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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逃

  長孫祁燁昨晚一夜沒睡,等到天色將亮時,才有人來請安,道:「七皇子,江妃娘娘遣了好些個奴才來,說是要替您布置府邸,準備幾日後您的生辰宴呢。」


  「嗯。」長孫祁燁冷淡應了聲,沒說什麼。生辰宴每年都過,但母妃不過是借用他來拉攏京城內的權貴罷了,根本不是真心要替他過生辰。


  想到這裡,他的心更冷了些。


  不多會兒,又有人來報,說衛國侯府的世子和小姐求見。


  「他們來做什麼?」長孫祁燁寒聲道。


  「世子爺說,他有一位朋友失蹤了,聽別人說好似是進了咱們七皇子府,所以特意來問問。」小廝道。


  長孫祁燁眉梢微挑,他記得第一次在百草園見到阿慕,她便是跟侯府的宮衣魚一起來的。


  他眸色清寒,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才道:「讓宮衣魚來見。」


  「那世子爺……」


  「留他在前廳等候便是。」長孫祁燁寒聲道。


  「是。」小廝見他不再多說,忙小心行禮退下了。


  等到了前廳傳了話后,夜生面色有些沉:「七皇子為何單獨召見舍妹?」


  宮衣魚卻是巴不得呢,她就想見見七皇子,跟他說說話,忙點點頭道:「我跟你去。」


  小廝見她應下了,這才笑著側身:「小姐這邊請。」


  宮衣魚見夜生還在擔心,只笑著安慰他:「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完,便提步去了。


  等見到了長孫祁燁,看到他一身深色錦繡長袍,慵懶的倚坐著,心跳加速,臉也跟著紅了起來,才忙行了禮道:「臣女宮衣魚,見過殿下。」


  「慕白畫,你可認識?」


  「慕公子啊,正是哥哥此番要找的人呢。」宮衣魚不知為何他會提起這個,不過外面皆傳七皇子是斷袖,而慕公子又生得嬌小俊俏,難不成七皇子是看上了慕公子?

  她心裡這樣一想,立即就驚訝的看著他了:「七皇子,難不成……」


  「別的不需要你多問,本皇子只要你回答問題就是。」長孫祁燁冷冷睜開眼睛盯著她:「我再問你,慕白畫到底是何身份?」


  「這……臣女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哥哥從錦朝帶回來的,來時也是孤身一人。哥哥對他的身份守口如瓶,只說是個普通朋友。」宮衣魚道。


  「普通朋友?」長孫祁燁的臉徹底沉了下來,難不成阿慕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么?那為何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帶阿慕回家,還要她男扮女裝,甚至悄悄逃走?


  長孫祁燁有太多問題想不明白,唯一要知道答案,就只能去問他,可自己現在並不想見到他。


  他沉凝片刻,才看向底下站著的一臉懵懂的宮衣魚,道:「你喜歡本皇子?」


  宮衣魚臉猛地一紅,才咬著唇點點頭:「雖然不合規矩,但臣女……臣女願意……」


  「既如此,那幫本皇子做一件小事,你不會有意見吧?」長孫祁燁道。


  宮衣魚自然樂意,忙點頭:「七皇子請說,臣女能辦到的,一定拼盡全力。」


  「好,那我要你從哥宮亦慎嘴裡套出慕白畫的身份來,前因後果,我全部都要知道,我給你一日的時間。」長孫祁燁看著她道。


  宮衣魚看著他目光直直盯在自己身上,立即高興應下:「殿下放心,臣女一定會辦好的!」說完,慌慌張張行了禮就要出去,卻因為太急,而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腳,人直接就往一旁摔了下去,卻在摔在地上之前,跌入了長孫祁燁的懷抱。


  宮衣魚整個人都傻住了,七皇子的懷裡帶著些許的清淡的香氣,還有他近乎完美的臉,當真是公子世無雙。


  長孫祁燁看著她滿是痴慕的眼睛,將她扶起后才鬆開她,淡漠道:「我沒有多少時間等你。」


  「臣女明白,臣女一定會辦好的。」宮衣魚保證一番,越發羞怯的看了他一眼,才行了禮,轉頭小跑著出去了。


  等他一走,長孫祁燁才沉沉呼了口氣。


  林錦嫿這廂,方伯的湯到底還是送進來了,不過兩人卻沒有私下說話的機會,只能由著一旁的侍衛監督著。


  她依舊高燒未退,但人卻清醒不少,喝完濃濃暖暖的湯,才感激看了眼方伯,笑道:「多謝方伯。」


  「你跟我客氣什麼。」方伯瞧她就像是瞧孫女一般,見她臉色還紅著,抬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擔心道:「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沒事,可你肚子里的怎麼辦?」


  「遲些我會求七皇子的。」希望長孫祁燁還能放她一條生路吧,如今只怕墨雪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也幫不了自己。


