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丹鼎旋轉,陣身閃耀,氤氳的熱氣騰騰,房間之中的溫度遽然升高。
範天遊將藥材一一倒入鼎中。
裏頭的藥草騰空旋轉,研磨成粉,周圍漆黑,看著就像星空上的漩渦,極其絢麗,當最後的藥材倒入,粉被烈火燃燒,成了風火一般的軲轆輪子。
“師兄,蓋鼎。”
綏安靈力消耗得很快,若是不蓋鼎,她沒有辦法進行下一步,她見他發愣,隻能是憋著一股內氣提醒了一聲,而後又專注控製著靈力輸送。
範天遊蓋上鼎後鎖蓋撤梯。
他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綏安,那一瞬不瞬專注的樣子,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對她乃是深情款款的注視。
【宿主,試著輸送木靈力,溫養藥液,直到丹藥結成。】
綏安皺眉,氣息跟不上,她現在光是控火就是極難了,又如何再分心去溫養藥液。
鼎上菱形陣法旋轉。
綏安見狀,雙手環圈,將周圍的靈力聚集,指尖相繞,把靈力注入三陣之中。
光是維持三陣,就讓她難以平穩靈力,忽然,她感覺體內的靈氣翻湧著,火靈根光芒大盛,身體筋脈難以承受膨脹著。
這種感覺她是再熟悉不過,她這要突破了,在結丹的關鍵時刻竟然要突破了!
綏安深呼吸,壓製著靈氣,想要晚一點突破,可這時,木靈根又閃耀著,助燃了火靈根,她根本壓製不了。
靈力不斷擴大輸送,丹鼎上的陣法高速旋轉,導致溫度驟升,房內炎熱,這一動靜將門外一些弟子吸引了過來,注視著綏安。
她香汗淋漓,神色凝重,那幼嫩的麵龐此刻變得成熟,汗水讓鬢角上的發絲濕透,和肌膚緊緊相貼,不經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叫人由心生憐,想助她一臂之力。
連範天遊都不免晃神,他驚覺後,默念著靜心訣,將目光放在丹鼎上,見鼎上的圓陣轉到一個危險的圖位,他便知道這丹恐怕是廢了。
雖然這丹藥不算值錢,等級低,可也正應為如此,才足以打擊煉丹師那滿滿的信心。
他笑了笑。
綏安體內的靈力出現紊亂,又見圓陣指標到了一個危險的位置,她幹脆咬牙,起手翻腕,將膨脹的木靈力輸送入了鼎內。
範天遊見狀,輕輕嗤笑一聲,可這份開心還沒持續多久,震動的丹鼎奇跡般穩定了下來,三陣轉動的速度也逐漸恢複正常。
範天遊腦袋嗡嗡響,他抬起手,悄悄將一股微弱的靈力打入鼎內,待他察覺後,臉色煞白,顯然是後悔剛那無意識的妒忌舉動,這可是修士大忌,一個不甚,便會誤入歧途。
穩定下來的丹鼎又劇烈晃蕩。
綏安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靈力,持續性輸送著靈力,她見丹鼎玄關打開,大量煙霧從中不斷冒出,發出‘哢哢’聲,出現一道裂縫!
綏安暗道一聲,糟糕,這是要炸丹的節奏,可她的靈力已經完全不受控製,若是收回靈力,恐怕她自己得被自己體內的靈氣撐死。
這是上一世從來沒有遇見過的情況,或許是練了那陰陽靈心訣的關係,導致她體內的靈氣過盛膨脹,當真是相生相克的靈根。
“沒有辦法了,隻能突破。”綏安雙手相繞,周圍靈氣聚集。
繚繞的霧氣跟著周圍的靈氣環繞著綏安,就像置身在靈泉當中,霧氣半遮半掩,旖旎的氛圍令人心動不已。
門口的人見狀,均是驚呼一聲:“安師姐這是要突破了嗎?”
“看樣子是突破了,我還是第一次這麽直觀地看人突破,我得好好看著,學習學習。”
“對對,我也是。”
範天遊緊了緊雙手。
綏安將體內的靈氣壓縮著,成了一團雲霧,一朵紅一朵綠,雲霧下起了磅礴大雨,滋養著身體,滋養著膨脹過度的筋脈。
“哢嚓!”鼎身出現一處大裂縫。
範天遊見狀,朝門口大喊一聲:“快跑,丹鼎要炸了!”
