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佞華妝> 第四十六章 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第四十六章 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林錦澄看著她小臉清寒的樣子,一時怔住:「錦嫿……」


  轉眼,林錦嫿卻是嫣然一笑,仿似什麼也沒發生過,只湊近看他:「哥哥年歲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考慮婚事了?總不好錦嫿嫁了,哥哥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林錦澄看她依舊是以前天真的模樣,心裡縱有疑惑也沒再多問,只溫柔揉揉她的額頭:「你過得好就好。」他縱然看穿鄭如意是有意接近他,理智佔據了上風,卻仍舊有些放不下。


  林錦嫿知道,這天底下最難斬斷的便是青絲,千頭萬緒,讓人難以決斷。


  她也不急著逼他放棄鄭如意,左右接下來,他會將她的面目看的更清楚的。


  兄妹兩人慢慢說著話回到落霞苑,林錦澄又囑咐了一番才回去了,只不過沒有回院子休息,而是直接轉道去見了林麓之。


  林麓之在書房等他,見他來了,才將下人都揮退了下去,面容有些嚴肅:「你覺不覺得錦嫿此番變了許多?」


  林錦澄想起方才回去路上她的變化,微微皺眉,沒出聲。


  「她今年才十五歲,卻行事果決,甚至有幾分……」林麓之沒把『狠厲』那二字說出來,只輕輕嘆了口氣:「而且她身上那份魄力也不比你差,這幾日我瞧見她,既覺得是我的嫿兒,又覺得不是,小時候她總是膽小,總要跟在我後頭讓我抱。」


  「她受苦了。」林錦澄想著林家大房二房這些人,抬眼看他:「父親難道就不覺得大伯二伯和祖母,有時候欺人太甚麼?」


  「你們都當我眼瞎心盲么。」林麓之輕輕嘆了口氣,才道:「只是當年你祖父過世,囑咐我一定照看好你繼祖母和兩個兄長,這麼多年他們並沒有犯什麼大錯,我自然依著,而且我已經想好了,等錦嫿嫁出去,等你娶了妻,我便為你另置府邸,也好躲了這些是非。」


  林錦澄見他面有難色,沒多說什麼。


  頓了頓,林麓之才道:「鄭將軍私下裡與我說過,想與林家結親,你覺得如何?」


  「鄭家幾小姐?」林錦澄下意識問道。


  「林家只有一個嫡女,便是你見過的鄭如意。」林麓之關切道。


  林錦澄微微擰眉,沒出聲。


  林麓之見狀,起了身拍拍他的肩膀:「娶妻當娶賢,為父覺得這樁婚事不妥,你若是也這般想,年後為父便去推了這樁婚事,若是你願意……」


  「一切遵循父親的意思。」林錦澄垂首道。


  「你是個聰明孩子。」林麓之面色放鬆了些:「在林家,為父許多事怕是都不能明面偏向錦嫿,你這個做兄長的就吃點苦吧。是我虧欠她,虧欠了慧娘……」他說罷,朝林錦澄擺擺手,便獨自走出去了。