  方伯卻忽然主動道:「翠嬸兒應該還沒出發,你不是喜歡吃她做的湯鍋子?今兒我便出去讓她再做一些給你帶回來。」


  林錦嫿眼睛微微一亮,翠嬸兒若是知道自己出了事,一定會去找墨雪的。


  聞言,笑著點點頭。


  兩人話未說完,就見常青過來了。


  常青看了眼端著湯碗的方伯,道:「方伯,你先回去吧。」


  「是。」方伯不敢多留,又朝林錦嫿看了看,這才去了。


  等他一走,常青便讓侍從們退下了,又拿出瓶藥丸給她:「退燒的,不會傷到孩子。」


  林錦嫿接過,打開一瞧,小拇指蓋大小的藥丸,裡面也的確是退燒藥,但還多加了一味迷藥。


  「我不打緊。」林錦嫿將葯放在一側。


  「你果然是會醫術的,阿慕,你從錦朝來七皇子府,到底是什麼目的?」常青皺眉問道,看著裹著單薄的衣裳半靠在牆角的人,她因為高燒而臉蛋發紅,一雙眼睛帶著些許的迷濛,好似才睡醒般的慵懶。他不得不再次承認,她生的真好看,是不同於尋常胭脂水粉的好看。


  林錦嫿只淡淡道:「你難道沒去查嗎?」


  「查了,但是什麼都沒查到。」常青道。


  林錦嫿聞言,輕笑出聲;」那是因為從頭到尾,我就沒有目的。我一心避開你們七皇子,若不是你們將我抓回去,還要拿翠嬸兒威脅我,你們以為我會留在這裡嗎?」


  常青看著她唇角的諷刺,眉心微擰,好似的確是這樣,當初是七皇子非要她過來的。


  但常青還未繼續問,房門便被人推開了,一臉慍怒的長孫祁燁便走了進來,冷漠看著她:「你不想來七皇子府,那想去哪兒?去找連你肚子里孩子都不敢承認的懦夫宮亦慎么?「


  林錦嫿微微驚訝,他以為夜生是自己孩子的父親?

  她淺笑起來:「此事不關世子的事,我與他交情尚淺。」若是長孫忌憚衛國侯府,也不會敢明目張胆把自己抓回來了,與其拖累夜生,倒不如把他撇出去。


  「不是他的?」長孫祁燁拳頭暗暗握緊:「那你的男人是誰?」


  「七皇子難道還沒猜到嗎?」林錦嫿看他。


  長孫祁燁不願去想,他見過她一見到趙懷琰就滿心歡喜的樣子的,見過她在那晚上勾著他的脖子跟他親昵的。


  「不管是誰的。你的孩子都別想要了。敢欺瞞本皇子,你此生便都留在這裡,等著被我折磨吧!」說罷,一甩袖轉身而去,還不忘吩咐:「去準備墮胎藥!」


  「七皇子不若準備砒霜,孩子不在,我亦不獨活。」林錦嫿眼眶微紅,本以為多少還能跟他求情,本來也就只是男扮女裝而已,他就算恨自己騙他,自己服軟求饒難道還不行么,可他為何偏偏表現出一副跟自己勢不兩立的樣子?

  長孫祁燁的手微微一抖,轉頭看她時,瞳孔已經變為赤紅:「你以為本皇子不敢么。你一個低賤的平民,本皇子想殺一百個這樣的你,都輕而易舉。」


  「那就請七皇子賜死!」林錦嫿俯身行禮。


  「好,本皇子成全你!」長孫祁燁也寒聲道。


  常青了解長孫祁燁,知道他越是在乎,才會越是憤怒,他肯定不想真的殺死阿慕的。


  但看他們如今氣勢洶洶的樣子,也不好勸,只道:「七皇子,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現在死人不吉利,不若等到生辰宴后再做處置吧。」等到那個時候,七皇子也冷靜下來了,阿慕也能想法子保住性命了。


  長孫祁燁看著那倔強看著自己的人兒,看著她眼裡已經漫出卻強忍著的濕意,心底軟了一片。


  他冷冷瞥了眼常青,半晌才道:「那就照你的意思辦。這幾日,不必給她好吃好喝,也不許任何人來探望!」


  「是。」常青忙應下,等看著他走了,才長長舒了口氣,轉身跟左右的侍衛道:「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不許人來探望就是。」


