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第413章 緩兒！！別死！！
軒轅傲天的眼眶瞬間布滿了霧氣，然而他沒有回頭，而是瘋狂地向前廝殺，一步一步前進，火光映襯著他的臉，映出他的眼眶一片腥紅，另外一隻手則向後探出，緊緊地拖住宋緩緩的臀部，以至於她不會從他背上滑下去。
之所以選擇趴在他的背上，除了不讓他知道自己受傷的原因之外，宋緩緩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他擋去身後那些不能及時看見並且躲閃的長劍以及……弓箭。
廝殺聲中，她的意識漸漸渙散，她想那一箭其實距離她的后心沒有多遠，她想……就算是死，也一定要護住他，讓他以為自己還活著，從而殺出重圍。
所以，當她的意識逐漸渙散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忘記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緊緊的，就好像是一個害怕極了的小孩子緊緊地攥著父母的衣襟，讓他錯誤地以為自己還……好好的……
即將要離去的悲傷，使得她即使在意識渙散之時，眼淚也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落在他的脖子里，一點點一滴滴，從他的後頸子，滑到他的胸前，沾濕他的心情。
他一邊走，一邊殺，一邊深情地說：「緩兒，再堅持一點，再堅持一點，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我們要一起活著，一起殺出去，緩兒？緩兒！！」他一遍一遍呼喚她的名字，但是她卻沒有能力回應一句，那些聲音對她來說是如此的飄渺，飄渺到怎麼抓都抓不住。
夜風呼嘯，從耳邊刮過，如同利刃，一點點刮剮著軒轅傲天的內心，手中的長劍還在揮動，後背的身體還留有體溫，他不願也不會相信她會這樣離自己而去。
然而，每一劍橫掃出去，他都忍不住回憶起他們的曾經。
……那一年，桃花初綻，她滾圓雪白的身體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帶著她的俏皮、天真和燦漫。
……那一年，她幻化為人，讓他以為她死了，再遇之時，他還是能夠嗅出她的氣息，她以為她能逃得過他的炬炬目光，殊不知他在暗地裡嘲笑她的心思單純。
如今想來，卻覺得若是當初自己放她離開，也許會是另外一番境地吧。
……那一年，單純少女被她人利用，卻還一直以為世人本善，而他站在她的身邊，嘲笑她的愚昧無知。
現在想來，她的愚昧無知其實才是她最可愛的地方吧。
……那一年，懵懂少女決然離去，帶走他生活中所有的色彩，那時他也曾恨過她，而且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恨。
如今想來，原來一切不過都是他造成的而已。
……那一年，她女扮男裝深入宮廷，只為讓他不要迎娶別的女子。
現在想來，那個執著認真的女子當真是令人又愛又敬。
……
那一年，她說要名留史冊，其實不過是為了讓他早日得嘗心愿，而不遠千里為他去遊說他國與越國聯盟。
那一年，她是如此倔強，如此固執……
那一年……
他們經歷的太多，他們擁有的太多，而他是所有幸福的擁有者，是因為太貪心了，所以，現在上天都奪走了嗎？
背上的人除了緊緊地抱住他之外，再也沒有一點氣息……
「啊——」他仰天長嘯，聲震天地，披散的三千墨發無風自動，黑色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
周圍十步之內的士兵手中長劍皆被震落，倒地不起，哀嚎聲四起。
然而，他的長嘯卻未停歇，長長久久，環繞天際，震碎人心的同時，悲痛欲絕。
就連鳳於墨都忍不住心中發疼……
她……死了嗎？所以軒轅傲天才會如此瘋狂？
人群之外，南宮燕雙腳定定地站在原地，再也無法前進分毫，那一箭，真的要了宋緩緩的命嗎？
失去心愛之人的軒轅傲天……便是這番模樣嗎？到底是有多麼深邃的愛？
眼淚再次控制不住從她眼瞼滑落，有些東西，得不到，註定是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時間久久，他的呼嘯之聲才停下，周圍二十步的人早就倒在地上，吐血身亡，他將目光放平，在眾人身上掃了一眼，眾人戰戰兢兢，後退……
軒轅傲天踩著屍體走過去，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不知道是誰怒喝一聲，「殺了他！」刀光劍影再次閃過……
他抬手想要將宋緩緩抱到懷裡來，但是她卻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手，無奈之下，他只好任由她繼續趴在他的背上，保持著最初的姿勢。