  林錦澄看他的背影,步伐沉重了許多,頭上的白髮好似也出來了。


  林麓之走出來,朝落霞苑的方向看了看,滿心虧欠。


  旁的小廝道:「將軍,那老六的身份可還要繼續查?」


  「不必了,錦嫿用的順手,由著她吧。」林麓之搖搖頭。


  「是。那夫人的死還要繼續查嗎?」


  「真的跟大房有關?」他問道。


  「還不確定。事情已經過去許久,小姐好似一直在暗中查訪。」


  林麓之又是一聲嘆息,他這個做父親的,為妻子做的,有時候竟還不如女兒多。


  小廝看他,勸道:「將軍,您也別急,等小姐嫁出去,林府的人也拿她沒法子了。」


  林麓之定定站了許久,所有的話才化作了一聲嘆息。


  林錦嫿不知道這些,回到落霞苑立即叫了幾個丫鬟到跟前來。


  「阿寶明日跟著大姐姐伺候,墨風跟著四姐姐。白蘭看好采兒不必出來,楊媽媽隨身跟著我。」她坐在暖榻邊喝著墨風燉好的羹湯道。


  「奴婢遵命。」幾人齊齊應聲。


  林錦嫿將人打發出去后,留下楊媽媽和墨風,低聲吩咐了幾句。


  楊媽媽習慣了林錦嫿天馬行空的想法,墨風倒是第一次。


  她看了看她,又一次詢問道:「小姐當真要這樣做?」


  「自然。」林錦嫿嘴角高高翹起:「他們想看我的好戲,我自然得扮好角色,不能叫他們失望了。」


  「是。」墨風見她篤定,也不再懷疑。


  等把墨風打發走了,楊媽媽才準備服侍林錦嫿歇息,林錦嫿卻搖搖頭:「媽媽晚上還要跟我出去一趟。」


  「小姐要尋老六?」


  「不是。」林錦嫿搖搖頭,緩緩起身到櫃前找出自己那條黑色斗篷,又翻出這兩人做出來的藥粉放在袖子里,這才看著她淺笑:「去見見二伯父。」就算前世她自認為是趙闞最親密的人,但現在看來,。他仍有不少東西瞞著自己。而林威竟然是他的下屬,必然會知道些不同的東西。


  楊媽媽不敢耽擱,連忙隨著她要出去,但還沒出落霞苑,方才不見了的墨風出來了,身邊帶著一臉冷清的墨雪。


  墨雪上前見禮,輕聲道:「林將軍的人在外頭守著小姐,少將軍的人也在,小姐這會兒出去,怕要被跟上。」


  林錦嫿心裡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您上次見夜生之時。」墨雪答道。


  林錦嫿見她連這也清楚,便知她也是個高手。但是是趙懷琰送來的人,趙懷琰能接受自己做這些外人看來血腥殘忍的事么……


  墨雪看出她的猶豫,垂眸道:「奴婢既已經被王爺分過來,便是小姐的人,生死也由小姐定……」


  楊媽媽驚訝極了,忙道:「可你們的賣身契……」


  「奴婢們根本沒有賣身契。」墨風淺笑道。不但她們四人沒有,高稟也沒有,趙懷琰身邊很多人都沒有,她們是自願追隨王爺的。


  林錦嫿眨眨眼,沒再多說,也的確,楊媽媽到底只是個尋常婦人,不若會功夫的墨雪。


  「那我們怎麼走?」林錦嫿問道。


  墨雪朝她拱拱手:「小姐隨奴婢一起。」說罷,上前直接攬著林錦嫿,足尖輕點,人便消失在了黑夜裡,而墨風也同時拉開了落霞苑的門。感受到外頭那些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來,才對楊媽媽笑道:「媽媽說的沒錯,這門的確沒關緊。」


  楊媽媽也瞬間反應過來,對墨風這幾人卻保持高度的敬畏,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鎖好就是了。」說罷,上前又關好了門。


  外面那些人聽到這動靜,倒也沒多在意,卻不知自己盯著的人這會兒已經出府了。


  此時城中一處破漏的客棧二樓,小二睨著面前渾身潰爛滿面臟污的男人,甚是不屑:「窮鬼一個,你明日要再不交房錢,我就把你趕出去!」


  床上的人又重重咳了幾聲,勉強睜開了眼睛。


  他還記得前幾日正準備趁著宮中宴會,好悄悄溜出城去,奈何一直感冒在身,便全權交給與他一道的小廝負責。哪知半路遇上趙闞派來截殺他的人,小廝帶著所有金銀細軟逃了,留下他一身的傷狼狽的逃了回來,潛藏在這裡,這會兒卻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水……」他啞著嗓子喊著,身子沒有半點力氣。


  那小二啐了一口,直接將桌上的茶壺杯子全拿走了。


  林威絕望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桌子,一心喊著水,可小二已經甩門走了。


  林威眼前越來越模糊,直到眼前出現一個裹著黑色斗篷的身影。


  他以為有人來幫他,忙喊:「水……給我水……」


  林錦嫿看了眼墨雪,墨雪頷首,不多時便提了水壺來。


  林錦嫿親自倒了一杯茶,茶水從壺裡倒入茶杯的聲音都好似能解渴一般,林威咽了咽早已乾的冒煙的喉嚨,急切的要從床上爬下來去喝那杯茶水,奈何他的力氣也就僅僅夠他從床上翻下來而已。


  他重重跌在地上,眼睛仍舊貪婪的盯著那茶杯:「水……」


  「二伯父何時如此低微了,你可知道,三姐姐後日便要嫁給三皇子成為三皇子妃了呢。」林錦嫿端著茶水淡淡站在他身側。


  林威聽出是她的聲音,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來:「你……」


  林錦嫿嘴角淡淡勾起:「二伯父未曾想過我會來?亦或是,未曾想到你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你——!」林威的面容慢慢扭曲起來,抬手就要來抓林錦嫿的衣裳,卻被墨雪一腳踢開。


