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給彼此一個機會
此時，房間裏又靜靜的隻剩下了她們母女倆，安然還記得，她叫了她然然。
然然?她還記得她嗎？這一刻，她的心裏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她還記得她父親看到她的那一刻，像是看見了鬼一樣。
“然然。”病床上的人又輕輕的喚了一聲，她的瞳孔又漸漸渙散，應該是鎮定劑的作用。
安然沒有回應她，隻是看著她漸漸閉上了眼，陷入了沉睡。
但是她也沒有立刻就走，耳邊還是季夏的那些話，還有那一聲聲的“然然”。
安然以為，自己來見這些所謂的家人了之後，她的腦袋至少會有那麽一點反應，可是，很可惜，沒有。
此刻她也希望自己能夠有一點反應，哪怕那些反應是痛苦的，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除了心裏的那點酸澀以外，她沒有想起任何有關過去的片段。
看著病床上的人漸入沉睡，直到她的眼睛閉上，安然才離開病房。
沒有去和醫生溝通，她直接離開了醫院，不知是醫院太過壓抑還是心理作用，總之，現在的她心裏很不好受，沉沉的，這種感覺她真的很不喜歡。
鐵門再次吱吱的打開，安然有些失神的走著，她走的漫無目的，直到，前麵的路被人擋住。
黑影擋住了陽光，也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愣了愣，疑惑的抬眸看去，才發現，站在她麵前的那人，是沈司寒。
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色西裝，裏麵是白色的襯衫。
“你怎麽來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是，對於他的出現，這不會是湊巧。他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並沒有告訴他，她來了這裏。那他是怎麽知道的？
下意識的，安然就已經判定了沈司寒到這裏來是因為她。
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其他表情，冷淡，除了冷淡還是冷淡。隻是，那雙深邃裏的眸子裏，卻多了絲擔憂。
見麵前的人沒有回答，安然也不想再在這裏多做停留，便打算直接繞過他離開，可是，等她要經過他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陪我走走好嗎？”
似懇求，似邀請，安然愣了愣，微微扭頭，眼神疑惑的看著他。他確定要自己陪他走走嗎？他難道不知道她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嗎？
她就不信，沈司寒會平白無故的跑到精神病院來，而且，巧的是，林雅還在這個醫院裏。
下意識的，安然就想掙開他的手，可是，她一稍微使勁，那拉著她胳膊的那隻手就會收力，像是預料似的，不讓她掙脫開。
此刻安然的眸子裏已經有了絲絲怒火，她本來不想和他吵的，也暫時不想讓他知道這些事，可是他，卻偏偏不肯放過她。
深吸一口氣，她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幾秒之後，那雙含怒火的眸子已經漸漸平息，隨即換上了日常的冷淡。
“你已經知道了是嗎？”
她不想再躲躲藏藏，扭扭捏捏的了，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來得好，免得日後越說越說不清。
“你說什麽？”他似乎是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是，沒錯，他是已經知道了，知道那段時間原來她那麽痛苦，而那些痛苦，正是他給她的。
一時間，他竟有些無地自容，本來是不知道該怎麽來麵對她的，可是當他猜測她回來這精神病院之後，他竟是想也沒想就來了。
那一刻，他隻知道，他願意做她發泄的對象，他可以任由她打罵，隻是，不要不理他。
在他話音落下之際，安然卻是哼笑了一聲，那一聲，似無奈。
“你不知道嗎？沈司寒，何必呢？在我麵前裝傻充愣，至於嗎？”她歎息一口，隨即偏過了頭不再看他，任由著他拉著她的胳膊，繼續說道：“剛才，你都聽到了是吧？那電話我不小心接通了，你以為你事先掛了我就不會知道了嗎？沈司寒，電話是有記錄的，就像我為什麽會失憶，失憶之前發生了些什麽，這些，都是有記錄的。”
“然然。”一聲急促聲打斷了她，他不想再聽下去了，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怎麽可以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被打散了呢？
而且，而且，他都已經知道錯了，他以後會好好愛她的，為什麽，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他的急促聲在安然聽來就是心虛，他心虛了，不想她繼續說下去了，可是，心虛又怎麽樣，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總有一天，那些被塵封了的記憶會再次湧入她的腦海裏，那時，他就算心虛，又能如何？
“沈司寒，趁我還沒想起來，你最好離我遠遠的，因為僅僅隻是夏姐說的那幾句話，就足夠讓我恨你了。”
