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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各路妖怪

  林麓之看著手裡的虎符,眼底除了震驚沒有別的了,他想象不到這樣重要的東西,凌老夫人竟是給了錦嫿。


  他抬頭看了看面前這個女兒,她可以冷酷無情,也可以叫人如此信任,這個女兒,他早就已經不了解了。


  「嫿兒……」林麓之心裡發苦,錦嫿是為了自保,才被逼成這樣的吧,以前林家那些人該是給了她怎麼樣的折磨才將她逼成了這樣。


  林錦嫿看著他眼底泛起濕意,只淺笑道:「爹爹,皇上讓你何時出征?」


  「你們大婚之後……」林麓之心中愧疚,這麼多年,他總是不在他們身邊,以至於慧娘也被人害死。


  想到這些,他痛不欲生,只覺得無顏面對如今的女兒。


  他深深嘆了口氣,才道:「嫿兒,這麼多年,是爹爹對不住你。」


  「爹爹說這些做什麼,一家人,只要能互相信任,才是最好的。爹爹有責任在身,要保家衛國,女兒不怪爹爹。」林錦嫿說完,看他抑制不住的情緒,笑容越發大了:「如今林家也是因為我跟寧王的婚事才招惹來的這麼多麻煩,女兒還怕爹爹怪罪呢。」


  林麓之聽著她寬心的話,越發覺得自己是老糊塗了,之前竟一直不信任她。


  看著面前已然生的亭亭玉立的少女,林麓之終於揚起笑容來,眼神卻是含著鄭重:「你放心,寧王殿下是值得坐上那位置的人,爹爹就算是為了你們,此番去西南必定不會叫人算計了,你們安心在京就是。」


  林錦嫿聽到這話,心裡安了下來。


  爹爹常年征戰,更不是個愚笨人,自己話說到這裡,他也嘗試過手中無權叫人欺凌的時候,所以皇帝既然再用他,若還想從他手裡把軍權奪走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送走林麓之,林錦嫿看屋外的陽光都好似明媚了些,站了會兒,才叫人備下馬車往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內外依舊布滿縞素,下人們莫不是一副悲傷神色,反倒是跪在靈堂內的凌未野神情木然。


  林錦嫿才走進去,就看到一側趙懷琰也在。


  她上前行了禮,才道:「王爺怎麼不多歇會兒。」


  趙懷琰看著她氣色尚好,才輕聲道:「來看看,一會兒要入宮。」


  「入宮?」


  「嗯。你父親要去西南的事,你可知道了?」趙懷琰目光里滿是溫柔。


  林錦嫿點點頭:「王爺是為了這件事去的?」


  趙懷琰頷首,看了看一側的凌未野,才提步往外去,林錦嫿會意跟了上去。


  等到了不遠處的游廊上,趙懷琰才道:「皇後有動作,想必已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如今父皇的注意力都在西南,皇后想必要借著西南之事對德妃和景王下手,我擔心會殃及林伯父。」


  「皇後娘娘難道是真的無心再爭了么?」林錦嫿說不上為什麼,但她總覺得以皇后的性格,不到最後一刻是不可能放手的,至於這次對懷琰下手,會不會也只是她某個計劃中的一步?

  趙懷琰眼神涼涼的看向遠方,以他的了解,皇后絕不是這麼輕易會放手的人,但她到底是什麼計劃呢?


  「不知。不過我要先入宮,保證林伯父的安全。」趙懷琰轉身愛憐的看著站在自己身側顯得嬌小的她,想起前日的事,道:「那日我暈倒時,你可在?」


  林錦嫿心中一緊,他不記得自己殺了那麼多人么?

