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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局勢驟變

  這段時間,趙敏已經籠絡了不少大臣在手裡。


  自勢力最大的趙懷琰和趙闞離開后,京城牆頭草的官員基本就轉投在了他的手下,至於那些不肯妥協的,基本都被趙敏給清除乾淨了。


  一早,孫婉婉服侍在身側,替他換好衣裳后才嬌聲道:「太子殿下,您說皇上忽然要召回徐泊山,豈不是就放林錦嫿了么?」


  「現在趙懷琰娶的人八成就是林錦嫿,既然找到了她還怕什麼?」趙敏享受著被人捧舉的感覺,笑看了她一眼,才抬手撫著她的臉道:「你放心,林錦嫿不會活太久的。」


  孫婉婉聞言,一臉幸福的靠在了他懷裡,但心裡卻並不相信。她雖然不懂朝政,但也不傻,趙懷琰連奪錦朝十幾座城池,難道還能輕易被趙敏給殺了么?

  她一心覺得,先殺了林錦嫿是正經,但還不等開口,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她看到進來的人,心中立即垮了下來,面上卻只做惶恐道:「太子妃,您怎麼過來了。」說完,趕忙給趙敏穿好外袍,後退了兩步。


  趙敏見她竟如此害怕,對太子妃越發的不滿,冷淡睨她道:「你來做什麼?」


  「妾身看著時辰不早了,今日您要去皇陵,不能耽擱了時辰。」太子妃說完,暗暗瞪了眼孫婉婉。


  「本宮不需要你提醒。」趙敏不屑的說了句,便轉身跟孫婉婉道:「你之前不是說想回家去歇一歇么,回去歇著吧。」


  「是。」孫婉婉看他偏向自己,忙笑著應了,趁他沒看到時,還瞥了眼太子妃。


  太子妃暗自咬牙,等趙敏出去后,她才冷笑著看了眼孫婉婉:「你還沒有成為妃嬪呢就這麼迫不及待來挑釁本妃了,孫婉婉,你真當本妃是泥巴捏的?」


  孫婉婉絲毫不怕她:「太子妃何必動怒呢,妾身方才可是什麼都沒做,不過太子殿下好似已經厭惡了你這張人老珠黃的臉呢……」


  她話未說完,太子妃身邊的丫環立即上前來摁住了她,而後又進來三四個婆子,一腳就踹在了她肚子上,將她打倒在了地上。


  孫婉婉嚇了一跳,但看太子妃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在心口冒出,難不成她想殺了自己?


  「太子殿下救命!太子殿下……」


  「啪——」


  她話未喊完,婆子一巴掌便把她打得噤聲了。


  太子妃冷笑:「太子現在已經出去了,馬上就要去皇陵,你以為有時間來管你么?等你死後,我會備上四五個比你更加嬌俏的美人,太子也不會將我如何。」


  「我錯了……」孫婉婉立即開始求饒,因為她真的看到了太子妃眼裡的殺意:「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太子妃你饒了妾身吧,不管怎麼說,妾身的父親也是如今的兵部尚書啊……」


  「那又如何?他如今的尚書之位靠的也是太子,他還敢反了太子?孫婉婉,我告訴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太子妃說完這一句覺得痛快極了,當即道:「堵了嘴,給我活活打死,然後把屍體扔去亂葬崗喂狗!」說罷,扭頭而去。


  孫婉婉掙扎著還要求饒,但房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這時候她才發現,她院子里的下人,彷彿一夕之間全部都不見了。


  她被摁在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害死林錦嫿,沒來得及高高在上,就這樣被一棍子接著一棍子,活活給打死了。


  趙敏尚不知道府內的事,只出了正門后,看太子妃姍姍來遲,更加不滿:「你在做什麼?」


  滿是不耐煩的質問,讓太子妃眼眶跟著紅了,忙要行禮便見他越發不耐的擺擺手:「行了,趕緊上馬車走了。」說罷,便放下帘子看也懶得看她,一心盤算著父皇什麼時候死,他什麼時候能登基,卻不知危險已經逼近。


