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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聚散常容易

  門被推開后,穆鏡遲走了進來,我側眸看向他,很平靜看向他,也沒有大吵大鬧。


  他到達我身邊后,見我安然無恙的坐在梳妝櫃前,他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將我擁入了懷裡,我沒有推開他,只是安靜的被他抱著。


  穆鏡遲低眸凝視著我說:「我知道周媽對於你意味著什麼,可同樣我也希望你明白,你和周媽感情再深,也不過是主僕,別忘了自己身份。」


  我說:「周媽真的不回來了嗎?」


  我依舊固執的問。


  穆鏡遲緩緩蹲下身,和我視線齊平著說:「我會替周媽還有周管家,找一處好的地方,讓他們安享晚年,以後你要是想他們了,也同樣可以去看他們,這樣不是挺好嗎?難道你想讓他們如此年邁了,還在穆家照顧人嗎?」


  我哭著說:「可是周媽一直在我身邊,她要是走了,我怎麼辦?」


  穆鏡遲皺著眉頭替我擦著臉上的眼淚說:「不是還有我嗎?」


  我搖頭說:「你不一樣的。」


  他不是很開心問:「有什麼不一樣,難道周媽比我還重要?」穆鏡遲再次將我擁在懷裡說:「囡囡,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看他們。」


  事已至此看來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我沒再說話。


  之後那幾天我都不是太開心,周媽一離開,我才發現原來生活中有很多的不便,經常我要穿的衣服青兒和碧玉要在房間內翻找大半天,才能夠找到,我什麼時間段想要吃什麼,也不會再有人在不用我說的情況,替我在廚房內主動準備著。青兒和碧玉雖然也是我丫鬟,曾經照顧我一段時日,算得上很熟悉了,可她們和周媽相比,我才發現,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夠像周媽這麼了解我。


  那段時間我心情不是很好,碧玉和青兒兩個人再怎麼逗我開心,我也始終都悶悶不樂。


  下午的時候,碧玉因為又找不到我要的東西,我在屋內又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乾脆連衣服都不穿了,穿著睡衣赤著腳跑了出去,大喊著:「為什麼你們這麼沒用!我的東西不是找不到,就是不知道在哪裡,那我還要你們有何用!」


  碧玉和青兒在我身後追著,焦急的說:「小姐,您先別急,我們這就給您去找。」


  我將碧玉和青兒通通從我面前推開說:「還找什麼找,我要去找周媽。」


  我沒有再理她們,迅速衝下樓,剛要朝外面走,穆鏡遲忽然站在了二樓說了句:「去哪裡。」


  聽到他聲音,我動作立馬一頓,回頭看向他,他似乎是剛從書房出來,他站定在樓上看了我好一會兒,便踱步下了樓,朝我走了來,新管事的管家跟在他後頭。


  穆鏡遲到達我身邊后,最先看了碧玉和青兒一眼,大約是在責備她們沒有將我照顧好,嚇得青兒和碧玉又跪在了地下。


  不過轉瞬間,穆鏡遲看向我時,卻帶著笑,他問:「可是青兒和碧玉又惹你生氣了?」


  我沒有說話。


  他又見我這麼冷的天,就赤著一雙腳,連鞋襪都不穿,當即對一旁的跪著青兒和碧玉說:「把小姐的鞋襪拿過來。」


  青兒和碧玉跪在地下立馬說了一聲:「是。」


  便迅速起身去了樓上替我拿鞋子和衣服,等他們下來后,穆鏡遲接過我的鞋子,便緩緩蹲在了我面前,一邊替我穿著鞋襪,一邊淡聲對碧玉和青兒說:「以後若是讓我再看小姐沒穿鞋襪在地下跑,自己便去管家那領板子。」


  清清淡淡的語調,讓碧玉和青兒一言都不敢發,她們怕極了穆鏡遲。


  我卻忍不住說:「不管碧玉和青兒的事情。」


  穆鏡遲已經站了起來,他涼涼的看了我一眼問:「你以為自己脫得了干係,以後要是再如此,你也不例外,照樣領板子。」


  我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穆鏡遲低眸看向碧玉和青兒說:「都起來吧。」


  碧玉和青兒戰戰兢兢站了起來,緩緩退去了一旁。


  他看向我問:「怎麼,和我說說,又什麼事讓你不如意了?」


  接著,他去了沙發旁坐下,僕人端著茶水上來,小心翼翼放在了他手邊,他端了起來,拂了拂杯內的茶,等著我回答。


  我還是有些沒忍住,便朝他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抱著她手搖晃說:「你就替我把周媽招回來嘛,青兒和碧玉好是好,可是她們還不夠好,沒有周媽用著順手,姐夫,算我求你了。」


