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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誰噁心誰

  接下來的敘話林錦嫿聽得興緻缺缺,不過是麗嬪借著小郡王討好太后罷了。


  出了慈寧宮,她獨自站在養心殿外的長廊下等著趙懷琰,烈日當頭,她站在牆邊的陰影下倒不覺得太熱,不過跟著的宮女卻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你們去一邊兒歇著吧。」林錦嫿道。


  宮女們驚訝了一下,卻立即行了禮緊張道:「王妃,奴婢們沒事。」


  林錦嫿見她們以為自己是生氣了,不由笑起來:「你們都熱成這樣了,一會兒要是暈了,太后少不得要責備我,不妨事的,就在一邊兒歇著,等王爺出來了你們再來伺候。」


  宮女們聞言,互相看了看,才終於是點點頭,退到牆根下的陰影處等著了。


  站了沒多會兒,就見一個渾身傷痕的宮女忽然從轉角衝出來直往養心殿內沖,但很快被守著的侍衛攔下來了。


  女子大喊:「皇上,臣妾知錯了,您饒了臣妾吧,他們要殺死臣妾啊……」


  林錦嫿詫異了一下,這不是薛聞心么,當初被貶為宮女后,難不成趙傾沒管她?亦或是這就是一出苦肉計?


  正想著,薛聞心忽然扶著牆嘔吐起來。


  林錦嫿略微一驚,就見那些侍衛們也怔住了。


  林錦嫿快步上前搭上她的脈搏,眉心微微擰了起來。


  「寧王妃,她這是怎麼了?」侍衛有些慌,畢竟皇上以前多寵薛聞心都是有目共睹的,雖然貶為了宮女,但誰說沒有複位的一天呢。


  「已有一個月身孕了。」林錦嫿看了看薛聞心,眉心微擰,且不論皇上年近半百還能生孩子,薛聞心這懷孕速度也太快了些。


  薛聞心卻是欣喜若狂,拉著她不停問道:「真的嗎?我真的懷了皇上的孩子?」


  林錦嫿沒應她的話,對侍衛道:「去通稟吧,再請御醫來把脈。」


  侍衛感激的給林錦嫿行了禮,才趕緊進去了。


  趁著侍衛進去的空擋,林錦嫿才看著薛聞心,淺笑:「想來豫王殿下也一定會高興的。」


  薛聞心目光微微一滯,只做不解看她:「王妃在說什麼,我不懂。」


  「貴人重獲榮寵指日可待,不懂也沒關係,不過貴人總還是要為自己考慮考慮,若是膝下有子嗣,不用靠別人,你自就能得一份恩寵和榮耀,可若是捲入了那些事,後果就不是這樣了。」林錦嫿望著她輕聲道。


  薛聞心目光閃了閃,沒接話。


  不多會兒,侍衛便出來了,請薛聞心進去。


  趙懷琰這會兒也出來了,薛聞心看到他的第一眼,仍舊是驚艷,比豫王殿下更驚艷。這樣冷峻的氣質,目光里又含著溫柔,讓她只覺得渾身都僵住了一般。


  「寧王殿下。」


  她不自覺走上前喊道。


  趙懷琰淡淡睨了她一眼,沒說話,直接朝林錦嫿去了。


  薛聞心轉過身看著他走到了林錦嫿身邊親昵的替她擦著額間的汗,手心不由暗暗攥緊。她的確要為自己考慮,她要得到她想要的。


  想完,直接轉身往殿里去了。


  林錦嫿看著她離開,這才道:「她的孩子倒是來得及時。」


  「父皇一定會叫人去查的,時辰不早,我們先回府。」趙懷琰看她小臉曬得紅撲撲的,心疼道。


  「好。」林錦嫿應下,回去的路上她規矩的跟在他身後半步,他卻自然的牽起她的手,絲毫不管宮裡的人怎麼看。


  林錦嫿心裡既甜蜜蜜的,又想起太后今兒的態度,不由道:「王爺,這樣太招搖了。」


  「本王就喜歡你,招搖又如何?」趙懷琰聲音不小。


  林錦嫿臉色一紅,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德妃娘娘給您賜了好幾個美貌宮女,說要為你綿延子嗣。」


