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終於要開始了
那記憶之中的眉眼,不是那日浴房之中,一月未見卻是一身風塵仆仆的男子麵容。
而是景沐暃原本的那邪肆的氣度和豐神俊朗的麵容。
錦繡看著景沐暃的目光一下就對上了她的眼,隻覺得心下猛地一陣跳動,動如擂鼓一般。
騰地,錦繡隻覺得麵上一陣熱燙,到底還是有些慌亂地轉開了眼,心裏卻是長長地舒了口氣。
一如楊若所說的,他很好。
當初的箭傷半點的痕跡都不能從景沐暃的神色之中看出來了。
轉而,錦繡隻覺得一顆心仿佛是浮木沉浮在汪洋之中,終於找到了彼岸一般,那是油然自心底而起的安定。
這樣的感覺,前世的錦繡從來未曾有過。
而今生,隻有景沐暃給了她這樣的感覺。
這個男人曾經說過,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隻要你相信我!
錦繡覺得,她這次唯一給予的相信,終究是沒有讓她失望的。
她是那樣的慶幸,重活一世,還有這樣的奢侈的安定啊。
景沐暃看著錦繡那少女般羞澀的神情,心中一陣溫軟,唇邊的笑意越發加深。
心裏,景沐暃也是鬆了口氣。
好在,她沒有在惱他這些日子的未曾告知行蹤。
景沐暃斂了斂神色,壓下想要將那少女擁入懷中的衝動,快步地往自己的坐席而去。
眾人的目光似乎都是下意識地追隨著那景王的身影而去。
待看到景王已經落座,一眾的朝臣們都是才醒覺了一般,暗道自己方才怎麽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呢?
眾位的朝臣們還沒有來得及從那自己方才的古怪行經之中得知到原因,卻是聽見一聲響亮的鍾鼓之聲。
錦繡的神色也是頓時一整,掃眼四下,但見所有的朝臣們,連帶著那些朝臣身後落座的家眷們都是一一起身,麵向著那大敞而開的殿門,眼眸之中帶著的是絕對的恭敬之色。
隨著身前的父王皇景梧,錦繡也一直站起身來。
方才的一聲鏗鏘鼓聲,真是昭示著盛節之宴的開始,而同時,也意味著皇帝的到來已經在眼前了。
“皇上駕到!”
“太皇太後駕到!”
聽著太監尖細而拔高的聲音響起,卻是在這兩聲之後,沒有了後話。
一時間,似乎是一粒石子落在了眾人的心中一般。
錦繡也是皺眉。
趙太後呢?竟是沒有一同而來?
錦繡餘光看去,但見皇帝當先而走,可是顯然,今日的皇帝也是十分古怪。
那一身的明黃的龍袍比之往日更為的奢華,隻是皇帝的神色卻是形如枯槁一般,一看似乎是行將就木的人一般。
錦繡詫異於是否是自己太久未曾見過皇帝,才會驚訝與皇帝眼前的神色。
隻是錦繡餘光看見父王皇景梧側臉的時候,也看見了父王皇景梧眼底濃重的詫異和不解。
所以,今日皇帝的神色很不對勁!
而皇帝顯然已經不能自行而走了,身邊都是由著貼身侍候的大太監一人一邊攙扶著著而走。
一眾的朝臣們,都是心中震驚不已,這不過是昨日和今日,如何皇上竟會有這樣天差地別的神情之變。
景沐暃的目光在皇帝的麵上略過,轉而低下了眼眸,眼底卻是閃過一抹興味。
朝臣們就這麽震驚不已地俯首行禮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
隻是這樣的話落在錦繡的耳裏,隻覺得真是刺耳的很,諷刺的很。
眼下皇帝的這幅樣子,還能萬歲麽?隻怕是壽命不多了。
而一條路通往那高座之上,似乎對於今夜的皇帝來說尤為的漫長,朝臣們屏住呼吸一般,靜靜地等著。
終於,朝臣們聽到了皇帝的那一聲。
“平……身。”
隻是這一聲的平身顯得那樣的無力,若非是一殿之中的沉寂仿佛針落可聞一般,隻怕是這一聲都不能聽清了。
一眾的朝臣們都是心驚膽戰地坐回了原來的席位,心裏卻是翻起滔天的波浪來。
皇帝眼下這情形,隻怕是……
似乎是不少人都被自己心中猛地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心虛一般地四下快速地掃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不少的朝臣們也正四下打量了旁人的神色。
幾人之中的目光對撞,不約似乎是看到了對方的所想似乎與自己心中所想不謀而合,隻覺得又是一陣的心驚肉跳。
慌忙地收回了視線,低垂著眼,不敢再四下胡亂張望了。
錦繡的目光卻是定定地落在那高座龍椅之上的皇帝,但見皇帝似乎走了一段十分漫長的路途一般,身子一挨著那龍椅坐下,卻是開始大口地喘著氣來。
而下一刻,那身邊的大太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趕緊從懷裏取出一個匣子來。
錦繡看著那大太監將那匣子打開,卻是從匣子之中撚出了一刻墨黑的丹藥來。
看到那丹藥的時候,錦繡發覺皇帝的神色之中,突然乍現出一抹光彩來,竟是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力氣,竟是一把將那大太監手裏的丹藥抓了過來,快速地塞進了嘴裏。
另一邊上的大太監見狀,當即將眼前龍案之上的酒盅送到了皇帝的口邊。
皇帝將酒盅一飲而盡,轉而閉上眼,靠坐在那龍椅之上,抬手示意一般地擺了擺。
那大太監當即明白皇帝的意思,尖細著聲音道:“舞樂再起,盛節宮宴伊始!”