  林錦嫿轉身將茶杯慢慢放在桌子上,才看他:「我只問你幾個問題,你若是都答了,我後日便送你去見四姐姐,讓你們父女團聚。若是不答,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如今這樣滿身爛瘡,二伯父可曾想過死?我有法子讓你身上的皮肉全部爛光,也能讓你苟延殘喘,生生感受這切膚之痛,就是死不了。」


  林威的手微微發顫,他怎麼也沒想過林府最大的對手不是林麓之父子,而是看起來柔弱可欺的她:「問什麼……」


  林錦嫿將茶水拿到他跟前,他看了一眼清亮的茶水,也顧不得有毒沒毒,迫不及待的一口喝下。


  林錦嫿不吝嗇的又給他倒了一杯,待他喝完以後才道:「我要知道趙闞的事,你既然偽裝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跟德妃的秘密,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


  林威聞言,只輕笑一聲:「我的侄女竟是這號人物,跟三皇子作對,你就不怕……」


  「家破人亡還是株連九族?」林錦嫿嘴角的笑意越發冷,這些她前世拜他們所賜,她已經全部經歷過了,這輩子她不會再畏首畏尾叫他們拿捏!

  「你——」


  「二伯父不必在跟我說這些無用的威脅,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你若再不說,可就沒機會了。我想你應該不想這樣狼狽的出現在宮門口吧,那些你曾經的同僚看到你如今的樣子,會如何想?」林錦嫿淡漠道。


  林威咬緊了牙:「說不說都是個死字……」


  「說了,最起碼能痛痛快快的死。人死萬事消,我不會將你曝屍荒野的。」林錦嫿道。


  林威心思微轉,陰狠盯著她:「那我如何信你?」


  林錦嫿淺笑著上前,取出手裡的藥粉灑了一些在他潰爛的手背上。


  他能感覺到本還瘙癢的手背頓時一片清涼,舒服極了。


  頓了頓,他驚恐的睜大眼睛:「我這身毒也是你下的手?」


  林錦嫿沒時間跟他多扯,只冷冷盯著他:「說不說!你現在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不要再討價還價,我的耐心並不如你想的多,也沒你想的心軟!」說罷,抬腳直接踩在了她方才灑了藥粉的手上,疼得他當即喊出聲。


  「我說……」他忍不住大喊,聽到喊了半天這客棧也沒余動靜,知道今日真是求救無門,只能看著她道:「德妃這麼多年,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勢力,就在京城中,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可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誰。」


  「你知道?」


  「當然,不過你要先把解藥給我,並且送我出京城……」「啊——!」


  他話未說完,林錦嫿淡淡加重了腳底下的力氣:「二伯父,這麼多年你與我們玩偽裝的遊戲,也該累了,你那些把戲不必再玩。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人是哪些……」


  「我不知道。」他皺眉,但他的確不知道,趙闞和德妃一直到現在都不信任他,所以他才想著能把紫蘇嫁過去,卻沒想到被人反將一軍。


  林錦嫿面色冷沉:「當真不知?」


  「對。德妃這麼多年,除了讓我盯住林麓之,就沒有再跟我說過其他事。」他陰沉的垂著眼,手悄悄往自己的袖口摸去。


  林錦嫿沒察覺到他的動作,只心中微微沉了沉,剛要轉過身去,林威便已經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好容易躲開追殺,他怎麼可能一點準備也沒有。


  他眼看著匕首就要刺入林錦嫿的腰間,下一秒便整個人都被墨雪踢到了牆面上,猛烈的撞擊讓他差點昏死過去,跌在地上便吐了口血出來。


  林錦嫿回頭,見他如此,不由笑出聲:「到不知道二伯父是個寧願被德妃殺了,也不肯背主的人。」


  「你一個黃毛丫頭……還妄想撬開我的嘴?」他輕嗤一聲,更多的是對林錦嫿的不屑。


  林錦嫿也不急了:「既如此,那我成全你,後日大婚,我會讓你風風光光出現的,至於被亂刀砍死還是萬箭穿心,且看看你未來女婿如何吩咐了。」她說罷,直接將人捆了起來,扯下窗幔包裹住,墨雪一個人便提著扛著出了客棧塞到了馬車裡。