  趙懷琰皺眉,轉頭看她:「王妃不為本王綿延子嗣?」


  林錦嫿臉更紅,想著跟在身後的宮女們,更加低聲道:「自然不會。」


  「那還需要她們做什麼?」趙懷琰大聲說完,才繼續牽著她往前去了。


  林錦嫿啞然,他竟是一點兒都不想三妻四妾么,也好,省得她去費那些心思。


  出了宮門,趙懷琰自然的將她打橫抱起上了馬車。


  沒來得及離開的宮女們瞧見,均是偷笑,不過這寧王殿下寵寧王妃,真是獨一份的。


  只是他這番話很快就傳到了德妃耳朵里。


  她坐在慈寧宮裡,講這話添油加醋轉述給了太后,才道:「太后,您瞧瞧,竟有女子想要獨自霸佔夫君的,這豈非於禮制不合?尤其是寧王還是大皇子,是眾位皇子的表率,若是後來人都跟著學,皇家子嗣可不是要凋敝了么。」


  太后睨了她一眼,才道:「景王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議親的時候。」


  「是,臣妾已經……」德妃沒想到太后忽然提到闞兒,忙想說自己已經有了人選,便聽太后道:」哀家已經給他物色了幾個人家,回頭帶來讓你看看,若覺得合適,就直接賜了婚事,等景王回來就完婚。」


  德妃微微咬牙,不敢在這個時候反駁,只得應了是。


  太后見她不反駁,態度才稍微好了點,道:「寧王那裡有皇后看顧著,你也不必再操心,哀家聽聞那薛聞心又懷了龍嗣,你們也上點心,皇上這麼大還能誕下皇嗣是喜事,哀家不容有失,否則必嚴懲不貸,可記住了?」


  德妃還沒聽到這消息,聞言,眼睛都瞪大了:「這是真的?」


  太后看她這樣子就不喜歡,擺擺手:「先退下吧。」


  「是。」德妃也急著去打探這個消息,當即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嬤嬤才上前替太后換了盞溫茶,道:「這次這位心貴人只怕要再獲榮寵了。」


  「獲寵是應該,只要不似以前的茵嬪,得了專寵就是。」太后冷淡說完,想起趙懷琰,又皺皺眉:「去跟皇后說說,寧王府侍妾太少,讓她看著再挑一兩個側妃。」


  「皇後娘娘最近好似不大願意管這些事。」嬤嬤提醒道。


  太后聞言,左手捻著的佛珠微微一頓,起了身冷冷道:「她若是真不管倒好了,就怕她面上不管,背地裡有動作。」她在深宮一輩子,深宮這些女人的心思她如何不清楚,只要還有爭的希望,就永遠不會有看穿看淡的一天的。


  嬤嬤忙應下。


  「把慧覺大師請來,讓他算算,心貴人肚子里這個孩子到底是福是禍。」太后說完,才轉身朝小佛堂去了。


  嬤嬤忙吩咐人去皇后那兒了,不過皇后的確早已經在盤算這件事了。


  翊坤宮裡,她看著戰戰兢兢坐在底下的平西王妃,道:「王妃怕本宮?」


  「臣婦不敢。」


  皇后笑笑,才道:「你放心,本宮不會將你如何的。袁郡主何時能回京來?」


  平西王妃明白她的意思,垂眸道:「怕還要好長時間。」


  「如此,她就無福去寧王府了。」皇后睨了她一眼,才道:「之前的事,你們半個字都沒透露吧。」


  「未曾……」


  「那就好。去你們族裡挑一個懂事聰明的女子,過兩日帶到宮裡來見本宮。」皇后道。


  平西王妃知道她是鐵了心要把平西王府的女兒送去寧王府了,心裡惴惴不安,但還是應下了。


  等她出了皇宮,才長長舒了口氣。


  袁紹站在馬車旁,看她出來,上前行了禮,才道:「祖母,皇後娘娘為難您了?」


  平西王妃看到這個孫子,心情好了些,笑著道:「未曾。」


  袁紹看著她驚慌未定的神情,不再多問,不過也猜到是為了什麼了。


  送了平西王妃回府後,他便上了馬車獨自往徐家去了。


  徐昭昭這幾日無聊的緊,徐夫人壓著她不許她去打攪林錦嫿,她便一個人孤獨的在湖邊綠蔭下讓人搭了個鞦韆,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直到聽到丫環說府里來了客人,才驚喜的睜大了眼睛:「誰來了?」