  他輕笑出聲,沒有理我,繼續喝著茶。


  我又搖晃著說:「你答應我嘛,你不知道這幾天,我過的有多不好。」


  穆鏡遲聽到我這句話,放下手上的茶杯,看向我問:「哦?有多不好?」


  我說:「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


  他卻勾著唇打量著我說:「我聽碧玉和青兒說,這幾天你可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吃不好——」他打量了我幾眼,接著用手在我臉上捏了兩下:「看上去還胖了不少。」


  他捏完,重新端起了茶杯。


  我又湊了上去說:「哪裡胖了,是浮腫,因為這幾天都沒睡好,其實重量一點都沒有變,你問碧玉。」


  我立馬給碧玉使了個眼色,碧玉明白后,也用力的點點頭。


  穆鏡遲瞧著我胡謅了好半晌,才笑了一聲,將茶杯放下將我拉到他懷裡,將我抱在了腿上,替我理微微凌亂的頭髮說:「好了,知道這段時間你過不好,不過再忍忍,等適應期過了就會好了。」


  我說:「適應期還要多久?」


  他說:「很快了。」接著在捂住我臉,在我唇角印下一吻,輕聲說:「乖點好嗎?」


  我拽著衣袖,好半晌,才不情不願倒在他懷裡說:「好吧,我再適應適應,要是實在適應不了,你就讓周媽回來。」


  穆鏡遲抱著我,有些無奈的笑著說:「好,小祖宗。」


  穆鏡遲又抱著我哄了一會兒,大約還是有事情忙,便沒有再多陪我,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便又去了書房。


  穆鏡遲離開后,我趴在沙發上始終有些悶悶不樂,青兒這個時候走了上來問:「小姐,不如我們出門走走。」


  碧玉也立即在一旁說:「對啊,您都好多天沒出門了。」


  我懶懶的問:「去哪裡走走。」


  青兒似乎也被我難住了,這雨已經接二連三下了好多天了,確實沒有好地方可以去。


  青兒忽然又想到什麼:「不如我陪您玩牌?」


  碧玉也在一旁說:「是啊,是啊,您不是最喜歡玩牌了嗎?」


  我翻了下身,換了個姿勢繼續懶懶趴在那說:「不想玩,沒錢。」


  碧玉:「……」


  青兒「……」


  這時青兒又說:「那我們去後院走走?聽說這幾天的花匠種了好幾種國外引進來的花,剛種上沒幾天呢,要不要去看看?」


  我說:「國外的花有什麼好看的,不都是花嗎?」


  正當青兒和碧玉絞盡腦汁逗我開心時,這時門外冒雨走進來一個僕人,她到達屋內后,便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朝我走來說:「小姐,有您的信。」


  信?

  我翻了個身看向那僕人,她把信遞給了我,我接過放在手上看了一眼,來信人是王芝芝。


  我將信封打開,裡面是王芝芝的字,她說,清野,請來王府與我一見。


  我沒想到她竟然會突然給我信,為了發生像以前那樣的事情,我讓碧玉去打通電話去王府,可是打過去后,電話那端的人想都沒想便掛斷了。


  大約是因為穆袁兩家的關係,外加穆鏡遲突然無情的暫停了婚事,導致王府那邊和穆家如今也結了仇。


  我坐在那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去趟王府,想著反正也無事,便立馬匆匆上了樓,換了一身衣服下來,有傭人走了上來問我要去哪裡,我對她們說:「出去走走。」


  便不再理她們,拉著碧玉和青兒出了門,車子開過來后,我上了車。


  我沒有和穆鏡遲說我去了王府,當車子最終停在王芝芝家的門口后,我和青兒還有碧玉走了下來,青兒瞧見王府門前站著的兩個守衛,當即便對我說:「小姐,咱們這樣進去不太好吧?再者如今王府和穆府的關係……」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我沒有理她,而是直接朝著王府的大門走去,到達那守衛面前後,我說:「我找你們二小姐。」


