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背叛
四女直接忽略夏侯雲,撲倒在穆雪腳下,其中兩人喊一聲「娘子」,四女皆伏地大哭。
虎鯊則迅速排成三列,有兩人出列,向穆雪微微一躬,兩手抱拳,哽一聲「少主,虎鯊三隊全員向你報到」,肩頭輕輕聳動。
穆雪扶起四女,指了指兩名虎鯊,向夏侯雲道:「這是我的侍女,紅黃綠紫,四朵薔薇花,這是虎鯊三隊的領隊,白初,白次。」
夏侯雲忍不住揉鼻子,直接忽略四朵薔薇花,道:「這些虎鯊,長得也太俊了些。」
穆雪:「我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呃!這種話,不是該男人說的么?夏侯雲以手擊額。
嗓音悶啞的白初和面色白皙的白次「撲哧」笑了,眼淚立時滾出眼眶,倒說不清是哭是笑。
右額角紋一朵紫色薔薇花的紫薔,擦了淚,嘀咕道:「可不是喜歡好看的人,張郎君有玉面魔君的美名,咸陽淑女爭相求之,這個人長得也不錯。」
同在右額角紋了一朵綠色薔薇花的綠薔,搖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
穆雪走到虎鯊的隊列前,抖一抖衣袖,右手壓左手,舉手加額,深深一躬,直起身,雙手再次齊眉,緩緩放下。
白初忙道:「少主,這樣大禮,當不得!」
穆雪:「吾家已破,君不離不棄,吾銘記在心!」
白初揮手,虎鯊解下背包,就地坐下。
但見這三十多人,盤腿而坐,雙手放在膝上,腰背挺得筆直,神情冷肅,動作整齊劃一。夏侯雲又驚又喜,再一次確認,自己的計劃是完全正確的。
白初:「沒有夫人,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生是穆家人,死是穆家鬼,少主逃出生天,我們自當誓死相隨。」
穆雪嘴唇動了動:「跟著我,有家歸不得。」
白次:「我們本無家,夫人給了我們安身之處,教給我們立命之能,少主往何處去,我們亦往何處去從。」
穆雪呆木的表情有了少許鬆動,道:「你們,可以向官府投誠的。」
「少主!」白初急了,「穆家從來沒有投降的鼠輩!我們虎鯊,投誠也是死,少主這是不想要我們嗎?」
我想要!我想要!夏侯雲心中喊。
白次委屈:「少主,到了榆州,為什麼不召喚我們?」
「我不想連累你們。」也不想有可能被出賣,「你們,怎麼逃脫的?」
白初:「我們收到張郎君的鴿子,信上寫,穆家大劫,少主出逃,讓我們潛藏,尋找少主,保護少主。我們想不得太多,就悄悄駕船躲進了湖裡的蘆葦盪,沒兩天,將軍府起火……」
穆雪看向薔薇花。
紫薔:「娘子從昏禮上跑了,奴婢當然不得落後,正收拾東西準備跑,衝進來數百灰色戰衣的士兵,把張郎君圍了。奴婢只好翻牆跑,趁著還沒打起來,一路跑出城。奴婢在城外藏了十來天,打聽張郎君的消息。」
穆雪的聲音沙啞了:「他,怎樣了?」
紫薔撇撇嘴,大哭:「張郎君,張郎君,他,他不要娘子了!」
穆雪眼前一黑,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
「慢慢說。」綠薔拍住紫薔的肩膀。
原來,就在張寒和灰衣甲士對峙的時候,丞相司禮的長孫女司蕙芬,中車府令高照的嫡次女高瑞香,一前一後趕到張家,上演一出二女爭夫的大戲,司禮和高照隨後雙雙登門,誰也不相讓,最後竟然弄出個兩頭大,把張穆昏禮變成了張司、張高昏禮,原本屬於穆雪的新房,歸了司蕙芬和高瑞香。那些灰衣甲士,是十八皇子以狩獵行營的名義,私建的材士營。
兩頭大。
燕明睿嗤地笑出聲,急忙捂住嘴。
夏侯雲的臉黑了。
薔薇花同時探到,穆雪乘坐的駟馬軒車離開穆府後,府里喜宴排開,主,客,仆,衛,祖宅的,榆州的,全都中了下在酒水裡的暗算,綿軟動不得。材士營捧出一張令皇長子自盡的詔書,皇長子不從,材士營當場刺殺皇長子,把府里的人全部拉到驪山帝陵東門外。一時咸陽城裡很多人家掛起了白幡。
穆雪痴痴地望著篝火跳躍的火苗,那火焰在她的眼裡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
夏侯雲見情況不好,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倒下的穆雪,一個打橫,將穆雪抱在懷裡,走進小木屋,把她放到床上,叫燕明睿去請易青。
薔薇花和虎鯊都驚呆了,這誰啊,就這麼抱著他們的少主?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又想,少主突然暈厥,總不能讓她摔倒吧,只怪自己光顧著悲傷,反應太遲鈍了。
易青趕過來,手指搭上穆雪的手腕。
低頭凝視穆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孔,嫁人了,還沒嫁成,新郎娶妻了,妻子不是她,夏侯雲的情緒莫名地飛揚起來。
易青長嘆一聲:「殿下,有道是怒傷肝,哀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這位淑女必是受了極大起落,兼之情性倔強不曾有過一絲渲瀉,因而氣血瘀阻於心脈,五臟六腑俱已受損……」
夏侯云:「救好她。」
易青開了張方子,白次搶過來,說聲「屬下去抓藥」,人影已遠。易青取出銀針,一連九針,九針過後,終於見到穆雪的手指動了動,喉嚨里發出一聲悶響,緩緩睜開了眼睛。
夏侯雲低笑道:「丫頭,你嚇死我了。」
穆雪動了動,試圖坐起來,薔薇花的動作快,不及夏侯雲快,夏侯雲一屁股坐到床邊,扶托起她的上身,眼光盯了盯靠在門邊的燕明睿。
燕明睿哀嘆一聲,張開雙臂,趕羊哄雞一般,很不客氣把屋子裡的人全都轟了出去,不住口地念叨「壞人好事要折壽的」。
薔薇花氣得揮粉拳就要打。
燕明睿雙手抱頭,喊:「鬱結於心,哭出來才好,再不哭,命都沒了!你想你們的主人哭給你們看啊,女人哭起來稀里嘩啦可是很難看的!」
薔薇花窒息了。不能哭給她們看,就能哭給屋裡那個男人看?難道她們這些陪伴娘子多年的侍女,比不得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太沒天理了!
紫薔也哭:「張郎君要跑,誰攔得住他啊,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果然是的,娘子逃了婚倒是好的,可憐的娘子,再沒個人給她做主了!」
綠薔仰望星空:「誰做得了娘子的主來?」
白初:「我覺得張郎君不會那麼容易就娶了別人,他對少主是什麼情意,怕是誰都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