門口弟子愣了片刻,不知是誰,驚叫一聲,大家回神後轉身就跑。
“砰!”丹鼎炸裂。
碎片紛飛,有的射穿木門,煙霧從四麵八方撲著,擠出門口。
遠遠的,孔悅聞聲飛了回來。
跑遠的弟子沒有傷著:“師尊,安師姐還在裏頭。”
孔悅揮袖,大風吹散煙霧。
屋子裏亂成一團,連架子上的草藥都被打翻,他一進門,目光搜尋著綏安身影。
“師尊,安師妹剛剛煉丹炸鼎了。”範天遊從另一扇門走了出來。
孔悅瞪了他一眼:“你當我瞎嗎?我會看不出炸鼎?重要的是人沒事。”
範天遊抿了抿唇。
綏安這才跟在他身後走出:“孔長老,剛剛多虧師兄及時拉著我跑,您就別訓師兄了。”
綏安的衣服粘了許多灰,手臂被劃了一道口子,傷口不大,隻溢出一絲絲鮮血。
孔悅鬆口氣:“沒事就好,還好隻是人級丹,否者這炸丹威力足以震毀這棟樓。”
“孔長老,對不起,在煉丹的時候我控製不住,我也不知怎麽就突然突破了。”綏安垂眼,心中正計算著這鼎大概需要多少錢賠償,未曾注意到範天遊那僵硬的臉色。
“不錯不錯,年紀輕輕已是築基期,算是少有的佼佼者。”孔悅雙目透著讚賞,“炸鼎這也怨不得你,許多煉丹師也都是在煉丹之時突破,有了這番經驗,你下次就多加注意點便是。”
像綏安這樣的年紀到達築基期的的確不多,可那也是靠著丹藥硬是提了上去,範天遊剛剛煉製出築基丹,他的資質又好過綏安,突破那也是分分秒秒的事,他絕對不能輸給半路殺出的綏安。
範天遊站在一旁低著頭,看著就像做錯事的孩子等著訓斥,任憑誰也猜不出此刻他的想法。
“孔長老,這鼎我會賺錢賠給你的。”
範天遊隱晦一笑,像這種黃級上品的大鼎,還是天機宗煉出來的鼎,少說也是要數十萬的上品靈石,以綏安的能力短時間是賠不了的,宗門又急需丹鼎,到最後還不是宗主給她兜底。
孔悅不舍地看了一眼鼎,用了幾百年的鼎就這麽變得七零八碎,想修補也是不可能的了,他長歎一聲,感覺自己老了數百年,就差躺進棺材裏。
“無需你賠,幾十萬的靈石我還是有的,況且這鼎用了那麽久,我也確實該換新的,炸了也好。”孔悅說完,又轉身看了一眼門中駐足觀望的弟子,“今日之事不可聲張,都聽見了沒?”
門口的幾人規規矩矩點頭。
範天遊冷眼,他師尊平時看著隨和愛飲酒,但是對他們都是極為苛刻,尤其是煉丹之時更不可馬虎,難道因為綏安是宗主的弟子就能如此包庇!
“你們幾個,快把此處清理一遍。”
一片狼藉的丹房,清理起來也不算容易,尤其是毀了的藥草,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種出來的,大抵還是需要孔悅去一一買回來。
綏安緊了緊手。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盡是在給人添亂,但是這筆錢,她一定會還給孔悅的。
孔悅又對綏安,道:“等會我出趟門,去寶場轉轉,你莫要心生愧疚,這也是修士忌諱的,可明?”
“明白。”
寶場,這是每個大城都有的一個自由交易市場,那裏聚集各地的修士,或是置換寶物,或是憑借眼力淘得寶物,亦或者暗中購買信息。
凡是入寶場者,不可動用武力強買強賣,否者那坐鎮寶場幾名元嬰修士會將鬧事者格殺,死後修士的寶物歸於坐鎮修士,算是給予他們的額外的酬勞,他們可是巴不得有人鬧事。
至於這寶場幕後掌者,有說是凡人皇室貴族掌控,試圖躍入修士家族,也有說是一位青樓女子,手中掌握著大量別人想要的消息,從中牟利後逐步形成這寶場,也有人說是某個被滅的家族後裔,憑借著族中寶物置換才漸有的名氣。
總之是誰也沒見過這幕後掌者,因此,許多想要插足分一杯羹的人無從下手。
但是綏安通過小說知道,這寶場的幕後掌者是位女子,喜歡著紅衣,出場次數渺渺無幾,卻總能給綏安一種神智不正常的感覺。
此人看似與澹藴無關,卻每次出現都會針對澹藴,她不知二人有何過節,會讓這人像陰魂一樣纏著澹藴。
而淮陽在她的記憶裏是桀驁,對女子也極為有耐心,又彬彬有禮,做事有分寸且又專注,怎麽想都和小說裏那種左擁右抱的男子不一樣。
孔悅臨出門前悄悄傳音給她,說是讓她這段時間待在這裏別亂跑,有什麽事等澹蘊回來後商議。
綏安聞言,釋然一笑,無論是淮陽也好澹蘊也罷,她都決定遠離這書中兩位主角,惹不起總躲得起,至於係統說的完成任務賺取氣運點,她心裏對這個圍繞著澹蘊的任務是有些存疑的。
或許,等係統得了氣運點,修複那些所謂破損的資料,就能知道一二。
“師妹,給你這個。”範天遊將一把掃帚遞給她,“我去外頭砍些木材做藥架,你跟著師弟師妹們先打掃。”
“好。”綏安接過。
她跟在眾弟子身邊清掃丹房。
範天遊一出門,便露出沉沉的笑容,靈氣運轉,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