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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冥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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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雲大驚失色!

  就在丘金珠握刀狠刺穆雪的瞬間,穆雪抬腳踢上了丘金珠的肚子,丘金珠登時飛起來,砰地落到了門口。


  夏侯雲撲到便榻身旁,雙手發顫不敢碰那短刀,慘白了臉,啞聲道:「你,怎麼樣?」


  花廳里的人們聽到聲響,全都急步趕來。


  燕明哲扶起嘴角滲血的丘金珠,將她攬在懷裡,怒問:「殿下,你,你敢踢阿金?她一個弱女子,當得起你一腳嗎!阿金是你表嫂!」


  夏侯雲身子一僵,緩緩站起身,轉過來,面對燕明哲,緩緩道:「你什麼都沒問,就指責我,你覺得,我欠了你,一輩子還不清,你說什麼,我都受著?」


  燕明哲攬緊丘金珠,拭去她眼角的淚:「就地摔倒,被踢摔倒,聲響不同,事情一目了然,還需要問嗎?」


  夏侯雲退了一步:「好個事情一目了然!你認定我踢丘氏,也不問問我為什麼踢她?」


  燕明哲:「阿金不願把郝家絕技露出來,不肯為那秦人治傷,殿下,匹夫不可奪志,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還需要問嗎?」


  夏侯雲笑了:「原來在你那裡,什麼都不需要問,對,你有腦子,會思考,燕明哲,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燕侯蒼眉緊皺:「殿下!」


  「燕二公子對秦人深惡痛絕,難怪丘夫人敢要我的命,但凡出了事。有燕二公子頂著。她什麼危險都不會有。」穆雪施施然從便榻上起來。那把短刀在手指間飛轉。


  夏侯雲眸光一閃:「你沒受傷?那血?」


  穆雪向眾人微微一福:「不好意思,刀是伸縮刀,血是雞血,我特意為試探丘夫人準備的。燕二公子冤枉殿下了,是我踢的丘夫人,沒用力的,我也怕傷了她,燕二公子會拚命。雖然我不懼燕二公子,但還沒想讓殿下難做。留著完好的丘夫人,接下來的話才好說。」


  燕明哲怔了怔,微有歉色地看了看夏侯雲,再看穆雪時,又是怒意滿面。


  穆雪:「燕二公子看一眼現場,就斷定是殿下踢丘夫人,我真為龍城人慶幸,慶幸燕二公子身無官職。燕二公子連殿下都可以冤枉,平民百姓告到燕二公子面前來。豈能討了好。」舉起短刀,「如果這把刀不是伸縮刀。一把真刀插在我肚子上,丘夫人抓著刀柄全力一戳一攪,燕二公子,你認為,我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嗎?」


  燕明睿眼中悲涼:「二嫂這是想殺了太子妃?」


  想起穆雪說過,母親是好人,二嫂是好人,兩個好人怎麼就讓他不敢成親,看來,母親沒把燕家中饋交給二嫂,做得太對了,他們父子讓母親承受了太多委屈,頂了太大壓力!女人才知女人心么?

  燕明哲怔住,下意識將丘金珠攬得更緊。


  「看來燕二公子對秦人的恨,丘夫人深悟在心。我是秦人,沒錯,寰王下旨封我為太子妃,那就是寰王承認我這個秦人當得北夏的太子妃,丘夫人想殺我,我可不會因為她沒殺成,就把她下的殺手輕輕抹掉。正如那些刺殺殿下的刺客,不能因為殿下還活著,就認為刺客不該死。燕二公子,你說呢?」


  燕明哲沉聲道:「阿金與你有何過節,你這般與阿金過不去?」


  「我不過是想見識一下丘夫人的高超醫術,原來在燕二公子看來就是與丘夫人過不去。大的醫術秘不外傳也就罷了,小小刀傷竟令丘夫人動了殺念!」穆雪哂笑一聲,看丘金珠,「丘夫人急著殺我,害怕我還有后招揭破你的面目?你篤定燕二公子不會讓你死,篤定殿下不會讓燕二公子難過?有意思,把燕二公子欠的救命之恩,殿下欠的救命之恩,算到了極點。」


  「都說秦人詭計多端,婦今日也算見識了!說來說去,莫過於在你們眼裡,我是個庶女,配不上燕家宗子,身子又毀了,更對不起夫君,」丘金珠掙脫燕明哲的攬抱,長跪在地,「夫君,婦自請下堂!」