  去皇陵的路上,隨行的太監宮女便不下百人,出了城之後,更有不少的護城軍跟著,直到一行人走到離京城也遠,離皇陵也遠的中間地帶,才聽到一旁叢林里的群鳥忽然被什麼驚起全部飛了出來。


  三月的早晨陽光還未照到林子這邊來,眾人也沒多在意,直到一支利箭飛出來,猛地射入了馬車,趙敏發出悶哼一聲。


  他慌了神,大喊:「有刺客!」


  外面的護城軍立即警惕起來,一部分也迅速往林子里而去。


  但他們一走,官道上兩匹快馬奔來,眾人還未看清,守在最前頭的護城軍已經被削掉了腦袋。


  這血淋淋的殘酷場面,嚇得膽小的宮女紛紛尖叫起來,太子妃更是在馬車裡抱緊了自己的孩子,半分不敢動彈。


  趙敏掀開車簾,朝眾人怒喝:「快去抓刺客,抓不到,本宮要你們全部人頭落地!」


  眾人回頭,這才看到他胳膊上刺入了一箭。


  所有人都警惕起來,趙敏還在罵,但忽然覺得某處有一道寒氣鎖定了自己。


  他快速扯過一旁的宮女擋在自己身前,果然,一支利箭再次飛來,刺入了那宮女的心口。


  趙敏嚇得往後一跌,腿腳都軟了,忙喊起來:「快……快撤回京城!」


  人群忙不迭的調轉方向往回走,卻忽然聽到林子里傳來了慘叫聲。


  眾人心中更加慌亂,急急就要走,隊伍也一下子亂了起來,護衛統領急急趕到趙敏身邊,道:「太子,刺客好似不多,要不先停下抓人吧,不然這一路過去,還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


  「蠢貨,留下來他們只會殺了我!」趙敏氣急敗壞罵完,馬車卻忽然顛簸起來,還不等趙敏開口,一個黑衣人飛來,直接斬殺了趕著馬車的人,而後馬車便不受控制的翻了,趙敏也從馬車裡滾落了出來,疼齜牙咧嘴大叫不已。


  「有刺客——!」


  忽然有人瞥見十幾個騎著黑馬穿著盔甲手執大刀的人朝這兒殺來,太監宮女們嚇得連滾帶爬就退在了一側,護城軍們一擁而上,可另一邊也有這樣的人過來。


  統領讓人守在路兩側,趙敏則是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太子妃的馬車,看著她護著孩子縮一團,暗自咬牙,馬車卻在這時候快速跑了起來,外面也傳來了嘈雜聲。


  他先是一愣,而後才掀開帘子大罵道:「你快停下來!」現在外面還有那麼多刺客,他要是單獨出去,豈不是就成了活靶子了?

  但他罵完后,那駕馬的車夫彷彿聽不到一般,繼續快速的往前趕著馬車。


  還有些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宮女太監直接跟了上來,以為是走在這個方向逃跑,那護衛統領瞧著不對勁,只讓根本沒有實戰經驗的護城軍們擋著,自己則快速追了過來。


  等馬車越來越顛簸之時,趙敏終於忍不住起了身要去扒拉那車夫,卻不想寒芒一閃,他的心口便直接被那車夫的劍刺穿了。


  他愣住,看著帶著面具的車夫,嘴巴動了動,血流了出來:「你……你是趙……」


  戴著面具的男人單手抽出劍,而後朝他的脖子直接劃了去,一劍斃命。


  太子妃整個人都蒙住了,死死抱著孩子,連哭都哭不出來,似乎都還沒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麼一般。