朝臣之中,還是有不少人膽子大些的,也是將方才皇帝服食丹藥的一幕盡數收入了眼底。
有幾人武將,看的實在不過,卻是要站起身來,身旁的朝臣當即阻止這等莽撞之舉。
而朝臣們不少也看向了太皇太後,但見太皇太後的眼底是濃重的失望神色。
顯然,如今坐在這高座的龍椅之上的皇帝,已然是一個昏君了!
盡管是滿殿的絲竹之聲繞梁一般地洋洋灑灑開,盡管那舞女的身姿多麽地妖嬈魅動。
可是朝臣之中,多數之人隻覺得在這樣的盛節宮宴之上,數百年的史帝揭竿而起,經過了多少的坎坷曲折之後,終於創下了大榮這份滔天的江山基業,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龍嘯四方之態。
而數百年後的如今,皇氏的家族,那此刻高坐之上的皇帝,卻是這般的模樣。
當年的盛節宮宴,與如今的盛節宮宴。
正當是何等的物非人非!
朝臣們不期然間,心中竟湧現出悲涼之感來。
那滿殿的靡靡之音,卻是顯得那樣的刺耳。
錦繡掃眼四周,她自然知曉,大榮的朝臣之中,依舊有不少的忠心之臣,而如今他們所效忠的皇帝居然是這副模樣,又怎麽不會讓人徹骨寒心呢。
心中低低歎了口氣,錦繡取過眼前的果酒,輕輕飲啜了一口。
一場的絲竹舞樂,似乎顯得尤為的漫長,似乎是樂者感受到了朝臣們的心寒之意,絲竹之中,竟是透出幾分蒼涼低沉來。
驟然之間,仿佛是在絲竹聲將要消失,一曲終了之際,一聲太監尖細的聲音再次揚長而起:“太後駕到!”
而緊接著的卻是:“淮王駕到!”
一時間,朝臣們仿佛被震醒一般,皆朝著那方的殿門再次看去。
但見趙太後腳步匆忙而進,身後的淮王爺卻是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神色之間帶著一種莫測之感。
在眾人看來,實在是莫名透著古怪。
怎麽,趙太後卻是會與淮王一道而來?
朝臣們心裏不由自問道。
而高坐龍椅之上的皇帝,顯然也是被太監的這聲尖細的聲音驚醒了一般,悠悠地睜開了雙眼,目光卻有些沒有焦距一般,茫然地朝著那兩道越發而來的趙太後與淮王的身影看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都到了那高台之前的台階之下時,皇帝似乎才看清楚了一般,隻是本想著坐直身子,無奈身子還是使不上力來,皇帝的目光不由看向一邊伺候的大太監。
那大太監見狀,當即又是將那匣子打開,又是取出了一顆墨黑的丹藥來,服侍著皇帝吞了下去。
這回卻是皇帝吞的有些急了,居然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高台之下的趙太後已經快步走上高坐,轉眼已經到了皇帝的身邊,看見皇帝這副形如走屍一般的模樣,沒有一般母親的心痛,卻是眼底帶著極深的厭惡。
而仍舊候在高台之下的皇晟樊,隻是靜靜地站著。
似乎等了許久,趙太後都已經落座,皇帝還是未曾回緩過來的樣子,趙太後倏地站起身來,看著此刻定定站在那高台之下的皇晟樊,此刻的皇晟樊恭敬之極。
而這樣的姿態,顯然是讓趙太後心中湧動的一個念頭,終於衝破了殘存的一絲猶豫,沉聲道:“眾臣聽著,哀家今日有話要說!”
皇帝還是一陣的迷茫之中,目光帶著渙散,似乎是聽不懂趙太後到底是說了什麽話一般,隻是下意識地又朝身側的大太監伸出了手。
大太監隻得再次將那匣子打開。
然而這次,趙太後猛地上前,卻是一把奪了那大太監手裏的匣子,倏地甩向那高台之下。
皇晟樊看著滾落到自己腳旁的匣子,低垂的眼底劃過一抹陰毒的狠厲。
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