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永不背叛
蘇沫鳶聽到這裡,能夠感覺到鳳清熙正在輕輕地顫抖著。她起身主動抱住他,說道:「別說了,何苦將自己心中的傷口再掀開來呢?」
「不,既然說出來了,索性讓我說完吧。」鳳清熙回抱著蘇沫鳶,繼續道:「那個孩子從小就在仇恨中成長,他此生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復仇。直到那個男孩兒的師傅到來,帶他離開巫島開始,他的生命中才有了黑暗之外的色彩。只是那個孩子曾向母親發過誓,這一生傾盡所有也要報仇,一定要讓那個富商付出代價。
可是那個富商權勢滔天,那個孩子無依無靠根本就沒法復仇。於是他在勤學技藝的同時,就開始策劃了自己的復仇之路。第一步,就是混到一國之中,得到足可與仇人匹敵的權利。而他再三衡量之下,終於選擇了臨風國,成為了臨風國最年輕的國師。為了權利,他無所不用其極,一路踏著屍骨和鮮血,早已泯滅了人性。
直到他遇到生命中最珍視的那個女子,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第一次產生了質疑。他不知道究竟要不要繼續下去,繼續下去就意味著有更多的人將死在他的手中,更可能失去那個最愛的人。若是不繼續的話,他無法履行誓言,也無法撫平心中的怨恨。」
蘇沫鳶被鳳清熙心中的彷徨壓得心口生疼,緊緊地抱著他道:「讓你的心告訴你答案吧,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鳶兒,你已經猜到了對嗎?只有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才有可能報仇。可是我也會猶豫,也會害怕。我擔心當我最終睥睨天下的時候,驀然回首,已然成為孤家寡人了。鳳星臨世,天下一統,這是當年師傅的批文。這天下終究是要統一的,可是這樣就意味著……」
鳳清熙的話說到這兒,蘇沫鳶已經徹底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剛剛說等他全部說完,她也許就不會那麼想了,她現在終於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他在等自己的抉擇,可是這個抉擇實在太難。一邊是自己的哥哥和表哥,一邊是鳳清熙。而她的哥哥和表哥同樣面臨著對立的局面。
三足鼎立,她就是中間的軸心。只要她偏向其中一方,那麼另外兩方可能就面臨著失敗。
蘇沫鳶覺得心口有塊石頭堵著,抬頭望向鳳清熙,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富商,到底是……」
「站在望月國最高位置的那個人。」
鳳清熙的聲音很低很輕,但是卻狠狠地砸在了蘇沫鳶的心口,將她心裡最後的一點兒僥倖也磨滅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鳳清熙嘆了口氣,對於蘇沫鳶的迷茫深有體會。他壓低聲音,說道:「鳶兒,對不起,也許我不該將那些話說出來。」
「不,你該說的。有些事藏在心裡,無非是多了塊心病。只有說出來,然後想辦法解決,才能徹底祛除心病。其實我們不必杞人憂天,事情沒有到達那一步,誰都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麼樣。不過眼下我所知道的是,我願意和你共同面對難關。即使最終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最起碼我們都努力過了,不是嗎?」蘇沫鳶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說到這兒,她突然問道:「等等,你和歌舒鉞還有龍灝是……」
「有些諷刺是嗎?」鳳清熙的語氣有些自嘲,誰能想到斗得你死我活的三個人,竟然是親兄弟。而且他們三人的野心和目標,註定了他們之間的結局。三人中只有一人能得到勝利,最終站到那個最高的位置上。
蘇沫鳶沉默了,這個問題複雜地讓她有點兒頭疼。
不過,龍灝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站到明面上。也就是說,今後在明處相鬥的人,只有鳳清熙和歌舒鉞。
「歌舒沁是歌舒鉞的一枚棋子吧?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她是不可能成功嫁進太子府,成為太子妃的對嗎?這點想必你和龍灝都知道,並且樂見其成?若是歌舒沁死在臨風國,那麼接下來你就會要回自己的名分了吧?」蘇沫鳶已經想通了一切,突然對歌舒沁有點兒同情了。
鳳清熙沒想到蘇沫鳶會這麼敏銳,無奈地苦笑道:「鳶兒,你會害怕我嗎?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