  這會兒護衛軍統領已經追了上來,不過也看到了被扔下馬車的趙敏,奄奄一息似乎還有一口氣,但只看著他用手捂住的不斷流血的脖子,也知道活不成了。


  「救我……」


  他的聲音好似擠出來還漏風一般,叫人根本聽不清,但護衛統領知道他說的是這兩個字,只道:「太子,屬下先去營救太子妃和小郡王……」


  「救我……」趙敏死死抓著他的衣裳,他管不了別人,他還不想死,他才成為太子,才籠絡了半個朝廷的勢力,馬上就要登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成為尊貴的皇帝了,他怎麼能死……


  護衛統領被他牽絆住動彈不得,但看著越來越遠的馬車,心也跟著沉了下來,想來太子妃和小郡王只怕都活不成了。


  太子遇刺的消息很快傳回皇宮,皇帝聽到后,當即發怒:「誰敢如此大膽,居然敢謀害太子!」敢謀殺太子,就是想要謀殺他,謀奪他的江山!

  護衛統領黃開跪在地上,道:「來的刺客看樣子是早有準備,就計劃著這一天,而且那條路上也早已備好了陷阱,所以才……」


  「那太子死了,小郡王呢?」


  「小郡王失蹤了。」黃開跪伏在地。


  皇帝面色更沉,之前看重太子,便是因為他膝下有子,就算指望不上他,還能指望他兒子將來成才,沒想到居然也不見了!剩下的幾個兒子,不是膽小怕事早早搬離了京城,就是至今沒有生下兒子,也不肯參與朝堂之事。


  皇帝思來想去,才道:「立即搜捕刺客,務必將小郡王救回來!」


  「是!」


  黃開應下,但他還沒踏出這養心殿的門,就有人傳來消息,說找到小郡王了,只不過這找到的人……


  來回話的公公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是曾經的景王殿下找到的,不過太子妃傷重不治已經死了,小郡王只受了些輕傷,現在景王殿下就跪在宮門外為當初清繳叛逆不利的事而請罪,不少百姓也跟著跪在外面。」


  「清繳叛逆不利?」皇帝冷笑一聲;「他倒是會找借口。」


  黃開重新回來問道:「皇上,這景王殿下是不是出現的太及時了?」


  「那你們能有證據指認是他殺了太子嗎?」皇帝冷聲反問道。


  黃開啞然。


  皇帝面色沉沉,卻是知道趙闞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如今跟西夏正值戰亂,還有一個趙懷琰和茵嬪,倒不如先留著他。


  「去傳他入宮。」皇帝冷聲道。


  一側文淵有些不放心:「皇上,景王太過危險……」


  「你難道還能由著他在養心殿弒君么?」皇帝反問道。


  「屬下絕對會保護好皇上!」


  「他也不會這麼蠢。趙闞曾也是朕屬意的兒子,只可惜,她是從德妃肚子里爬出來的,又出自熊家。」皇帝冷淡說完,才道:「現在更想要跟趙懷琰作對的,一定是他而不是朕,他如今沒了熊家,沒了德妃,一無所有,難不成還能威脅到朕么。」皇帝很自信自己能控制住這個一無所有的兒子。


  文淵不再多說,心裡只隱隱覺得不安。


  若是趙闞真的這麼好對付,當初為何沒能殺了他,如今還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刺殺了太子,還大搖大擺的帶著小郡王回宮來了,看皇上的意思,似乎還要重用他……


  趙闞早就猜透了皇帝的心思,所以此番回來,怎麼會沒有準備呢?


  對付趙懷琰,是必然的,但在除去趙懷琰之前,先要死的,一定是皇帝!


  若得不到這江山,怎麼能打敗趙懷琰,得到林錦嫿呢……


  他踏過漢白玉的台階,看著面前巍峨的宮殿,任由清風吹動他只空蕩蕩的袖管,唇角邪肆勾起,往宮殿內而去。


  林錦嫿的夢裡,她也夢到了漢白玉的台階,不過跟趙闞無關,她只看到了自己一個人孤單的站在宮殿門口,那股從心裡散發的孤寂好似要將她吞沒一般。


  她迅速坐起了身來,就發現手腕處的赤虹玉燙得厲害,她轉頭看去,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已有一隻黑色的蟲子在慢慢往裡爬,都已經爬了一半了……