  她抬眼看他帶著一絲絲擔憂的眼神,淺笑:「我到時王爺已經暈過去了。」


  「沒事。」趙懷琰說完,頓了頓,又道:「若是我得了一種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的病……」


  「王爺忘了,我是大夫,雖不是絕世神醫,但我正在努力,而且還有衾息姑姑在呢。」林錦嫿笑眯眯道,似乎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一般。


  趙懷琰緩緩呼了口氣,抬手揉揉她的小腦袋,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又咽了下去。


  高稟來時看到這般場景,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行了禮,道:「王爺,馬車備好了。」


  「嗯。」趙懷琰淡淡應下一聲,看著林錦嫿幽黑如深潭的眸子,心裡那一絲絲的浮躁也寧靜下來:「我先去。」


  「好。」林錦嫿應下,看他離開,心裡才慢慢擔憂起來,他好似很在乎那個病,可她把過脈,根本沒看出異常來,當時難道真的只是如哥哥所說,殺紅了眼么。


  「錦嫿……」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凌未野看著她直直望著寧王表哥里的方向,滿心不解,上前道:「寧王表哥欺負你了?」


  林錦嫿眉梢微挑:「怎麼這樣說?」


  「我看你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凌未野說完,才自然的拉著她的衣袖道:「我們去找娘親吧。」


  「公主昨日吃飯了嗎?」林錦嫿暫時放下心裡的事問道。


  「聽嬤嬤說吃了些,但不多。」凌未野眼眶發紅,卻強忍著沒哭出來。


  林錦嫿想了想,才拍拍他的腦袋,溫柔笑道:「且先不去,公主經歷這樣大的打擊,悲傷的情緒要讓她發泄出來才行,她不喜歡我們去打攪的。等明日下葬后,你再好生陪著她吧。」


  凌未野似懂非懂點點頭,但他知道從今往後公主府就只有他一個男人撐著了。


  林錦嫿下午又陪著守靈,到了天色全黑才回去了,等到第二日,已經是要送葬的時候了。


  下葬的日子,林錦嫿讓凌未野扶棺停在公主府大門口,直到負責發喪的管家來問了三遍,端慧才終於扶著嬤嬤的手從府里出來了。


  她整個人好似瘦了一大圈,寬大的衣袍顯得空了不少,妝容得體,面色肅穆,一身白色喪服,讓她看起來好似更加老了。


  她緩緩走出來,腳步虛浮無力,卻終是沒再哭出來,而是走到了棺材旁邊,紅著眼眶啞著嗓子低聲開口:「駙馬,我來送你最後一程。」


  林錦嫿心裡酸澀,只能暗暗嘆了口氣。


  她看著周圍的人群,高稟帶著不少人潛伏在人群里,會負責一路的護送。


  高稟見她看過來,朝她也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安排好了,今日絕不會出事的。


  林錦嫿這才上前走到端慧身後,朝領頭的管家看了眼,管家便沉重的高喝一聲,帶著長長的送葬隊伍慢慢往前去了,但沿途能看到躲在人群里蠢蠢欲動的人,他們一心就想殺了端慧,到時候不管是不是趙懷琰下的手,只要端慧是因他而死,就是民間也要傳出不好的話來。


  她小心跟在端慧後面,等到快出了京城,便見林錦澄早早在城門口候著了。


  「下官送駙馬和老夫人最後一程!」林錦澄在一側行完禮,摘下了佩劍,也跟在了隊伍里。


  端慧目光動了動,沒說話,隨著隊伍走了。


  林錦嫿感激的朝林錦澄看了眼,雖然只有他來了,但只要他在,就代表今日的護城軍一定會密切盯著這支下葬隊伍的,誰要敢惹事,且看看能不能跟精銳的護城軍作對了。


  從發喪到下葬,到太陽西垂才算了,在黃土徹底掩埋了棺材后,端慧才終於守著墓前大哭出了聲,可哭過後,她便拉住了林錦嫿的手。


  林錦嫿看她站在墓前渾身發顫,輕聲道:「公主,天色不早了,先回府吧。」天一黑,就容易出事。


  端慧明白這個理,沒有再犟,而是轉身看著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


  「公主……」


  「若不是你,我可能就隨駙馬去了。」端慧已經不敢去想回府的這幾日她是怎麼過來的,好似每一天都是煉獄,她在無盡的痛苦和黑暗裡消磨著生命,若不是她提醒自己還有仇要報,她可能真遂了幕後那人的心愿死去了。