  「阿金!」燕明哲痛苦喚道,「燕家宗子,我不要也罷,休得再提請去的話!」


  「夫君若是為了婦,丟掉燕家宗子的身份,婦死也不安心!」丘金珠長揖,「婦自請下堂!」


  穆雪向燕侯一福:「請問燕侯,這燕家宗子,是不是承燕家爵位?」


  燕侯的聲音染上凄涼:「燕家宗子,不僅接燕家爵位,還接燕家族長之位,而今燕家人丁凋落,再說宗子又有何意義。」


  穆雪挑眉看燕明睿:「燕五公子,跟殿下左右,有沒有想過將來向殿下討要爵位?」


  燕明睿翻了翻眼:「一門雙爵,有何不可?」


  穆雪涼涼看丘金珠:「丘夫人,你瞧,燕五公子對燕家爵位並不在意,他想的是靠自己的努力掙一個爵位,沒有人和你的夫君爭祖上留下的爵位,你可以安心死了。」


  丘金珠抓緊了燕明哲的衣袖。


  燕老太君跌坐,雙目流淚,燕明睿走過去,跪在她膝下。燕侯重重吸著氣,目不轉睛望著燕明哲。


  有時候,有些事,撕開表皮,可見血肉模糊。


  燕明哲淡淡道:「從我娶了阿金,阿金不受待見,我就沒再想過燕家的爵位。」


  夏侯雲打個哈哈:「燕明哲,我相信你很多次想對舅舅說,放棄燕家宗子的身份,但你都沒說出來,因為你不想你純善的阿金為你,娶一個庶女為妻失去太多,而不安心。哈,究竟是不安心,還是不甘心,我真想劈開你的腦袋看一看,那裡面都變成了什麼東西!」


  穆雪嘴角略牽,向燕侯微福,道:「燕家是殿下的外家。殿下勢單力薄。燕家再內鬨。殿下的處境更艱難。之前燕清燕波在北宮落水,我就覺得燕二公子涼薄,發現燕家並不如殿下說的那麼祥和。我很害怕在關鍵時候,燕家的祥和被擊破,影響殿下大事,這才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桓家兄妹的事,殿下很生氣,便有了我往燕家一行的理由。」


  轉向燕明哲。道,「燕二公子,看得出你深感丘夫人救命之恩。可是,丘夫人執意不露半點醫術,你不起疑,別人都起了疑。我想問問,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在深感丘夫人救命之恩的時候,可還記得郝夫人於你也有救命之恩?聽說她去世多年。你們夫妻去過雁棲城,給她上過墳。燒過一個箔嗎?」


  又轉向燕侯和燕老太君,道,「一個爵位,有人不在乎,有人汲汲營營。燕二公子娶丘夫人為妻,根源在於燕二公子報救命之恩。今天將舊事攤開,原來還有燕家不大清楚的事,其一,秦軍巨弩造成的穿透傷,燕二公子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其二,燕二公子雙目失明,並不認識救命恩人,以定情玉珮為憑,認下丘夫人。其三,燕五公子聽丘放提示,在郝家舊宅找到燕二公子。」


  喝了口水,接著說,「燕二公子在郝家舊宅養傷,可見將燕二公子從野外帶回城裡的那個人,與郝夫人有關。丘夫人以庶女之身養在郝夫人身邊,密切關係說得通,學到醫術也說得通。說不通的就是,丘夫人寧可殺了我,也不露醫術,究竟是郝夫人遺命秘不外傳,還是丘夫人根本不會,在燕家,暫時得不到準確答案。」


  緩了緩,「當年殿下在丘家養傷,不可能不請丘家尋找燕二公子,無論死活,殿下都會要的。所以,燕五公子的推斷沒有憑據,也還有道理,戰袍內側的紫飛燕,露出燕家人的底,一個哲字玉珮,露出燕二公子的底。丘家如果有人見到燕二公子,憑此三點,可以得出郝家舊宅的重傷者,就是燕家宗子燕明哲的結論。假設丘夫人通醫術,那她就是燕二公子的救命恩人,假設丘夫人不通醫術,那玉珮便是她從別人手上奪來的,而那個人才是燕二公子真正的救命恩人。」