  她心中微凜,立即拿赤虹玉將蠱蟲逼出,心裡那股強大的孤寂感才消失了。


  「來人!」


  她喚道。昨夜累了一宿,睡到現在,才發現天都大亮了。


  外面守著的翠嬸兒立即走了進來,瞧見她已經醒了,才笑道:「王妃可是餓了?奴婢備好了你喜歡的粥,這就讓人給您端來。」


  「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午時了呢。」翠嬸兒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樣笑笑,掀開簾賬,才發現她氣色不是很好,緊張道:「王妃可是做噩夢了?」


  「大約距離現在的前一個時辰內,誰進來過這個房間?」她問道。


  翠嬸兒想了想,道:「是遵照了王爺吩咐來給您送衣裳的丫環小丘。」


  「小丘?她現在在哪裡?」林錦嫿寒聲問道。


  「應該就在小庫房準備東西呢,您要見她?」翠嬸兒奇怪問完,林錦嫿已經快速起了身換上了衣裳往外而去。


  她知道這蠱蟲必定是朗月夏蘿動的手腳,而她也是用蠱高手,所以也不必跟她用什麼將計就計的計策,只要把人拎出來就行。


  她快步往前走,等走到了所謂小丘所在的地方,才發現她已經上吊死了。


  催什麼人嚇了一跳:「王妃,這……」


  「殺人滅口而已。」她能感受到赤虹玉的溫度慢慢涼下來,說明那帶著蠱蟲的人也走遠了,想追怕也追不到。


  她這才回房去拿了自己的藥方來,道:「去藥鋪抓藥,做成藥丸後放在香囊里。要多做一些。」


  翠嬸兒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葯,但立即就應下往外去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這才重新回了房間,院子里的下人們也都過來了。


  今日是長孫祁燁大婚,趙懷琰已經過去了,她便留在家裡。


  「墨月墨風呢?」林錦嫿見醒來也沒看到他們,不由問道。


  「墨月姑娘一早說要去處理雪姑娘的事兒,墨風姑娘就在外頭呢,您可要喚她進來?」


  「嗯。」林錦嫿頷首,不一會兒便見到了匆匆進來的墨風。


  墨風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進來后便關切道:「王妃,怎麼了?」


  「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林錦嫿笑著將其他的丫環們都打發了出去,才道。


  「王妃儘管吩咐……」


  林錦嫿解下手腕上的赤虹玉給她,道:「府里藏著蠱蟲的人,你一個個找出來,但不要叫人發現了。」


  墨風面色一沉:「府里竟有這樣的人?」


  「這府里的下人本就是老鉞王留下的,不忠心也是尋常,現在我只要你把人找出來,先不要打草驚蛇。」不管怎說,先讓朗月夏蘿安分了再說。


  墨風立即應下。


  林錦嫿想著今日長孫祁燁大婚,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過去。


  不過趙懷琰卻是在婚禮上。


  他看得出長孫祁燁的不喜歡,從頭至尾冷著一張臉,就連拜堂,也不過是敷衍了事,拜堂之後便一個人去喝悶酒了。


  他坐在一側,淡淡看著要過來搭話的人,眸光微涼:「曾繁?」


  曾繁沒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立即笑道:「臣女是想來給王爺請安的。」


  「下次本王再聽到你詆毀王妃一句,本王便親手割了你的舌頭,明白么?」趙懷琰淡漠道。


  曾繁看著他那雙冰寒的眼睛,心口微緊。


  她想要解釋:「王爺……」


  「本王的話你沒聽到?」他想來不屑於跟女子耍心機,但這一個女人,膽敢欺負錦嫿,她當真是活膩了。


  曾繁的臉羞得通紅,周圍的的人都朝自己看來,帶著諷刺。


  她眼裡漫出濕意,轉頭便走了,身後卻是傳來一陣輕笑:「你不論何時,都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你該慶幸昨日你並未傷到錦嫿。」趙懷琰起身,看了眼身後亭亭站著的弦月,面色微寒:「我記得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再打錦嫿的主意。」