  林錦嫿看著她通紅的眼眶,沒有說話,好似不管說什麼都顯得蒼白。


  端慧沒有多留,說完,便上了馬車走了,凌未野也跟了上去。


  等人都散了,林錦澄才上前幾步走到她跟前,嘆了口氣:「公主也實在可憐。」


  「對啊,可憐。」前世的自己還不如端慧公主幸運。她眨眨眼,拋去腦子裡雜亂的想法,看著林錦澄笑道:「哥哥也不要想這些了,很快便是七月七,哥哥準備好迎娶嫣兒了嗎?」


  林錦澄想到這裡,面色驀地一紅,才笑看著她:「那你呢,可做好嫁給王爺的準備了?」


  林錦嫿喉頭一噎,兄妹兩對視一眼,皆是會意笑了笑,才提步走了。


  等他們離開,陵園外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里走出一個人影來。月光落在她身上,將她素色的輕紗長裙也照出幾分清寒來。


  她明眸輕轉,也不看身側的男子,只笑道:「區區小事,你還要我親自來,豫王殿下,你實在令我失望。」


  趙傾聞言,桃花眼淡淡眯起,看著林錦嫿離去的背影笑道:「弦月公主不是心中屬意大皇兄么,可是你的心上人現在立即就要娶別人為妻了。」


  「那又如何?」弦月笑看著林錦嫿離開的方向,目光清涼:「他遲早要三妻四妾的,他既然喜歡這位林小姐,我又怎麼能阻止他?不過遲早,他會忘記的。」弦月說完,身後已經有十來個渾身透著葯香的侍女抬著轎子來了。


  趙傾很是不解,轉頭看她:「你當真這樣大度?」


  「你是太小肚雞腸而已。看來他並沒有教好你,或者說……」弦月上轎子之前,轉身諷刺看他:「用你錦朝的話說,你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趙傾聞言,不氣反笑:「弦月公主真是大度。」


  弦月並不理他,輕輕一躍便上了那轎子,侍女們也瞬間抬起轎子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徹底消失時,弦月還留下了一句話:「豫王殿下,你我的合作到此為止。」


  說完,連人帶轎子全部消失在了清冷的月光里。


  一側小廝陰沉著臉走上前,低聲道:「這位弦月公主也太猖狂了,她西夏不過是小國而已,遲早要被我大錦吞併。」


  「你以為真的那麼容易么。」趙傾淡淡一笑:「且不著急,由著她去,她遲早有後悔的一日。」說罷,也轉身離開了。


  微風輕輕,掠過湖面帶著幾分潮濕的氣息。


  王家,坐在湖邊的人盯著面前平靜的湖水,緩緩爬了進去。


  第二天天不亮便有人發現了湖面泡起來的屍體,尖叫聲也徹底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王汝嫣聽說王暉遠自盡的消息時,先是不信,而後等趕到湖邊看到那具已經泡的發白的屍體,才差點吐了出來。


  王夫人急急趕到,遠遠瞥見那人影,便覺得腦子猛地一陣尖銳的疼痛,而後便軟了腿腳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丫環扶著王夫人輕呼出聲,王汝嫣渾身都好似僵了一般,他怎麼會自盡,是為了逼迫自己不要出嫁么……


  「先扶娘親下去休息。」王汝嫣開口道。


  話音才落,就見人把這段時日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地誒的也扶了過來。


  王汝嫣迎了上去,擔憂道:「爹爹,您還是不要看了。」


  「到底是我的兒子……」王御史老淚縱橫,心疼瞬間涌了上來,這個兒子再混賬,再混不吝,以前也是寄予過厚望的,可是如今竟然自盡了。


  「爹爹……」


  「你不必再說了。」王御史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抬眼看她:「你的婚期就是後日,這件事,我會瞞下來,讓你先出嫁。」


  王汝嫣微微一怔,便見他只痛苦的擺擺手:「我做了判人對錯的御史這麼多年,卻教不好一雙兒女,這御史我怕也是無顏再當了。」


  他說的是教不好兒女……


  王汝嫣面色瞬間白了,爹爹是在怨自己對大哥下毒之事么。


  她驀地往後退了一步,身形輕晃差點摔倒,可王御史沒再看她,只對下人道:「公子是戴罪之身,如今自盡更是不敬,此事留到小姐出嫁后才可說,將後院收拾出來停靈。」說完,疲憊看向王汝嫣:「我在府外還有一處私宅,後日你便從私宅出嫁吧。」


