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三人一台戲

  陳風目中不帶絲毫顏色，看向踏門而入的一雙男女，雖然一起進來的玩家不止10人，可他的眼中，似乎就只有這兩個影子。


  一個滿臉燦爛陽光，一個清幽如空谷幽蘭，站在一起，互相輝映搭配，恍如一副毫無瑕疵的妙手丹青。


  可惜這幅畫，在看見前面假山間的那弘不帶絲毫雜質的悠悠清水時，便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縫隙，一個或許，一旦出現，便永遠也無法彌補的縫隙。


  白靈的目光微微在兩個男人身上一轉，再瞟過對面那雙眼間眨巴著惱怒好奇的小姑娘，便明白了星爍這次邀請自己來聽雨樓的目的。


  於是，她停住了前進的步子，靜靜地站在門邊，她不介意看戲，但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讓別人欣賞戲中的一員，所以，縱然她並不在意星爍的小心思，卻不會與他同台演出，而是主動留在了觀眾位置。


  覺察到白靈停住了步子，星爍臉上陽光稍霽，立即便明白，或許這次的自己，是真的太冒失了，但走到這步，他已經毫無退路，既然白靈擺明了沒有興趣演出，他也只能獨自上陣，演一出好戲出來。


  於是，他臉上陽光更盛，緩步朝對面走去，迎上那抹清澈見底的悠悠清水。


  這是「陳風」和「星爍」的第一次見面，也是「陳風」和百靈低吟的第一次見面，只是和星爍所設想的不同，他想象中的三個主角中的一個在還沒登台前便已主動退出。


  「我認得你。」陳風眼中的清弘依舊，看著星爍走近，看著星爍臉上的燦爛陽光，忽然開口，「我們見過。」


  出於對自己容貌的相當自信以及某些莫名的心意及規矩，星爍用的，是幾乎沒有修飾的現實容貌，所以星爍對陳風的話雖然有點意外，卻也感到毫不意外。


  意外的是陳風居然主動開口，且以這種話題開口，毫不意外的是，這話中的意思，本就是事實。


  我們當然見過，星爍微微一笑，正想開口，卻只見陳風自顧地說了下去：「如果我記得不錯，我們見過兩次，最近的那次，不超過一個時辰。」


  星爍愣住，心想一個時辰前自己還在繁星總部，何曾與你照過面，然後便發現，雖然陳風直視著他，看得卻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後。


  那個甫進門，便陰陽怪氣說話的玩家。


  「你叫天天向上，以前我不屑記住你，現在也一樣不屑，不過，我還是記住你了。」陳風盯著那個玩家，淡淡地說道。


  天天向上，剛剛在聽雨樓一樓，那個匆匆結賬而去的玩家，當時陳風便感覺到有點熟悉，但始終記不起來是誰，直到剛才，他的聲音讓陳風記起了，昔日到荒州去的時候，曾經和劍傾夫婦同坐一輛，馬車，其時，還有一個華山派玩家，就是這個天天向上。


  能跟在星爍旁邊的眼力自然不差，原本天天向上得到某人授意說出開始那番話后，便迅速發現氣氛不對，立即閉上了嘴，不讓自己貿然參合隱隱待發的風暴中，可奈何陳風主動找上了門，繁星的高層包括幫主在內有將近一半在場，他怎麼能，又怎麼敢示弱退卻，當下心裡冒著冷汗淋漓，頭顱一伸便欲答話，卻忽然聽見身邊傳來一聲輕輕的一哼。


  頓時，天天向上心裡一顫，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正是幫里人千叮萬囑不能得罪的人之一，繁星幫第一美女，百靈低吟。雖然百靈低吟的目光依舊只是淡淡地望著場中，但天天向上卻不知為何，再也說不出話來。


  陳風也便沒有等天天向上回答，他說的話，只是直述自己的意思，根本不需要等著任何人的答案，他也不需要答案。


  其實，更多的，他是將剛剛唐瑤和老乞丐的談話被打斷而產生的些微不滿表達出來。


  然後，陳風的目光終於正式迎上了依舊滿臉燦爛的星爍：「你是誰？」


  你是誰？好一句你是誰，星爍明知道陳風是故意的，可是他依舊只能笑笑，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燦爛：「我叫星爍。」