  「是平西王府的小公子。」


  「袁紹?」徐昭昭聽到這個人來,嘿嘿一笑:「咱們去捉弄他。」


  「小姐,這不好吧……」丫環遲疑道,但徐昭昭已經扭頭跑了。


  難得來個人可以玩一玩,她才不管呢。


  她守在袁紹會經過的牆頭,只等他一過來,就拿自己這兩日縫製的白布娃娃嚇他,沒多久,果然見袁紹跟徐夫人一起出來了。


  袁紹很認真的跟徐夫人道:「勞煩徐夫人了,這件事請一定轉達寧王妃。」


  徐夫人看著年紀雖小,但條理清晰腦子清醒的袁紹,還是有些詫異:「你怎麼不親自去尋寧王妃?」


  「想來寧王妃現在應該不大想見我。」上次刺殺的事他也知道,不必想也知道她如今對平西王府一定是警惕的。


  徐夫人不知其中原委,倒是應下了,可才走到垂花門,忽然從天而降一個白布娃娃,嚇得鎮定如她臉都白了,袁紹卻很淡定。


  他抬頭就看到了趴在牆頭笑得燦爛的徐昭昭,眨眨眼:「徐小姐不怕曬嗎?」


  徐夫人也看到了自己女兒,氣得深深吸了口氣,道:「昭昭!」


  「娘……」徐昭昭見袁紹半點事沒有,反而把娘嚇得一跳,心裡有些慌張。


  「從今日開始,你給我綉五十張手帕,抄寫一百遍《女訓》,否則不許踏出房門一步!」徐夫人道,這女兒是被慣得沒正形了,往後出嫁還不得被夫君嫌棄死。


  徐昭昭看著震怒的娘親,不敢撒嬌,乖乖爬了下來站在了一側,見袁紹這死孩子還敢看自己,當即一眼瞪了回去。


  「昭昭!」徐夫人看到她的眼神,冷聲道。


  徐昭昭當即繃緊了神經不敢再動,也沒察覺到袁紹冷冰冰的臉上揚起的一絲笑意,不過徐夫人卻是看到了。


  徐夫人送袁紹離開后,才沉思起來。


  徐昭昭跟在她身側低聲道:「娘,我能不能去找錦嫿姐姐……」


  「不能。」徐夫人氣得直擰她的耳朵,不過袁紹的話她可是沒忘記,立即就差人跑了一趟寧王府。


  林錦嫿才回到府,接到徐夫人送來的話,再看面前一溜兒排開的美貌女子們,不由笑起來:「你們打算來王府做什麼?」


  「自然是伺候王爺。」其中一個媚眼一轉,直接笑道。


  其他人沒出聲,德妃娘娘送她們來,但她們也是早就聽說過寧王寵妻如命的,可不敢這時候撞上去。


  林錦嫿看著那媚眼如絲的宮女,模樣的確上乘,身段兒也好,淺笑:「哦?是嗎?那抬你為姨娘,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愣了愣,這麼輕易。她遲疑的看著林錦嫿,卻見她笑意盈盈沒有絲毫的不樂意,才道:「奴婢珺兒。」


  「好,珺姨娘,以後你就等著伺候王爺吧。」林錦嫿笑眯眯道。


  其他人也驚住了,就這麼容易。


  有兩個也跟著蠢蠢欲動起來,唯有一個看起來瘦弱的宮女上前跪在了地上,道:「王妃。」


  「怎麼了?」


  「奴婢手腳粗苯,不會伺候王爺,只想在王府做點下人活,還請王妃成全。」說完,她跪伏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


  林錦嫿有幾分不解,德妃派來的人,難道還有別的心思?

  不過不打緊,怕就怕她們不暴露出心思,才讓她不好處理。


  「既如此,你留在梅園伺候。」林錦嫿道,梅園在趙懷琰的書房旁邊。


  她連忙頷首,其他幾個忍不住,也上前求了姨娘的份位,林錦嫿一一給了封賞,算是全了太后和德妃的面子。


  等把人都打發走,一側墨風才不解道:「王妃這樣做,就不怕萬一?」


  「萬一?」林錦嫿想起趙懷琰,這麼多年他都不曾破戒,區區幾個宮女根本不會入他的眼。


  墨風見她如此,只笑笑:「不過聽徐夫人的意思,皇後娘娘還要有動作呢。」


  「不妨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避免不了的。」林錦嫿揉揉發酸的腰,想去暖榻上睡會兒,不過很快墨雪便來了,告訴了她林端被殺之事。


