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蔣家人見駕
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宮裏沒有召見過獨孤燁,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要知道,以前獨孤燁隻要在京城,幾乎每天都能在宮裏看到他。
這一次說是養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晉王世子失寵了,不受宮裏待見了。
獨孤燁站在窗邊,神情木然,不喜不怒,“什麽事?”
吳為輕聲稟道,“蔣家人進宮了。”
獨孤燁的眼神一沉,多了一絲說不出的冷意。“父王呢?還沒有他的消息?”
吳為不敢抬頭,心裏直發苦,小主子的變化太大了,從一個熱情的少年一下子變成了深沉淡漠的男子,他有些接受不了。
“半個月前說在苗疆,估計還要多待一段時間。”
“還在苗疆?”獨孤燁眉頭微蹙,心思轉了幾轉,“多派些人手出去,一定要護住父王。”
他暗有所指的話,讓吳為倒抽一口冷氣,“少主,您是擔心……”
不會吧?那可是親兄弟,一母同胞的手足。
獨孤燁冷若冰霜,“這個時候,我誰都不信。”
吳為嚇出一身冷汗,王爺是他們最大的依靠,萬一有事……他不敢想下去了。
“是,我馬上交待下去。”
獨孤燁這一次進宮,明顯感覺到不一樣了。
侍衛們冷冰冰的態度,宮人們躲閃的視線,都透著一股涼薄。
要換了以前,誰見了他都是親親熱熱,馬屁狂拍,一個比一個諂媚。
獨孤燁目不斜視,木著一張俊臉,氣宇軒昂,紫金冠束發,唇紅齒白,長身玉立,走到哪裏,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他一走進院子,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包括蔣家一家四口。
蔣家人都跪在殿前,麵色蒼白,氣色極差,尤其是蔣夫人,一個月不見,老了十幾歲,可見有多煎熬了。
蔣遠一襲白色的長裙,頭上插了一支金釵,簡單大方,眉眼之間一片蕭瑟。
看到獨孤燁進來,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埋下腦袋,恨不得躲起來。
倒是蔣如一穿著喜慶的粉色衣裙,小臉紅潤,欣喜的衝他直招手。
“宣晉王世子進見。”
獨孤燁目不斜視走過去,踏上台階,一步步走上去,腳步堅定,神情淡然。
走進乾清宮的正殿,皇上批著公文,頭也不抬,像是沒查覺到他的到來。
獨孤燁站定,鄭重其事的跪下,行了一個君臣大禮。
“臣,獨孤燁,見過皇上。”
一板一眼的行禮,恭謹而疏離,如同普通臣子般,守著君臣之禮。
皇上抬起頭,淡淡的瞥了一眼,衝他招了招手,“怎麽離的那麽遠,過來點,讓朕瞧瞧。”
他的語氣如常,親切如長輩,沒有一點異樣,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獨孤燁木木的上前兩步,不怒不喜,幹巴巴的站著。
皇上有些心疼的說道,“怎麽瘦了?病還沒好?乖乖聽太醫的話,別讓我們這些長輩擔心。”
“嗯。”獨孤燁還是沒表情,反應冷淡,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皇上哭笑不得,眼睛一瞪,沒好氣的數落。
“真該照照鏡子,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你呀,以後懂點吧,別讓太後操心。”
看似數落,但這語氣更親昵了,沒有什麽芥蒂。
提到太後,獨孤燁嚴肅的麵容有所鬆動,有一絲擔心。
“皇祖母的身體好點了嗎?我一直想來探望皇祖母。”
見他如此關心,皇上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影響不大。
“你時時派人送東西進宮,這一片孝心,你皇祖母很高興,朕也很高興。”
獨孤煆撇了撇嘴,有些不痛快,“皇伯父。”
皇上哈哈一笑,將他拉到身邊,寵愛的摸摸他的腦袋,“總算肯叫伯父了,你這孩子啊,從小就倔強,不肯聽人勸。固執的要命,幸好,還聽長輩的話。”
獨孤燁的眼眶紅了,捂著胸口,委屈的抱怨,“我就是心裏難受。”
皇上終於聽到這句話,反而放心了,隻要肯說出來,就說明不介意了。
好,這個侄兒從小心思簡單,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這種人最好應付。
他的笑容更加慈愛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也不要想了,就當過去了,以後好好的就行。”
他居高臨下的寬容和慈愛,仿佛是一種恩賜,世人都該滿懷感激的接受。
獨孤燁心有不甘,怒氣未消,但已經軟化了,“知道了,對了,蔣家一家四口還跪在外麵,這天寒地凍的,別凍出病來。”
他像是隨口一提,特別隨意,好像真的就此揭過往事,至於是不是真的,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
皇上眼睛一瞪,隨口罵道,“他們做出那樣的事情,凍死了也活該。”
獨孤燁心思飛轉,將那份不屑掩下,嚴肅的勸道,“蔣將軍一生為國盡忠,是個不錯的軍中將領,大節無虧,小節……有虧,坑的也是他自己的家人,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給他一個申訴的機會吧。”
皇上順著坡走下來,“看在你的麵子上,就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進來。”
蔣家人相互攙扶著走進來,齊齊跪倒。“臣,蔣鎮參見皇上。”
蔣將軍麵帶敬畏之色,恭恭敬敬的行禮。
“臣婦蔣李氏見過皇上。”
“臣女蔣遠,蔣如一見過皇上。”姐妹倆不約而同的開口。
皇上的視線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姐妹花頭上。
“哪個是蔣遠?”
蔣遠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雪白的小臉,“臣女在。”
她是中人之姿,女裝打扮普普通通,頂多是清秀,所以扮起男裝,並不違和。
男裝時,反而有幾分英氣。
皇上略有些失望,“聽說你從小修文習武,日夜勤練,已有小成?”
蔣遠小心翼翼的回答,“臣女隻是花拳繡腿,也隻看過幾本書而已。”
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著十二萬分的小心,明顯受過訓練。
皇上沉吟半響,忽然冷冰冰的開口,“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出自哪裏?什麽意思?”
他的語氣特別威嚴,高高在上,俯視眾人,讓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