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藍顏枯骨
蘇沫鳶見納蘭燁華笑得一臉欠扁,冷哼道:「那敢情好,你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納蘭燁華聞言一愣,怎麼感覺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
再看向蘇沫鳶,見她明麗的容顏上櫻唇微微嘟起,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丫頭,也不知道將來誰才能降得住你這性子。」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倒是你,先想想怎麼過老王爺那關吧。」
納蘭燁華輕笑道:「這個倒不必擔心,對付老爺子,爺自有一套辦法。不然這麼長時間,早就不知道被扒了幾層皮了。」
蘇沫鳶眉梢輕動,眼角帶著一絲笑意。心想這世上活得最明白洒脫的,怕就是眼前這位了。試問這世間男人有幾個能拋棄名利地位的誘惑,一心只想過得逍遙快活?恐怕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像他這麼自在。
一個人身上背負的枷鎖太多,哪兒是說拋就能拋下的?
就比如她,明明是孑然一身,卻受這個身份所累,不得自由。不說別的,光說她爹和她哥哥,她又怎麼放得下?
不過納蘭燁華的身份擺在那裡,怕也是逍遙不了多長時間了。或許也是出於這個原因,老王爺才會放縱他現在的生活。興許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吧,雖然他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心裡又真的能做到全不在乎嗎?康親王府和他的家人,他又怎麼可能不管不顧?將來朝廷勢力更替,他要操心的事絕對不比自己少。
「在想什麼?眼睛都直了。怎麼,終於發現爺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了?」納蘭燁華握著扇子在蘇沫鳶眼前晃了晃,唇邊又揚起了招牌式的邪肆笑容。
蘇沫鳶眉梢一揚,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少跟我貧嘴,你就是再玉樹臨風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具藍顏枯骨,皆是虛妄。」
「哎,長得俊美難道還是錯了?罷了,不跟你說笑就是。把手伸過來,讓我把把脈。」
「幹嘛?」
「你說幹什麼?雖然你醫術高明,終究醫者不能自醫。你說你沒事了,但到底有沒有事,總要看過才知道。」
納蘭燁華此時已經收起了調笑的面容,正襟危坐,看上去不再那麼親和隨意,反而頗有威勢。
蘇沫鳶沒有伸手,只是審視著面前嚴肅認真的納蘭燁華。發現他不苟言笑的樣子,看上去還挺有氣勢。不愧是皇家血脈,即使再刻意地偽裝,也抹殺不了骨子裡的氣質。
納蘭燁華也不說話,只是伸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平日含笑的眼眸一片沉靜,示意她把手伸過來。
蘇沫鳶知道他應該對毒藥有些研究,要不然上次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能說出紫葉幽蘭的藥效和禁忌。思忖片刻,將袖子往上一挽,手臂已經伸到了納蘭燁華的面前。
納蘭燁華見狀,面色稍緩。伸出兩指放在蘇沫鳶的手腕上,神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凝重。
須臾,收回手看向蘇沫鳶的臉龐,問道:「你這身體情況,你自己知道嗎?」
「知道,之前君澤哥告訴過我了。那粉色曼陀羅的毒性極其怪異,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現在兩種毒合為一體,我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好在毒性一直都沒有發作過,這也算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蘇沫鳶放下袖子,淡淡地說道。
「難為你這麼不懼生死,身體成了這樣都不著急。」
蘇沫鳶覺得納蘭燁華的語氣有點兒奇怪,好像蘊含著淡淡的怒氣。
只道他是關心自己,安撫地笑笑:「哭著也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難道非要哭喪著臉,才叫心急?身體是我的,我怎麼可能不著急?但著急也是於事無補,我也是想讓自己盡量開心一點兒。」
「哎,算了,說不過你。我會去找柳君澤,跟他想想解毒的辦法。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有事的。」
納蘭燁華也不想留在這裡耽誤時間,乾脆起身道:「我現在就去,免得你看著我心煩。」
蘇沫鳶無奈,「我什麼時候說煩你了?你要坐就再坐會兒,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納蘭燁華的性子倒是不拖沓,想到就要做。既然已經打算好了,自然不想多留。和蘇沫鳶告辭后,徑直出了左相府。
蘇沫鳶見納蘭燁華說走就走,也起身走出了前廳。竹兒見狀,跟在她身後往映雪院走去。
暗夜降臨,距離右相府蘭馨苑不遠的一處屋頂上。
一個身材嬌小玲瓏,全身裹在黑色勁裝中的女子,手持一支造型奇特的洞簫,蹁躚而立。一頭烏黑柔順的秀髮隨著清風來回舞動,讓蒙面女子看上去更為嫵媚惑人。
「主子,冬雨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同樣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立於女子身邊,低聲稟報著。
女子微微頜首,一雙秋波瀲灧的鳳眸凝視著下方的一處光亮,纖纖玉手拂過洞簫,低笑道:「聞冰馨,當日我就說過,只要我不死,那麼接下來倒霉的就是你們。本來並不想這麼早動手,可是你偏偏要自己找死。長夜漫漫,就由我陪你玩兒個遊戲可好?」
此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等待了一下午的蘇沫鳶。
只見她將洞簫置於唇下,一股股氣音從洞簫中傳出。不仔細聽的話,肯定會以為這洞簫出了問題。
洞簫通體烏黑,簫上彎彎盤踞著一條小蛇。蛇身上覆著一層泛著銀光的鱗片,看上去竟是栩栩如生。簫音似有若無,仔細聆聽就會發現,用它吹奏出來的曲子十分富有節奏感。
蘭馨苑中,聞冰馨脫掉繡鞋上床。她身邊的丫環把床幃放下,走出了裡間。
大約一刻鐘后,睡意朦朧的聞冰馨猛然感覺到心口一疼,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一道悶哼溢出,讓她突然有點兒心慌。
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心慌的感覺?蹙了蹙眉,好不容易聚攏的睡意瞬間消散了。
嘆口氣撐著身子靠在床頭,頓時有點兒心煩意亂。剛想叫丫環進來,心口的疼痛頓時像萬針同時刺上一般疼痛。身體禁不住開始痙攣,接著蜷縮在了一起,就是想叫人也叫不出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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