  「什麼時候的事?」她坐在暖榻邊問道。


  「就是前兒晚上,是老爺沒讓我們告訴您,不過老爺明兒就要出征,奴婢擔心做這件事的人還有別的目的,所以才想著提前告訴您。」墨雪道。


  林錦嫿微微呼了口氣,才強打起了精神對墨風道:「肯定是趙傾下的手,你們先去把屍體處理了悄悄運出府……等等……」林錦嫿忽然想到什麼,嘴角冷冷勾起,招了她們附耳上前來,低聲吩咐完,才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父親。」


  「奴婢明白。」墨風墨雪認真點點頭,不過要真是小姐猜想的這樣,豫王的心機就真的太可怕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而且只要她們稍微疏忽一下,隨便一個舉動可能都要落了他的陷阱了。


  林錦嫿看著她們出去,才靠在暖榻上睡了起來。


  下午的覺睡得香甜無人打攪,直到天色微黑,趙懷琰才辦完事回來。


  不過他才打算進藏嬌院,就見兩個穿得輕薄扭著腰肢過來的女人,不由皺眉。


  珺兒遠遠看著趙懷琰,心已經快速的跳了起來,帶著另一個姨娘快步上前行了禮,才道:「王爺,您回來了。」


  「嗯。」趙懷琰沒打算理她們要繼續進去,便見其中一個腳一扭就朝他倒了來。


  趙懷琰面色微沉,抬手便抓了一側的高稟來接住了那女子,寒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以為自己得了王爺青眼,忙嬌羞道:「奴婢是晚荷,是王妃新抬的姨娘……」


  「做為姨娘,路都走不穩,趕出府去。」趙懷琰冷淡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高稟心裡暗嘆王妃高招,知道王爺這孤僻的性子,直接就讓他來趕人了。


