被毀壞殆盡,那黑漆漆的入口就這麼暴露在外。
這些天來家中變故甚多,綠兒根本來不及處理這個蟲巢。
打心底里來說,她也不願意再靠近這裡,在這個家中,除了馮妖妖外就只有她和已經死去的媚姬知道蟲巢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到底發生過多麼可怕的事情。
馮妖妖撥開飄揚在風中的帘布,俯身走進蟲巢中,綠兒也只好跟在她身後,往地下蟲巢的一路上被燒焦的線絲蠱蟲屍體和人的屍體被攪在一起,一眼看去觸目驚心,無比難聞的氣味傳入鼻中,令綠兒胃中翻騰。
當走到那片血肉梯田附近的時候她更是幾欲作嘔,好在馮妖妖並沒有繼續往前走,遠遠的看了一眼保存完整的孵化之地便停住了腳步。
「只要孵化之地和蟲母在,小姐就能重新建一個蟲巢」,
「不必了」,馮妖妖搖了搖頭,道:「蟲巢不應該建在這裡」,
「當年庄先生送我《千絲萬劫手》的上部功法,試圖以下部的功法要挾並控制我,卻沒有想到少君會造訪馮家,並與我結下些許善緣」,
「那時我修鍊千絲萬劫手已有一段時間,如果得不到下部的功法很可能會走火入魔,庄先生還在功法中故意寫錯了幾處,引岔我的筋脈;是少君為我一一糾正過來,為我續全功法,並教了我一種全新的東西」,
「不是法術,不是武技,而是一種移植,一種改變,一種融合,就如同他自己融合炎魔臂膀和魔之眼那樣;他教我取下蟲母的子宮,將它種到我的體內,自那之後,我的千絲萬劫手很快就修至大成」,
綠兒臉色不禁一變,本能地湧起幾分懼意。
她從沒有小看過馮妖妖,但當這些話從馮妖妖口中訴說出來后她立刻就知道自己還是錯了,此時站在她身前的這個少女恐怕已經不能再被稱為人,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
「在孵化之地的那一隻根本就不能算是蟲母」,
「真正的蟲母是我,蟲巢在我腹中,我所在的地方就是蟲巢」,
一隻線絲蠱蟲自她袖中探了探頭,爬到她殷紅而又尖利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