  一整夜,趙闞的人仍舊在四處搜尋林威,卻依舊不見蹤影,路過客棧時,看到客棧大門洞開,倒是進去搜查了一番,奈何早已人去樓空。


  此時永和宮中。


  熊樹禮沒有遵循夜不留後宮的規矩,依舊在德妃宮裡,滿面愁雲,即便昨兒年關,面上也沒有絲毫喜色。


  德妃同樣一夜未眠,等到外面有人匆匆進來,才問道:「還沒找到慕容玉?」


  「是。皇上說是賜了昭和公主,但也未曾下聖旨,所以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來人答道。


  熊樹禮有些頹然的坐在凳子上,而後面色變得陰狠:「到底是誰在背後幫她!」


  來人道:「有人看見,慕容塵曾跟寧王殿下接觸過。」


  「寧王?真的是他?」德妃驚訝,熊樹禮卻搖搖頭:「不像寧王的手筆。而且你前兒派出去刺殺林府的人也全部失去了音訊,說不定林家有鬼。」他想起昨兒一早掛在他府門前的人頭,越發覺得背後之人深不可測。


  德妃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想起昨兒傳來的林紫蘇的消息更是頭疼不已:「婚期越來越近了,麻煩事卻是一件接著一件,難不成真有人要置我們於死地不成?」


  「哼,且要看他們有沒有這番本事。」熊樹禮順風順水這麼多年,他才不屑。


  「但是林紫蘇名聲狼藉,若是闞兒真的娶了她,這麼多年積攢起來的威望豈不是都毀於一旦?」德妃越想越糟心,卻恨趙闞那日晚上為何偏生與林紫蘇去御花園做那事,還被皇后抓包。


  正說著,趙闞已經沉著臉從外面進來了,這會兒天色剛亮,宮門一開他便進來了。


  聽到德妃的話,他的心情同樣不好,見了禮后才道:「母妃,兒臣已經私下做了安排。」


  「什麼安排?」德妃看了看他,總有些擔心。


  趙闞只是冷冷一笑:「偷龍換鳳,既然林錦嫿能設計林紫蘇與我生米煮成熟飯,那我何不能故技重施?」


  德妃聞言,總覺得不妥:「林錦嫿背後說不定是趙懷琰在操縱,你想將她迎進府?」


  「這不是母妃一直想的嗎?娶了林錦嫿,林麓之還能不幫本王?」趙闞寒聲道。不過想起林錦嫿那張臉,他心裡的慾望便越甚。


  德妃看了看熊樹禮,熊樹禮也搖頭:「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兒臣心意已決,而且已經做了充分的安排,您放心便是。至於舅舅一事,父皇這幾日越發親近皇后了,只怕真的要責怪舅舅,舅舅要早些想應對的法子才是。」趙闞轉移話題。


  熊樹禮聞言,心更沉,他如何不知道皇上因為慕容玉一事,已經不如以前那般看重自己了,只要自己再出什麼差錯,一定會找由頭打發了自己。


  他頓了頓,才終於下定決心:」既如此,倒不如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德妃不解,熊樹禮卻是胸有成竹,陰測測看了她一眼:「林家不就是仗著軍功在身,手握大權么,皇上這麼些年越發多疑,早就想要收回這些大權來,我給他個借口就是。」


  趙闞才要開口,德妃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兒臣……」


  「你若是對那女子動了情,我會立即殺了她,你可明白?」德妃寒聲道。


  趙闞暗暗擰眉,卻只拱手應了是。


  德妃不再跟他多說:「罷了,時辰不早,你的景王府也要早些去打理,明日別失了體統。」


  「是。」趙闞不再多說,但出了宮門后,看了看林府的方向,眼底的陰鷙也轉化成笑意:「林錦嫿,你敢設計我跟別的女人苟且,等你成為我的女人了,我一定叫你嘗嘗下不了床的滋味!」


  此時林府。


  林錦嫿昨夜回來后,想著林威的話一宿沒睡,他說京城還有不少趙闞的人,可前世這些人也沒暴露出來,看起來不過是隨大流的一部分,但現在想來,正是這些隨大流的部分未曾在奪位的傾軋中受到損失。可是這些人,到底是指其中兩個三個,還是全部?


