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夜訪香閨
柳姨娘狠聲說道:“都已經落下懸崖居然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到底是怎麽回來的?那個去救她的人可有打聽清楚,是誰?”
“回,回姨娘的話,是……是景王爺。”
“景王?”
“是。”
柳姨娘氣的又扔了一個定窯的白瓷杯盞:“這個該死的小賤人,究竟什麽時候勾搭上了景王?還有本事讓景王在那樣危險的境地舍身救她?果真跟她娘一樣,是個隻會攀附男人的賤人!”
雲溪從旁邊出來,走路的時候,腿還有些跛,走得急了便能清楚的瞧出來。若是走的慢些,倒是看不大出來。
“娘,小賤人居然沒死嗎?”
“哼,這一次逃過了,下一次可就沒那麽好運!我就不信,相府的護衛還能全部給了她不成!”
雲溪低下頭看著自己走路時一顛一跛的腳,臉上的憤恨更甚,眼中流露著痛恨的目光,甚至這會兒麵容都已經扭曲!
“娘,我一定要讓她不得好死!一定要讓她不得好死!”
她還想當母儀天下的皇後?沒門!
她一步步朝著柳姨娘走去,在柳姨娘身邊停下來,問道:“娘,再過一些時候是不是就是太皇太後的壽宴了?我記得宮裏是發了帖子讓雲錦繡去的,娘,我也要去,我要去!”
雲錦繡現在那張臉,隻要看到的人都會想吐的。可是她還是青春美貌的模樣,兩相對比也知道她跟雲錦繡之間應該選擇誰!
隻是身處這後宅的一方小天地,雲雷岩從不曾教過她什麽朝堂之事,而柳姨娘也隻知道使盡手段抓住男人的心,哪裏會交雲溪什麽大局觀?
她不知道,皇家當初要娶雲錦繡為皇後,看的也不是雲雷岩的麵子。想要的不過是顏相的支持罷了!
她雲溪充其量不過就是尚書府中的一個庶女罷了,誰又會將她放在眼中呢?
不過是自視甚高罷了。
現在府裏一應事物都是由柳姨娘管著的,或許是顏氏一直以來的不問世事,竟然給了她一種自己也是嫡女出身的錯覺!當真可笑!
晨曦園中,顏氏打從回來之後便臥在床上休息。
若是細細看過去,便能發現她的眼神放空,思緒已然不知道飄了多遠出去。
她這會兒心裏是極其難受的。
從前她不問後宅的一應事物,是因為她覺得這些都是俗事,她一點兒都不想沾手。但是現在,她卻恍惚間發現,倘若自己在這般任由柳姨娘作為下去,自己跟錦繡的命,怕是都要丟了。
她雖然天真卻也不傻。
靈隱寺她從前不知道去過多少回,怎麽偏偏這一回就遇到劫匪?而偏偏這一回去,錦繡竟然還帶著護衛在身邊?
或許是錦繡早就知道柳姨娘會有所動作了吧?
可恨自己這個當娘的不僅半點兒幫不上錦繡,反而讓錦繡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兒來保護自己!
經曆了生死,她這才明白,整個尚書府中,又有誰能讓自己依靠?她原先還真當柳姨娘是好人來著?想著自己在這一方小天地中過著開心的日子,而柳姨娘卻幫她處理這些俗務,她竟然還覺得有些對不起柳姨娘,覺得是她幫了自己。
可現在她豁然想明白了。
這些在她眼中的俗務在他人眼中,卻是權利是金錢,是拚了命想要得到的一切。
想來柳姨娘還指不定在心裏怎麽謾罵自己呢吧?
“咳咳……”
“夫人,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秋雲有些擔心的看著顏若書,從前夫人隻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看著雖然覺得不妥,可自己終究隻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沒有資格去置喙這些事情。
怎麽這回從外頭回來之後,夫人不僅身上受了一些傷,人也變得讓她捉摸不透了?
顏氏微微搖頭,忽而輕輕開口,小聲的問道:“秋雲,你說這些年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秋雲趕緊跪下,“夫人。”
“好了,你不必多說了。我自己如何自己知道,往後不會這樣了。”不會在這樣糊塗下去了!