  那守衛看了我一眼,見我衣著不凡,倒也未惡言相向,而是小心問了句:「請問您是?」


  我說:「和你小姐說,我姓陸。」


  那守衛瞧著我猶豫了兩下,不過倒也沒有回絕,而是對我說了一句:「您稍等。」便迅速朝著屋內跑去,沒多久,那守衛再次跑了出來,身後帶著一個丫鬟,大約是王芝芝的丫鬟。


  那丫鬟笑著對我說:「陸小姐,我們小姐等您許久了。」便朝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帶著青兒和碧玉隨她走了進去,我跟在他身後隨口問了句:「你家小姐最近過的怎樣?」


  那丫鬟卻不說話,只是過了一會兒,才說:「您先進屋吧。」


  見那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樣,大約是不太好。


  我們走過一個長廊,丫鬟帶著我來到一扇門前,她在門上敲了兩下,輕聲喚了句:「小姐。」


  裡面門便被一個丫鬟給拉開,那丫鬟又領著我們進屋,到達屋內后,我看到了王芝芝,躺在病床上穿著一襲薄衫,面色蒼白帶著病容,一點精神也沒有,短短時間不見,她似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


  一時間我有些沒認出她。


  丫鬟給我抬條椅子放在了她床邊,我坐下后,便皺眉問丫鬟:「怎麼成了這樣?」


  那丫鬟說:「小姐上次背著老爺去了一趟穆府後,回來老爺便和小姐大吵了一架,禁了小姐足,小姐生了一場病,到如今都不見好。」


  我說:「醫生可有說什麼時候好?」


  那丫鬟朝我搖搖頭說:「醫生倒也未說什麼時候好,可也未說是什麼大病。」


  大約王芝芝依舊為了那樁事情,而茶飯不思,消瘦成如今這般模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麼,王芝芝躺在那裡也不和我說話,只是沉默不語的流著淚,那模樣看了真讓人驚心。


  我看了她好一會兒問:「要不,我陪你出門走走?」


  王芝芝躺在那裡還是不答,過了一會兒,她盯著床頂的帳子,有些心如死灰說了第一句話,她問我:「清野,你說我和他……是不是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能低聲安慰她說:「事情不是還沒個結果嗎?現如今也只是婚事暫停,並不是你想的沒可能。」


  她疲憊的笑了笑說:「還有可能嗎?如今三家鬧成這副模樣,大約是不能了吧……」


  她說完,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張床都被她咳嗽得劇烈搖晃著。


  丫鬟立馬走了上來替她撫著胸口,好一會兒,等她平息下呼吸后,她眼淚流得更加厲害了,甚至帶著三分怨氣看向我問:「既然如此,他當初為什麼要提出娶我呢?若是他不提出娶我,不給我念想,我也不會抱了如此大的希望。」


  我被她問得有些語塞,王芝芝疲倦的轉過了臉,朝著里側。


  這個時候外面有丫鬟端著湯藥進來,可是也沒有勸她喝,放在那裡便退了下去,桌上擺了好多碗湯藥,大約是王芝芝拒絕進食,全都冷掉在那裡。


  王芝芝現如今這樣,有很大一部分也來源於我,說實話,我是有些愧疚的,可我除了愧疚,好像也不能做什麼。


  便只能坐在那陪著她坐了好一會兒,她精神狀況不是很好,在我陪著她的這段時間,她竟然就那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為了不打擾她,我只能暫時起身離開了她房間,到達外頭后,她丫鬟也跟著我一起出來了,大約是要送我出去。


  我便問她王芝芝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多久了。


  那丫鬟憂心忡忡說,有一段時日了,自從得知婚事被暫停后,便整日以淚洗面,聽說王府這邊也在穆府那邊置氣,大約是婚事被穆鏡遲暫停,讓王府很沒面子,王府現如今籌備著給王芝芝尋戶好人家,一定要在上半年前把她給嫁出去。


  王芝芝現在這個歲數還未出閣,已經算是一個異類了,現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似乎更加堅定了要將她嫁出去的決心。


  那丫鬟嘆了口氣又說:「小姐為了這事情,已經在家裡鬧了好幾回的尋死了,也不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近況。」