  珺兒在一側大氣都不敢出,等趙懷琰走了,才討好的看著高稟笑道:「侍衛,王爺平素都這樣嗎?」


  「當然不是。」高稟將直接讓人拖走了一個,才道。


  「那什麼時候他會好性子一些?」


  「面對王妃的時候。」高稟說完,轉身要往裡面去,卻被珺兒一把拉住。


  珺兒塞了一塊銀子在他手裡,笑道:「還勞煩侍衛在王爺跟前多說說好話……」


  高稟看著這塊銀子,再看她媚眼如絲的看著自己,心裡一陣發毛,忙道:「姨娘客氣,王爺唯獨聽王妃說話,不如你去求王妃?」


  珺兒被噎得面色一白,沒說出話來。


  高稟笑笑,這才往裡去了。


  趙懷琰到了裡間還想問問怎麼回事時,就看到了在暖榻上睡得正香甜的林錦嫿,不由朝一側下人低沉道:「怎麼不讓王妃去裡面歇著!」


  丫環嚇了一跳,忙道:「是王妃說想等王爺回來……」


  「懷琰?」林錦嫿聽到聲響,迷迷糊糊醒了來。


  趙懷琰看到她語氣嬌嬌眼神迷濛的樣子,手心微緊,寒聲對旁人道:「都去外面候著。」


  「是。」下人們忙躬身退下了,趙懷琰這才上前把人撈在了懷裡,看她睡得臉蛋紅紅,不由啞了嗓子:「上午去宮裡太累了?」


  「嗯……」林錦嫿自然的往他懷裡鑽了鑽,還想再睡會兒,便覺得身上忽然一涼。


  她微微一怔,才發現某些的人的手已經……


  「王爺……」


  「嗯?」趙懷琰的語氣里藏著笑意:「你繼續睡。」


  林錦嫿啞然,這讓人怎麼睡。


  高稟侯在院子外頭,聽著房間里的聲音,臉上一陣陣發燙,不過聽王妃懶懶的聲音好似帶了鉤子似得,想來王爺一定是嘗到好了吧。


  「高侍衛,該上晚膳……」有丫環來問,高稟忙噓聲道:「小聲些。」說完,朝房間里看了看,才道:「先把菜熱著,半個時辰后再端過來吧。」


  丫環也聽到了房間里的聲音,當即紅了臉,趕忙退下了。


  直到天色全黑,林錦嫿才疲憊的窩在他懷裡,可看著丫環們魚貫進來伺候飯菜,她便羞得不想見人。方才那事兒她們肯定都知道了……


  趙懷琰是在娶了她后才知她如此害羞的,看了看伺候的丫環,淡淡道:「都去外面候著吧。」


  「是。」丫環們連忙應下了,趙懷琰這才把她抱在懷裡親自盛了飯菜來喂她。


  林錦嫿蹭了蹭想自己下來吃,卻聽他道:「再蹭,你可就要自己負責了。」


  林錦嫿猛地停住,今天她可真的吃不消了。


  趙懷琰看她停下,眸里全是笑意。


  此時林府。


  林錦澄聽墨風說完后,才點點頭:「我明白了。」


  「公子,事不宜遲。」墨風看著坐在一側的王汝嫣,笑道。


  「你們先去,我立即就來。」說完,才回頭看了眼一身綠衣的王汝嫣,眸里全是愛意。


  墨風想起小姐今兒腰疼的都直不起來的樣子,瞭然退下了。


  等她一走,林錦澄才走到王汝嫣身前,低聲笑道:「腰還酸不酸,要不要為夫抱你回房?」


  王汝嫣臉更紅,垂下眸子羞澀不已:「不必了,錦嫿有事兒,你先去忙吧,我回去等你。」


  林錦澄渾身一酥,點點頭,在她額間輕輕一吻,立即出去了。


  今夜月光皎皎,林府中,四五個人小心的抬著用麻布袋裹起的東西小心出了府,神情看起來警惕而又緊張,而去的地方,正是城郊外的亂葬崗。


  不過不等他們順利出城,就在城門口被人給攔截了下來。


  鄭大人帶著一溜兒的侍衛看著要悄悄出城的人,笑道:「這麼晚了,少將軍是要去哪兒?」


  林錦澄見他一眼認出自己,心道錦嫿果然說的沒錯,豫王正等著他們抬著林端的屍體出城呢,到時候被人抓個現行,那就是謀殺親伯父,且無可辯駁了。


  他扯下面上的面巾,笑道:「鄭大人真是空閑。」


  「剛好得到密報,說有人殺了人,如今還想毀屍滅跡罷了。」鄭大人笑了笑,高高坐在馬上俯身看著林錦澄,道:「少將軍應該不會介意本官檢查一下你們抬著的東西吧。」


  林錦澄眉梢微挑,側開身子對身後的人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打開給鄭大人看看?」


  下人們應聲,立即把東西放在了地上。


  鄭大人立即叫自己的人上去查驗,不過才打開麻布袋,裡面便湧出了大量冥紙布衣之類的,並非什麼屍體。


  「這是……」鄭大人也怔了下,難不成他們沒運出來?

  「怎麼了?我才成婚,半夜忽然想念娘親,想去給娘親燒點紙錢,鄭大人覺得不妥?」林錦澄淡淡說著,渾身的冷意不比鄭大人少。


  鄭大人咬咬牙,不過豫王殿下可不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這兒,只冷笑道:「那少將軍就趕緊出城去吧。」


  林錦澄眉梢微挑,直接讓人扛著東西走了。


  等他們一走,鄭大人才冷哼一聲:「去林府看看!」這會兒若是屍體還在林府,那必能搜出來。


  林府門口,林麓之看著忽然要來搜查的豫王,不解道:「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刺殺本王的刺客有人親眼看到入了你林府,本王搜查一下,林將軍應該不會介意吧。」趙傾笑道。