  「但是王爺曾經給我的承諾呢?她一出現,就不算了嗎?」弦月眼眶微微發紅。


  「本王從未給過你任何承諾。弦月,當初本王忘記了錦嫿,答應迎娶你,也完全是江妃的意思。我想你從頭至尾都很清楚,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的男女之情。」趙懷琰將話挑明,也免得留出更多的誤會。


  弦月冷然輕笑,如以往一般看著他:「不妨事,我可以等你。」


  趙懷琰眉心微擰。


  還未開口,門口已有人急急忙忙跑了進來,瞧見坐在角落喝悶酒的長孫祁燁,當即便跪了下來,道:「太子殿下,皇上他……不行了……」


  長孫祁燁迷茫的眼神才瞬間有了聚焦,他緩緩抬起頭看著來回話的人,輕聲問他:「你說什麼?」


  「皇上不行了……」


  他話音未落,長孫祁燁已經起了身直接往外而去,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敢逗留,立即出去了。


  唯獨弦月愣愣站在原地,眼淚驀地就落了下來。


  「去宮裡見見他把。」趙懷琰在她身側道。


  「是他害了我,毀了我的幸福,我為何要去見他。」弦月聲音依舊冰寒。


  趙懷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提步而去。


  弦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伸手去抓,可依舊只得道他的冷漠,也只能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收回手,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竟是笑了起來:「枉我一片痴心,枉我煞費苦心,居然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公主不如答應與我的合作,你我的共同目標都是林錦嫿,林錦嫿一死,難不成鉞王還能為了她孤獨終老么?到時候便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機會。」朗月夏蘿從一側走出來,看著她輕笑道。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跟本宮談合作。」弦月至始至終都是瞧不上朗月夏蘿的,或者說這芸芸眾生,她只瞧得上趙懷琰,除了趙懷琰,任何人在她眼裡,都不過是廢物。


  朗月夏蘿一身紅色喜袍未退,聽到她這不客氣的話,面色有些楞:「弦月公主,現在我也算是你的親弟妹了……」


  「你也配么?不過是彈丸小國的虛偽之蟲罷了,你有機會在這裡說話,也僅僅是因為你南疆還有幾分價值。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弦月諷刺說完,直接提步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朗月夏蘿本就顯得嬌弱的臉變得越發蒼白起來,眼神卻也更加毒辣起來。


  算什麼東西?自己如今好歹是西夏的太子妃,再過幾日就是西夏的皇后。她一個未嫁的公主,若是不會許配給西夏的某個人,也不過是送去跟誰和親罷了,她又算什麼?

  一側的侍女安慰道:「公主,咱們不與她計較,反正昨日您親自去求見她也不肯見您,一味的在您跟前擺譜,現在您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往後何必還給她好臉色看?


  朗月夏蘿輕哼一聲:「這筆賬,我遲早要跟她算。不過今日林錦嫿居然沒來?」


  「是。」


  「她倒是防備的緊,也不知現在鉞王府的動作如何了,若是成了,倒是省了我不少的麻煩。」她說完,也讓人備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到時,皇帝的寢殿外已經跪了不少人了,讓她驚奇的是,長孫玄隱也在,而且還坐在皇帝的床榻邊。


  「皇兄何苦呢?」長孫玄隱問他,他並沒有吃下自己給他續命的葯。


  「一切都是天意,何苦再逆天改命。」皇帝氣若遊絲,說句話要歇半晌,但看起來氣色不錯,不過所有人都清楚,他能如此,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長孫玄隱沒說話,皇帝卻是又拉著他的手笑道:「這些年委屈你了,朕已經擬好了聖旨,封你為定王,賜封地在南方,那裡山清水秀,你一定會喜歡的。」皇帝說完,才咳嗽了起來。