  她怎麼想也想不通,可林紫蘇已經早早要搬過來了。


  楊媽媽昨夜就命人將該收拾的東西都搬去西廂房了,所以她醒來也只是換好衣服便把正屋讓給了她。


  花廳里,林紫蘇系著面紗,端端站著看她,那份不甘心怎麼也掩飾不住,卻勉強笑道:「多謝七妹妹了。」


  林錦嫿莞爾,並不與她多說什麼,客氣兩句也就轉身走了。


  等她一走,林紫蘇當即咬緊了牙關,一拳頭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墨風從外面進來時看到這一幕,親自將熱湯端了來,淺笑:「四小姐可是有什麼不滿意?」


  林紫蘇見她,略有幾分不愉:「這裡不用你伺候……」


  「小姐吩咐了,由墨風伺候四小姐,直到您出嫁為止。若是四小姐不喜歡,奴婢在門口候著即可。」說完,行了禮便乖乖站在了門口,恭恭敬敬,讓人挑不出錯處。


  林紫蘇心裡暗諷,以為一個寧王府的小小奴婢就能嚇住她么!只是想起趙闞的吩咐,她便恨不得現在就去把林錦嫿撕碎了才好,以至於林惜玉來時,也沒給好臉。


  林惜玉是知道她們計劃的,只冷哼一聲,當著她的面把她的茶杯掀落在地:「你別跟我擺景王妃的譜,四妹妹,你現在可是一無所有了,什麼也不是!」


  林紫蘇想起自己的臉,陰冷一笑,抬眼看她:「大姐姐,你會看到到底是我一無所有,還是你一無所有的!」她說完,冷冷回了裡間,再也沒出來過。


  西廂房內,楊媽媽扒在門邊瞧見正屋的動靜,這才轉頭跟正在書櫃翻書的林錦嫿道:「小姐,由著大小姐和四小姐折騰么?」


  林錦嫿翻到要找的醫術,撣了撣上頭的灰,側身往屋外看了看,見林惜玉剛從正屋出來,還特意往她這兒看了看,跟她對視一眼后,忙收回眼神走了。


  林錦嫿看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淺笑:「由著她們。」左右明日過後,誰也折騰不起水花了。


  白日平靜過去,趙懷琰命人陸陸續續送了不少東西來,吃的用的數不勝數,看的林惜玉都紅了眼,直到晚上。


  林紫蘇的丫鬟傳達完話后便立在一側暗暗打量著林錦嫿,芙蓉面柳如眉,也不像是心機很深的樣子,為何偏生上頭讓她們格外小心?

  林錦嫿放下手裡的書,似沒察覺她打探的目光一般,,淡淡道:「你說四姐姐讓我去幫她看看嫁衣?」


  「是,四小姐這會兒還在等著呢,七小姐請吧。」丫鬟說著,眼珠子直轉,本以為林錦嫿還要推脫一番不肯去,哪知她很乾脆就答應了。


  林錦嫿起了身又道:「你去請大姐姐也一併來。」


  「可是四小姐只請了您……」


  「我眼拙,不若人多些,看得也准些。」林錦嫿淺笑。


  丫鬟見她如此,實在無話辯解,只得應下,看著她出了門,這才往東廂房去請林惜玉了。


  正屋裡,林紫蘇木然坐在銅鏡前,看著趙闞命人送來的根本不合她身的嫁衣,依舊不恨他,只恨林錦嫿和林惜玉。


  聽見門帘被掀起,她才轉頭看去。今日的林錦嫿一身月牙色綉大紅邊的長裙,外罩一條滾白色絨毛邊的紅色披風,整個人嬌小的裹在裡頭,看起來十分清麗脫俗,便是未施粉黛,也很美。


  她嫉妒的咬牙切齒,卻只能笑:「七妹妹來了,快來看看我這件嫁衣……」


  林錦嫿掃了一眼,金線繡的花紋,墜著珍珠,格外的精緻:「很漂亮。」


  「是啊,很漂亮。」林紫蘇死死抓緊了嫁衣,才道:「我還沒試過,你來幫我試試吧。」她朝底下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環們會意,立即退了出去,包括墨風。


  林錦嫿解下披風交給楊媽媽,淺笑:「媽媽在門口候著吧。」


  楊媽媽知道她心裡有數,只點點頭,接了披風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看起來眼生的下人,上前扶著林紫蘇:「小姐請。」


  林紫蘇面色越發差了,笑容也快綳不住,乾脆轉頭往裡間而去。她一走,那兩個丫鬟直直看著林錦嫿:「四小姐……」


  林錦嫿嘴角淡淡勾起,袖子里的藥粉已經到了手心攥著,款款跟了上去。


  裡間扯了屏風,林錦嫿剛到屏風後面,便見林紫蘇被人摁在角落,方才那兩個丫鬟二話沒說便朝她的脖子打了過去,奈何還沒打到人,林錦嫿手裡的粉末已經灑了出來,早早藏進來的墨雪從房樑上一躍而下,迅速那兩人打暈。見林紫蘇要開口,又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摁著她的人一腳踢開。