  我對她說:「你好好照顧著,要是有什麼情況告訴我。」


  她丫鬟當即哎了一聲,應答著。


  正當她將我送到門口時,我正要下階級,誰知道不遠處忽然開過來一輛車,我以為是王家的什麼客人,正要下階級繼續走,可誰知道下一秒車內下來一個人,是袁霖。


  我動作當即一頓,就連碧玉跟青兒也是一樣,而我身邊的丫鬟在看到袁霖后,很是高興,揮手大喊了句:「二爺!」


  袁霖正好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真是躲都躲不了。


  他看到我站在王府的大門口時,動作也是一頓。


  我快速回過了神,便立馬對青兒說:「開車門。」


  青兒反應過來,趕忙將車門拉開,我正要上車,袁霖忽然快速走了上來拉住我說:「清野,我們聊聊。」


  我停下動作,看向他,我乾脆甩來了他的手,徹底站定在他面前笑著問:「二爺想和我談什麼?」


  對於我不太友好的語氣,他卻並不在意,而是和我道歉說:「上次那件事情,是我……」


  我打斷他的話,我說:「既然是上次,那就代表已經過去,既然過去了,那就不要再提。」


  袁霖皺眉說:「可是……」


  這個時候先前在王芝芝房裡見過的丫鬟慌裡慌張跑了出來,袁霖一見,便立馬攔住她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丫鬟看向她,徹底六神無主了,大哭著說:「二爺,小姐昏睡不醒,快沒氣兒了!我現在要去找醫生!」


  「什麼?」我和袁霖同一時間問。


  袁霖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當即放了那丫鬟去找醫生,迅速朝著王府裡頭跑去,這個消息一出來,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慌裡慌張。


  我在那站了一會兒,青兒問我現在是回去,還是怎樣,我想了想,沒有回答她,便也迅速朝著王府裡頭跑去。


  到達裡頭,裡面正亂成一團,王芝芝毫無生氣躺在那裡,袁霖拍著她臉,拍打她好幾次都不見她醒,正當所有人都不明白現在的情況時,忽然王芝芝手心滾落一個東西,袁霖快速撿起,竟然是個藥瓶!

  袁霖知道大事不好,抱著王芝芝便朝著丫鬟大喊:「醫生來了嗎?!」


  王芝芝服了毒。


  丫鬟們一瞧如此,全都跑了出去尋醫生,好在沒多久,醫生便被人請了過來,來到房間后,便快速放下手上的醫藥箱,在王芝芝的床邊坐下,一把揭開她眼睛,又立馬拿過那小瓶子聞了聞,當即臉色大驚。


  他吩咐袁霖掰開王芝芝的嘴,迅速從拿出一樣東西猛的往王芝芝嘴裡灌,灌了整整一瓶,見王芝芝還是沒有反應,便又用手掐住了她的人中,反覆好幾次后,王芝芝忽然咳嗽了一聲,接著便是一堆不明液體從嘴裡噴了出來。


  接著,她醒了,忽然將抱住她腦袋的醫生狠狠一推,整個人趴在了床上狠狠嘔了起來。


  嘔了一堆不知名的液體,所有人都安靜等她吐完,沒多久,她用盡全身力氣撐著床邊坐了下來,看到我們都在她蒼白的唇勾著一絲譏笑,接著她整個人倒在了床上,便再也不說話。


  單薄的身子在那瑟瑟發抖,大約是剛才吐得太厲害,她手捂著胃部。


  誰都不敢問王芝芝情況,醫生輕聲對袁霖說了句:「沒事了,您不用擔心。」然後便替她吊了水。


  之後,王芝芝便睜著眼睛躺在那裡,眼裡毫無求生的慾望。


  沒多久,王芝芝的父親聽聞此事從外頭趕了進來,進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問醫生情況,而是站在她床邊怒氣沖沖問:「你跟我說,這是第幾次了?你要是這麼想死,那就給我死遠點,別每次都把家裡鬧得如此興師動眾,丟人現眼,而且我們王府現如今經丟不起這個臉了!」


  袁霖在一旁勸著,可王芝芝的父親卻並不聽,指著她說:「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沒有商量,你為了他蹉跎到如今,如今人家不要你,你不羞恥還上門去找,你何曾把我的面子以及王府的面子放在眼裡?我會重新給你尋門親事,穆家那邊是不用想了!」


  王芝芝的父親斬釘截鐵的說,而王芝芝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這個時候,青兒在一旁輕輕拉了我一下,我回頭看向她,她掃了袁霖一眼還有王芝芝的父親一眼,大約是想讓他們未發現我時,快速離開這裡。


  我想著王芝芝現在已經無大礙了,而穆家現在和王袁兩家的關係確實比較尷尬,我沒有久待,便帶著青兒和碧玉偷偷離開了這裡。


  出了王府後,司機開車帶著我們趕回穆家,在路上我始終都未發一言,我沒想到情況竟然會變成這樣,王芝芝性子如此之烈,比當初的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碧玉和青兒也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們不敢多發一言。


