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攻——!
大秦二世五年,十月三十日,當夜三更。陳余大軍主力一隊隊開出了大營,戰馬銜枚裹蹄,兵士緊身輕裝。
不張旗號不鳴金鼓,在朦朧月色下融進了草木蒼黃的無盡原野,就像是一隊隊鬼影,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向西北方向流淌而去。
陳余大軍的目的只有一個,攻破苦陘東門,大軍橫入恆山郡。
只是陳余的想法很好,但他卻忘記了,巨鹿郡乃常山國土。南皮大軍浩蕩而出,縱然是刻意隱藏,也不能痕迹不露半分。
此刻的苦陘,早已經嚴陣以待!
……
自陳余南皮起兵以來,一路西向如入無人之境,這簡直是陳余行軍打仗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奇迹。
沿途各縣,根本沒有絲毫阻攔。只要陳余大軍開到,紛紛開城迎接而入,酒肉宴會相迎。
大軍出發前一日,陳餘下令全軍明火起炊,酒肉一頓。
依軍中法度,尋常不得飲酒,但有軍炊開酒,每人三碗或一隻酒袋為限。陳余率軍出征,他有自知之明。
而且大軍只有五千,屬於兵微將寡,原本他不願意大軍飲酒。只是陳余心頭清楚,這一次出兵恆山郡必然會有一場硬戰。
這是一場賭博,誰也不能保證會全軍回南皮。甚至於極有可能,大軍全軍覆沒在這苦陘。
正因為如此,陳余才會下令士卒飲酒。他要收士卒之心,在苦陘為他死戰。
一個時辰之後,陳余大軍隆隆西來,猶如一支鬼兵悄無聲息的進逼到苦陘城外的郊野。
「南候,大軍已進入苦陘城一里之外,是否大軍擺成陣形,立即攻城?」軍中司馬肅然開口,眼底神色凝重。
陳余長劍一舉:「騎兵分屬兩翼,步卒正中,死士在前,大軍推進五百步——」
中軍司馬手中令旗劈下,高聲,道:「南候有令:騎兵分屬兩翼,步卒居中,死士在前,大軍推進五百步——」
在步騎各部展開陣形之際,陳余迅速登上了主將雲車。遙望苦陘城頭旌旗刀劍密布,座座箭丘隆起。
連排弓箭手引弓待發,各式防守器械矗立在一個個垛口,火把點點將整個苦陘城照耀成一片光明。
中央箭樓前的垛口佇立著一員武將,正在遙遙指點著城外布陣的陳余大軍。陳余心裡清楚,此人很可能便是恆山郡守陳楚。
西向以來,第一次看見常山軍如此整肅壯盛的軍容氣勢,陳余這才隱隱感到了一絲壓力。
他曾經的兄弟常山王張耳,在這一年裡也不是閑著啥都沒幹。很顯然,常山王張耳麾下的大軍,較之一年前更為精銳了幾分。
然而,這也僅僅只是陳余的一個念頭罷了。望著火把點點,整個城池就像是一個星海的苦陘,陳余心頭陡然瀰漫出一股壯勇豪氣。
如此常山軍軍,尚可配老夫一戰!
……
陳余大軍開到苦陘的第一時間,苦陘令黃良夫雖早就接到郡守陳楚命令,但是敵眾我寡徒呼奈何。
此際城牆上的大軍,不論是苦陘大軍,更有三成是城中民眾。
黃良夫如此做,只是為了給陳余營造一種假象。那就是恆山郡集結重兵於苦陘,逼迫陳余不敢動彈,為郡尉集結大軍爭取時間。
站在城牆之上,對城下的陳余大軍盡收眼底。黃良夫心頭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清楚苦陘只有兩千守軍。
而且這支守軍只不過是縣卒,日常防備治安的大軍罷了。雖比普通民眾強上一點,但是遠遠不及身經百戰的陳余大軍。
望著兵戈森森,殺機肆虐的陳余大軍,黃良夫心頭沉重。他清楚這將是一場煉獄,一場死亡之旅。
不是兩千守軍陣亡,就是陳余大軍全軍覆沒。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結果。
……
「下令各部,半個時辰備戰就緒。」陳餘下達了第一道軍令。
雲車大纛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斗大的旗面上一個陳字直破天際,有些著鋒銳之氣直衝雲霄。
「嗚嗚——」
「嘟嘟——」
……
片刻之間,茫茫天地之間迭次響起激揚的牛角號聲。中軍司馬看到這一幕,壓下心頭的激動高聲稟報,道:「稟報南候,各部受令,準時達成!」
眼見雲車下的大軍各部展開,殺氣衝天而起士氣如虹。這一刻,陳余對著苦陘城頭不禁輕蔑地笑了。
常山國中,他早就了如指掌。常山王張耳不出,整個常山國中無人是他對手,亦無人能夠阻攔他分毫。
今日乃實現理想的第一步,就算是常山王張耳親至,也只有死路一條。
一念至此,陳余眼底掠過一抹駭人殺機,斷然下令,道:「傳令主力騎兵兩分——三千騎士改步軍攻城,三千鐵騎四野截殺逃亡之敵。」
「兩千步卒正面摧毀城頭常山大軍,兩千輕衣死士越過護城河的壕溝車與攀城大型雲梯攻城。」
「唯——」答應一聲,中軍司馬手中令旗再一次劈下。
「南候有令:主力騎兵兩分——三千騎士改步軍攻城,三千鐵騎四野截殺逃亡之敵。」
「兩千步卒正面摧毀城頭常山大軍,兩千輕衣死士越過護城河的壕溝車與攀城大型雲梯攻城。」
……
「咚,咚,咚——」
「嗚嗚嗚嗚——」
「嘟嘟嘟嘟——」
……
這一刻,陳余大軍正面攻城,雲車浩浩蕩蕩而進。喊殺聲震天,猶如驚雷一般炸起。
「殺——!」
「殺——!」
「殺——!」
……
五千大軍大喊三聲,無盡殺機滾滾而來,聲勢浩大。這一刻,就連天象也變了,大風起兮雲飛揚。
大風徒起,雲車之上旌旗獵獵作響,猶如一條條怒龍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天空中雲聚雲散,彷彿有無盡氣運衍生覆滅。
站在雲車之上,這一刻的陳余豪情萬丈。這一次陳余的戰法簡單明確,兩千弓箭手摧毀城頭守軍。死士壕溝車過護城河,大型雲梯爬城搏殺,騎兵截殺突圍之敵。
陳余確信,除卻秦軍與楚軍,天下沒有任何一國大軍可以擋住此刻的自己。
畢竟蓄勢待發,據勢而來。從一開始,自己就佔據了上風,這一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