  一側的江妃聽到這話,眸色黯淡了一些。皇帝到底還是優柔寡斷,長孫玄隱也聰明,算準了皇帝見到他,不可能不給他留後路。


  「皇上不若歇會兒……」


  「不必了。」皇帝看向江妃,看向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朝她招招手。


  江妃坐過去后,長孫玄隱也自覺的退了下來。


  朗月夏蘿的目光一直盯著他,若是早知道他要被冊封為定王,她也就不嫁給長孫祁燁了!但令她興奮的是,長孫玄隱退下來后,竟站到了她的身側,走近了,她彷彿還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葯香。


  朗月夏蘿的心瞬間興奮起來,趁著眾人不備,慢慢朝他身邊挪了一小步,所有人都未發覺,除了她們二人。


  皇帝拉著江妃,輕笑:「往後這一切,就要交給咱們的燁兒了,愛妃以前不是一直喜歡遊山玩水么,等朕去了,愛妃可否去皇陵陪朕一段時日?」


  江妃本是平靜的眼神瞬間微寒,他是要防備自己操縱祁燁么?


  「皇上……」


  「朕知道愛妃一定願意的。」皇帝的笑容里已經是帶著苦澀,說完,放開了她的手,只轉頭看著下首站著的長孫祁燁和趙懷琰,朝他們笑笑。


  「父皇……」長孫祁燁上前一步,眼底已經浮現濕意。


  皇帝笑笑,卻是感覺越來越累了,好似有千鈞重的力氣拉著他的眼皮一般,可他還有那麼多的話未說完,那麼多的安排沒有做下。


  「燁兒,苦了你了……」


  他不等拉到長孫祁燁的手,緩緩說出這句話,便沉沉合上了眼睛,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疲累。


  他辛苦了一生,終於結束了……


  「父皇——!」


  底下跪著的皇子公主們紛紛喊著哭了起來,唯有長孫祁燁沒哭。他愣愣看著床上躺著的好似熟睡的人,渾身都僵住了,就連父皇也棄他而去了么?


  韓公公終於取了皇帝的遺詔來,趁著所有人在場,當庭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人品貴重,德行謙恭,乃眾皇之表率,堪當大任。朕欲傳大位於太子長孫祁燁,諸臣當勠力同心,共戴新君!」


  「愛妃江氏,朕感念夫妻情深,特允賜江妃為江貴妃,與朕同赴皇陵,伴朕一年。」


  「特賜十七皇子長孫玄隱為定王,賜封地,不日赴封地,雖死,不得回京。」


  「鉞王趙懷琰,護國有功,名在當世,功在千秋,今順應天意,特賜封趙懷琰為攝政王,輔佐天子,共理朝政,欽賜!」


  韓公公最後這一聲欽賜落下來,才算是讓所有提心弔膽的人鬆了口氣,因為這些聖旨聽上去,都不是好事。


  太子雖繼承大統,可母妃卻要被送去皇陵一年,朝中人都知道,沒了江妃,不僅僅是後宮,大臣們也不一定聽話。至於趙懷琰,他做鉞王的時間本就不長,誰也不知道他除了打仗有沒有能力還管這江山社稷,到時候怕還要鬧出笑話呢。


  一番聖旨下來,當事人均是接了旨。


  長孫玄隱看著聖旨,唇角玩味勾起,雖死,都不能回京嗎?皇兄待自己還真是狠,以前無情的將自己趕出西夏,如今依舊要無情的把自己趕去另一個囚籠。


  他淡定看了眼江妃,再看悲傷的長孫祁燁,唇角揚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皇帝的駕崩並不突然,宮裡宮外早在以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所以如今也是不慌不忙開始處理起喪葬之事,至於長孫祁燁的洞房花燭也直接省了,朗月夏蘿更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參加了長達七天的喪葬禮。


