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 殺聖（2-4）
鴻漸的翅膀微微動了一下。
身後四名羽人，一字排開，虛影一閃，出現在四個不同的方位。
鴻漸頗為惋惜地搖了下頭：「既然已經料到了，為何還要選擇這條路？」
「什麼路？」陸州的語氣極為平淡。
「當然是死路。」
鴻漸指了指小鳶兒，又道，「丫頭，你天賦不錯，可惜跟錯了人。我可以單獨再給你一次機會，加入羽族。至於其他人……」他目光掠過海螺，頓了頓，「在大淵獻天啟的時候，該給的機會都給過了，莫怪我們無情。」
陸州說道：「你想殺老夫？」
「修行界歷來如此。」鴻漸說道，「你的修為應該不錯。能在未知之地長途跋涉，越過重重阻隔，實屬不易。雖然有白帝給你撐腰，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陸州說道：「你又如何知道老夫沒有留下記錄眼前一切的手段？」
「沒用的。」鴻漸搖頭，「待你死後，不管你留下什麼，都會被這裡的藤蔓蠶食殆盡，這裡名叫落神山，上古神明奢比隕落之地。死氣號稱天下之最。很抱歉，你們也是。」
「好大的口氣。」
「多大的底氣，便有多大的口氣。區區小聖，在九蓮世界高高在上習慣了，便以為大淵獻也能踩在腳下？」鴻漸表情如常，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在闡述事實似的。
他早就對陸州這幅態度有意見了，之前是礙於白帝和明德長老的面子不好說什麼，如今牌面已經攤開，那便沒什麼好隱藏的了。
陸州說道：「就憑你一人？」
「我一人足以。」
他的翅膀伸展開來。
羽毛上泛著淡淡的光輝。
這是光暈，是大聖人才有的光暈。
那雙潔白的翅膀，加上他那一身白色長袍，像極了人類所幻想的天使。
可惜的是，世上哪有真正純潔無暇的東西，如同白雪一樣，看似潔白，實則匯聚了天上所有的污垢。
鴻漸抬手稍稍揮了下手臂。
四個方向的羽人，化作一道流星，朝著中間的陸州飛去，他們的翅膀像是世間最鋒利的長劍似的，封住了東南西北四方。
呼！
四大羽人匯聚在一起的時候，陸州三人原地消失。
「嗯？」鴻漸臉色微變，沉聲道，「散開！」
「晚了。」
他忽然感覺到背後一股危險的力量襲來。
翅膀橫掃，回身一轉，看到了一道巨大的掌印貼了過來，小鳶兒和海螺在陸州身後千米之遙，手中還握著一塊玉符。
轟！
光暈與陸州的掌印碰撞在一起。
空間發出撕裂般的聲音，鴻漸凌空后閃。
四名羽人再次橫飛而來。
他們的速度，超出了陸州的預料之外。
鴻漸道：「沒想到你居然領悟了大規則。」
如果不是大規則，剛才沒有理由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出現在他的背後。
陸州掃視四名羽人。
身影原地消失。
呼！
四名羽人撲了空。
陸州再次出現在鴻漸的背後上方，說道：「自負是要付出代價的。」
五指勾天，宛若泰山。
鴻漸眉頭一皺，翅膀上綻放華彩，展翅千丈，空間凝固了！
在空間凝固的一瞬間，鴻漸翅膀橫掃。
也就是這時候，小鳶兒嚇了一跳，緊握手中玉符。
然而，空間凝固的狀態下，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摁不碎那玉符。
兩名羽人流星般飛來。
「師父！」小鳶兒抬頭。
卻發現師父也凝固在空中，紋絲不動。
轉頭看了一眼海螺，亦是定格狀態。
那兩名羽人來到跟前，四隻手抓向兩人。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扇形的金光從上方落下，轟！
兩名羽人被擊飛。
小鳶兒抬頭看到了一蒙面人落在了身前。
「沒事吧？」蒙面人擋在前方。
「你是誰？」小鳶兒說道。
「這不重要。」
與此同時。
被空間定格的陸州，當即默念天書神通，恢復了正常，雖然整個過程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鴻漸凌厲的進攻已經來到身前。
轟！
這種情況下只能本能祭出佛祖金身。
可惜佛祖金身只持續了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消散於天地間，陸州被強大的彈力擊飛。