  「爹爹在怪罪女兒嗎?」王汝嫣心裡好怕,她只覺得渾身都好似涼透了一般。


  「遠兒!遠兒!」


  王夫人在一側不知何時醒了來,醒來便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哭喊。


  王御史看了她一眼,蒼老的眼裡全是複雜:「是你大哥對不起你在先,今日起,就搬到私宅去,準備大婚吧。」


  王汝嫣沒說話,可王御史也沒再留,只扶著下人的手,擦著老淚離開了。


  王夫人哭了一會兒,因為悲傷過度又暈了過去,下人們不敢耽擱趕忙將她扶走了。


  等人全走了,王汝嫣的淚才落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眼空寂的湖面,看著方才停留著屍體的地方,沉沉合上眼。


  林錦嫿是下午才知道消息的,因為王汝嫣搬去了私宅,她才特意去了一趟,去了后看她神色不對才逼問了出來。


  涼亭里,王汝嫣紅腫著眼睛望著遠方,看著花圃里紛飛的蝴蝶,才跟林錦嫿道:「是不是我當真做錯了?」


  「錯的不是你。」林錦嫿拉著她的手道。


  王汝嫣轉頭看她,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


  林錦嫿又安慰了許久,等她情緒平緩了,才終於鬆了口氣走了出來。


  等出了別院,才見墨月已經在外候著了。


  她不急著上馬車,邊走邊問道:「屍體查驗過了,真的是王暉遠?」


  「已經泡腫了,看不出來是不是,但八成是的。他被割了舌頭又打斷了腿,還有毒病纏身,除了死也做不了別的了。」墨月道。


  林錦嫿回頭看了眼別院,已經有下人布置好了紅色的繡球,只轉身道:「王暉遠此人狡猾又陰狠,我倒覺得自殺的可能性不大,你再使人去查查。」


  「是。」墨月應下。


  幾人穿過長街,到了鬧市處,已經是燈火輝煌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絲毫不懼夏日的炎熱,街邊擺攤賣冰水的生意尤為紅火,一擔子冰,一會兒就化成了水賣完了。


  林錦嫿瞧著那滿臉洋溢著幸福的賣冰人,淺淺一笑,正要離開,便聽得一道怒斥聲。


  「你竟敢在裡頭下毒,我今兒不打死你!」


  怒斥聲落,便是一頓拳打腳踢聲和求饒聲。


  周圍迅速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林錦嫿看了眼被摁在地上打的,不正是方才那哄著女兒的賣冰水男人么。


  她正要上前,便見不遠處的酒樓里又扶出了一個人來,面色發白,不停的做嘔吐狀,嘴角還帶著血,眼角發黑。


  「快請大夫來!」扶著她的丫環大喊。


  林錦嫿看著來人,面色當即沉了下來。


  墨月會意,上前撥開人群,才道:「這裡有大夫。」


  那丫環忙欣喜看去,可等看到緩緩而來的林錦嫿時,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林錦嫿瞥了眼那群還在拳打腳踢的人,寒聲道:「還不住手?」


  「憑什麼要住手,他敢下毒毒害我們侯夫人……」


  「墨月!」林錦嫿真是煩透了這些無理取鬧的人,定南侯夫人也真是蠢到了家,這賣冰水的一看就是常在這裡做小生意的,不然那也不會那麼多人來跟他說說笑笑,而且所有人喝得同一桶水,為何就偏偏她中毒?就算真有人下毒,也要先查查再說,她竟是直接叫人上來就打。


  墨月會意,上前三拳兩腳就把那四五個男人踢開了,地上被打的賣冰人這才膽怯從地上爬起,可臉上布滿了青紫,一隻眼睛都睜不開了,嘴角不斷流著血,胳膊好似也斷了一條。


  一側的小女孩嚇得大哭,死死抱著他不斷哽咽出聲:「求求你們別打我爹。我爹沒下毒……」


  侯夫人看到又是林錦嫿,忍住肚子里的不適冷冷盯著她:「你怎麼知道他沒下毒?難不成你是想包庇他?」


  「我不如侯夫人得閑,能一天到晚惹事,但侯夫人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先替你把脈,畢竟看你的樣子,若是再不用藥只會越來越難受。」林錦嫿看她臉上眼色,再看她方才不斷嘔吐的反應,聯繫到她之前濫用春藥,猜也能猜到她是什麼病了。


