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李太醫的恨
如果說皇帝第一日的免去早朝,還可以讓人理解。
那麽,這接下來的三日連續都是罷免早朝,朝中的多數官員已經開始覺得此事已經十分的古怪了。
相府之中,錦繡得了管家顏伯帶來的外祖父顏如海的口信,說是外祖父顏如海在書房之中等著她。
錦繡從顏伯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外祖父是有要事要與她相說的。
而這幾日來,京都之中,官宦之間傳揚開的,自然是莫過於皇帝久居乾清宮內殿,連免了三日早朝的事情,甚至,一概不見外臣,出入乾清宮的除卻太醫之外,便是隻有趙太後了。
眼下這個時候,外祖父顏如海突然有事相商,錦繡已經明白,除卻此事,不做他想。
匆匆地用過早膳,錦繡就跟著管家顏伯往書房而去。
才進了書房,錦繡就看見外祖父雙眉皺緊,神色之間疲倦濃重,可見這三日來也是十分掛心皇帝的龍體。
眼下的京都之中,淮王滯留北漠,歸來京都的時間未定。
江南的事情還在協辦之中,寧王皇景梧與景王景沐暃根本一時間也不能回到京都。
那麽,一旦在眼下這樣的情形之中,皇帝的龍體有了什麽閃失,京都必然生亂的。
錦繡當然明白外祖父顏如海究竟在憂心什麽,而外祖父作為相爺,國中政事,他是義不容辭的,京都不能亂。
“外祖父。”錦繡低低喊了一聲:“錦繡來了。”
丞相顏如海聽到錦繡的聲音,這才從眼前的奏折之中抬起頭來,將手裏的狼毫擱置一旁,站起身來:“錦繡,對於這三日來皇帝罷免朝政,你覺著如何?”
錦繡皺眉,想了想,開口道:“外祖父可聽說太皇太後前去探望皇上之事?”
丞相顏如海點了點頭,皺著眉道:“此事,當時我也是在乾清宮外,與一眾的大臣候著的,後來,太皇太後車輦到來,隻是進了乾清宮之後,當日便往皇寺去了,至今都未曾回宮,說是要齋戒半月。”
聽到這話,錦繡想到了楊若昨日得到的消息,也正是如此,那麽就是可以說明一點,皇帝確實是病了,甚至這病,還非同尋常的很。
太皇太後向來因為趙太後的緣故,對於皇帝,並沒有多少的關懷,隻是皇帝到底是太皇太後的嫡親孫子,一旦皇帝有恙,這是動及國本的大事,太皇太後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而如今,太皇太後去過了乾清宮,卻是沒能給眾臣一個答複,反而是自己往皇寺去齋戒,可見,皇帝的病還十分的奇怪,短期之中是不會好轉的。
隻是,錦繡始終覺得,皇帝這病,透著的古怪越發濃重了。
要知道,皇帝正是血氣方剛的年歲,前世,皇晟樊登上皇位,那時的皇帝都不曾有隱疾纏身,不過是皇晟樊下了慢性之藥,漸漸耗卻皇帝的身體。
慢性之藥!
猛地,錦繡想到了什麽,可是又覺得或許並非是自己所想,畢竟在如今的局勢之中,皇晟樊不同於前世的時候,這時候的皇晟樊羽翼尚未豐滿,反而是寧王還是景王,都是勝過皇晟樊一籌的。
皇晟樊根本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給皇帝用上慢性之藥,而前世的時間也根本就對不上,皇晟樊如今還甚至身在北漠,歸期不定。
可是,皇帝的病確實來的十分突然。
想到這兒,錦繡皺眉看著顏如海:“外祖父,你覺得皇上這病,是什麽緣故?”
顏如海一聽錦繡這話,雙眉皺的更緊:“這裏麵一定是發生了什麽,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就有了什麽隱疾,隻是奈何毫無頭緒,不過眼下我倒是覺得,或許該讓寧王先行回京。”
錦繡聞言,卻搖頭了:“不可,若是如此,父王也必然不會得民心,相反之下,隻怕會是眾矢之的。”
“這……”顏如海顯然也是明白:“雖是如此,但是凡事應該以防萬一,若真是皇帝……”
說到這,顏如海沒有繼續說下去,錦繡卻已經明白了外祖父的意思。
“相爺,宮裏來人了。”書房之外,顏伯的聲音響起:“說是皇上醒轉了,召相爺進宮。”
顏如海一聽這話,眼前一亮:“我且先行進宮,若是可以,錦繡,你且往皇寺走上一回,且問問太皇太後,皇上當時究竟是怎麽一副情形。”
“我知道了。”錦繡應下,顏如海一頜首,抬步已經朝門外走去了。
隻是才到了門口,丞相顏如海似乎想起了一事,皺眉道:“錦繡,你身邊那個名喚楊若的丫鬟,或許要好好提防著,隻怕是不簡單。”
錦繡一怔,卻恭順地點了點頭,顏如海這才急步離開。
看著外祖父顏如海的身影遠去,錦繡卻揣度著外祖父最後的那話,看樣子,楊若的身份或許是不能隱瞞了,該尋個時日,告訴外祖父,楊若的真實身份了。
回到了錦園的時候,小翠當即就迎了上來:“小姐,早膳才用了那麽些,可是要再用些?”