  林麓之沒有理由拒絕,但總覺得這些事都是被人算計好了的。


  他側開身子,把人放了進去。


  墨風跟墨雪此時就藏在大門口的門房裡,聽到外面的聲音,互相點點頭,扛著麻布袋便上了房梁。


  士兵很快闖進來,不過對於門房,他們只隨意翻了一圈就走了,因為他們真正的目的,乃是林府後院的那兩具屍體。


  趙傾站在林府中,看著寂靜的林府,眸色微寒。林錦嫿,你再聰明,還能把兩具屍體憑空變不見么……


  墨風看著人走了,才對墨雪低聲道:「我去把外面的人引開,你儘快辦妥小姐的吩咐。」


  「明白!」墨雪應下。


  墨風很快從門房閃身出去了,果然,趙傾已經在府外布下了天羅地網,她才扛著黑色的麻布袋出來,立即就有暗處的人追了出來。


  墨月此時趕著馬車遠遠而來,聽到那聲響,心中凜然。


  墨雪注意著外面的動靜,見馬車已經在府門邊停下,這才借著黑夜的掩護,一瞬間從府門口閃身進了那馬車。


  黑衣人的注意力都被墨風吸引走,也沒注意到黑夜裡這輛普通馬車車簾的一陣輕動。


  馬車快速的繞過林府,直接往另一個方向的鄭府而去。


  栽贓嫁禍這事兒,小姐做的已經很熟練了。


  趙傾找了一晚上,一點線索也沒找到,剛好林錦澄已經去祭祀完回來了。


  迎面撞上趙傾,笑道:「王爺這麼晚還在辦公務?」


  「有刺客。」


  「刺客在哪兒?」林錦澄問他。


  「跑了。」趙傾打量了他一眼,笑:「少將軍這麼晚出門,可是去做什麼了?」


  「鄭大人很清楚,他親自送我出城去給娘親祭拜的。」林錦澄笑道。


  趙傾聞言,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難道屍體不是林錦澄運出去的?那怎麼會憑空消失,林麓之也不會輕易銷毀林端的屍體才對。


  他想不通,卻也沒打算繼續在這兒耽擱,轉身便走了。


  出了林府,才有小廝來報,說發現林府由有人扛著黑色的麻布袋出來了。


  「往哪個方向去了?」趙傾問道。


  「往咱們王府的方向去了。」小廝立即答道。


  趙傾面色冷沉,立即上了馬車快速往豫王府而去。


  可到了豫王府,根本什麼異常也沒有。


  「林錦嫿到底想做什麼?」趙傾忽然有些煩躁起來,他做的這些計劃都是無處可逃的,沒想到竟然一點收穫也沒有。


  小廝在一側道:「上次咱們去動手的人全部沒回來,也不知被他們用什麼法子全部藏起來了。」


  趙傾桃花眼微寒:「看來從林錦嫿身上入手的確不是一個好主意。」


  「那王爺的意思是……」


  「很快父皇就會在暢春園接待使臣,到時候再想辦法。聽聞此番來的蠻夷太后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趙傾冷淡說完,便直接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還聽下人在議論:「廚房不知從何處得了一塊肉,聽說做出來味道極為鮮美呢。」


  「是嗎?那明兒呈給王爺,王爺一定喜歡。」


  ……


  第二日一早,鄭府便在鄭嬌嬌的尖叫聲中拉開了帷幕。


  鄭尚書趕到她房間時,不少丫環都在嘔吐,鄭嬌嬌更是嚇得面色慘白的癱坐在廊外。


  他心道不好,趕忙走了進去,一進去,看到那已經生蛆的屍體,也差點吐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趕忙走出了房間大聲聞起來。


  忙有婆子上前道:「奴婢也不知,今兒一早醒來,這屍體便在這兒了,有具屍體的腿還少了一條。」


  他心裡惶惶,沒有先報官,而是立即讓人把消息送去了豫王府。


  清早,趙傾正在用早膳,廚房裡的人呈上了新做的茄子釀肉沫,用的是廚房裡忽然多出來的一塊肉。


  趙傾吃了兩口,才要問肉的來源,鄭府的人便來把事兒說了。


  「大人說,看屍體的樣子,應該是王爺昨夜要尋的人。」小廝才說完,趙傾便想起了昨兒偶然聽到的丫環們的對話,看了看面前的茄子釀肉,問著底下的人:


  這肉哪裡來的?「


  「應該是採買昨兒晚上帶回來的,就放在砧板上,奴才看肥瘦正好……」


  趙傾當即吐了起來,吐得心肝脾肺腎都要出來了。


  有小廝趕忙拿了茶水來,趙傾一看那泛黃的茶水,更加覺得噁心,不顧形象吐了個天昏地暗。


  寧王府。


  林錦嫿看著墨月,淺笑:「你還送了驢肉過去?」


  「可不是,奴婢準備自己吃的,便宜豫王了。」墨月笑道,不過她就是特意噁心趙傾去的。


  林錦嫿笑得眉眼彎彎。


  正說著,有丫環從外頭進來道:「王妃,姨娘們說要來請安。」


  「請安?」林錦嫿眉梢微挑:「不必了,讓她們想法子伺候好王爺就是,對了,今兒下午王爺要回王府來,你讓她們都去門口候著。」


  丫環聽到她的話,嘴角抽抽,這位王妃還真是大度。


  墨月倒是了解趙懷琰的脾性,笑道:「王妃這法子真是不錯,壞人都叫王爺去做了。」


  「左右太后也不敢把王爺怎麼樣,我就不同了,她隨時可以捏死。」想到這兒,林錦嫿也有些鬱悶,太后德妃皇后拚命的塞女人進來,難道真以為能誘惑到懷琰?就算最簡單的,進來做探子,可就自己跟懷琰,能探聽到個什麼呢。


  正想著,外面又有丫環進來,捧了一個瓷盅,道:」小姐,這是詩姨娘叫人送來的,說是親自燉的美容養顏的羹湯。」


  一側的衾息睨了眼,眉梢微挑。


  林錦嫿接過來一瞧,笑了笑,竟是加了藏紅花。


  「吩咐下去,讓這姨娘把方子寫出來,我要好好賞賞她。」林錦嫿道。


  丫環立即應下去了。


  林錦嫿將羹湯放在一側,才對衾息道:「姑姑,西夏皇宮都是怎麼處置這等事的?」


  「在西夏,沒人下毒,都是用治病的葯。」下毒在西夏已經是最卑劣的法子了,沒人屑於用。不過王妃的確有靈性,自己本以為這一身的本事要教她一輩子才能教完,哪知這才短短几月,她便已經學了大半了,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藥方更是倒背如流。


  林錦嫿沒察覺她的目光,只想著剩下的姨娘們怎麼處置才好,就看到又有丫環急急跑了進來。


  她正襟危坐,笑道:「又是哪位姨娘有事?」


  「不是姨娘,是定南侯夫人。」丫環喘著氣兒忙道。


  「她怎麼了?」林錦嫿記得上次看她,她已經是病入膏肓了。


  丫環等氣兒喘順了,才一口氣道:「怕是不行了,現在定南侯親自在府外等候,要請王府過府給侯夫人看病呢。」


  「定南侯放出來了?」林錦嫿皺眉,這個男人越發危險了,她想避開都來不及,他卻親自尋上了門來。


  「就是昨天的事,是豫王殿下親自上了摺子請皇上放他出來的。」墨月在一側道。


  林錦嫿敲敲腦袋,她這幾日因為大婚的事,腦袋空了不少。


  聞言,才道:「去回了他,就說侯夫人我救不了。」


  「可是定南侯是特意求了太后的口諭來的。」丫環道。


  林錦嫿面色微沉,這個定南侯是鐵了心要自己過去么。


  一側衾息道:「王妃,先通知王爺吧。」


  「可是王爺今日不是要去一趟豫州么。」墨月在一側道。


  「罷了,去備馬車。」現在自己是寧王妃,他再敢不敬,便是殺他也殺得。


  想完,她特意多帶了些蠟丸在身上,想了想,又將放在閣子頂部一個黑色的瓶子拿在了手心,這才換了衣裳出門了。


  定南侯站在門口,一想到林錦嫿已經嘗過女子滋味跟人歡好,便覺得更加難耐。


  不多會兒,就看到人出來了,一身大紅大廣袖長袍,挽著十字髻,眉心點著大紅的梅花,看起來端莊又美艷。


  林錦嫿不知道他怎麼看的自己,見到他掠奪的目光時,只恨不得剜了他那雙眼珠子。


  「王妃當真是國色天香……」


  「不必你多言,侯夫人不是病重么,走吧。」林錦嫿冷淡說完,直接扶著墨月的手上了馬車去。


  定南侯看著她這冷漠的姿態,嘴角玩味兒勾起,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定南侯府,不過到了侯夫人院子里的時候,立即有丫環攔了過來,低聲道:「侯夫人聽不得雜音,還請王妃理解,請獨自進去吧。」