  侯夫人輕嗤一聲:「你以為我會信你?」


  「信不信無所謂,夫人今兒吐的血也不少了,頭暈乏力,后腰酸痛難忍,看侯夫人如今的氣色,還是早些看大夫為好。」說完,才去一側扶起賣冰人的桶,看了看,一點異常也沒有,才從袖子里拿出了一錠銀子給他:「拿去看病。以後遇到蠻不講理的,就去報官,現任京兆尹張大人和大理寺卿徐大人都是正直之人,不必怕。」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他不敢接銀子,只連忙道謝要走,侯夫人底下那些走狗們瞧見,哪裡肯放人走,上前便把林錦嫿也圍在了人群里,想著反正現在也只有林錦嫿主僕兩人,雖然她的丫環會些功夫,可她卻不會。


  墨月見狀,好笑看他們:「怎麼,今兒侯夫人還不讓郡主走嗎?」


  領頭小廝的見侯夫人沒出聲,只虛偽笑道:「我們侯夫人可病著呢,而且腹中孩兒若是出事,今兒淳和郡主怕都負不起責任。」說完,才睨著林錦嫿道:「郡主,不如去樓上好好替我們夫人看看病,如何?」說完,已經是慢慢圍了上來。


  林錦嫿手裡的蠟丸慢慢捏破,才笑著上前遞了兩個糖豆給那對父女:「先吃下去。」


  那男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起另一隻手顫抖著接過,給自己和女兒吃下了。


  周圍的人不解,林錦嫿只淡淡轉頭看著侯夫人,笑道:「侯夫人是要威脅我?」


  「不敢,有寧王殿下撐腰,我哪裡敢……」話不及說完,又是一陣嘔吐,膽汁兒都快吐出來了,喉嚨也彷彿火燒一般的難受。


  林錦嫿看到她已經吐不出血,知道她這病只怕是已經拖不久了。方才這些人說她懷了孩子,她該不會以為嘔吐就是懷了孩子吧……


  林錦嫿眉梢微挑,對那父女道:「回去吧。」


  他們不敢多說,轉身要走,可侯夫人的下人還是圍了上來,墨月直接上前把人給踢開了,但不想卻有人躲在了後面一把扯住了林錦嫿:「淳和郡主,你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真是你指使的所以你才這麼急著把人放走?」


  「她的話,爾等也有權利質疑?」


  夾帶著冰寒殺意的聲音傳來,小廝嚇得一哆嗦,差點沒腿一軟跪下來。


  但不等他轉過身,一道力氣破風而來,直接死死擰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後一提一摔,一氣呵成,讓他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便摔得骨頭碎裂的聲音都聽到了。


  眾人下了一跳,轉眼看去,才見一側馬車上走出個一生黑色錦袍的男人來。他冷峻的臉上布滿殺氣,雖俊美若天神,卻沒有一個敢多看一眼的,紛紛嚇得倒退一步。


  林錦嫿看到他來,詫異了一下:「王爺怎麼會在這裡?」


  「路過。」趙懷琰看到她方才被人抓住的肩膀,淡定上前撣了撣,才道:「我送你回府。」


  林錦嫿抬眼朝墨月看了眼,那幾個人已經被打在地上哀嚎了。


  墨月趁機將他們的荷包全部扯了下來,將裡面零零散散十多兩銀子拿了出來,全部給了那對父女,道:「他們給你們的補償,回去吧。」


  那父女知道她的厲害,不敢不收,趕忙抱著道了謝就跑了。


  看著人走,墨月才望著地上的人道:「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他們,打斷你們的狗腿。」


  那些人不敢出聲,畢竟這會兒侯夫人也沒工夫管他們了。


  她覺得肚子里難受極了,好似有火在裡面燒,又似無數的針在扎一般,疼的她幾乎暈厥過去。


  「小姐。」墨月過來,見林錦嫿看著侯夫人,道:「可要救她?」


  「還是讓侯夫人立即請御醫吧,我無能為力。」說罷,才跟趙懷琰道:「勞煩王爺了。」白眼狼她救過一次就夠了,絕沒有第二次,既然她們都以為自己是傻子,那她也就不做傻事。


  侯夫人此時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了,看著林錦嫿離開,心裡後悔不已,忙朝她伸出手,卻已經是說不出話了。


