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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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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明睿不以為然:「在車上你還說,佔得了鸞城,也打不進龍城,區區一萬人,死路一條,怎麼,轉個身,吃個飯,就成了?」


  「你們沒有謀反的意思,我何必自討沒趣。」穆英一步三頓地踱著步,「把軍隊比如刀,握刀的人至關重要。財帛動人心,金袍人以鸞城處的河中島為基地,郡守管政,郡尉管軍,可能都被重金收買,而鸞城守衛軍以郡尉的命令是從,所以,要想控制鸞城的軍政,必須把這兩個人捏在手裡,也使金袍人不能再借鸞城起事。」


  白初:「這個好辦,天黑以後,我帶幾個弟兄摸過去。」


  「現在下手,太晚了。早在我聽說金袍人的基地在鸞城,我就派人以粗使僕役的身份,潛進郡守府和郡尉府,目前已裝扮成比較親近的護衛,只需我發個信號,那兩個人就跑不了。貪財的人往往怕死,不怕他們不聽我的。」


  燕明睿垂頭喪氣:「你們穆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厲害?遠謀暗算,織成一張大網,太可怕了!」


  穆英輕描淡寫:「我有求於你們,你們的敵人,自然就是我的敵人,你們在明,我在暗,如此而已。」


  白初:「這樣便省了事,都說夜長夢多,我看今夜一定不平靜。鐵鷹騎動起來,動靜太大,夜戰是特戰隊的專長,五百黑鷹,首戰西波爾山,並不出奇,今夜,倒可一展身手,算是給我們虎鯊一個交代。」


  燕明睿哈哈笑道:「能把數百江湖豪強悄無聲息地幹掉,黑鷹從此威震江湖,是個大大的收穫。所謂的江湖豪強,大多是仗手中刀劍,視律法若無的武士,不說每個人身上都有人命,無辜二字如何也用不到他們身上,就憑他們收受錢財,來謀一國太子的命,一個個的,絕對是肆無忌憚的兇徒,黑鷹所為,可算為民除害,於朝堂有大利。」


  帳外響起腳步聲,有士兵報,寰王派人來了。


  夏侯云:「明睿,你和徐樹林去接一下,就說我傷重不起,還在昏迷當中。」


  燕明睿起身去了。


  白初:「今夜反夜襲,帶上於石頭吧,我看著他,不對頭,直接殺了。」


  穆英笑道:「鸞城不平靜,白三他們不如潛伏河中島,監視鐵鷹騎的異動,擒拿每一個有異動的人。」


  夏侯云:「七哥考慮周全,今夜不得平靜,明天也未必平靜。」


  穆英再笑:「我已說過,朝廷公器握在自己手裡,安全才最有保障,在朝的官,外放的主官,大多都在鸞城,是別人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一勞,永逸。」


  夏侯雲沉默。


  鸞城郡守、郡尉被制,兩萬守衛軍便動彈不得,蔣思辰已是九卿之一的衛尉卿,再無職可升,能引得他心動的,或許只有子孫可享蔭庇的爵位,那些呼風喚雨的朝臣,或可威服,挾眾臣以令龍城,逼寰王退位做王父,或者對不服者一律射殺,奪位的路從來血流成河,無論怎樣,正如穆英所說,不是不可成事,只要敢想,敢做,計劃周密。


  然而,穆英不是穆雪,事成之後,穆英會提出什麼條件呢?若成飲鴆止渴,可就不好了。


  燕明睿返回中軍帳,道:「是宣室殿的郭大總管,奉寰王的命,送來二十桶酒,晚上的祭祀月神,殿下傷重,不去也罷。」


  白初訝然:「宣室殿的郭大總管,宣室殿的人員沒被抓起來嗎,蘇伯顏呢?」


  燕明睿:「問過郭大總管,蘇伯顏人是醒了,可傷著脊柱,不大妥當。抓宣室殿的人,抓誰也抓不著郭大總管頭上,這位大總管,原是曲台殿的小內侍,寰王出生后就侍候左右,看著寰王長大,奪位成王的,可以說是患難與共的主僕。」


  夏侯云:「酒有問題嗎?」


  燕明睿:「易先生看過,上好的酒,雖比不得龍城第一陳酒的烈性,也差不太多。一桶一百斤,兩千斤酒,分下去,一人喝一口,求一求月神的庇佑,還不錯。」


  夏侯雲忽道:「先留著,也許能用到更好的地方。」


  月亮升上來了,風中隱約傳來鼓樂之聲,遙遙望去,火光一片,煙花不時飛上半空,散作繁星落下,月神的祭祀禮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河中島上也是熱鬧非凡。


  白初帶著於石頭,指揮五百黑鷹,分批悄然隱入密林,泅水過河,鑽過河岸的蘆葦叢,在草地上匍匐前進。到亥時中,河中島終於安靜下來,黑鷹按照夏侯雲畫的圖,分散全部就位。昏暗的羊角風燈在夜風中搖擺。