錦繡搖了搖頭:“不必了,阿若回來了麽?”
“回來了。”小翠笑著往錦繡的閨房看去,低聲說道:“正在屋子裏,說是等小姐回來。”
“你且去娘親那處看看今日娘親的身體如何,隨後來稟我。”錦繡說著,快步朝閨房走去。
小翠應了聲,當即往顏若書的廂房去了。
錦繡顧自撩開了簾布走了進去,就見楊若正坐在外屋,並沒有進內屋,看楊若的神色,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打聽到什麽了?”錦繡開口問道。
楊若點了點頭,朝著錦繡的身後看了看,見屋外沒人,想了想,還是拉著錦繡進了內屋,接著從懷裏取出一物,徑直送到了錦繡的跟前。
“藥方子?”錦繡掃了楊若遞到跟前之物,皺眉:“這是誰的?”
錦繡是有研習過百草藥物的,那方子上所寫的,不過是一般傷寒之人的對症之藥。
“這便是李太醫這些時日給皇帝開的藥方子。”楊若淡淡地說著。
錦繡卻聽出了楊若平靜話語之中所暗藏的深意。
分明,皇帝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傷寒,若是傷寒,又怎麽會對外宣稱是隱疾,有什麽不能大方承認的。
而錦繡,聽出了楊若這話之中的要緊所在。
李太醫。
“可是已經薨逝的李皇後之父李太醫?”錦繡說著,口氣之中已經是篤定了。
楊若點了點頭:“這方子,便是太皇太後後來想法子拿到的,秘密讓人去仔細查了查,誰知道查出來的是一般的傷寒對症之藥,隻是太皇太後以為皇帝真的是病重傷寒侵體,才誘發了不得而知的隱疾之症,太皇太後雖有懷疑,然而趙太後卻是不願太皇太後插手此事,太皇太後一氣之下,索性往皇寺去了。”
這一番話,錦繡才知道,原來那日,太皇太後往乾清宮之行,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麽,趙太後到底在這其中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虎毒尚且不食子,趙太後到底要做什麽?
將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番,錦繡沉吟著開口:“隻怕,源頭便是出在了那位李太醫的身上了。”
楊若點了點頭:“若是猜得不錯,李太醫隻怕是為死去的女兒,而就此怨恨上皇帝了。”
錦繡沒有反駁,反而覺得這可真是讓人尋味的很。
對於這位李太醫,當初李皇後身死的時候,李太醫是第一親眼目睹李皇後其死狀之人,甚至後麵更是一度陷入了女兒死去的哀痛之中。
皇帝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所想,或者是對於李皇後承擔了本該皇帝的致命刺殺,皇帝對這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李太醫,心裏存著惻隱之心的,在李太醫後來哀傷之情漸漸好轉之後,更是直接擢升其任太醫院主事,統管太醫院。
而如果說,眼下除卻了皇晟樊,是最希望皇帝命不久長之外,京都之中,隻怕當屬的就是這位李太醫了。
“皇帝若是知道,自己的所謂惻隱之心,竟是讓自己深中毒症,那可真就是十分有意思了。”錦繡眼裏帶著興味。
楊若挑了挑眉:“趙太後似乎還未懷疑到李太醫的身上。”
錦繡低低一笑:“這並未十分奇怪,趙太後一心認為,李太醫本該對皇帝的後來擢升感恩戴德,殊不知,一個人一旦產生了對人的恨意,那麽,就是刻骨深入肺腑的,不死不休。”
“那麽,眼下要如何?”楊若看著錦繡,凝神問道。
“咱們應該去李府好好拜訪一番了,畢竟,眼下的京都,皇帝的龍體,還是需要暫時的痊愈的!”錦繡淡淡說著,目光看向楊若。
楊若並未覺得十分吃驚,對於這樣一個昏庸的皇帝來說,占著皇位,甚至還為了皇位,不惜骨肉相殘,而這皇位,原本就不該是屬於他的。
“還有一事。”錦繡頓了頓,繼續道:“外祖父隻怕是知曉阿若你的身份了。”
楊若微微一怔,想到這些日子來,暗處之中,確實盯著她的人不少,想了想,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麽就讓我親口告訴顏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