  丫環見狀,剛想去喊,就見寧王府的高侍衛走了出來,道:「此處里張御醫家不遠,你們若是現在趕去還來得及。」


  丫環明白,這是告訴他們不許去找林錦嫿了,只得點點頭,趕忙扶著侯夫人走了。


  等人全走了,百姓們才暗暗議論起來。


  「不是說這位林小姐心思歹毒還謀殺親人么?」


  「可如今看到,根本不像啊。」


  「就是說,敢在定南侯夫人手底下把人救出來,尋常人哪裡敢這般得罪定南侯府。」


  一群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之前動手的那幾人則是忽然渾身酸軟的厲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灰溜溜爬著離開了。


  不遠處酒館里,聽到這些話的人面色沉了下來。


  「這個林錦嫿還真有幾分本事,能魅惑住不近女色的寧王,如今還能做出這等事來給自己洗清名聲。」他看著已經遠處的林府馬車,沉聲道。


  「林家人可都不簡單,那個林錦澄又豈是個吃素的?」一側陶欣不屑道,說完,才看著他撅著小嘴:「爹,你看吧,謀哥說的沒錯,林府的野心大著呢,以前就能搶了咱們陶府要娶的人,往後等他們坐大了,還不知要怎麼對付咱們。」


  陶大人瞥了她一眼,不悅道:「小女兒心性,小肚雞腸,眼界也窄。」


  陶欣不服,忙開口:「難道爹爹不認為……」


  「行了,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不過此番謀兒出事,他說是林錦嫿下的套,我原是不信,現在看來,指不定真是她。」說完,他只輕哼一聲。再厲害也只是區區女子,是女子就免不了跟自己女兒一樣心胸狹窄,縱有手段,也上不得檯面。


  如此想罷,才轉身離開。


  林錦嫿等回到林府,才拉著趙懷琰給他把了脈,見他身體的恢復速度真的快於常人,還覺得驚訝。


  趙懷琰望著她眉頭緊鎖的樣子,才道:「就要出嫁了,怕嗎?」


  林錦嫿頓了頓,一提到這個話題,她還真的有些緊張……


  趙懷琰看她怔住,眼裡笑意更甚,又坐了許久,看時辰不早這才離開,左右馬上就要大婚了,他不急於這一時半會。


  出了林府,高稟已經在一側候著了。


  「王爺,皇後娘娘好幾次跟皇上提要召林小姐入宮了,德妃也在打著小姐的主意,屬下擅作主張,讓人給攔了下來。」


  「直到後日大婚,本王不希望看到任何不相關的人再見錦嫿。」趙懷琰道。


  高稟額頭沁出細汗,壓力很大,但還是點點頭:「屬下一定會日夜盯著!」這可是關乎王爺的終身大事,他一定不會出錯的。


  林錦嫿只覺得這幾日寧靜的很,倒沒想到竟是趙懷琰在背後全力攔下了所有的事。


  回了院子,看衾息姑姑正跟阿寶一起討論著乾花的事兒,打定主意要問問她,王爺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寶眼尖,瞧見她來,立即起了身行禮:「小姐回來了,您還沒用晚膳吧,奴婢去小廚房傳晚膳來。」


  「嗯。」林錦嫿點點頭,才對另一側站著的墨風道:「去外面守著。」


  墨風看了看屋子裡的衾息,知道小姐是有話要說,應下便出去了。


  等人走了,衾息才淺笑行了禮,道:「小姐想問王爺的事?」


  林錦嫿見她猜到,有些驚訝,只道:「姑姑也知道王爺的病?」


  「其實不算病。」衾息頓了頓,才道:「但這件事奴婢不能告訴小姐。」


  「為何……」


  「奴婢不能說。」衾息垂首道。


  林錦嫿見狀,知道她是絕不可能開口了的,也只得歇了心思,想著之前懷琰還拿了一本西夏的醫書來,那上面興許記載了一星半點,倒也不再多問。


  用過晚膳后,她簡單洗漱了一下便睡下了,想到後日大婚,她面色驀地一陣羞紅,蒙在被子里胡思亂想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府里就開始熱鬧起來。