  「是。」侍從們紛紛應下,常青這才轉身跟林錦嫿道:「阿慕,你何必跟七皇子犟呢,你明知道他喜歡……」


  「喜歡什麼?喜歡無理取鬧發脾氣么?」林錦嫿淡漠道。


  常青看她也是一肚子火的樣子,暗呼惹不起,趕忙出了門朝長孫祁燁的方向追去了。


  等柴房的門再次關上,林錦嫿才拿出方才常青給了自己的藥丸來,淺淺一笑,迷藥么……


  外頭,宮衣魚跟著滿心不解的夜生回府後,才試探問道:「哥哥,這位慕公子到底什麼身份啊,怎麼會要避開你呢?」


  「她想來是不願意給我添麻煩。」夜生說完,才看向一路回來臉都紅紅的還時不時發出笑聲的宮衣魚,道:「七皇子單獨叫你去,跟你說了什麼?」


  「他問我是不是喜歡他……」宮衣魚忙道,絲毫不敢提慕白畫的事。


  夜生雖然不解七皇子為何會單獨把她叫去只是為了問這個,但看她羞得一臉通紅的樣子,道:「下次你不要單獨去見他了,孤男寡女,萬一傳出什麼,他沒事,你一個女兒家卻是毀了名聲。」


  「是。」宮衣魚應下,還嘆了口氣:「都怪妹妹無用,本打算替哥哥問問慕公子的事的。」


  「罷了,慕公子多半在七皇子府,我再想想法子。」夜生眼底略浮起些陰翳道。


  宮衣魚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哥哥,這位慕公子會不會喜歡男人啊,外面皆傳七皇子有龍陽之好……」


  「不可能!」夜生直接否認,慕白畫就是林錦嫿,是女子,怎麼可能如她說的這般呢?

  「為何不可能?此番他是孤身隨你來西夏的,又不見他說有妻兒相好什麼的,之前半夏說要伺候他他都推三阻四的。」


  「那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女……」夜生嘴一快,差點說了出來,卻只瞪了眼宮衣魚:「你到底要問什麼?」


  宮衣魚看他面色不好,只忙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好奇。」


  「不該管的事,你不要管。」說罷,直接轉頭而去。


  等夜生走後,她立即就去去找了自己娘親。


  宮侯夫人就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瞧見她來,還笑笑:「你怎麼來了?」


  「娘,有些話魚兒想問問您。」宮衣魚道,當初哥哥去錦朝到底做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娘親一定知道。


  「你說。」宮夫人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笑道。


  宮衣魚這才將疑惑問了出來:「這個慕公子,在錦朝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聞你哥哥在錦朝時,曾受一位大家小姐照拂,許是跟那小姐也有關係?」宮夫人見過化名慕白畫而來的林錦嫿,知道她非尋常人,但自己兒子她也了解,去錦朝的目是報仇,肯結交的,除了那位幫扶過他的小姐,也就是那小姐的親戚了。


  宮衣魚心中激動起來:「那小姐姓甚名誰?」


  「聽你爹提過,那女子,就是後來的太子妃。」


  「太子妃?」宮衣魚皺起眉頭來,那這位慕公子有可能是太子妃的親戚?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實在是想不通,見娘親也不知道,只得先離開,打算讓人去別處打聽了。


  等她走了,這位宮夫人的面色便凝重了起來。


  方伯這廂已經找了借口打算出府去,但人才出門,就被常青給叫住了:「方伯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一趟。」方伯忙轉身恭謹道。


  「今日不能回去,回府吧。」常青看著他道,雖然不知道方伯到底要去做什麼,但現在這樣的關頭,不能出岔子,更何況方伯跟阿慕關係極好,萬一他是做了阿慕的內應,可就要壞事了。


  方伯不敢違背,應聲便回去了。


  常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轉身走了。


  但方伯就是方伯,在這府里這麼久,沒點本事才是假的。


  他找了廚房做飯的黃大娘,黃大娘是他的兒女親家,見面總是格外親切些。


  瞧見他來,以為又是要雞湯的,笑道:「老方啊,你這一把老骨頭了,成天還尋思著補呢?要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親家客氣了,就是長命百歲,那也是託了你跟七皇子殿下的福氣。」方伯走近了,才笑道:「我有個事兒想讓你幫個忙,你看方便不?」


