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承受
我被司法事務局的人帶去司法局后,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對我進行審問,而是將我關押在一間獨特的小屋子內,那屋子內乾淨的桌子,和床,床上鋪著的被褥雖然布料看上去很劣質,可卻乾淨嶄新,顯然這間獨立得監獄,可能特殊關照,才會有的。
我倒什麼都沒說,他們將我關押進裡頭后,也沒跟我多說什麼,很快便扣上門離開了。
等他們一走,我目光便在裡頭來回看了兩眼,兩眼過後,我便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坐在那發著呆。
這一下午外加一個晚上,除啊有獄卒往裡頭送飯以外,便再也沒有什麼人進來。
不知道為什麼,大約是幾宿未休息了,在床上坐了沒多久,人竟然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竟然已經天已透亮,我還有些沒分清楚自己身處在何處,正坐在那仔細看了一會後,這才想起,自己在司法事務局這邊,我揉了揉發昏的額頭,難免在心裡嘲笑自己,這一覺,真把自己睡糊塗了。
正當我坐在發獃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朝我這邊來了,我正在心裡想著誰來了我這時,門便被人給打開,最先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他身後跟著一個獄卒。
他見我正望著他,便先對我進行自我介紹說:「陸小姐,您好,我是司法局的司法總長,王學碩,從今天起,由我來接手審理您這個案子。」
在他沒自我介紹前,我心裡已經猜出他的大概身份,所以對於他的話,我也沒有太大的驚奇,只是在那安靜聽著。
他介紹完后,便在屋內看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他又問:「可否請您坐下與我聊?」
見他如此問,我又點了點頭,之後獄卒便提前往桌上倒了兩杯茶水,便立在了一旁。
那司法總長王學碩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在我坐下后,他便將手上的資料放在桌上攤開,然後翻看著說:「您不用太過緊張,今天我來便是來詢問您幾個問題,您只需要如實回答我便可。」
他說完這句話,便停頓了幾秒問:「您認識木村嗎。」
他目光平靜的落在我身上,問的問題也極其的基礎,基本沒什麼需要思考的難度。
我對他說:「我認識。」
他聽后,又問:「那您跟木村是什麼關係。」
在我剛才回答的時候,他卻打斷我話,先我一步說:「您想清楚再回答我,不用如此快。」
他似乎在對我進行提醒,可我並未理會他的提醒,而是依舊對他進行回答說:「我們是夫妻關係。」
他問:「您確實?」
我肯定的說:「我確定。」
可王學碩卻翻了翻手上的那些資料說:「我剛從木村那裡回來,我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他給我的回答時,他與您並不相熟。」
我直接否認說:「不可能。」我對王學碩說:「我跟他在日本確實是婚姻關係。」
王學碩犀利的眼睛落在我身上,他又問:「也就是說他在說謊。」
我說:「是,他之所以撒謊,只是不希望我有任何危險。」
王學碩便又問:「您可有證人,證明您在日本與他確實是存在婚姻關係的證人。」
我說:「有。」
他問:「是誰。」
我說:「她叫良子,是我跟木村多年的好友,如今在金陵的醫院工作。」
王學碩問:「您可有她的聯繫方式?」
我說:「有。」
我直接從他手上拿過了筆,然後將聯繫方式寫在了桌上,防止他能夠看清晰,我盡量將數字寫的端正。
等我停筆后,我又將筆遞還給了。
王學碩卻用玩笑的口吻說:「陸小姐是個與眾不同的犯人。」
我看向他。
他說:「別的犯人都是推脫自己的罪責,您是第一個如此積極承認自己罪行的人。」
對於他的話,我嘴角扯著一絲笑說:「因為我不想還害無辜的人,事實是怎樣,那便是怎樣,難道王總長還希望我否認自己的罪行不成?」
對於我的話,他說:「當然不是,我希望多幾個像您這樣的人,如此,便能夠為我省下很多的事情。」
我說:「其餘人我管不著,我只能管住自己,盡量替王總長省事。」
我們說到這裡,王學碩又再一次問了我一句:「您真不再想想。」
我假裝沒聽懂他的提醒,反問:「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王學碩說:「剛才我問您的問題,我勸您還是想想再回答我才好,一旦你的口供落在這上頭,要向再反悔那便很難了,你將面對的結果,會比你想象中糟糕,並且審判結果出來,便不會有第二條供您選擇。」
我笑著說:「不用您提醒什麼,我非常清楚我會面臨的是什麼。」
他見我執迷不悟,便未再問下去,他將桌上的資料合住后,便拿了起來說:「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公事公辦了。」
他從我面前起身說:「那先不多打擾,我們會對這件事情再進行後續的調查。」
他說完,便要從這離開,我卻喚住了他,他停下動作看向我。