  里裡外外已經掛滿了紅綢,下人們各個都洋溢著喜色,林錦澄已經休假在家,來來回回試了三遍自己的喜袍,不斷的來問過林錦嫿的意見后,才回去準備其他物品了。


  府里的熱鬧也驚動了被關在幽靜小院里的人。


  趁著送早飯的功夫,老族長抓著來人問道:「外面這是怎麼了?」


  「是我家公子要娶妻,我家小姐要出嫁了,雙喜臨門。」小廝說完,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如今林府的下人不多,卻個個都是忠心耿耿的,知道林端和老族長的事兒,也壓根一個字兒不往外透露。


  老族長聞言,追上去大喊:「既然大喜,那就放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打她的主意了。」


  小廝才懶得理他,鎖上門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等人走遠了,林端才瞥了眼髮髻凌亂的老族長,道:「她要是能放過你,她就不是林錦嫿了。」


  老族長聽到這話就怒了:「這還不都怪你,你非去說什麼我們此次來,一定能拿到大把的銀子,我原本就不想招惹林錦嫿那個妖女,可你非要來……」


  林端聽得心煩,怒道:「行了,現在爭論這些有什麼用!」


  「你——」老族長氣得臉都綠了,上前就要跟他動手,卻被林端反手一把推開,結果人直接摔在了門邊,後腦勺狠狠磕在了柱子上,當場就一命嗚呼了。


  林端也沒想到會這樣,當即怔住,還上前試探的問了問:「老東西?」


  老族長瞪著眼睛,歪著脖子倒在地上,已經是沒了呼吸。


  林端心中一緊,知道這裡不宜再留,但這會兒門窗都是鎖上的,等遲些送飯的一來便會發現老族長死了……


  他想了想,當即朝外面大喊了起來:「有人嗎?快來人,老族長快死了了,快來人啊!」


  守著的小廝聽到聲音,趕忙跑了過來,透過一旁的花窗往裡頭看了看,老族長果真是倒在地上還流了血。他也怕鬧出人命,趕忙上前將門鎖打開了,不過就在門鎖打開一瞬間,林端便從裡面使力,猛地一把把門拉開,后抓住手裡的瓷碗狠狠朝小廝的額頭砸了去。


  小廝不敢還手,被砸的往房間里一躲,林端便趁著這個時候跑了出來順帶鎖上了房門。


  他早知這院子里就這一個小廝看著,見狀,輕哼一聲:「老傢伙死了更好,我倒要看看外人知道林錦嫿殺了族長,會是什麼表情!」說完,提步便熟門熟路往一側的後門走出,不過等到才悄悄打開后角門,就看到了已經在外等著的人。


  「是你!」林端驚愕看著他。


  「回去。」林麓之寒聲道。


  墨雪從後面走出來,她本是要去告訴小姐的,半途遇上林麓之,這才過來了。


  林端知道林麓之的弱點,見狀,當即便跟他跪了下來:「三弟,你就饒了大哥一命吧,這次我若不逃走,錦嫿一定會殺了我的,你也不想看到她變成一個殺人女魔頭吧,還是殺害自己的親伯父。」


  林麓之面色微緊。


  墨雪有些擔心,萬一一會兒老爺真要放了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攔得住。


  可她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林麓之已經抽出了佩劍抵在了林端的眉心,鋒利的劍刃也劃開了他的皮肉,鮮血順著他的鼻樑慢慢流到了臉上。


  「回去,我不會讓嫿兒親手殺了你,但你不回去,我現在就殺了你。」林麓之沉著臉,眼中有掙扎,但下手卻一點都沒輕。


  林端詫異看著他:「三弟,你真的要親手殺了我嗎?」


  「為了女兒,殺了你又何妨?」林麓之這麼多年南征北伐積累下來的殺氣猛地張開,讓墨雪都為之一凜。


  林端面色發白,慢慢站起了身,冷笑看他:「好,林麓之,其實你以前對我們好都是裝的吧,我就知道你才是最偽善,最虛偽的那個人,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你善良。」說罷,直接轉身而去。