  黃大娘一件他弓著背小心翼翼的樣子,瞥了眼身後廚房忙活的人,也放下了正在擇菜的籃子走了過來低聲問他:「什麼事?」


  「不是大事,就是勞你去城東禾苗巷子十八號屋,跟屋裡那人說一聲,天兒要變了,慢些走路別摔了。」


  黃大娘聽這話說得曖昧,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背著親家母養人兒了吧?」


  方伯瞪了她一眼:「我什麼秉性你不清楚。我現在出去不得,只能勞你今兒晚上回去的時候,想法子捎個信就行。」


  黃大娘也不是小氣人兒,聞言,自是點點頭:「放心,我給你辦妥。」


  「還有,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方伯又叮囑道。


  「我辦事素來妥當,你放了行吧。」黃大娘說完,轉頭又從房裡拿了一個湯盅來給他,笑道:「今兒是烏雞腿燉的湯,全須全尾的都在裡頭呢,你拿去吧。」


  方伯也不客氣,直接拿外袍一裹兜在了懷裡去瞧林錦嫿了。


  到了外頭,見不讓進去了,才道:「這東西勞煩你們送進去吧。」方伯小心翼翼道。


  守門的侍衛得了常青的吩咐,不讓見外人,但吃的還是要送的。他們接下湯后,便送進去了。


  隔著門縫方伯就瞧見了倒在牆角的人,一張臉燒的通紅,額頭沁著汗,看起來病的很重的樣子。


  林錦嫿現在的確有些暈,不過是因為吃了常青送來的藥丸的緣故,她少吃了兩顆,所以還能勉強保持清醒。


  瞧見正朝這兒張望的方伯,笑著朝他點點頭,只等熬過這幾天,壽宴開始,就是她逃走的時候。


  夜裡,黃大娘下了值后便找了個借口出去了,也找到了地方把消息跟翠嬸兒說了。


  說完,還特意問了下:「你跟方老頭,真的沒什麼吧?」


  翠嬸兒老臉一紅,當即道:「您誤會了,奴婢個方伯僅一面之緣。」


  「這樣啊。」


  翠嬸兒見她不是很相信,也顧不得許多了,只問道:「方伯怎麼沒親自過來?」


  「他說他出不來,許是七皇子讓他留著伺候呢。」黃大娘說完,又朝屋子裡頭瞥了瞥,這才走了。


  等她一走,翠嬸兒左思右想,立即就去跟墨雪將這話說了。


  客棧中。


  墨雪聽過翠嬸兒的話,也知道林錦嫿肯定是出事了。


  「翠嬸兒,你既能能跟著黃大娘聯繫上,能不能再讓她幫個忙?「墨雪還不知道林錦嫿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今晚她要再去瞧瞧,但既然方伯也出了事,有一個黃大娘做內應總好些。


  翠嬸兒一想到黃大娘懷疑自己一把年紀跟方伯有染時,就紅了老臉,但一想到林錦嫿對她的好,又咬咬牙點點頭:「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奴婢去尋她。」


  「好!」墨雪交代了一通后,才打發她走了,而後看著擔憂不已的阿寶:「你今晚連夜搬去私宅,明兒一早就去賣身大戶人家做奴才,下午就把自己贖出來把身份換了,而後便在私宅里等我就是。」


  「好。」阿寶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不敢多說,但看她已經開始換衣服,有些擔心:「雪姐姐,你要去七皇子府嗎?」


  「不去也得去了。」墨雪眉頭微擰,換好黑衣后,提步便出去了。


  七皇子府白日里熱鬧一日後,晚上終於安靜了下來。每年七皇子的生辰宴都是辦得最華麗熱鬧的,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收拾了一日,里裡外外都已經能見到掛滿的大紅燈籠和搬運過來的新鮮花卉了。


  墨雪小心趴在房頂,看著打著哈欠的巡邏侍衛走了后,才悄悄溜進了原本林錦嫿該住的房間,但房間裡面卻是空空如也了。


  她皺眉,主子不在這裡,難不成被七皇子給……


  她不敢想,就聽得房間隔壁傳來神神道道的聲音。


  「菩薩啊,阿慕是個可憐孩子,你就大發慈悲救救她吧。」


  方伯說完,又上了一炷香,燒了一些紙,磕了三個響頭,才站起身來,輕嘆了口氣。一轉身,一個黑色人影忽然出現在了眼前,嚇得他老人家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墨雪看他被嚇成這樣,忙道:「方才老伯所說的阿慕,可是慕白畫?」她知道主子現在的化名。


  方伯聞言,倒退兩步;「你莫不是阿慕的人?」


  「是。」


  方伯這才長長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你們趕緊想個法子把她接出去吧,她現在懷了孩子的女兒身已經被七皇子發現了,七皇子把她關在柴房,打算打掉她的孩子呢。」


  「什麼……」


  「噓!」方伯忙噓聲:「她周圍都是護衛,你今晚是見不到她的,只能等壽宴那日。


  墨雪看他是一心為了主子好,只輕輕上前道:「主子曾安排過,現在只需要稍稍改變一些計劃,想要老伯幫點忙,可以嗎?」


  「什麼忙?」


  「等時機成熟,幫我放一把火。」


  墨雪目光微冷,現在只能兵行險招,把主子撈出來再說了,否則遲了一步,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被打掉了可就慘了。


  方伯猶豫的看了她一眼:「能萬無一失嗎?」


  「能。」墨雪保證道,


  方伯見她信誓旦旦,又實在可憐林錦嫿,到底點了點頭。


  一日過去,林錦嫿的燒已經退了,但她睡到半夜時,就知道長孫祁燁就站在自己眼前,她也懶得睜眼,繼續假裝沉睡,直到他離開,她才緩緩睜開眼睛,鬆了口氣。


  常青查了一天,根本毫無所獲:「查不到她丈夫是誰,就連在錦朝的探子回來說,京城都沒有一個姓『慕』的人家,倒是有姓慕容的,不過那慕容兄妹也聽聞早早歸隱了。」


  長孫祁燁沒出聲,沒多會兒,宮衣魚也來了,今兒她要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的。


  但到時,她也沒弄清楚慕白畫到底是誰,只能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道:「極有可能這位慕白畫,就是錦朝世子妃林錦嫿的親戚。」宮衣魚將自己猜測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通,自己也繞的有些暈,但長孫祁燁卻發覺了不對勁。


  「林錦嫿……慕白畫。」慕同木,取林字的一半,白同樣取自錦,而嫿同畫。慕白畫,就是林錦嫿!


