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此刻距離夢想最近
項羽沒有因為這件小事而影響謀划，用罷晚餐，他將上將軍府掌管文書的五大主書與掌管雜務的八名甲士全部召來。
目光如炬，他緊盯著眾人，道：「你們以會盟侍從的身份，探聽各國君主動向，秘密向本將報告。」
「諾。」
事了，項羽特別嚴厲地叮囑眾人：「此事，除了本將不得讓其他人知曉！」
「遵命！」
……
項羽不放心任何人，他清楚今日之事，諸國君主皆有利可圖，故而他一呼百應。一旦與秦立約，到時候利益分配將會悍然翻臉。
為了確保會盟立約不出意外，很少動腦子的項羽，破天荒的思考了很久。
牽一髮而動全身，立足風頭浪尖之上。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這是機遇，更是天大的挑戰！
項羽鬆了一口氣，信步踱出帳外。已經是月上中天了，雖是初春，函谷關吹來的風還是略帶寒意。
他望著一天星斗與函谷關上的連綿燈火，油然生出一腔感慨。
曾幾何時，他只是一介懵懂少年。沒有人能夠理解初見始皇帝車架時的那份衝擊心靈乃至靈魂的震撼。
車隊浩浩蕩蕩，鐵騎精銳無雙。整個街面殺氣衝天，萬民敬畏的目光觸動了當時年少的他。
男兒生於世間，當如此！
始皇帝的車隊，車轔轔馬蕭蕭而過，金根車中的嬴政，睥睨眾生，氣吐萬里如虎，為天下第一人。
當時年少發下的誓，今日終於觸手可及。也許始皇帝也不會想到，當年默默發誓的少年，有朝一日會傾覆大半個帝國。
「叔父，羽兒走到這一步，你可曾想過？」
這一刻，項羽念頭閃爍，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幼時，叔父項梁苦口婆心教導他的日子。
吳中的一座院落里，中年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永遠是項羽最難以忘懷的。
少年時，項梁教他讀書，但他學了沒多久就不學了，項梁又教他學劍，沒多久又不學了，項梁因此特別生氣。
當時他曾直言不諱的說：「讀書識字只能記住個人名，學劍只能和一個人對敵，要學就學萬人敵。」
隨後項梁又教他學習兵法，當時他非常高興，但是只學個大概，不肯深加研究……
腦海里畫面變換，項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意。在這個天下，用兵之道上，也就只有王賁與章邯讓他吃驚。
其餘人，根本就是一堆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在這個世界上，項羽真正敬畏的只有兩個半人。一個是始皇帝嬴政，一個是叔父項梁，剩下半個便是亞父范增。
除了這兩個半人，他根本不懼天下人！
……
在這個戰國之世，他打了幾場還不算小的勝仗，特別是巨鹿一戰，擊潰秦軍主力達到了名動天下的地步。
項羽清楚必須有一舉牽動天下格局的功業，才算真正達到了名士的最高境界。
李悝變法，一舉讓魏國成為中原霸主。吳起為魏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生從未有敗績。
魏武卒之名，鎮壓一個大世。
商鞅變法強秦，孝公血百年國恥。李斯輔佐始皇帝建立大一統的大秦帝國，如此種種才是真正的名士。
以前項羽局限於兵事，只求為楚國一將軍。但是局勢的發展，讓他看到了一絲別樣的光彩，心中野心瘋長。
特別是與亞父范增深徹長談之後，項羽對自己有了更深的認識。
亞父范增告訴他，一個既能夠統帥三軍馳騁疆場，又能夠謀划長策捭闔於天下諸侯之間者，才是真正的名士。
但他的未來不是名士所能夠達到的，他要成為這個天下的王者，一如始皇帝一樣，威震寰宇。
而這一切，都將因為六國會盟的實現，而使他邁出第一步。
儘管很艱難，但項羽是滿懷信心的，他一定會成功，只因為他手握楚軍主力，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此刻天下大勢在手，想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很容易的。
……
函谷關的清晨分外壯美。山川險峻在火紅的太陽光下如同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給人朦朧感。
一輪紅日掛在函谷關群山最高點相接處，日出東方雖然很奇妙，卻有一種浩蕩蒼茫的大勢席捲而來。
彷彿連巍峨聳立的函谷關，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雄壯霸氣。函谷關后巍巍山川，奇峰突起，如同一頭蟄伏的荒獸。
大地上連綿不斷的各式軍帳、戰車、幡旗、矛戈結成的壯闊行營，在這函谷關下，一如猛獸蟄伏。
悠揚沉重的號角伴著蕭蕭馬鳴此起彼伏。函谷關大道上，一騎快馬飛馳而來，官道上塵土飛揚，一條土黃色巨龍飛升而上。
……
項羽剛坐在長案前準備開鼎用餐，就聽見大帳外駿馬嘶鳴。他微微一怔間，帳口護衛已經高聲大呼：「陝縣信使到——」
未及項羽站起，信使已經匆匆進帳，從背上抽出一個銅管雙手捧起稟報：「軍師急書，交上將軍開啟。」
眉頭一挑，項羽一把接過銅管，擰開一端，取出裡面的羊皮瀏覽一遍：「轉告亞父，一切妥當。」
「諾。」
……
項羽清楚范增的擔憂，這一次會盟立約對於他而言，責任與義務同樣大。羊皮卷上，都是范增的苦心。
壓下心頭悸動，項羽吃下一鼎羊肉，轉頭出了行轅。
……
「備車出巡！」
「諾。」
半個時辰后，項羽幕府外兩面大纛旗迎風招展。一面大書楚國上將軍項，一面大書諸侯上將軍項。
百名鐵甲騎士護衛著一輛青銅軺車轔轔駛出帳外，五百名楚軍甲士手持長劍，護衛一面土黃色旗幟，組成了迎接會盟國君的儀仗。
……
這便是范增在羊皮卷中的叮囑，不僅要將會盟禮儀搞得場面浩大，還需要按照他提出的一整套接待方略和會盟規格來接待諸王。
必須要讓會盟諸王，感受到楚軍的霸氣，讓他們心生畏懼，同時必須要將會盟形式以項羽為主軸。
正因為如此，項羽才會親自出巡。他雖然是諸侯上將軍，但是天下諸王都位列其上。
范增的想法很直白，那就是不失禮儀，同時還要彰顯楚軍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