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回 灰暗往昔
“叔叔，你……好好好，回去，我們回去，我答應你，我們回去，隻是皇爺爺那……您要不要進去……”看著叔叔趙宗佻的一臉執念，薑墨莫名心軟，妥協的話就先出口了。
“不，不用了，我們回去就是了……”趙宗佻再一次的拒絕了，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尤其是王公公，心裏一窒，真的覺得鼻頭發酸起來。
“叔叔，您……”薑墨知道這樣不對，可她理直氣壯的話卻怎麽都不出來，一時間倒是僵住了。
“宗，宗佻，你怎麽在這？”正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趕來複命的宗廣王也到了，見到趙宗佻他著實一臉驚訝，畢竟他們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王爺！”薑墨和王公公立刻行禮。
“三哥？”趙宗佻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疑惑。
“你……這是怎麽了？”忙了一整晚的宗廣王實在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狀況。
“呼……沒什麽，三哥，我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按理，趙宗佻和宗廣王該是很親近的，可這種時候，他連宗廣王也不想搭理，一臉厭色，疲憊中透著莫名的冷淡。
“哎，宗佻，這……”
“哎，叔叔！”趙宗佻執意如此，薑墨一臉擔心，可現在這情況她還真有些不敢走。
“二爺！”王公公知道這種時候上將怕是心意已決，誰勸也起不了作用，尤其激化矛盾，僵持在這裏，不如就先讓他回去，也許冷靜下來，他和他們家主子一切都會好起來。
隻是有些事他仍舊不大放心，叫住薑墨一臉懇求道：“二爺，上將怕是動氣了，皇上這裏離不開人，上將隻能交給您，拜托您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上將。”
“哎，我知道，那，那皇爺爺這裏也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趙宗佻踉踉蹌蹌地朝外，薑墨心裏不忍，著著急急地跟了過去……
“王公公，宗佻這是怎麽了？”從沒見過趙宗佻這幅冷冷淡淡的模樣，宗廣王一頭霧水。
“唉……上將爺怕是傷心了……”王公公望著趙宗佻遠去卻有些單薄孤獨的背影，長歎一聲。
“什麽？”宗廣王還有些糊塗……
“怎麽樣，怎麽樣，外頭可有什麽消息了？”色徹底亮了，福瑞宮中，陰妃徹夜未眠，連著派了幾撥人馬想要摸出去打探消息，可都是無功而返，這是最後一批了。
“娘娘，不行，外頭那些人把守，我們根本就出不了園子。”最後一批人馬也是在宮門口被攔了下來。
陰妃聞言心下越發亂了方寸，宗魯王府裏亦是如此，即便趙南川做了所謂大義滅親之舉，可也不代表他們就能真的死裏逃生，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接下來的消息。
出宮的馬車上，趙宗佻靠在馬車的一處角落，緊閉雙眼，一言不發，薑墨就坐在他對角的位置上，忐忑擔憂。
不知道為什麽，薑墨總覺得今日的叔叔甚是奇怪，不，準確地是從昨下午那會開始。
皇爺爺生那麽大的氣可還是最關心叔叔，可叔叔當下的反應卻是……拒絕，準確地更像是逃避。
一開始，薑墨還以為是因為她，叔叔是要護著她，所以才不想那麽快見到皇爺爺。
可後來，尤其是昨後半夜裏的情形，還有王公公和朱晌他們的話，薑墨真就有些糊塗了。
她家事簡單，除了爹娘和師父之外再有沒什麽相關的人了，她是真不能理解叔叔趙宗佻這二十幾年來所經曆的一切。
複雜，陰暗，詭譎，壓抑，無助，堅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薑墨不曾經曆，也無法想象，更不知所措的。
她心疼，可也心驚，她一直以為叔叔就是這樣性子，生沉穩，性子寡淡，現在想想還是她太不了解他了，那哪裏是生啊，根本就是被這二十年來壓抑在心中的憤怒所折磨的。
呼……所以叔叔這一次是真的動氣了嗎？