  長孫祁燁原本慵懶的身子瞬間坐直,臉上只能用憤怒兩個字來形容,怎麼會是她,怎麼能是她!

  是誰都好,為何她偏偏要是林錦嫿,是趙懷琰的女人!

  長孫祁燁起了身就要往柴房去,常青察覺不好,忙道:「七皇子,今日江妃娘娘和弦月公主要來,下午就要辦生辰宴了。」


  長孫祁燁不聽他說話,徑直往前走。


  宮衣魚也嚇了一跳,僵在原地不知怎麼辦才好。


  常青一路追著長孫祁燁到了柴房外,才道:「您真的要殺了她媽?若是如此,讓屬下來動手吧。」


  長孫的腳步猛地停下,站在柴房外看著緊鎖的門,彷彿還能想起昨晚她沉睡的樣子,那樣的靜謐美好,那樣的冷靜而堅強。可為何老天爺要這樣耍自己,為何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是趙懷琰的!


  「我不甘心!」


  長孫祁燁忽然道。


  常青也是心疼,卻只能道:「殿下,您現在太生氣了,不如等冷靜一些后……」


  他話未說完,長孫已經上前去,一腳將柴房的門踹開了。


  他看著氣色虛弱倚在牆角已經醒來的人,道:「我可以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一,打掉你的孩子,讓后讓你生不如死一輩子苟活在這裡。二……」


  他嘴巴張了張,暗暗咬咬牙,才道:「二,永遠當慕白畫,嫁給我,生下孩子。」


  林錦嫿微微一怔,他忽然這樣,是太恨懷琰了,所以要以此來羞辱懷琰么?


  「七皇子……」


  「阿慕,機會只有一次,你要想清楚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常青忙道。萬一她們兩都一時意氣,一個死犟著不肯放下尊嚴,一個死傲著不肯答應,那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阿慕被殺,到時候七皇子一定痛不欲生。他看得出來,阿慕在七皇子心裡,是不一樣的,跟誰都不一樣。


  林錦嫿也有些遲疑,今日已經是壽宴,等到下午壽宴開始,她就能找到機會逃出去了。


  「給我時間考慮。」


  「必須現在說!」長孫祁燁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但拿到佩劍的一瞬間,他又想起了之前阿慕肆無忌憚拿著自己的寶物佩劍去床底下趕老鼠……


  他微微搖頭,驅散心中的猶豫,提劍抵著林錦嫿的喉嚨:「一,還是二。」


  林錦嫿能看到他眼裡的複雜和殺氣,也能感受到肚子里已有了的動靜。


  她拳頭微緊,看了眼一側擔心不已的常青,到底還是妥協了:「二。」


  她話音才落,常青一顆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但他發現七皇子的手微微開始發抖了:「七皇子……」


  「都出去。」長孫祁燁道,語氣里已經沒有了冷意。


  常青看了眼林錦嫿,暗示的朝她眨眨眼,這才出去了,還不忘帶上門。


  等他一走,長孫祁燁手裡的劍才落了下來,蹲下身看著面前的人兒,眸光清淡疏離,可她還是阿慕,是那個勇敢又聰明的阿慕。


  在林錦嫿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拉到了懷抱里:「阿慕。」


  林錦嫿試圖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他渾身瞬間變得冰寒,也只能由他抱著,卻沒應聲。


  「你放心,他能給你的東西,我也一定能給你的,你的孩子我也會好好養大,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永遠做慕白畫。」長孫祁燁能感覺到抱著她后,原本空落落的心好似有了的踏實感。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即便他一開始偽裝成男人騙自己。


  半晌,他發現她沒說話,也沒生氣,只小心將她扶起,道:「我先讓人送你回去,換好衣裳,同我一起參加下午的生辰宴。」或許這是他唯一一個期待著過的生辰,而她便是最好的禮物。


  林錦嫿聞言,心思慢慢轉起來,若是回去,興許逃出去的機會更大。


  她點點頭,長孫祁燁這才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時跟懷琰有幾分相似,都是不擅長笑的人,但笑起來的時候,都有一種格外溫柔的力量。


