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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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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雲居,三樓,東首雅間。


  黑衣青年站在推開的窗前,沉靜地望著西邊的天空,那淡淡的一抹玫瑰紫亮色。


  向晚的風吹過,衣袂輕揚。


  方管事:「公子,都打聽清楚了。」


  黑衣青年轉過身來。


  方管事:「暢意園被贏去四千兩金,姓何的管事忍不得氣,領了悍奴追劫,丟面又丟里,暢意園惱怒不已,打了何管事二十板子,把他給轟了出去。今兒午後,在至樂園指揮交接的,卻正是一瘸一拐的何管事。」


  黑衣青年訝然:「暢意園的何管事,現在成了至樂園的管事?」


  方管事點頭:「這麼一來,至樂園背後的那股力量,必定要與暢意園過不去,或許有人會認為,那三兄妹就是暢意園找來,特向至樂園挑戰的。」


  黑衣青年失笑:「那三人,不是兄妹,薛太醫,走眼了。」


  「這又關薛太醫什麼事?」


  「薛太醫不是拍胸口說,太子雙腿廢了么,人家都玩到賭館去了。」黑衣青年笑,嘆道,「龍城一派歌舞昇平,孰知,暴風雨來臨前,水面上都很平靜。」


  「呃!」方管事拍拍自己的腦袋,「公子,你是說,那三兄妹,不,那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太子殿下喬裝的?不可能,薛太醫還能瞧錯?」


  黑衣青年輕叩窗檯:「那就說明,太子身邊,有了比薛太醫更厲害的醫士。」


  「還能有比薛太醫牛氣的醫士?」方管事眨著眼睛,結結巴巴道,「那,那那三兄妹中的妹妹,難不成就是,改了咱們店名,讓流星花園有苦說不出的,打了桑家三郎君三十板子,讓桑老廷尉登門道謝的,打了十三翁主二十二個耳光,讓佑國公負荊請罪的,那位秦淑女?」誰來告訴他,他的兩條腿為什麼發顫呢?


  黑衣青年的手指叩窗檯不止:「你覺得,還會有別人嗎?你沒發現,龍城人再說太子時,多了幾分敬畏?」


  方管事苦了臉:「公子,這是,真上了太子殿下的賊——船?」


  黑衣青年笑道:「上太子的船?天字一號客房的對聯,至今無人能解,也就無人能見到為隨雲居寫字的人,也就無人能夠指證,隨雲居與北宮有關係。」


  方管事:「唉呀公子,你知的,小人知的,這客棧賺了錢,總是要分紅利給人家的。」


  黑衣青年大笑:「人家贏了至樂園,還看得上你這點蠅頭小利?」


  方管事擦擦汗:「蒼蠅頭上的肉,也是肉,人家可以不要,小人不能不給。小人倒是認為,太子殿下到賭館,怕不是找樂子的。據小人以前得到的消息,太子殿下從不越矩,精窮精窮的,那位東夷來的公主,時不時地就喊窮佬。」忍不住要笑。


  黑衣青年叩窗檯叩得更快,皺起眉,若有所思。


  方管事再舉袖擦汗:「公子的陶然園可賠了六千兩金啊。」


  黑衣青年:「你該感謝陶然園不夠有錢,沒被人家瞧在眼裡。若非至樂園是龍城賭場的老大,也不至於一夜之間,輸盡四五年攢下的家當。這世上,從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方管事恍然,一臉的狗腿:「所以,公子做事,從不求名頭上的第一,做得夠大,夠好,而不是最大,最好。」抖抖衣袖,又道,「公子,那位秦淑女,寫得一手好字,如何會賭錢呢?」


  黑衣青年目光有些飄忽。


  方管事又問:「公子,太子殿下突然這麼聚錢,想做什麼?」


  黑衣青年把手伸出窗外,指著天。


  方管事看看自家主人的手,又看看漸亮的天色,茫然不解。


  「天機不可泄露。」黑衣青年詭詭地笑道。


  噗!

  「公子,」方管事很無力,「不帶這麼戲弄小人的。」


  黑衣青年揚揚手,道:「至樂園那位帶面具的,查到底了嗎?」


  方管事立即神氣起來:「自至樂園開園第一天,小人就覺得它不一般,姓汪的賊貨,以為瘦成風乾雞,別人就都拙了眼,不認得他是雁棲城的賭王汪大胖子。這四五年,至樂園順風順水,可見得背後的主人勢力很強,有汪賊貨坐鎮,至樂園不想輸的錢,從來沒輸過,園主不露面,也就沒人知道他是誰。太子殿下這一番折騰,逼出個櫻花面具來,咱們安在至樂園的暗樁,別的本事沒有,一雙招風耳只會聽音辨人……」


