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0 戲耍

  韓家新宅內。


  韓誠站在韓李氏身旁,努了努嘴,幾次想要開口都忍住了。


  知子莫如母,韓李氏早已從兒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來意,她明白,這一天終究還是要來了。


  「誠兒。」她輕喚了一聲。


  「娘,孩兒在。」


  「呆在這,別走。」


  韓李氏點了點頭,轉身從內室捧出了兩疊衣物和兩雙鞋子,走到韓誠跟前,說道:「這些衣物和鞋子都是娘親手為你縫製的,用料考究,結實耐穿。」


  「娘……」


  「什麼都不用說了,娘都知道。」


  將衣物和鞋子遞給了韓誠后,韓李氏伸手捋了一下銀絲,說道:「這些日子,娘過得很開心很滿足,早已死而無憾。」


  「娘……」


  韓誠動情的喚了一聲。


  韓李氏勉強笑了笑,她用蒼老瘦小的雙手捧著韓誠的臉,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耳朵、脖頸與健壯堅實的胸膛:「我兒已經長大了!」


  「是的,孩兒已經十八歲了。」


  「嗯,兒大不由娘,這些日子,誠兒大多時候都在閉門練武,不問俗務,娘都看在眼裡,好男兒志在四方,不管誠兒做出什麼決定娘都支持你。」


  韓誠心下感動,鼻子一酸,脫口道:「娘說的是哪裡話,孩兒惟願在娘膝下盡孝,別無他念。」


  「傻孩子,你的心已經不在這裡,娘不能成為你人生路上的絆腳石。」韓李氏笑了笑,繼續說:「我兒有了奇遇,他日必非池中之物,趁著年輕正好出去闖蕩一番,攜長劍出門遠行,豈能在家中蹉跎歲月?」


  「可是……」


  韓李氏握著韓誠的手道:「誠兒不用擔心娘,娘的身體現在好得很,能吃能穿,能走能動,日子過得充實,兄長厚道,阿秀也孝順,娘不孤單。


  你爹生前將你送入仙山,就是希望能藉此搏一個渺茫的前程,不要像他一樣沒出息,誠兒放開手腳去闖蕩吧,給你爹爭口氣,不要辜負他對你的一絲期望。」


  韓誠重重的點了點頭。


  「孩兒不在身邊的時候,娘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孩兒一定會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好!不愧是我韓家的好兒郎,只是我兒一定要切記,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萬事不要逞強,一切要視局勢之變而隨機應變,決不可迂腐守舊,萬事當頭,務以保全性命為重。」


  韓誠跪拜道:「孩兒銘記在心!」


  ……


  第二日,安縣城東的接風亭旁的官道上,已出現了一些行人。一股冷氣吹過長亭中,韓李氏不禁打了個寒戰,韓誠一見,忙說:「娘,時候不早了,天氣也這樣冷,娘就請回吧!」


  這時,舅舅李常和妹妹阿秀兩人也走了過來,韓誠一一與他們相擁道別。


  爾後翻身上了一匹白馬,在眾人的送別中向遠方疾馳而去。


  看著兒子漸行漸遠的背影,韓李氏的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韓阿秀一見,忙上前拉住母親,安慰她道:「娘不用擔心了,哥哥武藝高強,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希望如此吧!」


  韓李氏痴痴地望著遠方,口中喃喃自語道。


  離開CD】府安縣后,韓誠騎著快馬日夜兼程,一路南下。


  風洞山白陽崖花雨洞遠在數萬里之外的黔桂邊境,周遭數千里山嶺雜沓,除了山北鐵雁沖黃獅寨一帶,略有多族雜居外,雖然風景奇麗,時為仙靈窟宅,但亘古以來,洪荒未辟,大澤深山,山魈木魅、蟲蟒怪異之類甚多。


  韓誠風餐露宿,疾馳數月才到了黔桂邊境,恰逢暴雨,看到一處路邊酒肆便想進去打尖稍事休息。


  奔波一天,早已飢腸轆轆,聞見酒肉飯香,更覺難耐,當下牽著白馬坐騎朝酒肆里走去。


  酒肆雖建在官道交匯之處,奈何周遭乃窮鄉僻壤,群山連綿,來往的旅客行人稀少,大多是一些喜好四處探險闖蕩的世家公子或是江湖俠客。


  韓誠將坐騎在廊柱邊栓好后,便邁步走入房舍,甫一入店,便有數十道目光朝他射來,眾人見是一個衣著普通,背負雙劍的少年遊俠,有帶著一絲玩味笑意的,有帶著不善之色的,也有帶著一絲倨傲輕視之意的等等不一而足。