  晚上回到穆家后,我和穆鏡遲一起用著晚膳,穆鏡遲見我回來后便一直都不說話,往我碗內夾了些我愛吃的菜,輕聲問:「怎麼了?看上去不是太高興。」


  大約他不知道我去了王府。


  我隨口吃了一口飯搖頭說:「就是有點累。」


  他問:「受寒了?」


  我沒有說話。


  他放下了筷子在我眉間探了探,沒感覺到有發燒的跡象,當即便看向一旁站著的青兒和碧玉。


  我知道他要逼問了,便趕忙抱著他手說:「沒、我沒事,我只是出去玩了一會兒有點累了而已,沒多大問題。」


  穆鏡遲這個時候卻問:「去哪裡了。」


  我說:「讓司機在外面轉了一圈,大街上逛了會兒。」


  這個解釋穆鏡遲倒是沒有說話,只是往我碗內夾了些菜說:「既然累了,那就用完餐早點上樓休息。」


  我嗯了一聲,也沒有太多心思應付他,馬馬虎虎吃完后,便最先一個人進了屋內,可是進了屋內沒多久,我發現碧玉和青兒沒有跟我進來,我又從屋內出來,隨手在門口抓了一個丫鬟問碧玉和青兒呢?


  那丫鬟低頭回答我說:「被先生喊進書房了。」


  我皺眉問:「什麼時候的事?」


  那丫鬟回答我:「就剛剛。」


  我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又轉身回了房。


  接著沒多久,穆鏡遲來了我房間,我假裝自己睡著了,他在頸脖處吻著,在這方面我終究還是不敵他,我覺得有些癢,便縮了縮。


  他又將我身子扣了回去,唇順著我頸脖來到鎖骨的位置,他灼熱的呼吸灑在我肌膚上,讓我覺得身子一陣顫慄,好半晌,我哆嗦著,一把捂住他吻我身子的唇。


  他停下了動作看向我,我們對視了幾秒,接著,他握住我的手,唇吻了吻我掌心,他出奇的沒說什麼,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將我摟在了懷裡問:「今晚要我陪你睡嗎?」


  我埋在他懷裡,小聲回了句:「要。」


  他笑出了聲,將蓋在我們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說:「那陪我看會兒書?」


  還不等我回答,他便將我從床上抱了起來,抱在了腿上坐著,他隨手拿起了一本書,雙手從後面環抱住我,用低柔的嗓音說:「那我考考你,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的下一句是?」


  我得意的笑著說:「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他捏了捏我臉頰,又問:「洛陽城東西,長作經時別。」


  我搶答:「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


  他眼裡滿是笑意,又翻了一頁:「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宵。」


  「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


  「燕台一去客心驚,笳鼓喧喧漢將營。」


  「萬里、萬里……」


  穆鏡遲笑著問:「萬里什麼。」


  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他忽然將我壓在了床上,含住我唇,給了我綿長的一吻。


  當我被他吻得氣喘吁吁時,他鬆開了我,手指順著我眉目,眼眸似藏著星辰一般說:「萬里寒光生積雪,三邊曙色動危旌。祖詠的《望薊門》」


  我有點生氣說:「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熟悉祖詠的。」


  他擰著我鼻子說:「誰讓先生教你時,不認真聽。」


  穆鏡遲忽然將手上的那本書丟在我手上說:「把這篇關於冬的詩集一字不漏背下來,沒背下來,不準休息。」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他已經不再理我,自己躺了下來。


  我拍打了他一下,說:「你怎麼能夠這樣。」我剛要去拉他,他已經微閉了雙眸說:「再鬧,外加抄寫一遍。」


  我氣憤的看向他,他不再理我,我又看了眼手上的書,狠狠捶了他一下,他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在那磨磨蹭蹭了一會兒,便吩咐青兒說我餓了,讓她端些吃的進來,青兒一聽愣了一秒,不過很快還是出了門給我端了進來。


  穆鏡遲是最討厭在床上吃東西了,可為了給他找不痛快,我將書丟在了一旁,盤腿坐在他身邊掰著核桃。


  核桃掰不動,我就放在嘴裡咬得嘎吱嘎吱作響。


  可穆鏡遲卻無動於衷,呼吸平穩,睡得很是安穩了。


  我覺得沒有意思,將裝了核桃的碟子往一旁一丟,拉著他手臂說:「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這次要是我再對不上,你再發罰我行不行?」