她是相府嫡女,她得打起精神來,絕對不能拖了錦繡的後腿。太皇太後的壽宴,她得跟錦繡一塊兒去。若是皇上看不上這樣的錦繡想要悔婚,她也不能讓錦繡一個人承受那份痛苦。
她還得努力幫錦繡找到一門好親事才是。
雲錦繡今兒個受了一些驚嚇,晚上就腦子就昏昏沉沉的燒了起來。晚膳也不曾用過,小翠在一旁照看著,中間雲錦繡醒過來一次,看著小翠還在床榻前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起來困倦極了。
雲錦繡嗓子有些沙啞,看向小翠說道:“你快些去休息吧,外間有小丫頭守著,沒事的。”
“小姐?奴婢去給您倒些水過來。”
小翠一聽到聲音便立刻醒了過來,聽著雲錦繡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立刻站起來幫雲錦繡倒了一杯水過來。
因為發燒的緣故,雲錦繡確實感覺到有些口幹舌燥的。喝了點水之後,感覺舒服了不少,又朝著小翠笑笑:“我今兒個就是有些嚇到了,沒事的。外頭有人守著就行,你快些去睡吧。”
小翠還是不願離開。
雲錦繡說道:“我身邊如今得用的人可就你一個,你若是累的也跟著病了,那誰來伺候我?聽話,快去休息。”
小翠不情不願的點頭,“那小姐您若是有哪裏不舒服的,一定要記得喊奴婢啊。”
“知道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囉嗦了。”
小翠出去之後,雲錦繡躺在床上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她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的帳幔,腦子裏卻是回想著從前的一幕幕。
當年皇晟樊對自己假情假意,她卻被情愛蒙了心,當了真。皇上嫌棄她容貌醜陋,不肯履行當年先皇定下的婚約,外祖因為才會一怒之下一力支持皇晟樊。後來,在自己的臉被毀了之後,她卻傻傻的相信他還是愛著自己的,所以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
可是,在娶了她不久之後,就又迫不及待的納了先皇的妃子雲溪。明明自己是正宮皇後,他卻將管理後宮的一應事物交給雲溪打理。她這個皇後,在宮裏就連一個稍微得了些臉麵的大宮女都不如!
現在再將從前的事情細細回想一遍,她才猛然驚覺,恐怕皇晟樊那個時候對自己不僅沒有半分愛意,反而是相當恨自己的吧?
當初,他會娶自己也是被逼無奈。外祖以權壓製,以禮逼迫,他若是心甘情願那才叫奇了怪了!如此想來,自己上輩子落到那般的下場,竟是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自嘲的笑了笑,無論如何,這輩子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那位心裏眼裏隻裝得下自己的皇帝,誰愛要誰便拿去,今生她是絕對不屑的。
正想著,窗邊忽然有了一些動靜,雲錦繡微微皺眉,從床上坐起,準備下床去看看外麵究竟怎麽回事。
卻不想窗戶忽然打開,一個人影翻身落下,接著月光錦繡能看到他那張俊逸絕倫帶著幾分剛毅的臉。
“怎麽是你?”雲錦繡壓抑住自己想要驚叫出聲的衝動,壓低了聲音質問道。
景沐暃搬了一張凳子,在她的床邊坐下,笑道:“怎麽就不能是我了?怎麽說我們也是同生共死了一番,知道你今日受到了驚嚇,我有些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
雲錦繡瞪了他一眼,自己也覺得有些丟臉,自己這病是被嚇的,心裏還真的有些別扭。
不過這會兒緩過勁兒,又睡了一覺,她已經覺得好了不少。
“這裏可是我的閨房,你怎可亂闖?”
景沐暃將自己受了傷的那隻胳膊送到雲錦繡眼前:“說好的要幫我診治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呐,旁的大夫過來我都沒讓碰,隻給你治。”
雲錦繡腦子裏忽然就浮現出白日裏兩人在懸崖下,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兩人緊緊相貼的畫麵。臉上不禁起了一絲熱氣。
再加上他這番話,竟是讓她羞的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景沐暃瞧著錦繡這般模樣,竟是絲毫不覺得她醜,如此作為反倒是可愛的緊。
“臉紅了?這是想到了什麽害羞了?”
雲錦繡惱羞成怒:“害什麽羞?我本就外邪入體,病中發燒,臉自然會發熱發紅了,你胡說什麽?”
景沐暃還從未見過她這般嬌俏的模樣,新奇極了。
他原本是在王府養傷,後來接到紅袖的消息,說是雲錦繡病了,他心裏也曾猶豫過一些時候,最終還是抵不過心裏的蠢蠢欲動,趁著夜色,連青鋒都沒帶,就過來了。
他也是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也做了這等翻牆頭偷香竊玉的事兒。
不過,心裏倒是喜滋滋的呢。
景沐暃突然湊近了雲錦繡,又說道:“當真不給我看看?”
雲錦繡“呸”他一臉,但是白日裏她給他檢查過傷口,重度撕裂拉傷,傷勢確實耽擱不得。若是接下來不好好治療,往後別說是彎弓射箭,便是稍微提一點重物怕是都不行了。
終究還是為了救自己才成了這樣的,她縱然不願再如上輩子那般傻傻的天真善良。但是對自己好的人,對自己有恩的人,她卻做不到不聞不問。
想來,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如那些人一般的狠絕毒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