  這七天的時間,所有人都忙得暈頭轉向,根本無心來找林錦嫿的麻煩,她也算是得了一些些的空閑可以做別的事。


  一早趙懷琰匆匆回來了片刻后,便又去葬禮上了,今日是最後一天,他已是攝政王,要處理的事情不少。


  墨風過來請安時,悄悄跟林錦嫿道:「王妃,已經按您的吩咐,都看住了。」


  「很好。」林錦嫿收回她遞來的赤虹玉,看了看,重新收了起來,才道:「從今日開始,她們是怎麼跟外面的人聯繫的,暗語是什麼,接頭人是誰,你都要細細查清楚,千萬不能叫他們發現。這幾個人也如往常一般對待就是,不要打草驚蛇。」


  墨風知道她心裡素來有計劃的,也不多說,只點點頭:「奴婢明白。」


  正說著,墨月才終於回來了,不過丞相之子的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好處置。那位丞相大人看似溫和,實則並不簡單,喪子之痛,即便不是墨雪殺的,這筆賬他也算在了墨雪的頭上。


  「現在奴婢已經讓墨雪先隱姓埋名藏了起來,但奴婢擔心,丞相爺會將這事算在您的頭上。」墨月擔心道。


  「到底是親生兒子,這件事你再讓人去查查,看看到底是誰下的手。」林錦嫿道。


  墨月頷首,卻也給她帶來了好消息:「袁小公子現在已經到了京都了,奴婢先去見了他,已經跟他說好,不必來見您,直接悄悄帶著徐夫人和徐小姐離開。」


  林錦嫿淺笑;「那就好。」


  「袁小公子還讓奴婢把這個交給您。」說完,拿出一塊玉佩和一封信來。


  信封是拆開過的,林錦嫿看著信封上的『父親親啟』便知不是給她的。她將看了看那玉佩,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誰,只得先去看信。


  只是這行越看,她的心越沉。


  果然,趙闞一直沒死,而且還跟某個強大的勢力勾結在了一起,打算對懷琰動手!

  「王妃,這信是誰寫的?」墨月看她面色不對勁,不由問道


  「是袁郡主,這信是一個月前寫的,那個時候她還被困在趙闞身邊。」林錦嫿又看了看這信,信里還提到了父兄,難不成趙闞和他背後的勢力已經發現了他們了么?

  墨月有些擔心,不過正想著,就見翠嬸兒笑眯眯的走了進來,還拿來了一堆的小衣裳。


  林錦嫿一看到這小衣裳,下意識的就緊張起來,卻聽翠嬸兒道:「這是方伯那老頭子拿來的,說是之前您綉了落在七皇子府的,他今兒收拾你房間的時候發現了,便給送過來了。」


  林錦嫿這才鬆了口氣。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這樣子不是辦法,總不能成日的擔心個沒完,讓她都不能徹底冷靜的做決定了。


  「去備馬車。」


  「王妃要去哪裡?」


  林錦嫿面色沉沉,心裡卻知道,長孫玄隱八成跟那幕後的所謂勢力有所糾纏。


  長孫玄隱若是此番回來,是為了報仇的話,皇帝如今已經死了,他的仇也報了一半,應該也不會刻意再對自己好,而露出真面目了吧。


  她去時,還特意帶了不少的暗衛跟著,可等到了長孫玄隱所住的小院時,才瞧見等在門口的清幽。


  清幽看到她過來,笑道:「師妹,你終於來了。」


  「你知道我會過來?」


  「是師父知道。師父還說,你必是有問題過來的,不過師父說了,讓你不要急,事情一步一步慢慢來,才能看到樂趣。」清幽笑道。


  林錦嫿看他笑意盈盈的樣子,總覺得這笑容下藏著寒意。


  她看著清幽:「我何時還能再見他?」


  「很快。」清幽笑著說完,鎖好了院門便走了。


  墨月想跟上去,卻被林錦嫿攔了下來:「他不會讓你找到他的。」他一直神神秘秘,讓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是為了遮掩什麼么?可是事到如今,難不成他還不想承認他是回來報仇的?可若真的不是報仇呢?