  他睜開了眼,睨像我笑著說:「再對不上,該如何。」


  我湊進他懷裡,撒嬌說:「那我全背出來。」


  穆鏡遲微抬眸:「真的?」


  我用力點頭說:「真的。」


  我又翻了個身,立馬把書拿了過來,諂媚的遞到他手上。


  他卻沒有接,而是隨口拿捏了一句:「紫禁仙輿詰旦來,青旗遙倚望春台。」


  我:「……」


  他說:「我給你一刻鐘,如果對出來了,算你贏。」


  接著他又看了我手上的書一眼,提示我說:「在這本書里。」


  他便不再看我,將床上的核桃殼掃了掃,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一刻鐘,一刻鐘換我整個晚上太划算了,我一分都不敢耽擱,迅速翻著那本書,那本書尤其的厚,需要我一行一行找,翻到半刻鐘時,我有些昏昏欲睡了,我又看了穆鏡遲一眼,他似乎是睡著了,我又看了一眼即將要過去的時間,越發著急了,繼續翻著。


  便立馬又找來外面候著的碧玉,問他們是否知道穆鏡遲剛才念的詩句下一句是什麼,碧玉和青兒立馬朝我搖搖頭,一臉茫然。


  我有些徹底絕望了,完全沒有捷徑可走後,我繼續翻著,也不知道自己翻了多久,昏昏沉沉睡過去時,這是我聽見青兒在我耳邊喚著:「小姐、小姐。」


  我睜開眼去看青兒,她指了指牆壁上的鐘,四點了,已經四點了!一刻鐘早就過去了,完了完了。


  我立馬朝穆鏡遲趴了過去,小聲挨在他耳邊問:「是不是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


  我這句話剛問出來,躺在拿的穆鏡遲忽然將我往被子內一帶,接著他將我壓在了身下說:「小東西,讓你上課無不聽先生講。」接著懲罰似的便朝我吻了下來。


  那吻痒痒的,我嘻嘻哈哈哈大笑著,他開始脫著我的衣服,我想到青兒和碧玉都還在,當即便大笑著說:「不要!」


  可是他哪裡給我機會,扣住我手,便在被子內尋到了我的唇,控制住我腦袋,又溫柔纏綿吻了下來。


  當我在慌亂中掙扎出被子去看帳子外時,哪裡還有青兒和碧玉的影子,接著穆鏡遲往我身子內一挺,在我剛悶聲叫了出來時,他一下含住了我唇,吞咽了我所有聲音。


  第二天醒來,睜開眼已經是早上十點,碧玉和青兒進來伺候,我懶懶的趴在身上不想動,只是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的位置,穆鏡遲不見了。


  我睡眼惺忪的問:「穆鏡遲呢。」


  青兒說:「先生已經起了,在書房。」


  我忽然想到什麼,立馬從床上起身,才發現身上已經全都清理乾淨了,身上也換了件清爽的睡衣,估計是穆鏡遲昨晚事情完了后,抱著我去換的。


  我瞧著青兒有些臉紅,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趕忙又躺下,青兒問我:「要不先洗漱?」


  我說:「容我再睡十分鐘。」


  接著我翻了個身,繼續滾進被子里又開始眯了眼睛,這一眯就是十一點左右,我由著青兒還有碧玉伺候從床上起來,剛跑去穆鏡遲的書房門口,誰知道才開了一絲縫隙,便見到王淑儀站在穆鏡遲桌前說:「今早上,袁家便帶著軍隊查封了穆家在金陵所有的酒樓茶莊以及賭坊,連碼頭都被封,袁家那邊下令不準任何船隻再進港。」


  穆鏡遲聽著,並不言語。


  倒是王淑儀又說:「袁家是軍閥世家,現如今金陵是由袁家在管轄,自然穆家所有產業都應在他的管轄之下進行,先生,看來袁成軍在這件事情上也不打算罷休了?」


  穆鏡遲冷笑著問:「看來這是對上了。」


  王淑儀說:「是的,袁家那邊的態度,明顯是在怪先生那天不給他台階下。」


  穆鏡遲淡聲說:「金陵城的生意對於我來說,有和無都無區別,只是他袁成軍不同,金陵整個糧行都是我的,他封了我所有,他以為金陵城的百姓該如何活?」


  穆鏡遲笑了一聲,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正當我在那偷偷聽著時,樓下忽然上來一個人,徑直朝著穆鏡遲書房走來,我立馬離開往另一扇門走去,那人在書房門口停下后,便抬手在門上敲了兩下說:「先生,周管家有找。」