  人撞在屏風上發出巨大聲響,外面立即有人要進來,卻聽林錦嫿道:「你這丫鬟,怎麼如此笨手笨腳,走路都走不穩。」


  外面的人聽見,遲疑了一步,沒往前卻好似等著林紫蘇的吩咐。


  林紫蘇依舊不信邪的看著林錦嫿,若不是墨雪掐的太緊,她定要諷刺出聲。


  林錦嫿只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想說什麼,優雅擦乾淨手心的粉末,淺笑靠近:「四姐姐想說我不敢殺你?可是今日你死了,誰知道是我殺的呢?我只說有刺客……」


  「三皇子……」她勉強擠出聲音,林錦嫿的嘴角卻勾得更高:「三皇子巴不得死的人,是你。至於我,他想殺,還有林府扛著呢,但你什麼也沒了。」


  林紫蘇見她如此鎮定,眼神抖了抖。


  外面的丫鬟覺得懷疑,已經慢慢靠近了過來。


  林錦嫿著林紫蘇依舊不緊不慢的低聲道:「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趙闞想偷龍換鳳,將我綁了去,生米煮成熟飯,不僅打擊了寧王,還得到了林府,一箭雙鵰是嗎?」


  林紫蘇沒說話,林錦嫿卻是繼續道:「可是四姐姐你呢?你幫了我以後,你能得到什麼?做一個永遠屈居我之下的妾?不想做高高在上的景王妃?」


  林紫蘇牙關微咬,她如何不想。


  「如果想,現在就讓屋裡的人離開。」墨雪寒聲道。


  林紫蘇看著林錦嫿,墨雪也慢慢鬆開了手:「你真的願意讓我成為景王妃?」


  「自然。」


  「你的目的是什麼?」林紫蘇不信她會這麼好心。


  林錦嫿則是淺笑:「我若是告訴你,我做過一個夢,夢到你與景王就是天造地設一對,你信嗎?信,你明日就是景王妃,不信,現在你就死!」


  林紫蘇見她巧笑嫣然卻說出這般陰冷的話,渾身一顫。眼看著外面那丫鬟就要靠近,忙道:「你來做什麼,出去!」


  丫鬟微怔:「四小姐,奴婢以為你出事了,所以才……」


  「我能出什麼事?出去候著,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她呵斥道。


  那丫鬟猶豫半晌,這才冷著臉道:「那您趕緊試好嫁衣,可別耽誤了明日的婚事。」


  林紫蘇聽著這威脅,拳頭緊握,冷冷嗯了一聲。


  將丫鬟打發走,林紫蘇才看她:「你什麼計劃?」


  林錦嫿莞爾:「一箭雙鵰,我也會。」


  說完,房門再一次被推開,伴隨著林惜玉不滿的聲音:「嫁衣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還非得我來。」


  林紫蘇詫異看她,奈何林惜玉已經快步走來了,絲毫沒察覺任何不對勁。林錦嫿和墨雪對視一眼,轉頭站在了不遠處的帘子後頭。


  林惜玉快步轉到屏風後面,看著林紫蘇站在原地一臉狠色,嫁衣也被扔到了地上,兩個丫鬟也暈倒在了一側,皺眉道:「你怎麼了?林錦嫿呢?」


  林紫蘇沒出聲,直直看著她身後出現的墨雪,到底沒提醒她一句。


  墨雪一個手刀狠狠下去,林惜玉便瞪著眼睛暈過去了。


  林錦嫿這才從帘子後面走出來,看著地上的林惜玉,淺笑:「四姐姐不是正想報毀容之仇么,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能不能保住景王妃的位置,也要靠你自己了。」


  「可是明日我要親自送人到三皇子的人手裡,我如何能成為景王妃?」她忙道,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為自己將來打算。如今父親消失,母親和葉家也靠不住,祖母更是靠不住。現在的林錦嫿就算靠不住,但至少可以試一試,也許真的能成……