  林錦嫿被送回房間后,方伯便被調走了,這是長孫親自下的命令,而後就有人陸續送來了珠釵首飾,錦衣華服,侍女們服侍她沐浴休息,還不忘送來摻了迷藥的退燒藥給她服下。


  一番折騰后,林錦嫿已經換上了女子的衣裳、


  胭脂色的廣袖長裙,腰間束著玉帶,交領的衣襟前綉著並蒂花,挽了飛仙髻,簪著四五支金步搖,眉心點上大紅的梅花,手指塗上大紅的蔻丹,再描上精緻的妝容,一瞬間,直教人感嘆手若柔夷,膚如凝脂,臻首娥眉,巧笑倩兮。


  侍女們梳妝完,均是驚喜的互相看看,才有人忍不住誇讚起來:「原來阿慕這樣美!」以前只看她體態婀娜,五官精緻,皮膚白嫩,但也沒有美到如此讓人驚艷的樣子。


  林錦嫿反而是淡淡,皮囊而已,再好看,也有老去的一天。


  她緩緩起了身,睨著滿屋子的人道,你們都去忙你們的,不必看著我,我就在院子里轉轉。」林錦嫿說完,便我往院子里唯一一棵的花樹下去了。


  這顆花樹長得很高,枝丫也很多,白色的小花開滿了樹,即便這幾日颳風下雨,也還剩下不少,如今再有風兒一吹,便是滿樹細碎的小花落下來。


  侍女們見她舉手投足間均是優雅矜貴,哪裡像是尋常的市井女子,見狀,也都乖乖應下退出去。


  離這兒不遠處的轉角廊下,長孫祁燁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她,一身紅衣淡淡站在那花樹下,看著飄飄洒洒的小白花飛落,不知在想些什麼。


  風兒吹過,將她垂在耳際的一縷青絲也吹得飛舞起來,他覺得這青絲也好看極了,宛若一幅畫,一副絕世的美人畫。


  林錦嫿能夠感受到有目光在看自己,卻沒管,她要看看一會兒要怎麼逃出去,爬上這棵樹,也許能窺見七皇子府的全局。


  但她還未想完,便聽得請安聲:「阿慕姑娘,這是今兒的雞湯,方老頭讓奴婢給您送來的。「黃大娘瞧著她也是瞪大了眼睛,世上竟有這麼美的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兒偷偷下了凡?

  林錦嫿回過神來,朝她淺淺一笑,接過湯盅,黃大娘卻是忍不住問出了聲:「阿慕姑娘,你該不會是仙女吧。」


  「仙女?」林錦嫿還是頭一次聽人這樣說,她不過是活了兩世的幽魂呢。


  她清淺一笑,搖搖頭。


  黃大娘也跟著笑起來:「不是仙女還能這麼美,阿慕姑娘的爹娘可真是好福氣。」說完,這才行了禮退下了。


  林錦嫿看著活得開心的黃大娘,感慨方伯這一輩子真是幸福,兒女健康,老伴兒也還在,結了的親家也是個好性子的。


  爹娘……


  不知爹爹和哥哥現在怎麼樣……


  想到這裡,她神色略微低落下來,但不等她想多久,前面便來了小廝請她過去參加宴會了。


  林錦嫿手裡還拿著之前常青給的藥丸,裡面的迷藥不少,她小心碾碎成了粉末,就看一回兒夠不夠用了。


  來參加宴會的人不少,還包括了江妃和弦月。


  江妃坐在上首,遠遠瞧著她過來時,嘴角玩味勾起,睨了眼身邊的嬤嬤,嬤嬤會意:「已經安排好了,不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


  「只要有女人,就能再生,不可惜。」江妃淡淡說完,看了眼弦月:「懷琰那兒情況如何?」


  「赫連將軍傳來消息,一切順利,若是接下來還是這樣一帆風順,很快他就能凱旋了。」弦月笑道,即便聰明如她,提起趙懷琰,眼角都是濃情蜜意。


  江妃淡淡一笑,不再多說,只看著跟在長孫祁燁身後緩緩而來的林錦嫿了。


  林錦嫿感受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面色冷漠,跟著長孫祁燁一步步往前走,眼角卻在四處打量著,好等機會逃走。


  正想著,她的手忽然被前面的人牽住,她立即皺眉要抽出來,便聽長孫道:「現在才反悔已經晚了,阿慕,你就這麼不信我會待你好么。」長孫祁燁頭也未回的道。


  林錦嫿暗暗皺眉。


  不多會兒,到了江妃跟前,林錦嫿明顯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她抬頭朝一側看去,那兒暗處,好似有人正在瞄準自己一般。


  「這位是何人?」江妃開口笑問道。


  「是兒臣即將迎娶的皇子妃,慕白畫!」長孫祁燁聲音不小,在場的人全部都聽到了,包括夜生。


  夜生激動的坐直了身子,卻被衛國侯一把按了下去:「今日宴會,你若想動手腳,我絕不會放過你!」


  夜生這才忍下憤怒,但看著被長孫祁燁牽著的林錦嫿,心又微微提了起來,她想做什麼?