時間如流水，依舊在快速地滑過，一點點一滴滴，敲打在心上，他殺了多遠，南宮燕就跟在他走了多遠，而身後的鳳於墨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天色在一點點地亮了起來，但是軒轅傲天和宋緩緩距離宮門還是很遠很遠，遠到彷彿這輩子都不會到達那個地方。
誰，心如止水？誰，又心冷如灰？
當天色漸漸亮起來之時，軒轅傲天再次一劍橫掃出去，劍氣再次盪開百步之內的人。
他望著高高的城牆，說：「緩兒，天亮了。」聲音低沉、滄桑。染血的面頰，像是一夜間老了許多，但是美好的女子卻還在他的身上沉睡著，如斯安詳。
一句話說完，他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了血泊之中，這一夜……他的力氣全部耗盡了。
而鳳於墨這邊，死去的人數足有三萬五千二百人，這只是粗略估計而已。
所以，此刻士氣低下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宋緩緩不動了之後，軒轅傲天就像瘋了一般，見誰殺誰，劍氣所到之處，士兵直接吐血身亡。
如今，見他雙膝軟在地上，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百步開外的士兵才重新鼓起勇氣來，只要將他磨死，最後的勝利就是他們的。
感覺到他們的腳步聲，軒轅傲天將低垂的腦袋抬起來，清冷的目光掃過眼前的士兵，彎起唇角，「呵呵呵」冷笑三聲。
眾人又被他這三聲冷笑給嚇到了，在原地逡巡徘徊，踟躕不敢向前。
「還沒有走出宮門口，我怎麼趕倒下？」軒轅傲天道：「緩兒，還沒有帶你走出這座皇宮，我怎麼能夠倒下？」一語罷，以劍撐地，重新站立起來，舉步堅定地往宮門口而去，他向前走一步，前方的士兵便也向後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著十步左右的距離。
半個時辰后，軒轅傲天沒有再殺一個人，便走到了宮門之下。
那裡，鳳於墨就坐在那裡。
一個高台支起，他坐在高台之上喝茶，姿態優雅淡然，絲毫不為此時的場景所影響，而他身前的桌子上，還放著一把大弓。
見軒轅傲天，他優雅地飲了一口茶，閑適地看向軒轅傲天，「想要走出這座宮門，首先要得過我的同意，不是嗎？」
淡淡的語氣，沒有喜怒哀樂，他的目光甚至沒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宋緩緩。
此時，宋緩緩下巴擱在軒轅傲天的肩頭上，後背的鮮血已經將她白色的衣衫染紅，她還沒有死，只是……呼吸微弱。
她說，她在等軒轅傲天帶她出去，於是軒轅傲天一鼓作氣，殺了一整個夜晚，沒有援兵。
手起刀落之間，必定是十條人命以上，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這一夜殺了多少人，在許多年以後，昨夜一戰還被他人念叨在口中，成就他戰神的名聲，由此威震八方。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聽了鳳於墨的話，執著長劍的右手微微抬起來，劍尖直指鳳於墨的眉心。
「也好，就算我要出去，也是在殺了你之後，出去！」
鳳於墨唇角含笑，「很好。」
「啪啪啪」又是清脆的鼓掌聲，百餘人自屋頂上跳出來，這百餘人才是他最得意的將士，可以以一敵百，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人稱常勝軍。
但是鳳於墨嫌棄這個名字不好聽，便重新給他們取了個名字--凌蛟軍。
凌，盛氣凌人；蛟，似龍非龍。
他自命天子，自然會給自己最得意的手下取蛟字，畢竟龍在蛟之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戰勝他們，本宮便讓你離去！」鳳於墨清淡地道，語氣甚為篤定。
軒轅傲天掃了那百餘人一眼，他們都身穿黑色勁裝，身材幾乎是一樣的，臉上的便是肅然冷酷。其實可以說是面無表情。
「要不要，你先把宋緩緩放下來，再與他們決一死戰？」鳳於墨「好心」地提醒。
「不必，朕想緩兒一定會很願意與朕一起共存亡。」這一刻，他是不願意放開宋緩緩的，哪怕是死，他都要和她死在一起，說什麼都不放開，更何況，他不會允許自己死的。
「很好，動手！」鳳於墨的話語並沒有隔多長時間，一聲令下，屋頂之上的凌蛟軍頓時閃身過來，身子快捷，迅如閃電。
那些普通士兵乖乖地退到一邊，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場「戰鬥。」
南宮燕也站在一邊，她的身子在一點點地往鳳於墨身邊移去，沒有人注意到她。
凌蛟軍先是以五人將軒轅傲天圍困住，但是到最後軒轅傲天將那五人挑下之時，他只有手臂上受了一點傷。
他就這樣背著宋緩緩站在人群之中，進行一場殘酷的廝殺。
親眼目睹上一場的慘狀，這一次出場的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