  林錦嫿莞爾:「我記得明日花轎要穿過西街長橋,長橋狹窄,經常有車馬轎子相撞,四姐姐可明白我的意思?」


  林紫蘇自然明白,看林錦嫿開始不緊不慢的換上林惜玉方才的衣服,她們身量差不多,加上天兒已晚,這般出去的確不會叫人發現,只暗暗咬牙,卻不再發出半點聲音。


  林錦嫿換好衣裳,看著外面開始泛白的天色,明眸微寒:「時間不多了,四姐姐早些準備才是。」說罷,獨自轉身而去。


  外面墨風幾人瞧見裡面有人出來,互相對視一眼,阿寶先喊出聲:「啊!老鼠!」說著,驚嚇的跳了起來。


  尋常女子都怕這些,嚇得小臉蒼白趕緊四下看,唯有兩個人只擰了下眉頭,面不改色的站著。


  墨風看了眼楊媽媽,楊媽媽點點頭,佯裝腳下一崴便朝旁的人撲去,墨風也只裝不經意把另一人撞開了。這會兒門恰好打開,花廳里的蠟燭也滅了,黑漆漆的叫人看不清臉。


  阿寶見狀,忙上前扶著:「大小姐,您就出來了,這兒有老鼠,咱們趕緊回去吧。」說罷,趕緊扶著人走了。


  楊媽媽跟墨風也消停了下來。


  那二人只皺了皺眉,瞧見人影往東廂房去,並沒有懷疑。


  墨雪躲在暗處,瞧見林錦嫿出去了,這才走窗戶出去,快速往林府外而去。


  林府後巷中,她見到早早等在外面的馬車,將裡頭的消息說了:「小姐很聰明,不需要您幫忙。」


  「好生照看,不可傷分毫。」趙懷琰涼聲道。


  「是。」墨雪應聲。


  趙懷琰的馬車這才轉道離去。


  高稟坐在馬車前頭,有些不解;「王爺這般關心林小姐,怎麼不親自去見?」


  「想見。」


  「那為何不見?」


  趙懷琰薄唇微珉,因為這丫頭一心撲在自己的事上,也不知有沒有抽出一分時間來想念自己。他故意的,要晾一晾她,總不好自己已經陷了進去,她還在隔岸觀火,遲遲不來。


  這般想著,他越發思念了,沉聲道:「調頭。」


  高稟偷偷藏著笑,忙調轉了馬車。


  林錦嫿這會兒到了東廂房后,趁著外面的人沒注意了,這才悄悄回了西廂房。


  見時辰不早,也為了不讓人懷疑,也未點蠟燭,悄悄去後頭換下衣裳便轉身要去睡會兒,哪知還沒到床上便撞上了個人影。


  林錦嫿知道,有墨雪守著,唯一能出現在這兒的人只有他。


  「王爺……」


  「你上次都叫的我的名字。」趙懷琰手背在身後,略清寒道。


  林錦嫿眉梢高高挑起,上次在城外她嚇壞了,他來時,她腦子和內心都是一塌糊塗,竟是喊了他的名字么?

  「王爺,你……」


  「懷琰。」他看著比自己矮了半截的人,清瘦的身子只穿著一身薄衣,抬手便將人抱起放到了床上。


  林錦嫿以為這就完了,沒曾想他竟開始拔自己的衣袖和褲腿。


  她怔了怔,難道要霸王硬上弓?她忙喊出口:「懷琰……」


  「嗯。」趙懷琰淡淡應了一聲,嘴角悄悄珉起笑意,手下動作卻不絲毫停,一直到看到她胳膊和腿上已經結痂的傷口,這才鬆了口氣,又從袖子里摸出一隻玉露膏來開始給她塗抹傷口。


  葯清清涼涼的,林錦嫿還能感受到他指尖觸摸在自己肌膚上的冰冷,不由渾身一抖,雞皮疙瘩全出來了。


  趙懷琰好似第一次見人出雞皮疙瘩一般,還要湊近了看,結果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胳膊上,痒痒的,讓她一下子便笑出了聲,而後反應過來,忙捂住了嘴巴,低聲道:「我沒事了。」


  「嗯。」趙懷琰又細心替她將衣服放下來,才道:「睡一會兒?」


  林錦嫿挑挑眉,他又要賴這兒?


  「馬上就要天亮了。」


  「沒關係,一會兒就夠了。」說罷,攬著她的腰便滾在了被窩裡,自顧自閉著眼睛睡了起來。


  林錦嫿啞然,傳聞寧王高冷的很,他什麼時候這般厚臉的?