  正想著,江妃忽然道:「既如此,慕姑娘,坐本妃身邊來吧。」


  「民女……」


  「她跟兒臣坐在一起就好。」長孫拉住林錦嫿的手,朝江妃笑了笑,便拉著她在一側坐下了。


  才坐下,便有不少人上前來恭賀了,可她如芒在背的感覺依舊有,彷彿一不小心,就會丟命一般。


  「這位便是慕姑娘啊,生得真好看。」


  一位看起來面善的女子忽然靠近,一把攥住了林錦嫿的手腕,讓她詫異抬頭,而後肩膀卻被後面的人猛地刺了一刀。


  林錦嫿想輕呼出聲,卻有人擠開了長孫祁燁捂住了她的嘴。


  林錦嫿驚恐的瞪大眼睛,難不成有人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了自己么?


  她顧不得許多,用另一隻還未被控制住的手迅速抓出了準備逃生的藥粉,藥粉撒開,長孫祁燁也立即察覺到了這裡的不對勁。


  「你們在做什麼!」


  他冷喝一聲,常青立即上前來將控制林錦嫿的幾人推開了,但那幾人是有備而來,會功夫,還帶了葯。


  府里的護衛立即警惕起來,長孫祁燁這才趕忙走到林錦嫿身邊,看著她的傷勢,皺眉:「我先送你回去。」


  「我覺得暗處還有人,七皇子先抓刺客!」林錦嫿忙道。


  長孫祁燁看她面有恐懼,眉頭緊鎖,立即吩咐人去周圍搜查,但侍衛才走一些,府里靠近長孫祁燁書房的位置忽然冒出一股滾滾濃煙來。


  府里的下人一面救火一面抓刺客,林錦嫿也趁著這時,捂著血流不止的肩膀起了身,悄悄轉身離去。


  江妃看到了她的離開,見弦月要起身,只道:「門口還有人,不必著急。」語氣讓祁燁看著她被殺,倒不如讓她安安靜靜的死。


  林錦嫿穿過辦宴會的院子,便直接朝正門處而去。


  出去時,有下人瞧見她,忙要迎上去,卻聽她道:「七皇子和江妃娘娘有危險,快去護駕!」


  那些下人們一聽,看了看學血流不止的她,根本沒想過她會逃,便立即轉頭去了。


  因為大火和刺客,所有人幾乎都往那兒去了,林錦嫿一路出來都很順暢,直到才出七皇子的大門,便有一群黑衣刺客圍了上來。


  林錦嫿微微皺眉,這些人分明不是墨雪的人,他們眼裡的殺意是真的!

  「阿慕!」


  長孫祁燁的聲音忽然傳來,林錦嫿轉頭看去,見他竟是一個人追出來了,眉頭微擰,轉身便朝那些刺客撞去。


  那些刺客自然不會放過她,拔劍就朝她殺來,卻被長孫祁燁擋開,而後林錦嫿便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躲開了長孫想要拉住她的手。


  「阿慕,你現在一個人離開,會被殺的!」長孫祁燁的吼聲裡帶著祈求,但林錦嫿現在卻顧不得許多,她必須走!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輛馬車,快速跑了過去,但很快便有刺客追了上來。


  她險險躲過,後背卻被暗劍一刀化開,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她趔趄一步靠在牆邊,看著長孫祁燁朝她而來,咬緊牙,繼續跑。


  「阿慕,你給我站住!」長孫祁燁眼眶赤紅,渾身的殺氣都涌了出來。阿慕,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再也沒人能保護我了。


  林錦嫿沒聽他的繼續走,可她到底沒跑過他,被他一把拉住,卻有刺客直接朝她刺了而來,逼得他不得不鬆開手。


  林錦嫿抓住機會,還未翻上馬車,一個黑衣人忽然衝天而降,攔著她的腰身險險躲過。


  「主子,是我。」墨雪低聲道。


  林錦嫿聞言,再看著癲狂的長孫祁燁,乾脆將計就計:「你假裝殺了我,然後把我帶走!」


  墨雪微微一怔,也瞬間照辦,抬手就打在林錦嫿的後腦勺,而後便把她抗在肩上帶走了。


  看起來,她也是要殺林錦嫿的刺客執意一般。


  「阿慕——!」


  長孫祁燁看著人被打暈帶走,再看林錦嫿渾身的血,目眥欲裂,剛好常青也帶著人趕出來了。


  可看著扔下了劍也不顧周圍還有刺客的七皇子,忙上前道:「七皇子,你怎麼了?」


  「阿慕——快把阿慕找回來,快!」


  「七皇子,阿慕此番被帶走,必死無疑。」常青勸道。


  長孫祁燁卻狠狠抓住了衣領:「我不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的,這麼多年,它從未給過自己什麼,如今才有了一個阿慕,它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帶走嗎?