  夏侯雲和穆英走出中軍帳,走過十幾座帳篷,左前方的帳篷前,一個人影閃出來,突然看到夏侯雲和穆英,似是嚇一跳,待看清人的面目,失聲呼道「殿下」。


  「唐越,你怎麼不睡覺?」夏侯雲心中一沉。


  唐越舉起兩個饅頭,不好意思道:「肚子餓得發空,耐不住,到廚房來瞧瞧。」


  夏侯云:「精神這麼好,跟本宮走走吧。」


  「唔唔。」唐越把饅頭往嘴裡塞。


  穆英笑道:「別咽著。」


  石橋上,十六名守橋士兵分兩列站立。


  唐越見夏侯雲和穆英潛身在蘆葦叢中,低低道:「殿下,有人偷襲嗎?」


  「不知道。」夏侯雲抬頭望了望空中的圓月,「月黑風高好殺人,月光如此之好,對誰都不利。」


  穆英嗤嗤笑道:「盜賊惡月明,誠然。只是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也當一回惡月明的盜賊。」


  夏侯雲默然地仰頭望月,碧空萬里,月明如洗。


  又是月圓之夜,穆雪離開他一個月了,她的身影,便如這瑩潔的明月,靜靜地照著他孤獨的靈魂,又如嵐邊一漲清泉,幽然流過他冰冷的心。九年前的相識,半年來的相處,她在他心裡,她的笑,她的忍怒,彷彿那一瞬間的心動,他已等待了千年。一夜歡好,她竟身死,人間幽冥,再不能相逢,清晨一別,竟成永訣!


  造化如此作弄人!人從熱漸化成冰,誰知我寂寂情懷?冷眼望盡風雲起,蒼茫大地,誰人主沉浮?


  夏侯雲用手壓住心口,忍受那從心底散向四肢的疼痛。


  唐越睜大了眼。


  對岸的蘆葦叢簌簌抖動,葦葉發出颯颯的輕響,接著,十數陰影無聲入水。涓涓流水的河面反射點點月光,光紋亂了,數十黑影突然躍出水面,和先前入水的陰影扭在一起,光芒閃閃,分不清月光水光還是刀光。時間並不長,黑影似在陰影的身上摸索著什麼東西,然後發出幾聲鷓鴣的鳴叫,有十多個黑影向石橋游過來,攀著橋樁勾住橋欄,翻到石橋上,又有刀光閃了閃,守橋的士兵幾乎同時倒下,卻又匍匐著向橋的那一端爬過去,其間一個黑影打燃火石,一線火星后,絢麗的煙花升空而起。


  唐越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刺客要行刺,先得悄悄放倒守橋士兵,以利於大批刺客快速登島,結果,刺客一下水,遭到黑鷹獵殺,還被搜走了發信號的煙花。月光太明,視線較遠,黑鷹為防驚動敵人,模仿刺客的行動。現在,大批刺客正往河中島來。黑鷹能在水裡設伏,也能在島的外圍設伏。


  唐越低聲道:「殿下,怎麼判斷今夜一定有刺客?」


  穆英拍了拍唐越的腦袋:「你家殿下傷重不起,你們這些人自然以他的金玉之體為重,守衛難免疏忽。」


  草叢裡。


  於石頭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面。


  白初:「這會兒離著還有多遠?」


  於石頭:「五里。三百騎左右。」


  白初:「作準嗎?」


  於石頭:「賭一貫錢,一個月的軍餉。」


  白初嗤笑道:「一貫錢,還一個月的軍餉,你當鐵鷹騎是什麼,當黑鷹是什麼,普通一兵在新訓期間的軍餉是一兩金,一兩金,知道嗎?」


  於石頭咋舌:「給太子殿下當兵,這麼有錢?」


  白初翻眼睛看月亮:「那訓練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死不至於,天天脫胎換骨是真的。」


  於石頭眨眨眼:「脫胎換骨不是這麼用的。」


  白初:「閉嘴,還有多遠?」


  於石頭聽了聽:「兩里,下馬了。」


  白初渾身綳了起來,手指放唇邊,發出斷續的鷓鴣鳴叫。潛伏各處的黑鷹立即進入備戰狀態。


  不一會兒,數不清的陰影出現在黑鷹面前,外圍的黑鷹毫無動作,冷冷看著刺客小心又快速地前進,直到他們全部進入伏擊圈。


  白初打個響亮的口哨,長身而起,挺劍向刺客刺去。驟然遇襲的刺客們只慌亂了片刻,很快列隊還擊。


  夏侯雲眸光一閃:「不對,這些人訓練有素,決非江湖豪強那些各自為戰的。」


  穆英:「還等什麼,上吧。」


  三個人掠上橋頭,掠過石橋,加入戰鬥。


  刀光劍影,慘叫迭起。


  有夏侯雲和穆英兩個煞神,刺客紛紛仆倒。


  突然,一聲驚呼:「唐越,是你嗎,你怎麼做了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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