  不過知道他也不會做出閣的事,倒也未在掙扎,合著眼睡了。


  天一亮,景王府的花轎就來了,但趙闞沒親自來,畢竟林紫蘇的名聲早已敗壞,大家明面上不說,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有四五個侍衛抬了個花轎來,寒酸的很,這也在告訴眾人,他根本不想娶林紫蘇。


  林紫蘇早知道會是這樣的對待,但什麼也沒說,默默坐在銅鏡前,細細化好妝,只是趙闞送來的嫁衣卻沒有穿在她身上。


  外面的丫鬟進來,看到她在描妝,微微皺眉:「準備好了?」


  林紫蘇放下手裡的胭脂,滿眼的恨意:「準備好了。」


  那幾人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經換好了嫁衣的人,只是還蓋著蓋頭,剛要上去揭開便聽林紫蘇道:「不要揭開。她患了風疹,吹了風便要毀容的。景王殿下不想要一個毀容的王妃吧。」她苦笑。


  那幾人看了看她臉上的疤,皺眉,沒再多說,將人抬了出來,用早就備好的小轎子抬了出去。


  林紫蘇出嫁,二房沒人,葉府不敢來,林麓之倒是有心,但他一個大老爺們,只能在前院招待為數不多的幾個賓客。至於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要嫁的人是林錦嫿,一早更是步子都沒挪一下來,人就這樣抬出了府。


  等人被抬上了花轎,林紫蘇才狠狠咬了咬牙,挑了條斗篷,帶著面紗拿了玉牌悄悄往後院角門而去。


  這些都發生在清早,沒人在意這裡的動靜。


  楊媽媽看到事情順利進行,才打了熱水去西廂房伺候。


  林錦嫿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瞧見身邊的人竟好似還在熟睡,忙對外面道:「遲些再來伺候,我再睡會兒。」


  楊媽媽微微一怔,小姐從不賴床的,這會兒倒是改了性子了。


  忙答道:「是。那奴婢先去傳早膳來?」


  「好。」林錦嫿應聲,瞧著楊媽媽轉頭出去了,才鬆了口氣,忙轉頭去看趙懷琰,哪知這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直勾勾盯著她。清晨才醒的人,眼神帶著些許的朦朧,可他的一雙鳳眸不但精神的很,而且還直勾勾的。


  「懷琰……」


  「我幻想過無數次,早上醒來,你在身側。」趙懷琰溫柔看著她,前世無數個夜裡他輾轉難眠,都會悄悄去景王府看她,她卻全然不知。


  林錦嫿不知為何,心裡竟生出些許的歉意:「懷琰……」


  趙懷琰沒等她說完,看著她微微張合的紅唇,抬手壓住她的後腦勺,試探的吻了過去。


  林錦嫿能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頓了頓,卻是不管從身體還是內心,都沒有再抗拒了。


  趙懷琰能察覺出來,欣喜若狂,壓著她的紅唇,叩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


  不知過了多久,林錦嫿覺得腦袋都是蒙蒙的,趙懷琰離開后,她才急急起床,奈何看到銅鏡中紅腫的嘴唇,死死咬牙:「死趙懷琰!」


  還沒走遠的趙懷琰聽到這一句,鳳眸彎起,她竟還有力氣罵自己,看來能讓她完全累的沒有力氣,只能等大婚之後了……


  出了林府,看到等候依已久的高稟,才道:「去景王府,賀禮可曾準備好了?」


  「照您的吩咐,同心鎖同心佩,百子千孫被等等全部都準備好了。」高稟應道。


  趙懷琰滿意點點頭:「如此,甚好。」


  高稟挑眉,怎麼不好呢,娶得是你不喜歡的人,你就祝他們夫妻恩愛百子千孫。


  趙懷琰的馬車半個時辰便到了景王府,這會兒花轎也剛剛到。


  侍衛們抬著花轎,沒有嗩吶鑼鼓,冷冷清清的,就連方才在長橋上與另一個轎子狠狠撞了一下的時候,也沒人注意轎子里多鑽了個人進來。


  趙闞以為一切順利,裡邊必是林錦嫿,來踢轎門的時候,見趙懷琰也在,特意親自去扶了裡面的新娘子出來,淺笑看著趙懷琰:「皇兄也來了,是來祝臣弟與王妃百年好合的嗎?」


  「自然。」趙懷琰音落,準備好的禮品齊齊擺了來。


  趙闞見如此,越發想要趙懷琰丟臉,扶著手裡的新娘子還沒入門,手裡的玉子一飛,直接將新娘的蓋頭打落了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