  常青看他兩隻手臂都受傷了,微微皺眉,暗暗拿了迷藥在手中:「那七皇子您先休息,屬下這就去。」說罷,將長孫祁燁迷暈后,這才趕忙帶著人去追了。


  墨雪帶著林錦嫿跑了許久,直到上了船,才算徹底去掉了氣味。


  在船上,已有大夫在等著了。


  「她懷了身孕,你用藥小心些,如果她跟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陪葬!」墨雪寒聲道。


  大夫那裡敢耽擱,連忙開始處理傷口,不過耗子啊傷的都被背部,處理起來也沒那麼麻煩。


  等處理完后,墨雪便趁著船到了上游的位置,找了具女屍,偽裝成林錦嫿的傷勢,再換上林錦嫿的衣裳首飾,扔到了河裡。


  夜生也是跟著一路追出來的,但等他也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林錦嫿的蹤影。


  「你不許插手!」衛國侯在一側道。


  「這次,兒子不能再聽爹的。」夜生說罷,立即就帶著人往城外去找了,卻不知林錦嫿這會兒根本還在城內,而且就在離七皇子府不算太遠處的宅子里。


  夜色微沉,阿寶在一側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守著,瞧見墨雪也是受了一身的傷,才道:「雪姐姐,你先去休息吧,這兒我看著就行。」


  「不妨事。」墨雪上前看著睡得不踏實的林錦嫿,有些愧疚:「主子這段時間過得艱難,如今又受了傷,怕是短時間離不開西夏了。等明兒天一亮,你就安排人去買些安胎藥來……」


  「安胎藥。」


  墨雪的話才說完,林錦嫿便似從噩夢中驚醒了一般,滿頭大汗。


  「主子,你醒了!」阿寶驚喜的喊出聲來,林錦嫿也來不及寒暄,出了口氣后,便立即道:「不能去抓安胎藥。」弦月和江妃一定會盯緊京城要買安胎藥的人,他們這麼急去買葯,一定會引起她們注意的。


  墨雪見她做夢都能被這件事驚醒,也知道她每日活在多大的恐懼中了,只道:「奴婢聽您的。」


  「可主子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


  「孩子很堅強。」林錦嫿自己也驚奇,這兩個孩子會這麼乖:「等隔幾日,讓人去周邊縣城買就好,讓府里的下人們也都表現尋常些。」


  「您放心,您回來之前,奴婢便讓人每日按時送飯菜過來這裡,他們以為這裡早就有人了,而且姓趙的商人老爺奴婢也找人頂替了。」說完,隔間便走出個男人來。


  林錦嫿瞧見來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帶著一頂帽子,看起來還真是個商人樣子。


  「奴才趙榮,見過主子。」男子立即跪下行禮。


  「他原本就是錦朝逃難來的,剛好遇到了奴婢,奴婢便想著這院子總要有個撐門面的男主人,便招了他來。而且這房間是帶著隔間的,隔間內東西一應俱全,外面有鎖可以鎖上,白天他就在書房,只等入夜了再過來歇一宿。」墨雪笑道。


  林錦嫿安凱墨辦事越來越利落了,也露出笑意點點頭:「很好,先暫時在這裡候著吧。」


  主僕幾人又寒暄了幾句,林錦嫿這才又沉沉睡了下去,阿寶乾脆就睡在了暖榻上。墨雪去處理好傷口后,也在耳房裡住下了。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早,常青便帶著撈起來的屍體回去了,江妃和弦月也聽到了消息,卻並未徹底放鬆,而是派了所有的耳目開始盯著西夏的動靜。


  若是林錦嫿用了錦朝脫殼之計,要麼潛伏在京都,要麼一不做二不休去戰場找懷琰,她一個受了傷的孕婦,破綻太多,很容易就會找到。


  他們尚能理智去想,但長孫祁燁卻似受了打擊一般,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三天三夜,等到常青親自去把他給拉出來,才看到了他冒出的一臉青色鬍渣。


  「七皇子,人已經死了……」


  「嗯。」長孫祁燁沒等他把話說完,便沿著長廊走到了后罩房。


  后罩房裡,方伯正在燒紙錢。


  院子里那棵白花樹的花似乎一夜之間都落完了,散在地上一片白,枝幹卻光禿禿起來,偶爾瞧見寒鴉飛過,也知道西夏的冬天也到了。


  方伯燒完紙錢,心裡卻知道阿慕八成沒死,她在外頭早做了安排,怎麼可能輕易死了呢?只可惜了七皇子,不過時間一長,他會忘記的吧。


  長孫祁燁看他燒完紙緩緩起身回去,才也走到那燒紙的地方,彷彿能跟林錦嫿說話一般:「你就這麼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七皇子……」


  「從今日開始,但凡趙懷琰的東西,我長孫祁燁,發誓,一定會一樣一樣,全部奪過來。」他雙眸赤紅,看著那最後一點紙燒成灰燼,才冷漠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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