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談吧
蘇亦從外面回來,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發現童心亞已經醒了。他走過來,她卻一直靠在床上愣神,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睡一覺起來,她的氣色跟昨晚比恢復了不少,但畢竟折騰了一夜,臉色還是有些差。
「放著吧。」後面跟著的護士手裡拎著些早點,他吩咐先放著。
護士放下東西,問還需要什麼,他抬手示意她出去。
童心亞這才轉過頭來,神眼迷離地看著他。她昨晚哭過,眼睛腫得不能看。看他都感覺人有些變形。
「先吃點東西。」蘇亦指了指桌上。
童心亞眼皮子動動,像是沒聽見一般,沒理會。
蘇亦見她一臉茫茫然,覺得她是不是餓傻了,不由得樂了一下,他走過去,伸手去探她的腦門心。
童心亞頭一偏,躲掉了他的手。
「還慪氣?」昨晚明明很生氣來著,此刻見她醒來,心情卻沒來由好了起來。雖然此時的她皮泡眼腫,頭髮亂七八糟披散在肩頭,表情也冷冷的,對他完全是愛答不理的,他也絲毫不介意。
單調的電話鈴聲響起來,在安靜的病房裡格外突兀。
蘇亦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指了指桌上的早餐,示意她自己吃,然後走出去接電話去了。
童心亞好餓。她不想跟自己的胃較勁,可是就這樣吃他準備的早餐又覺得心裡不舒服,於是一直看著桌子上的早餐在做心理鬥爭,恨不得看看就能飽…鐦…
她正掙扎間,門被推開,隨著一陣驚叫,有人風一般衝進來,童心亞就被人摟在懷裡。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掙扎中,差點就一口氣沒上來,憑著氣味和這幼稚的舉動,她吼了一聲:「童安晨!你給我死遠些!」
童安晨這才鬆開手,笑嘻嘻地湊近她跟前坐好,「能罵人說明你沒事了,真好!」
然後,他就四仰八叉躺倒到病床上,也不管有沒有壓到童心亞的腳。
「你怎麼來了?」童心亞見他一臉疲憊的倦容,皺眉,「你沒休息?」
「休什麼息啊,昨晚演唱會結束之後被拉著去慶祝,一幫瘋子越玩越high人也越聚越多,喝翻了一個又一個還在瘋狂,一直鬧到天亮。我一直打你手機打不通,心裡惦記著你,又不得脫身,一夜精神崩潰差點沒熬到天亮……」童安晨說到這兒,突然就停下了,翻了個側身,看著她很嚴肅地說:「童心亞,你為什麼要關機?你不知道我擔心了你一夜差點心臟病犯了嗎?」
「不知道。」童心亞翻了個大白眼。
「……」童安晨也學她翻了個白眼,「童心亞你真是只沒良心的白眼狼!」
童心亞突然就笑了起來,沖著童安晨說:「我餓了。」然後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腳,「喂,童安晨,姐姐我餓了。」
「這不是有吃的嗎?」童安晨一個翻身起來,把桌子上一堆吃的搬到床上。
「童安晨,我想吃你買的。」童心亞不滿他這麼隨便對付她。
「童心亞,你想折磨我還差不多!我都累死了,你能不能有點當姐姐的風度暫時體諒一下我,嗯!」說完,拿起一個茶葉蛋,一伸手將蛋「咚咚」往童心亞腦袋上敲了兩下,然後剝了皮塞到她嘴裡,「能吃到茶葉蛋多奢侈啊,你就別挑三揀四了。」
童心亞捂著頭,氣得不行,嚼了兩口,她也拿起一個,狠狠往童安晨腦袋砸過去……
蘇亦接完電話,遠遠就聽見病房裡傳出打打鬧鬧的聲音。他推開門進去,就見童心亞嘴裡塞得滿滿的,雙手則扯著童安晨的腮幫子,使勁扯啊扯啊,嘴裡咿咿呀呀聽不清在叫什麼,笑得春光燦爛……
他似乎從沒見過她笑這麼開懷。
直到童安晨發現門口的蘇亦,才拍掉童心亞的手,然後對著他說:「蘇亦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童心亞見蘇亦,也愣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嚼起嘴裡塞滿的食物。
她沒想到童安晨會找到這裡來,顯然,他也沒想到童安晨認識蘇亦,還叫他「蘇亦哥」……這小子!一秒鐘,她就有種被童安晨背叛了的感覺。
蘇亦拍了拍童安晨的肩膀,「昨天晚上有點事,所以都沒能當面跟你道聲恭喜。」
「沒事,同事都跟我說了,說你去了演唱會現場。其實,我以為你那麼忙,不會有時間去的。你能去,我就很開心了。」童安晨似乎才想起病房裡還有一人,便回身蹭到童心亞身邊,說:「蘇亦哥,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神。」
童心亞一口食物噎住,猛咳起來。
童安晨一邊給她拍背順氣,一邊湊近她耳邊小聲說:「你怎麼這麼激動,是不是看上他了?要不要我給你們牽線搭橋?」
童心亞這口氣越發上不來了,推開童安晨,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蘇亦哥,你應該認識我女神的吧?」童安晨見童心亞不給面子,轉向蘇亦。
蘇亦看著童心亞被噎著的樣子,眉頭一皺,「我應該認識嗎?」
童安晨大笑,「蘇亦哥,你別這樣嘛,雖然我女神此刻這形象太邋遢不堪入目,可實際上她最近可是紅透了半邊天啊,隔三差五就上八卦新聞頭條,她現在出門需要的安保級別都跟我一樣了。你知道的哦,人紅是非多嘛。」
童心亞瞪著一旁毫不知情的童安晨,氣死了:童安晨,你還可以再逗比點嗎?!