我說:「王總長,我知道在您手上的案子從來沒有冤案,金陵的百姓一直將您奉若神明,我自然也跟他們一樣相信,您從不會偏袒誰,也不會冤枉誰,所以這件案子由您來審,我很放心。木村是我的丈夫要證明很容易,我相信訪問團的人不會說謊,而且這次他是訪問團的隨員,這件事情不僅僅是穆家的家事,而是更關係到兩國的關係,我希望您秉公處理。」
王學碩聽我如此說,他笑著說:「在我手上的案子,我從來都是審理得清白,你不用刻意來提醒我什麼,還請你放心,就算現在是有人要撈你出去,一切都很難,你倒應該擔心自己之後的一切。」
他說到這,停頓了幾秒,又說:「其實我剛才是賣虞助理的一個面子,如果您不接受,那麼我也不強迫。」
他說完,便未在裡頭繼續久留,繼續朝外頭走去。
我站在裡頭看向他,看了良久,我又轉身朝著後頭的床走去,沒多久,外面的獄卒又將早飯送了進來。
我還是沒什麼胃口,所以也沒有碰。
後來那幾天,我這間屋子便再也沒有人進來,安靜的很,不過雖然安靜,可在半夜偶爾會聽到關押在這的其餘犯人的慘叫聲,慘叫聲極其大,空氣中還是不是流竄著一股血腥味,關押在這裡的人,多半會被私刑。
我除了第一個晚上,在這休息了一晚上好的,之後每個晚上,被那些慘叫聲折磨得基本不敢合眼,一合眼,便是刺耳驚心的痛哭和絕望的慘叫聲。
在這樣的環境我待到第四天,到第五天的時候,我親眼看到我隔壁的一鐵籠里,被架出去一個人,下午回來的時候,空氣中瀰漫著烤肉的味道,那人是被抬回來的,身體的每一處皮膚被烙鐵烙得渾身都是洞。可以看到血水很黃色膿水從他燒焦的皮膚內,流瀉出來。
那人還是被獄卒直接丟在地下的,丟在地下后,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趴在地下一動不動。
我看到這樣的情況,手心內是一片冷汗,雖然我知道,不會有人敢對我用這樣的私刑,可看到這樣殘忍的畫面,作為一個人,都會倒抽一口涼氣。
那種壓抑的氣息,時時刻刻纏繞著你周圍,變相的在折磨著你每一根神經,這種感覺,並不比旁邊受私刑的人要好上半點。
我甚至在想,這可能是個地獄,時間愈往後,這個想法,便愈發的強烈。
當我在這裡頭待到第五天的時候,隔壁鐵牢內的人竟然死在了半夜,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他還在試圖從地下掙扎著爬起來,嘴裡嚷嚷著說要喝水,可是才剛站穩,甚至還算不得上站穩,他身子踉蹌了幾下后,竟然就那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樣倒下去后,竟然便再也沒有起來過,到第二天早上獄卒們來送飯菜,才發現那人已經沒有了氣息,身體都涼透了,一堆的蒼蠅在那人的身上嗡嗡的到處飛著,不出一會兒,滿屋子的臭氣,是屍體開始腐爛的氣味。
我根本無法形容那種味道,這幾天我本就吃的不多,而那天早上在看到這樣的畫面時,才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遞到嘴內,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我便在一旁嘔的翻天覆地,把自己嘔到了沒有一絲力氣。
這個時候,我多麼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至少都比關在穆家的大牢要好。
我到現在才明白,穆家的大牢和這裡的相比,簡直是關押人鬧著玩的,而這裡活脫脫的就是個煉獄場。
到中午時,我還是嘔個不停,獄卒送進來的東西,一口的沒有碰,而且這裡熱得出奇,根本不似穆家大牢里的陰涼,這幾天的牢獄之災,幾乎將我折磨得絲毫力氣也沒有,我嘔到自己頭暈目眩,最後只能無力的躺在鐵床上進行的緩解。
時間又是一分一秒的過去,到達晚上的時候,這裡又關押進來一個人,我並不認識那個人是誰,抬眸瞟了一眼后,我又繼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次我鐵門外傳來了開鎖聲,我以為是獄卒又來送東西,所以並未有多大的反應,更加沒睜開眼,繼續在眯著眼睛,在那迷迷糊糊睡著。
意識正逐漸往下沉的時候,我的不遠處卻傳來王學碩一句:「陸小姐。」
聽到他這句陸小姐,以及他的聲音,我立馬睜開眼,猛然朝聲源看了過去,果然王學碩便站在我面前。
我見他來了,我便立馬從床上爬了起來,可精神哪裡還有他第一次進來見我時的精神,手臂上的力氣軟綿到不可思議,不過我還是勉強的坐了起來,看向他喚了句:「王總長。」
他也發現我精神很不好,而且神情有些狼狽,便問:「您生病了?」
我對他說:「沒有,只是有些累。」
這個時候,不知道何處又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這一聲慘叫讓我繩子猛然一震,王學碩見我警惕朝四周觀望著,大約是在尋找慘叫的來源,他瞬間便明白了我精神萎靡的原因。
他笑著說:「這是大牢,如果犯人不肯招,一般都會進行逼供,人的身體在承受極大痛苦時,他不想說出的真相,最後在痛苦的折磨下,也不得不說,我倒是忘了您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倒是疏忽這點了,只是現在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幫您,因為這是您必須要承受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