天痕長袍泛著熒光，抵消了一部分力量。
陸州這一退，退到了千米之外。
鴻漸冷眼道：「好一個小聖人，竟能這麼快化解道之力量。」
說完。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蒙面人，說道：「你又是誰？」
「沒想到堂堂羽族大聖人，也會幹出如此卑鄙齷齪之事。」蒙面人嗓音極其沙啞，甚至還有些模糊，但不影響他的表達。
鴻漸聞言，皺眉道：「你知道得挺多。」
「你不怕我將此事告知白帝？」
「那也得白帝相信才行。」鴻漸看到蒙面人的時候，只是略微驚訝，但並不在乎，大淵獻天啟的認可過程便是證據。
「死豬不怕開水燙，有意思。」蒙面人搖搖頭。
天空中，穩住了翻湧氣血的陸州看向蒙面人，不知此人身份，但見此人態度明確，起碼暫時不會是對手。
他將注意力放在鴻漸的身上，淡淡道：「誰若敢動老夫的徒兒，老夫定將其碎屍萬段。」
這話等於是同時說給蒙面人聽。
小鳶兒笑道：「師父，我沒事。」
她抓著海螺足踏虛空，七星采雲步，在空中來回閃爍。
蒙面人：？？？
回頭看了一眼，驚訝地道：「我倒是小瞧了這丫頭。」
剛才空間凝固，對她無效，在落神山，以及羽族高手聖人光暈的照耀下，竟絲毫不受影響。
鴻漸笑道：「不愧是得到大淵獻天啟認可的人。」
蒙面人說道：「鴻漸，這就是你今天要殺人的原因？」
「既然你也知道，那就一起留下吧！」
雙翅再次綻放華彩。
以鴻漸為中心，在空中旋轉了起來，形成了光團一般的大型旋渦。
其他四大羽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五道旋渦迅速匯聚在一起，拉扯著空間。
羽毛包裹著空間規則，刺向四周的敵人。
蒙面人虛影一閃，原地消失了。
小鳶兒大驚失色，抓住海螺，朝著遠處狂奔，這一次她果斷捏碎了手中的玉符。
光華剛一亮起，鴻漸劃破了空間，從前方的裂縫中走了出來，一雙巨大的翅膀擋住了小鳶兒和海螺的四周，沉聲道：「你走不掉。」
聖人的光暈，固化了空間。
鴻漸不愧是頂尖級大聖人，對道之力量的理解遠超眾人。
那玉符的力量，竟被他硬生生用空間規則壓制。
也就是這時候，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他的上方落下：「滾！」
那掌印刺眼奪目，金色奪目，在金色之中，蘊含著深邃的電弧藍光。
鴻漸剛想要抵抗，那掌印以同樣的空間道之力量，出現在他的臉頰上。
轟！
這是大成若缺。
鴻漸墜入山巒。
小鳶兒和海螺掙脫了出來，大喜道：「師父！」
話音剛落。
四大羽人從旋渦中飛來，四道流星，勢如破竹。
然而這時，蒙面人以空間跳躍般的速度出現在那四大羽人的後背上，分別踩下一腳。由於速度過快，像是同時下踏，砰砰砰砰……
四名羽人吐出鮮血，筆直地墜落了下去。
蒙面人嗓音依舊沙啞地道：「你對付鴻漸，我對付這四個鳥人。」
陸州沒有理會。
蒙面人說道：「你必須，也只能信任我。」
蒙面人向下俯衝。
這時，鴻漸從下向上而來。
直逼陸州的面門。
他的長袍已經粉碎，雙臂上畫著羽人的圖騰，閃閃發光。
陸州將小鳶兒和海螺向後一推。
祭出時之沙漏！
「定！」
電弧像是九天瀑布一般，落了下去。
席捲整個落神山。
陸州也沒想到自己的實力竟如斯恐怖，目光掃去，時之沙漏覆蓋足有萬米之廣，遠超當初的岳奇。
不由心中驚訝，難道是開十一葉之後的藍法身大幅度提升了實力？
十葉之後，每開一葉，相當於六命格修為，這麼一算的話，藍法身已經相當於十一命格了。最可怕的是，藍法身初入千界時，便可以讓陸州擊敗真人。
蒙面人剛落在四名羽人的中間，抬頭看到了電弧，無奈地罵了一句：「你這老東西，能不能起手別這麼狠！？」
然後乾脆站著別動，進入定格狀態。
陸州知道時間寶貴，閃電般來到鴻漸的面前。
「大無畏印！」
「大金剛輪手印！」
「道門九字真言掌印！」
「絕聖棄智！」
每一掌都凌厲地打在了鴻漸的胸膛上。
每一個金色的掌印都附著了天相之力。
陸州見其防禦力驚人，掌心中多了未名。
「萬物歸元！」
未名的鋒銳性不言而喻，立時貫穿了鴻漸的胸膛。
噗——
未名劍同樣附著了天相之力。