  陳風當然是故意的，姑且不說在現實中見過一面，雖然他當時沒有將任何心思及注意力放到過星爍身上，但就算是驚鴻一瞥，他也不會遺忘，更何況，前不久，他還以陳劍的身份，和星爍聊了不久。


  陳風點點頭，示意知道了星爍的名字，然後淡淡地說道：「有事？」


  星爍很鬱悶，臉上幾乎已經不能維持燦爛陽光般的笑容，所以他決定反擊。


  「沒事。」星爍再度笑笑，「不過看你在這，過來打聲招呼。」


  「哦，招呼打完了，請便吧。」陳風說完，就欲轉頭過去，他的心思，還有大部分放在老乞丐身上，這明顯是一個了不起的npc高手，而目標顯然是沖著唐瑤來的，他不想因為星爍，而讓唐瑤的一番際遇，就此夭折。


  「其實，我以為是你有事的。」陳風不配合，可星爍必須要把戲唱下去。


  「我有事？我們認識么？」陳風滿臉疑惑。


  「不認識么？還是，你希望我們不認識？」星爍偏首，目光有意無意地轉向門口，那裡，是白靈所在。


  於是，陳風的目光也向那邊瞟了一眼。


  白靈依舊靜靜地立在那，猶如一株幽蘭，幽遠而高傲，神色並沒有因為兩個男人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而有任何細微的變動，或許，早在第一眼看見陳風的時候，或者說，早在陳風決定進入江湖的時候，她便知道了這一幕，必然會發生。既然是必然，何必有觸動。


  既然選擇，便需承載，這本是白靈，早就準備承載的代價。


  這句話，某些人懂，某些人朦朧有所悟，有些人卻完全不懂。


  譬如星爍！


  他就根本沒有想到，將話題引到白靈身上，想借白靈來打擊陳風的代價。


  陳風站起身子，朝白靈招了招手，如同從小到大般自然。


  白靈飄然而至，如同一朵白雲，徑直越過星爍，在星爍愕然的目光里，走到假山之邊，停了下來。


  「有事？」白靈的聲音，一如多年來的空曠輕靈。


  唐瑤默默地坐在旁邊，眼裡的惱怒早已不見，只剩下滿腹的好奇，看著這一幕幕逐步上演，那個老乞丐，也不自覺將手裡吃剩的一半燒雞放了下來，眼裡閃動著孩童般的好奇之意，看著幾人。


  「這人不是你男朋友。」陳風瞟了一眼星爍，然後又將目光迴轉到白靈身上。


  「不是。」白靈搖頭，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因為她明白，在此種彼此心智平靜冷淡的情況下，他與她，誰也別想瞞過誰。


  「那就是說，你撒謊了。」陳風直視白靈的目光，語氣無波，如同多年來般，沒有任何變動。


  「是的，我撒謊了。」白靈點頭，眼中神色終於有了絲變化，似緬懷，似追憶，似痛惜，但很快便重歸那彎清弘之下，「我的唯一一次撒謊機會，用在了這件事上。」


  12歲那年，幾個青梅竹馬的朋友開玩笑似得達成了個約定，彼此一生之中，互相之間能撒一個謊，雖然時隔多年，但當時的幾個人，必定沒有人會忘記這個約定，但白靈依舊忍不住提了一提。


  因為白靈之前撒了謊，所以她這次不能再說謊，縱然可以迴避，卻不能依舊稱星爍為她的男朋友，而白靈，自然不屑於迴避。


  「讓我進來，目的，不是為了說謊。」陳風直視白靈。


  「當然不是，不過不能說。」白靈直視陳風。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猶如兩汩清澈的泉水，於彼此匯合間卻轉為兩道冷電，冷電交接，卻無任何火花閃出。


  旁觀的眾人，就連星爍，也忽然之間覺得，這兩人太相似，無論神態，語氣，目光，還有那渾身上下發出的，淡淡的傲氣。


  兩個太過相似的人，一如空谷幽蘭，一如溪邊冷岩，組成一幅融洽而又略顯突兀的畫面。


  唐瑤看著這幅畫，眨巴著眼睛，開始猜想師兄和這位漂亮的姐姐之間的關係。


  星爍蹙眉，這幅畫的感覺讓他心裡很不舒服，所以他決定，就算冒著在白靈心裡扣分的風險，也決定將這幅畫打破。


  「你們，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