  墨雪擔憂的去看林麓之,看到他發紅的眼時,才擔心道:「老爺……」


  「這件事不必告訴嫿兒,明日她大婚,一定不能擾了她的興緻。」林麓之道。


  墨雪當即點了點頭。


  林錦嫿的確不知道這裡的事,到了下午試過嫁衣,才奇怪起今兒居然沒人上門來找麻煩,不過倒是有不少來送添妝禮的,最讓她意外的還是孫婉婉。


  孫婉婉依舊跟在鄭嬌嬌後面,不過走路時一瘸一拐,好似腰很不舒服,一直抬手扶著,十分不雅觀。


  鄭嬌嬌拉著林錦嫿說了許久有的沒的廢話,送了她一隻蝴蝶樣式的極品翡翠玉佩,孫婉婉倒是很客氣的拿了不少的金銀首飾來,等東西送完,才支支吾吾道:「你不是醫術好么,幫我看看我的腰,疼了好幾日了……」好似就是前陣子聽了豫王吩咐要去拖住徐程青時落下的毛病,也不知是不是被什麼毒蟲咬了,大夫們開了一堆葯,但一點用也沒有。


  林錦嫿也客氣的朝她笑:「我醫術平庸,這是有目共睹的。」當初孫家人去徐家退親時說的那些刻薄的話她可是一句都沒忘呢,而且自入京一來她就一直作妖,她就是能治好也不想治。


  「你——」孫婉婉果然氣得面色發白,還是鄭嬌嬌道:「郡主,你就給她治治吧,聽聞林將軍此番出京,糧草的事就是孫大人安排的。」


  林錦嫿眉梢微挑,這可是個問題。


  林錦嫿起了身,走到孫婉婉身前,笑道:「想來孫大人一定會好生安排的對嗎?」


  「自然。」


  「那就好。」林錦嫿笑著抬手,從一旁柜子上拿了一瓶葯,又取了兩粒來給她:「吃下就好了。」


  「這是什麼?」孫婉婉嫌棄的看著林錦嫿手心托著的黑糊糊的藥丸。


  「治病的葯。」說完,就作勢要收回去,孫婉婉趕忙就抓起來塞進了嘴裡咽下去了。


  吃完,不多會兒,就覺得腰間那一塊淤堵的東西好似慢慢化開了一般,腰間也舒服多了。


  她驚愕不已:「這是什麼葯這麼神?」


  「我自己做的藥丸,活血化瘀的。」林錦嫿當初便是封住了她的穴位不讓氣血運行,現在吃這對症的葯自然是見效快了。


  說完,才道:「孫小姐方才說的話可要記住了,否則你這病可是隨時會複發的,到時候我可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多藥丸給你了。」


  孫婉婉知道她是在威脅自己,見腰也不酸了,連敷衍都不願意,跟鄭嬌嬌陰陽怪氣的說了句頭暈,就走了。


  等她一走,鄭嬌嬌才歉意笑道:「孫小姐性子太直了,你別介意。」


  「不會介意的。」林錦嫿看著鄭嬌嬌脖子上掛著的一根紅繩編好的掛墜,目光微閃,曾經她在魏側妃的身上也見過類似的東西,頓了頓,道:「鄭小姐也要議親了吧?」


  鄭嬌嬌想起趙傾,臉色微微發紅,羞澀點點頭,又怕自己露餡,看了眼自己送來的玉佩,寒暄了幾句,也跟著走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才嘆了口氣,對一側阿寶道:「把他們送來的東西全部扔去湖裡吧。」


  阿寶不解:「小姐,這都是很珍貴的東西……」


  「下了毒。」一側衾息瞥了眼就看了出來,卻是笑笑:「小姐應當早就看出來了,不過這些人看著也不蠢,多半是來試探小姐到底有幾分識毒本事的。」


  林錦嫿點點頭,才跟衾息道:「現在開始,直到明兒出嫁,都要麻煩姑姑盯著些了,今晚怕是不平靜。」


  「小姐不是早就備下了天羅地網?」衾息瞭然道。


  林錦嫿見她竟是猜到,會意一笑,只等著今晚在這落霞院最後動一次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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