鴻漸吐血的同時向後飛去，他畢竟是大聖人，抵消掉了大部分的時間定格以後，最先恢復了過來。
四道掌印，以及未名劍造成的傷害，都在時間恢復的一瞬，如數爆發。
在鴻漸的感官中，是看不到陸州出招和進攻的一幕，便遭到了重創。
「時之沙漏！？」
他向下落去。
雙翅回籠。
落在地面之時，他迅速將翅膀包裹著全身，淡淡的熒光，迅速治癒著他的傷勢。
蒙面人和四名羽人的時間也恢復，露出驚駭之色。
蒙面人看了一眼鴻漸，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便沙啞地笑道：「我來陪你們玩玩！」
嗖嗖嗖，蒙面人與四名羽人的戰鬥，幾乎是單方面的碾壓了，毫無看點。
陸州集中注意力放在鴻漸的身上。
轟！
鴻漸忽然展翅。
來到高空中，雙翅迸發出不計其數的白色光芒的針刺。
咻咻咻。
天痕長袍不斷鼓起，將那些針刺擋在了外面。
鴻漸皺眉道：「神品聖物？！」
先是時之沙漏，又是聖物，讓他有些不自信了。
陸州破開空間，來到跟前，雙掌拍打。
砰砰砰，砰砰砰……鴻漸不得不雙掌相迎，二人不斷對掌。
一會兒出現在落神山的東方，一會兒出現在西方。來回閃爍，兩個人戰鬥和瞬移的頻率幾乎一致。
陸州的掌印越來越強，戰意高漲。
足足戰了一刻鐘，不分勝負。
鴻漸怒目圓睜，道：「這怎麼可能只是小聖人！」
陸州沉聲道：「你知道得太晚了！」
轟！
兩人同時后飛，遙遙相對。
鴻漸看著四名羽人被虐得不成樣子，也懶得去看了，他擦掉了嘴角的鮮血，說道：「無論如何，今天你必須得死。」
這時，他吐出的鮮血，化作光華消失不見。
鴻漸的身子，漸漸變紅，翅膀也變得紅彤彤的，像是要燃燒似的。
不斷到處躲避的小鳶兒指了指鴻漸道：「師父，快打死他！好討厭！還變身？！」
她總有種感覺，鴻漸一旦變身，會變得更加厲害。
鴻漸忽然施展空間道之力量，空間涌動的方向正是小鳶兒。
然而，鴻漸剛一出現，陸州也出現在面前。
「還不夠！」
一道掌印向前飛來。
鴻漸皺眉，一雙紅色的翅膀擋在了前方。
轟！
抵消了掌印進攻的力量。
踏空向前，再次劃破空間。
同樣的場景又出現了，每當鴻漸出現，陸州總能先鴻漸一步出現，同時甩出一道掌印。
「還是不夠。」陸州道。
鴻漸打得越來越焦躁不安，情緒上也有些煩躁。
施展空間道之力量的頻率加大。
即便是大聖人，如此頻繁地使用道之力量，對精神意志和修為元氣的消耗極大。大聖人對付聖人以下的修行者，有時候只需要一次道之力量，便可以分出勝負。道之力量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比拼的還是自身修為。
轟！
鴻漸再次抵消一掌之後，怒吼道：「虛空禁錮！」
滋————
空中瀰漫的鮮血，竟在這時編織成了天地牢籠，收攏了起來。
「啊？！」小鳶兒臉色微變，抓住海螺，不斷施展七星采雲步到處飛舞。
無論她怎麼撞擊，都無法破開那牢籠禁錮。
空間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鴻漸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我看你如何應對？小聖永遠都是小聖。」
看著牢籠禁錮不斷縮小。
鴻漸的心情變好了一些，可惜高興得沒多久，便聽到了一聲：「定。」
時之沙漏再次擴散出一道比之前更強大，更廣闊的電弧。
蒙面人抬頭：「真煩人！」
能不能等我揍完這幫鳥人，再定我！？
時之沙漏這次覆蓋了方圓五萬米區域。
叢林中，飛禽走獸，全部都化作了雕塑。
樹葉與風也被凍住了。
樹葉上落下的水滴，定格在半空中。
湖水裡的漣漪，盪了一半，一直就沒有消失過。
鳥獸的翅膀向上拍打，沒有落下，也沒有移動。
陸州又一次來到了鴻漸的面前，直接祭出未名劍。
歸元劍訣中所有最精妙的劍招都在一瞬間傾瀉了出來，劍意無痕、雪漫天山、歸去來兮入三魂、萬物歸元……
每一道劍罡都長達數千丈！
不計其數的劍罡，貫入了鴻漸的胸膛。
鴻漸胸口出現了一個血盆大洞。
倒飛了出去。
時間恢復的一瞬，方圓萬米區域，眨眼間夷為平地。
上百座高達千丈的山峰都被削斷，數不清的參天古樹，齊刷刷倒了下去。
最巍峨的落神山，像是豆腐一樣，被切成了無數塊，碎石滑落。