  韓誠不管不顧的走了進去,看到左面的桌子尚有空位,便走了過去,剛到桌邊,便有一個穿著青色儒衫,手持鐵骨扇,白面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笑嘻嘻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一攔,揚眉道:「抱歉,這裡的座位事先有人預定了,小兄弟還是另尋坐處吧!」


  韓誠點了點頭,目光掃視了一遍,見右面的桌子上還有一個空位,轉身便朝那個位置走去,剛想坐下,又一個穿著錦袍,一副世家子弟打扮的青年男子起身將他攔下,笑道:「不巧了,這個座位也有人坐了,是本公子的一個護衛,正在如廁,尚未還座。」聲音張揚輕狂,惹得旁邊幾個護衛模樣的人一陣鬨笑。


  韓誠沒有說話,轉身尋找其他空的位置。


  眾人正覺得旅途乏味無聊,自打韓誠一進屋,見其是個衣著普通,其貌不揚,臉上還帶著一絲稚容的少年娃娃,都有心拿他開涮解悶。


  眾人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一般,待韓誠一走近,便立時紛紛起身,笑嘻嘻的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尋個理由將他趕開。


  「這些人太過分了,分明是在刁難他,爺爺,那位小哥怪可憐的,要不寧兒給他讓個座吧!」


  靠著南牆邊的位置坐了一個綠衣少女,年約十三四歲,圓鼓鼓的臉蛋,眉清目秀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異常,看起來一臉的純真,煞是可愛,適才那番話便是從她口中說出來。


  在綠衣少女的旁邊,盤坐了一個穿著淡藍道袍的老道,他手執拂塵,半眯著眼睛,一頭銀絲雪發上只插了一根毫不起眼的骨簪。


  藍袍老道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寧兒莫急,那小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爺爺的意思,那位小哥,可能還是一個高手了?」綠衣少女聞言雙目異彩連連,有些驚喜的道。


  「淘氣。」藍袍老道微笑著伸手摸了摸綠衣少女的腦袋,一臉寵溺的道:「是不是高手待會便知,你啊,就安心坐在這看好戲吧!」


  錦袍青年男子見眾人都在學著自己,有意作弄這個青衣少年,大為得意,笑道:「嗨!那小子,既然屋內的座位有人坐了,你不如將就著蹲在地上吃吧,記得找個空曠點的地兒啊!哈哈,哈哈哈!」


  眾人聽完,紛紛鬨笑了起來,聲音此起彼伏。


  平白受此侮辱,韓誠面色陰冷,聽到滿堂惡意而尖銳的嘲笑,胸中怒氣抖發,他徑直走到錦袍青年男子旁邊,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韓某耳拙,這位公子不妨再說一遍。」


  錦袍男子仗著武功,又有諸多護衛在旁,毫不在意韓誠語氣中的一絲威脅,他語氣輕蔑的道:「你讓本公子再說一遍本公子就要再說一遍嗎?你是什麼東——」


  『西』字還沒說出口,便見一道白光閃過,下一刻,嘴裡突然一疼,半隻舌頭脫口飛出,鮮血飛濺。


  等錦袍男子反應過來后,頓感疼痛難忍,捂著嘴,發出了「嗚嗚嗚」的驚天慘嚎。


  這個過程只在一瞬間發生,待屋內眾人看清楚原委,韓誠已然將劍收回到了背上。


  「嘶!好快的劍!」


  眾人見狀,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俺剛剛只是揉了下眼皮,那公子哥的舌頭就被斬斷了,這小子的劍太快了點吧?這得要多強的功力才能支持這麼快的一劍?

  他才多大年紀啊,不會在娘胎里就開始練功了吧?幸好俺剛才沒多嘴,不然肯定下場堪憂了。」一個穿著灰色勁裝,面容粗狂的中年男子下意識的拍了拍胸口,一陣后怕的說道。


  「竟然看走眼了,這小娃娃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硬渣子,這下糟了!」一個方才開涮過韓誠的江湖刀客緊皺著眉頭說道,心中正在快速思索著如何善後。


  跟他抱著同樣想法的有不少,大多是剛才嘲笑過韓誠的那一群人,此時見這少年如此兇悍,心裡都已經怯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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