這一次，她看向他的眼眸裏充滿了恨意，她的那些傷，全都是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這讓她怎麽能不恨。
可是，下一秒，她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隻聽那個神情悲戚的男人說道：“你怎麽就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呢？你對我，難道就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他還在極力的挽回，挽回在安然心目的那點形象，隻要她現在對那女人說的話有所懷疑，那他就還有把握扭轉局麵。
以前他不怕她想起來，可是現在，他怕了，好不容易才嚐到了甜頭，突然有個人告訴他，這一切都要消失了。那麽殘忍的事，讓他怎麽接受的了。
“然然？”
他的那一聲然然，真的很柔情，安然想，如果不是和夏姐相處了快四年了的話，她恐怕是不會信她說的那些的，哪怕有哪些照片為證，她也不會信。
可是，她的夏姐不會騙人啊，現在不止她一個人那麽說，就連白展離、夜子瀾都告訴她，沈司寒有問題，這些，讓她怎麽能不去相信呢？
突然，她感到鼻子一陣酸澀，眼眶就那麽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安然扭過頭不願讓他看見她這幅模樣，冷聲說道：“你走吧，在我沒有發火之前，別出現在我麵前。”
安然說著，使勁的掙脫著，試圖掙紮開他那隻鉗製著她胳膊的手，可是，不管她怎麽使勁，就是掙紮不開。
她惱了，也怒了，看向男人的眼裏多了很多怒氣。
“沈司寒，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嗎？我讓你走啊。”
“聽不懂。”
愣愣的三個字響起，安然偏頭看向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忽然，她想笑，這麽想著，她也就這麽做了，笑聲漸漸大，又漸漸小。
“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逐漸癲魔，但是，沈司寒卻沒有任何動作，沒有製止，隻是任由著她笑下去，直到她笑累了，累的彎下了腰，那眼淚，也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它自己不想在眼眶裏待了，總之，它流在了她的臉上，沒入地裏。
安然的笑聲漸漸停了下來，緩緩直起了腰，轉而像是在看什麽好笑的東西似的看著沈司寒。他的身軀依舊挺拔，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好像，置身度外一樣。
“沈司寒，那你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低低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在哀求，哀求他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可是，這低低的一句話，卻讓男人的身子僵了僵。
安然看見了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猶豫，痛苦，嗬，隻是冷笑一聲，隨即微微搖頭。她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他的猶豫，便是最好的回答。
於是，她又說道：“我還沒有記起以前的事，可是，我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現在你不願意放手，那萬一我哪天記起來了，找你報仇怎麽辦？”
沈司寒不願意放手，可是，她也不願意放下心裏的那股恨意。她可以先不去管外人怎麽說，她也可以等，等到記憶恢複的那一天，等到她可以看清一切的那一天，可是，那一天要是真的來了，沈司寒會怎麽辦？
還記得在美國的時候，白展離問過她，要是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呢？她會如何？那時候她是怎麽回答的，她說：她會親自報仇。
在安然問出那句話之後，沈司寒那僵硬了的身軀動了動，一絲猶豫都沒有的說道：“要是你記起來了，那天，我任由你處置，要殺要剮，絕不反抗。”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很堅定，安然愣了愣，歎息一聲，隨即笑道：“好啊，沈司寒，我們都給彼此一個機會吧，畢竟，現在的我，還很喜歡你。”
現在的我還喜歡著你，所以我願意給你機會，可是，以前的我，總是會回來的，畢竟，以前的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安然在心裏默默補充道。
這句話，既是希望，也是絕望。但是，卻還是讓他很高興，至少，她還願意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而這次，他會在那天來臨之前，好好愛她一次，把以前錯失的，全都補回來，然後，再沒有遺憾的死去。
這一刻，兩人心思各異，可是，眼裏卻有著彼此。
兜兜繞繞，她還是不能享受安穩的生活，終究，還是回到那一次次的算計，謀劃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