  「少顯擺啦,到底是誰?」黑衣青年懶懶笑道。夕陽下,深輪廓的臉孔浴著一層金輝,神清而氣肅,竟顯出無匹的俊美來。


  方管事瞧得發痴,桑家三郎君是謫仙子,他家主人便當得神仙子,不知誰家娘子能采了這朵怒放的花去。


  黑衣青年抬手拍打方管事的腦袋,喝道:「櫻花面具,是誰?」


  方管事嚇一跳,趕緊回話:「二王子,夏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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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星的星府,以山水風光聞名於龍城。廳堂軒樓,亭榭齋館,清泉環階,濃樹凝煙,三四十丈縱深,形似琵琶的琵琶湖,波光瀲灧,沿湖修建的建築群,疏朗而典雅。


  山櫻院,在青竹正院的西角方,因院內種植大片的山櫻樹而得名。自苗藿被診出崩漏之症,夏侯星便宿在了山櫻院。


  此時,夕陽西下,南廂的寢室里,一片春.意盎然:地面鋪著整張的細編草席,草席上鋪著短絨地毯,地毯上仰躺著兩個光潔的少女。壁爐里的銀炭燒得正好,不至於凍壞了佳人。


  夏侯星從少女身上爬起來,背靠錦墊,喝聲「滾」,閉上眼睛。


  兩名侍妾噤若寒蟬,立即無聲退出。


  青竹院,堂前屋后,青竹隨處可見,暮風吹過,竹葉婆娑。


  水晶燈前,苗藿斜靠在便榻上,手裡拿著一卷竹簡。


  香瓜挪開水晶燈罩,剪去燭芯,復扣好燈罩,然後點起茶爐煮茶。


  「山櫻院那邊傳來的信兒,二殿下今兒個一天,招了九個婢女,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苗藿放下書簡,雙目炯炯:「呵,我以為夜御九女只是個傳說,原來有日御九女的,二殿下威武得神勇啊。」


  香瓜噗哧笑道:「王子妃,你就自己哄自己樂吧,這青竹院,二殿下得多久沒來,滿院的竹子,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喲,香瓜,還知道竹瀟瀟啊,不錯,不錯。」苗藿放下書卷,「二殿下這麼神勇非凡的,可知是什麼原因?」


  香瓜泡了一盞清茶,遞給苗藿,答道:「奴婢心裡憤憤,二殿下白日里做下那等丟人的事,可算把青竹院的臉面踩到泥里了,那些賤蹄子,奉高踩低,越發不把青竹院放在眼裡。」


  「我就是個商戶女,別人怎麼瞧不起,我左右不了。香瓜,在這星府里,我們活我們自己的,那些人,愛怎麼斗,儘管斗去,侍妾再受寵,也上不了位。」苗藿喝了口熱茶,「跟那些人計較,大沒必要的,青竹院的用度,二殿下也沒刻薄了,況且不靠著星府,我們也過得去,何必為難自己,想那些有的沒的,壞了心情。」


  香瓜:「也就王子妃心寬,這臉,被賤蹄子打得啪啪響,那等丟人的事,王子妃還贊得出威武神勇來,奴婢難過。」


  苗藿笑道:「難不成讓我好言好語安慰你?你還沒說,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香瓜:「二殿下身邊的小丸子,特意來告訴奴婢,說二殿下火正大,青竹院能避開就避開。」


  「多大的事啊,至於小丸子來叮囑你?」


  香瓜拍拍胸口:「王子妃,事情還真不小,二殿下手裡有水晶礦,還有個至樂園,至樂園出事了!」


  苗藿:「至樂園,那個位於西城的賭館?怎麼,有人踢場子?」


  香瓜:「哪裡是踢場子的好事,讓人家連場子端了,現錢還輸出去七萬多兩,小丸子說,都抽了礦上的錢了!」


  苗藿怔了怔:「那姓汪的,不是說他賭遍北夏無敵手嗎,他怎麼敢把至樂園輸出去?」


  香瓜:「地契,現錢,都是二殿下自己輸掉的,汪管事被打死了,說是拿銅磚冒充金磚,丟了二殿下的臉面。」


  「又是個替死鬼罷了,過兩天下元節,燒點箔給他吧。」苗藿怔怔一會兒,道,「那葯,怕是又要服了。」


  「王子妃!」香瓜花容一變,「王子妃,那葯,再吃,你這身子,真沒得救了!」


  苗藿:「二殿下受那麼大挫,損了至樂園那棵搖錢樹,一定會來找我,不交出他要的東西,他不會罷休的,我……」


  香瓜哭道:「王子妃,那你就應了二殿下吧,把東西給他,你帶著奴婢走,這日子,太憋屈了!什麼東西也貴不過你的命啊!」


  「傻瓜,日子再憋屈,總有到頭的時候,」苗藿笑道,「你瞧,二殿下開始吃癟了,吃的悶癟,有苦說不出的,流星花園,至樂園,二殿下再想瞞過別人的眼,不易。」


  香瓜獃獃望著自家主人。


  因失血而蒼白,因抑鬱而清瘦,苗藿看起來就像一片枯葉,沒有生機,而此時,臉上浮動著一片嬌嬌軟軟的笑容,眸中卻水汪汪的,似乎一眨,便落下淚來。


  香瓜哭道:「王子妃,你這樣自苦,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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