  「王妃請。」定南侯在一側道。


  墨月有些不放心:「那就奴婢一個人跟著。」


  「嗯。」林錦嫿點點頭,想著侯夫人好歹還在裡面,定南侯應該不會做什麼,而且王府的人就在這裡候著。


  她想了想,跟了進去。


  侯夫人的房間門窗都封死了,只留了正門,所以裡面悶熱的緊,又偏偏熏著味道極重的香料。


  林錦嫿才踏進來,便寒聲道:「把香料都撤了。」這濃厚香料里摻雜的一絲絲的春藥以為她聞不到么。


  不過定南侯二話不說就叫人撤了,也不解釋,只笑著跟在一側,目光毫不掩飾的盯著她,道:「王妃裡面請。」


  林錦嫿手裡的蠟丸已經開始慢慢捏破了,等到了裡間,看到半靠在床邊的侯夫人,看她氣色尚好,根本不像是快死了的樣子,不由淡淡勾起唇角:」侯夫人身子好似不錯?「


  「託了王妃的福。」侯夫人喝葯的手猛地頓住,冷冷轉頭盯著她,眼裡還含著怒意,彷彿林錦嫿搶了她什麼東西一般。


  林錦嫿眉頭微皺,還不及出聲,就聽得墨月悶哼一聲,她轉頭一看,墨月已經被定南侯打暈了。


  她面色微沉:「侯爺這是做什麼?」


  「侯夫人聽不得雜音,王妃,真是對不住。」定南侯說完,冷冷一笑,把人丟給下人,道:「帶出去,把門關上。」


  「站住!」林錦嫿喊道,可那些下人根本不聽她的,侯夫人也站起了身來,給定南侯行了禮,哽咽著道:「妾身在外面等侯爺。」說完,又怨恨的瞪了眼林錦嫿,才慢慢挪著步子走出去了。


  林錦嫿知道,她到底是高看侯夫人了,她居然會跟定南侯一起設計自己。


  想到這裡,她反而鎮定下來,笑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定南侯,淺笑:「你可知道後果?」


  「難道王妃跟我歡好后,還會去跟王爺說嗎?」定南侯很自信,不會有女人這樣做的,尤其是剛剛成為皇家兒媳的林錦嫿。


  他緩緩靠近,手慢慢去摸林錦嫿的臉,不過沒碰到她的臉,便被她一巴掌打開了,打開的瞬間,他的掌心好似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扎了一般。


  他看了看手心,的確冒出了血來。


  「你想對我下毒?我告訴你,沒用的,我吃了可以解任何毒的藥丸。」定南侯冷笑起來。


  林錦嫿這才明白過來為何自己捏破了這麼多的蠟丸都沒用了。


  她眸光微寒,淺笑:「是嗎,你覺得能防住所有的毒?」


  「當然……」定南侯說完,已經上前撲了來,死死抓住了她的兩隻手腕將她抵在了床邊,看著她含著春意的眼角和如水般的明眸,只覺得越發難耐,低頭就朝她的脖子啃來,不過還沒啃上,方才被扎破的手心忽然一陣鈍痛,讓他渾身都好似被抽了力氣一般。


  林錦嫿趁機將他推開,這才收起單手打開的黑色瓶子,感受到手腕上的蝴蝶玉佩開始發燙,才冷淡笑看著定南侯:「那就看看你那解毒的藥丸有沒有用。還有,今日之事你敢說出去一個字,本妃必將你碎屍萬段,你最好記住了!」林錦嫿殺氣騰騰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轉身而去。不過即便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幾日了,她第一次學著養下的蠱蟲,可是劇毒呢。


  定南侯看著她漠然離開,伸手還要去抓她,可手臂里卻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鑽一般,疼得他根本無法去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到了嘴邊的美人兒就這樣走了。


  林錦嫿猛地一下拉開房門,就看到了正在廊下坐著的侯夫人。


  侯夫人看她這麼快出來,都怔了一下:「你……」


  「侯夫人有心思算計這些,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葬禮怎麼辦。」林錦嫿冷漠看著她。


  「你——!」侯夫人當即怒起來,可這一怒,肚子里的刺疼更加劇烈,一口黑血頓時吐了出來,她整個人也癱在了地上開始抽搐。


  一側的丫環見狀,忙道:「王妃,你救救……」


  「該死的人,有什麼值得救的?」林錦嫿冷淡打斷她的話,直接叫了人抱走了墨月,便頭也不回離開了定南侯府這個噁心的地方。不過趙傾居然想著法子來噁心自己,她也是時候還回去了,省得他以為自己是個軟柿子誰都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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