蒙面人無語地道：「至於嗎？」
為防止鴻漸再次自愈。
陸州俯衝了下去。
來到了他的跟前。
「啊————」
鴻漸身上的鮮血，伴隨著元氣風暴，爆射四周。
他的羽毛竟然脫離了翅膀，像是最鋒利的長矛。
陸州感覺到了那羽毛的鋒利，穩妥起見，選擇向後撤退，護體罡印！
鴻漸猙獰道：「爆！」
一顆珠子飛到陸州的面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蒙面人一驚：「天魂珠？！糟了！」
轟！！！
這下完了！
大聖人一爆，威力非同小可。
蒙面人來不及營救陸州，小鳶兒，只看了一眼早已橫飛出去的四大羽人，羽毛頃刻間汽化消失，便不再保留實力，向後一縮，嗖！！
不知去了何處。
天魂珠造成的爆射力量，對時間和空間都有絕對的打壓。
常言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變得毫無意義。規則也是如此，一切規則，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變得毫無意義。
規則如同一間房子，打造房子的人，能力有多強，房子便有多堅硬，遵守規則的人方可在房內行走。不遵守規則的人，選擇踐踏房屋，唯有力量足夠強大，方可毀掉一切規則。
小鳶兒拉著海螺拚命地向前跑。
她的梵天綾纏繞二人，發瘋似得，不斷閃爍。
之前的玉符已經碎開失去了作用，無論她怎麼逃跑，那足以覆蓋落神山的爆射力，朝著她們撲了過去。
小鳶兒咬牙道：「我來擋！」
她祭出了屬於自己的星盤。
那星盤金色奪目，熠熠生輝，回身一轉，豎在了二人身前。
「二十命格？！」海螺失聲道。
滋——
強大的推力，落在了星盤上，推著二人飛出了萬米之遙。
小鳶兒已經竭盡全力。
星盤凹陷到極致，就差一點要失去命格，海螺祭出了星盤，二者疊放在一起，擋住了餘威！
衝擊波過後。
天地之間安靜了下來。
小鳶兒氣喘吁吁，脊背上儘是冷汗。
哪怕是二十命格，要抵擋大聖人天魂珠全力的一爆，亦是不太可能。
劫後餘生，除了幸運還是幸運。
二人試圖看清楚前方的視野。
不斷喘著氣。
「師父……」
小鳶兒露出急切擔憂的表情，「你在這等我，我去救師父。」
「九師姐你不能這樣！？」海螺說道。
「我可以的，我二十命格！」小鳶兒道。
「你居然故意隱藏修為？你什麼時候跟四師兄學的！什麼時候過的命關？！」海螺拉住了小鳶兒，「你這樣會讓師父擔心的啊！」
海螺的語氣里還有些對小鳶兒故意隱瞞，而感到不滿。
她們之間向來毫無秘密！
小鳶兒說道：「現在沒時間解釋這些！救師父要緊！」
海螺看向戰場。
落神山，哪裡還有山。
只有一個圓形的巨大深坑。
山早就沒了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視線漸漸恢復。
強大的力量，也將迷霧推開，洗凈了天空。
低空中。
陸州安然無恙地懸浮著。
負手而立，面色淡然地看著前方一身鮮血的鴻漸。
鴻漸的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看著陸州。
不知二人對視了多久，但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判斷，應該是很久便知道了戰鬥的結果。
在鴻漸前方的地面上，一顆暗淡無光的天魂珠，被碎土掩埋了半身。
鴻漸終於支撐不住，落了下去。
他跪在了地上，雙臂努力地支撐著身子。
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去，胸口的血洞再也沒有癒合過。
「呵呵……呵呵……呵呵呵……」
鴻漸凄然地笑了一會兒，嘴唇微顫：「我……我好像，好像……知道你是誰了……」
陸州沒有說話，也落了下去，走到了天魂珠的邊上。
鴻漸露出滿足的笑容：「能死在您的手上，我很榮幸。」
吱————
鴻漸的身子凍結了起來。
啪！
又突然碎裂開來，化作一堆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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