  不過,也不排除丘金珠運氣好爆天,糊裡糊塗弄活了,就像她幼時糊裡糊塗給夏侯雲灌藥,把夏侯雲從死神那兒拉回來一樣,算是命不該絕的好運氣吧。這話,卻是不能說。


  面向夏侯雲,眨了眨眼,淡笑,「要弄清丘夫人有沒有本事治穿透傷,其實很容易,北宮裡的丘妃,乃丘家嫡長女,問一問她,一切水落石出。」


  燕明睿氣苦著臉:「那你又是刀又是血的嚇誰啊?」


  穆雪:「之所以簡單的事複雜做,我就想看看,看燕家是不是鐵板一塊,從外攻不破,從內也攻不破。結果,不好意思,讓你們看到一個不願承認的現實,燕家,心不齊。」


  丘金珠掙開燕明哲的扶持:「他們都在懷疑婦,夫君也懷疑么,嬋娟姐姐……」


  燕明哲冷冷道:「丘妃是嫡女,阿金是庶女,阿金在丘家的時候,沒少受氣。」


  「燕二公子,你還真是丘夫人說什麼,你信什麼。丘妃在龍城是出名的賢良淑德,丘夫人得到燕家人人贊服,姐姐是好人,妹妹是好人,誰會給誰受氣呢。沒有調查,沒有證據,就不要輕易下結論。眼下丘城主到龍城來,同行的還有丘家娉婷翁主,燕二公子想問什麼,問不到呢?」


  眼角餘光撇到丘金珠嘴邊的一抹冷笑,沉了沉心,道,「當年燕二公子離開雁棲城,郝夫人猝卒,我倒想問一問,郝夫人猝卒,與丘夫人兄妹何干,竟至他們兄妹逃出丘家?燕二公子,你可以解惑嗎,還是丘夫人解惑,或是丘夫人跟著丘放跑,什麼惑都不了解?丘放在進燕家的當天死了,留下一個個謎,真是死得絕妙。」


  燕明哲冷冷看著夏侯云:「殿下就容得一個秦人在這兒大放厥詞?」


  夏侯云:「我夫綱不振,打不過她,只好由她放肆。」


  噗!燕明睿喝的水噴了。


  穆雪望著冥頑不靈的燕明哲,嘆了口氣:「燕二公子,夫妻一體,一命抵一命,我饒丘夫人一命,算殿下還你救命之恩,從今以後,你和殿下兩不相欠。至於丘夫人心心念念的燕家爵位,不好意思,無功不受祿,別讓殿下因感念舅舅的恩情,才賞給你這個表哥,那樣,太丟人了。」


  噗!燕明睿喝的水又噴了,合著又是刀又是血,一削救命之恩,二削燕明哲承爵?太狠了!

  燕明哲噎。


  夏侯雲忍不住大笑,拍拍燕明哲的肩,大笑:「表哥,好自珍重!舅舅,舅母,甥兒告辭!」


  「燕二公子,往事疑點重重,撕開迷霧,說不定就是還丘夫人一個清白呢。雁棲城那麼多人,丘家那麼多人,人人一張口,人人愛金子。」穆雪涼涼地掃了掃丘金珠,「你不查,我也會查。讓我查到丘夫人不清白,我不會留情的。殿下身邊,需要絕對安全。」


  穆雪嫌棄地抖了抖染滿雞血的外衣,離開花廳遠去。


  一個人影隱在牆角,定定地望著她的背影,輕輕地福了一福,舉目望天,淚盈於睫。


  駟馬安車快又平穩地駛向北宮。


  穆雪很無奈:「殿下,你騎馬吧,你瞧街上那些人的神色,都想看看你這位大火燒不起,還站起來的太子,我這一身血乎乎的,弄髒了你的衣服,有損你颯爽英姿。」她上車以後剛想更衣,這人就跟過來,悠哉游哉靠著車廂軟墊,兩眼半睜不閉,可真欠揍。


  夏侯雲眼皮不撩:「這是我的馬車,我還坐不得?誰讓你弄一身雞血,這會兒知道難受了,活該!下次要做什麼事,先說一聲,嚇我嚇得很好玩?」


  穆雪無語了。


  夏侯雲忽地睜開眼,漫不經心地看著穆雪:「你對明哲說一命抵一命,你放丘金珠一命,換明哲曾救我一命,我好像還聽到你說夫妻一體,沒聽錯吧。」


  穆雪想了想,道:「說過嗎?」


  「說過的。」夏侯雲淡淡的。


  穆雪:「燕明哲和丘金珠是夫妻,我說夫妻一體,沒錯吧?」


  夏侯雲嘴角翹了翹,閉上眼睛,伸直兩條腿。


  的確沒錯,一命抵一命,燕明哲和丘金珠是夫妻,他和木頭,在人們眼裡,也是夫妻。


  用得著太子妃這個身份唬人,她就把自己看作太子妃,用不著,她就把他這個太子踢過牆。


  好個夫妻一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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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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