「是嗎?」蘇亦如有所思的樣子。
「當然是了。雖然她脾氣是差了點,但是人挺單純善良的,有時候還直冒傻氣……」
童心亞真是聽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童安晨,你當我是空氣嗎?」
哪有當著人的面這麼損人的!太過分了!
蘇亦翹翹嘴角,不以為然。見桌上的食物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他叫護士進來,「今天還要輸液嗎?」
護士笑容可掬:「要的,蘇總。感冒得輸液,才能好得快一些。」
「我不要輸液!」童心亞立刻抗議,然後拉著童安晨的胳膊大叫:「童安晨,我要出院!」
「人家護士都說了,你感冒了,得輸了液才能出院。」童安晨好像總覺得哪裡不對。
「去準備吧。」蘇亦吩咐護士,不理會童心亞的抗議。
「我要出院!」童心亞堅持,「童安晨,我是被你硬拉著去演唱會現場才導致住院的,你得對我負責。現在,你必須給我去辦出院。」
「等等!」童安晨這才想起問:「你到底是怎麼從演唱會現場住到醫院來的?還有,蘇亦哥為什麼會在這兒,剛才他為什麼吩咐護士給你輸液?你們兩……認識?」
童心亞不想跟他啰嗦,自己下床去,「我才不要在這裡輸液。」
蘇亦身子一移,擋到她跟前,「生病了就要治,別跟小孩子似的任性。」
他這話童心亞不愛聽,「感冒死不了人。」
這些年我大大小小生了多少場病,也沒見你這麼關心過,現在這是演的哪一出?!
童安晨也勸:「童心亞,你別任性了,咱先輸液,然後就回家,好不好?」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要出院!」童心亞耐心都快要耗盡了,「童安晨,你別沒大沒小直呼我名字,趕緊給我辦理手續去。」想想,又說:「算了,不辦也行。」
她繞過蘇亦,自己往外走。一低頭,發現身上穿著的是醫院的病號服。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誰幫她換的,可能是護士吧。她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在哪,她管不了那麼多了。他那麼厲害,這整家醫院都是他的,穿走一套病號服能有什麼問題。
一想到護士說昨天晚上她是吃了迷*葯才住進這裡,她就異常窘迫。再想到,是他送自己來的醫院,她更是覺得沒辦法繼續再待下去。
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這家醫院對於她來說,全是不美好的回憶。
蘇亦跟在她身後,拉了她一把,「誰都不想住院,可你身體還沒恢復。」
童心亞甩了甩。
此刻的她看起來又瘦小又單薄,空蕩蕩的病號服掛在她身上,讓人看了無端就覺得心疼。
「別鬧了好嗎?」雖然聲音里沒有什麼溫度,可他還是耐著性子跟在她身後,「我一整晚守在這裡,你就這態度?」
「我什麼態度?」童心亞心裡那一根小火苗蹭一下就被點燃了,「請問我最近三次來醫院都是拜誰所賜?」
第一次是被灌醋,第二次是被她摁在水裡差點窒息,這一次是被他淋冷水……
蘇亦看著她,「我們談談吧。」
「有必要嗎?」童心亞看著他,覺得這不應該是他會說出的話,「你只要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一切就都結束了。」
「童心亞你一定要這樣嗎?」蘇亦聲音冷了幾分。
「離婚是我們之間唯一的出路,也是我們之間最後一件事。」童心亞臉色決絕,一點都不像是感冒的人的模樣。
童安晨不知道前面的兩人氣氛正緊張,在後面喊,「童心亞,你慢點走,回頭摔了可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