  林錦嫿面色沉沉。


  她轉過身看著這長長窄窄的巷子,一眼望到頭是條死胡同,左右兩邊各有路,卻不知道通向哪裡,就如同她現在的處境一般。


  「你是鉞王王妃?」


  她正想著,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林錦嫿一轉身,便見到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她才要點頭,就見她眉心忽然開始發黑。


  她心道不好,立即取了赤虹玉下來放在小孩的眉心,而後便看到一條黑色的蠱蟲從她手腕處鑽了出來,嚇得後面跟來的僕從們一聲尖叫。


  「萍萍!」


  華衣婦人焦急的聲音傳來,而後這小女孩才哇的一聲哭著回頭撲到了她懷裡。


  婦人抱著小女孩好生安慰了一番,才看著地上的蠱蟲,又看看林錦嫿,咬咬牙,轉身便走了。


  墨月皺眉:「她是丞相夫人。」


  「這蠱蟲在小女孩身體里已經養了一段時間了。」林錦嫿看了眼這蠱蟲已經隱隱泛紅,可見丞相府必然也有厲害的蠱師存在。朗月夏蘿到底想做什麼?

  「南疆的皇位爭奪已經十分激烈了。」


  轉角轉來一道冷冷的男聲。


  林錦嫿看去,看到那還顯稚嫩的少年,淺笑:「不是讓你悄悄帶昭昭走么?」


  「你救了昭昭,我也要知恩圖報。」


  袁紹的表情已經冷冷清清的,看著林錦嫿,道:「畢竟昭昭嫁給我以後,我也要喚你一聲長姐。」


  林錦嫿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差點笑出聲來,只問他:「你特意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


  「那是為何?」


  「有人要拿你做誘餌,逼朗月寒奪南疆的皇位。」袁紹直接道。


  林錦嫿眉梢微挑:「朗月夏蘿。」


  「是。」


  「有她在,至少南疆不會投入錦朝的懷抱。」這就是林錦嫿從未想過要殺了她的原因,但是若是繼續由著她胡作非為,不等懷琰殺去錦朝,西夏先要從內部被她給玩垮了。


  這些上不得檯面的陰謀詭計,她竟是用得樂此不疲,既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


  她看了眼袁紹,淺笑:「今晚帶昭昭和舅母離開,可行?」


  袁紹皺眉:「還有一位弦月公主……」


  「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林錦嫿早已防備著弦月了,既然說要送走,怎麼可能還讓弦月盯上呢。


  她笑著說完,才跟一側墨月道:「我們去丞相府。」


  「可是丞相爺現在對您……」墨月有些擔心,丞相爺如今還一心記恨著林錦嫿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錦嫿也是一聲嘆息,這才上了馬車去。


  墨月應下,卻囑咐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袁紹則是看著她離開,嘴角微微抿起些許的笑意。這樣的女子,尋常男子還真是擁有不起,若非能與她旗鼓相當或超過她,那與她在一起的日子,除了享受,便是自卑吧。


  他轉身離去,林錦嫿也徑直往丞相府而去。


  朗月夏蘿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堂堂西夏丞相爺動手的!


  此時的朗月夏蘿並不知道林錦嫿已經發現了相府的秘密,她站在江妃的宮裡,知道她今日就要與皇帝同赴皇陵。


  如此,她是高興的,這樣一來,後宮豈不就是她的了么?


  江妃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美眸輕轉,淡淡一笑:「你以為本妃會去很久么?」


  「夏蘿不敢。」


  「敢不敢都無所謂,你如今已經嫁給了燁兒,本妃希望你們夫妻和睦,你也能好好輔佐他。」江妃淡淡睨著她笑道。


  「是。」朗月夏蘿應下,卻並不放在心上。


  江妃也不再多說,將她打發走了后,才看著一側的嬤嬤道:「信送去錦朝了么?」


  「送去了。」嬤嬤說完,才抬起陰鷙的眼睛看她冷笑道:「娘娘放心,很快錦朝就會派大軍壓陣,逼得鉞王不得不親自去迎戰,替您殺了錦朝皇帝的!」


  「那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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