「不會,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歌舒沁如果真的死在臨風國,只能證明她和納蘭鴻宇太失敗。同樣的,若是他們能夠聯合,那麼你和龍灝或者歌舒鉞的如意算盤永遠都不能打響。既然總會有一方勝利,有一方落敗,那麼我寧願那個勝利的人是你。只是,龍灝失去了歌舒鉞這個盟友,他一定還會去找別人。勝負還早,你要早作準備。」
鳳清熙微微頜首,「你說的不錯,是該早作準備。拋開四國,光憑南疆和西域也不是好對付的。不過,不管怎麼說,今日能得到鳶兒的肯定,我已經知足了,我會竭盡所能為我們謀一片天下。」
「不,是我們共同謀取天下。今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蘇沫鳶下定決心道。
「鳶兒……」
鳳清熙眸色漸濃,深深地望著蘇沫鳶。伸出如玉的指尖輕輕勾起她的下頜,薄唇緩緩靠了上去。手指慢慢上移,輕撫著她的臉頰。
與此同時,蘇沫鳶也慢慢靠近,閉上雙眼,感受著那兩片微涼的柔軟。異香撲鼻,讓她有些心猿意馬,整個身體都投入了鳳清熙的懷抱。
兩人彼此依偎著,更是將彼此的心交給了對方。
同時暗暗發誓,不管將來怎麼樣,他們永遠都不會拋下對方。榮辱與共,永不背叛。
翌日一早。
蘇沫鳶從床上起身後,依然回味著昨晚的片刻溫存。
她知道,她和鳳清熙之間又近了一步,兩顆心已經徹底拴在一起了。下意識地撫過紅唇,微微揚起了嘴角。
「小姐,什麼事這麼高興,是不是做了什麼美夢?」竹兒詢問道。
蘇沫鳶板起臉道:「沒有,什麼美夢?好了,你快去準備早飯吧,今天還要給那個病人解蠱呢。」
竹兒努努嘴,一臉的不信。不過見蘇沫鳶板著臉也不敢再說,只能出去準備早飯了。
吃過早飯後,蘇沫鳶帶著冬雨走進了那個陌生女子所住的房間。將藥箱放下,給她做了解蠱前的檢查。確定她的身體可以負荷之後,開始用銀針往她身上的百會、水溝、風府和曲池等穴位上扎去。
銀針捻入皮膚,入肉三分。等一刻鐘后,見她皮膚上開始隆起青黑色的鼓包,小心地劃開肌膚,將蠱蟲放了出來。
冬雨看著一條紅黑色的蠱蟲在盤中蠕動,覺得有點兒噁心。「主子,蠱蟲已經取出來了,這個女人沒事了吧?」
「嗯,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蘇沫鳶拿起紗布給女子包紮好,將銀針收拾好道:「讓竹兒照看一下,等她醒過來告訴我一聲。」
「是。」冬雨對於這個陌生的女人沒有什麼好感,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人來者不善。要不是主子想知道她背後的主使,她早就一刀結果了她,哪兒還用得著主子費心給她解蠱。
蘇沫鳶聽說鑒光法師擅長歧黃之術,山上更是有一大片葯田。就想著趁這段時間,去山上看看,順便采點兒草藥回來。
當她走到山上,果然看到一片葯田,有幾個小沙彌正在細心澆灌草藥。
她走上前,對其中一個小沙彌問道:「這位小師傅,請問鑒光法師在嗎?」
「女施主找師叔祖何事?師叔祖上山採藥去了,恐怕一兩日之內都回不來。」那個小沙彌恭敬地回道。
蘇沫鳶瞭然地點點頭,問道:「不知道我能在這裡采點兒草藥嗎?」
「女施主也擅長歧黃之術嗎?只要不毀壞葯田,采幾株草藥還是可以的。不知道女施主需要什麼草藥,貧僧可以幫忙。」
蘇沫鳶心想這小沙彌叫鑒光法師師叔祖,那納蘭燁華不就成了他們師叔?這輩分還挺高的。雖然見不到鑒光法師本人有點兒遺憾,但時間還長,倒是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正好先採點兒藥草回去,其他的事可以以後再說。
想到這兒,讓幾個小沙彌幫著采了幾株草藥,她就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午後,竹兒走到蘇沫鳶的臨時藥房里,稟報道:「小姐,那個陌生女子已經醒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醒了?也好,咱們現在就去看看吧。」蘇沫鳶提起藥箱,轉身準備出門。
竹兒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忸怩了半天還是開口道:「那個……小姐,國師大人也在那裡。」
「嗯,我知道了。」蘇沫鳶並沒有放在心上,心想鳳清熙也對那個女人的身份有所懷疑,這會兒聽到她醒過來了,去看看也很正常。
竹兒見蘇沫鳶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替她抱不平道:「小姐,那個女人一直纏著國師大人說話,兩人好像相處很融洽的樣子。竹兒看到那個狐狸精心裡就有氣,她絕對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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