王公公最後那欲言又止的話又是什麽意思呢？薑墨看著趙宗佻疲憊的睡顏，心亂如麻。
而此時的趙宗佻根本就沒有睡著，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薑墨。
因為他太了解這丫頭的脾性，一旦她關心的事，她定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而他還沒有做好跟任何人談及內心陰鬱處的準備，即便是丫頭，他也沒有。
所以幹脆閉上眼睛，那丫頭該就不會那麽多打量了。
隻是閉上眼睛，他的心也沒有片刻安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壓抑太久了，在偏殿昏沉的時間裏，他居然夢見了時候那段最灰暗的日子。
那是他最不願意提及的隱痛，是他這些年來一直刻意回避，幾乎就要淡忘的事情，可也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的他卻突然想起，像是什麽東西斷了線一般，記憶的洪水洶湧而來……
一片灰茫茫的世界裏，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年幼的時候。
大概是三歲多一些，那時候自己被養在宮中皇嬸娘的身邊，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還一直以為皇嬸娘就是自己的母親，皇伯父就是自己的爹爹，三哥就是自己的親大哥，在當時年幼的他看來，那時候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可這些美好卻在他最懵懂的時候被打破了。
那是三哥帶他出去玩耍，他頭一回出到宮外，什麽事都覺得新鮮，拉著三哥東瞅西望的，好不開心。
因為他們玩得太瘋，很快便跟應該保護在他們身邊的侍衛走散了，真當他們著急不安的時候，便就碰見了也在宮外的趙宗魯和趙宗厲兄弟二人。
因為趙宗魯大他太多，早在他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出來單獨立府了，所以趙宗佻並不是能很經常的見到他。
而趙宗厲隻比他三哥大兩歲，剛剛十四還養在宮中陰貴妃身邊，所以他們倒是常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不過，打他開始記事起，趙宗厲就愛找他和三哥的麻煩，尤其是愛找他的麻煩，總是會想盡法子欺負他。
不過好在有三哥護著，還有皇嬸娘和皇伯父，所以每一次他都不能如願，而且還會被皇伯父狠狠訓斥，因此趙宗厲跟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不好。
出宮本來是為了開心，可誰知道居然還能碰上他，三哥不想惹事，是想帶著他繞開走的。
可趙宗厲仗著有他大哥也就是趙宗魯在，一臉有恃無恐，直接攔住了他們的去處，明擺著是要找事！
三哥讓他讓開，他非但不肯，還直接上手推搡三哥。
三哥因為他所以不想跟他們鬧他大，可趙宗厲卻得寸進尺。
雖然他當時年紀很才剛剛四歲，可他也是皇嬸娘和皇伯父最疼愛的人，見不慣趙宗厲的飛揚跋扈，氣不過他的仗勢欺人，衝了三哥麵前狠狠擋了他一把。
趙宗厲大概沒有想到他一個孩子也敢還手，仗著大自己十歲，人高馬大，上手就把他拎起來。
當時的趙宗佻雖然是孩子，可卻已經是相當激靈，趙宗廣剛一伸手，他便張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上，幾乎咬出了血印。
趙宗廣吃痛，立刻甩手，趙宗佻他便被狠狠摔在了地上，臉色都有些白了。
趙宗厲性子跋扈，摔過手就要衝過來繼續打他，他三哥嚇壞了，衝了過來一把將趙宗厲推開，將他護在了懷裏。
“趙宗厲，你住手！”
“三哥？”
“別怕，有我在呢，他們不敢欺負你的！”躲在三哥的懷裏，趙宗佻一臉安心。
“哼！趙宗廣，你幹什麽！不過是父王可憐他遺腹子，所以才賜了家名，叫他一聲趙宗佻，你還真把他當做是你母後親生啊！
這麽護著他，心哪一這白眼狼起身也狠狠咬你一口！”趙宗厲吹著手掌上的咬痕，一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