  「周管家?」這句話是王淑儀發出的。


  那僕人在門口說:「是的,他出院了,指名要見先生。」


  裡面沉默了半晌,穆鏡遲才說了句:「讓他回去。」


  可僕人說:「周管家現在正在屋外跪著,說是您見他,便會一直跪在那裡。」


  書房內又是一陣寂靜。


  接著穆鏡遲帶著王淑儀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踱步朝著樓下走去,那僕人跟在了他身後,他們下樓沒多久,我也跟著走了下去,果然瞧見周管家正跪在穆家的大門口外頭。


  穆鏡遲在大門口站定了一會兒,瞧著外面跪著的他問:「老周,你這是何意?」


  周管家像穆鏡遲行了一禮說:「先生,我來上工。」


  穆鏡遲面無表情說:「我已經和你說過,你年邁了,不用再來穆家管事,我替你尋了一處地方,過去安享晚年吧。」


  穆鏡遲似乎並不想和周管家多廢話,轉身便要走,周管家跪在外頭繼續說:「我知道您為何要讓我回去養老,不過是因為我話說得不好聽而已,可是先生,自古忠臣忠言逆耳,這個道理您應當明白,老爺在世前曾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替他行父之責。」


  穆鏡遲停了下來,他又說:「老爺臨終前,曾交給我一樣東西,若是有一天,您再也聽不進我的話,便讓我將他交給您。」


  周管家拿著的是一封信,他將信封交給一旁的丫鬟。


  很快,丫鬟接過便朝著穆鏡遲走了過來,她低頭站定在穆鏡遲身邊,小聲喚了句:「先生。」


  穆鏡遲直接將信從丫鬟手上抽了出來,然後將信打開,低眸閱覽著。


  我不知道那是一封什麼信,下一秒那封信便被穆鏡遲捏在了手心,好半晌,他緩緩閉上了眼眸,似乎在妥協什麼,只是低聲吩咐了一句:「起來吧。」


  便不再看任何人,走到桌邊的燭火旁,他將那封老舊的信的點燃,親眼看著那封信從燃燒化為灰燼,然後一言不發朝著樓上走來。


  誰都不知道那封信里是什麼,從那天起,周管家再次回了穆家,而日子又開始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穆鏡遲從那天起心情便不是很好,他沒怎麼發過脾氣,不熟悉的人,可能根本看不出他和平時有任何的變化。


  可熟悉的人知道,他書房內的沉香多了一倍的量,中午丫鬟進去奉茶的時候,手不小心一抖,那杯茶便摔落在桌上,當天下午那丫鬟便被穆鏡遲杖斃。


  所有人都開始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怠慢,就連王淑儀這樣的人,都一樣。


  晚上碧玉哭喪著臉來求我,說讓我替她端茶進去書房,她說,她實在不敢進去,太可怕。


  現在穆府的丫鬟,恨不得能夠離穆鏡遲有多遠就有多遠,碧玉自然也不例外,見碧玉怕成這樣,我自然也就幫了她這個忙,替她把茶端進穆鏡遲書房,他在處理事情。


  我將門關上后,便把茶杯輕輕放在了他桌邊,他忽然說了句:「過來。」


  我動作一停,他知道是我,我便乖乖朝他走了過去,他將我抱在了懷裡,臉埋在我頸脖處,我瞬間不敢動了,只是小聲問:「頭疼嗎?」


  他懶懶的嗯了一聲。


  我說:「我替你揉揉好不好?」


  他再次嗯了一聲。


  我便小心替他揉著,他舒服的嘆喟了一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我懷中低聲喚:「囡囡。」


  我輕輕嗯了一聲。


  他說:「最近怎如此之乖。」


  接著他抬眸看向我,撫摸著我臉,視線在臉上流連著膠著,如此的疼愛。


  我笑的開心說:「我還背會了那本詩集,我背給你聽好不好?」


  他唇角勾起一絲笑說:「讓我查收查收。」


  我說:「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


  穆鏡遲沒有動。


  「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他還是沒有動,我手指撫摸著他眉目:「天與短因緣,聚散常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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