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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的蝸牛 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

  嗚哇,這孩子似乎誤會了遠騎的拚寫,真是有趣……應該訂正她比較好,還是不管她比較好呢……這點我無法判斷。(注:遠騎的英文為t。但八九寺以為tw(兩輪),所以才誤以為開車是f〔四輪)。)

  附帶一提,走在前頭的戰場原毫無反應。


  她甚至不打算參與我們的對話。


  或許她的耳朵聽不見智商過低的對話。


  然而,

  我在這裏第一次看見八九寺真宵爽朗的笑容,那笑容相當具有魅力。笑容中沒有了隔閡。宛如向日葵綻放一般,或許這比喻相當普遍,但幾乎所有的人隻要過了這個年紀,就無法浮現出這樣的笑容吧。


  “呼……唉呀呀。”


  這又是一個十分危險的關頭。這一幕假如我是蘿莉控肯定會煞到她。啊啊!我不是蘿莉控真的太好了……


  “不過,這附近的路真的很複雜呢。這構造到底是怎麽回事?真佩服你居然會想要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因為我不是第一次來了。”


  “這樣啊。那你怎麽還會迷路?”


  “………因為我很久沒來了。”


  八九寺的語氣似乎很羞愧。


  嗯……不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吧。以為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和實際上做得到的事情,兩者是不同的。以為的東西隻是以為。這點不管對小學生或高中生,或是其他年齡層的人,都是一樣的吧。


  “對了,阿良良良木哥哥——”


  “你的良多了一個!”


  “抱歉。我口誤。”


  “這種口誤讓人心情很糟耶……”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管是誰都會有說錯話的時候。還是說阿良良木哥哥從出生到現在,一次都沒有口誤過?”


  “我不敢說沒有,但是至少我念別人名字的時候不會口誤。”


  “那請你念三次「巴士、瓦斯、爆炸」看看。”


  “你那不是人名吧。”


  “不對,這是人名。我有三個朋友叫這個名字。所以我想以前這應該是很普通的名字。”


  她的臉上充滿了自信。


  原來小孩的謊言這麽容易看穿啊。


  我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巴士、瓦斯、爆炸;巴士、瓦斯、爆炸,巴士、瓦斯、爆炸。”


  我成功念出來了。


  “會吃夢的動物是什麽?”


  八九寺間不容發地接著問。


  什麽時候變成在玩誘導式猜謎了。


  (注:一種猜謎遊戲,先讓答題者念一個單字十次,接著出容易讓對方誤答的題目。阿良良木會想到誘導式猜謎,是因為貘(baku「羅馬音」)音和繞口令相近。)

  (貘:上古時代的神獸,特指一種奇幻生物。傳說中,他們以夢為食,吞噬夢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夢境重現。


  夢貘起源無準確論斷,一種說法出處為《山海經》。但《山海經》中並沒有關於貘的記載,因此認為夢貘的傳說純屬臆測之論

  ps:想沒想科普君?額哼?)

  “……貘?”


  “噗噗——!答錯了。”


  八九寺得意洋洋地說。


  “會吃夢的動物。那就是……”


  接著,她露出目中無人的賊笑。


  “……人類。”


  “不要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我發出超乎必要範圍的怒吼聲。因為我覺得她這個說法真的很厲害,雖然我不想承認。


  總之

  這裏可以算是閑靜的住宅區吧


  我們走在路上,沒有和人擦肩而過。因為該出門的人一早就出門了;而不出門的人則整天都待在家裏——這裏似乎就是這樣的地方。不過,這種狀況在我家那一帶也是一樣的,不同的地方就是這裏有許多大得要命的房子吧。這表示這邊住的都是有錢人吧。這麽說來,戰場原的父親也是外資企業的大人物。住在這一帶的都是這種人吧。


  外資企業啊……


  “我說,阿良良木。”


  戰場原久違地發出了聲音。


  “可以再告訴我一次那個地址嗎?”


  “嗯?可以啊。是在這附近嗎?”


  “可能是,該怎麽說呢?”


  戰場原的措詞有點微妙。


  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又念了一次便條紙上的內容。


  戰場原沉吟一聲,點頭響應。


  “看來我們好像走過頭了。”


  “咦?是嗎?”


  “好像是。”


  戰場原語氣冷靜地說。


  “如果你想罵我的話,就隨便你怎麽罵吧。”


  “……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罵你的。”


  她這惱羞成怒的方式是怎麽回事……


  太過爽快反而讓人覺得不幹不脆。


  “是嗎。”


  戰場原毫不焦急,一臉若無其事地沿著來路折返回去。八九寺以我為中心,順著戰場原的動作繞圈在躲避她。


  “……你幹麽這麽怕戰場原啊?她又沒對你做什麽事情。而且,雖然看上去可能很難理解,不過幫你帶路的人是她,不是我喔?”


  我隻是跟著你們過來。


  老實說我也沒立場說大話。


  就算她討厭戰場原是憑小孩的直覺,但也要有個限度吧。戰場原也不是鐵石心腸,八九寺這麽明顯在躲她,實在會傷到她的心吧。總之,就算扣除我對戰場原的掛心,我覺得在道義上,八九寺用這種態度對戰場原並不正確。


  “你這麽說的話,我無話可說……”


  八九寺無精打采地說,回答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溫順。


  接著,她壓低聲音績道:


  “可是,阿良良木哥哥沒有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麽?”


  “那個姐姐身上散發出的凶暴的惡意……”


  “………………”


  她這感覺似乎超越了直覺。


  無法否定她說的話,實在讓我很痛苦。

  “她好像很討厭我……我感覺到一種你很礙事、快滾的強烈念頭……”


  “我覺得她應該不至於覺得你礙事,或是希望你快滾吧……嗯——”


  雖然有點可怕,不過我問一下吧。


  這件事對我來說再清楚不過了,不過現在看來有詳細確認的必要。


  “戰場原,我問你一下。”


  “幹嘛?”


  她依舊頭也不回


  她覺得礙事、快滾的人,可能是我也說不定。


  我們都覺得彼此是朋友,但為何無法好好相處呢?這點真是不可思議。


  “你討厭小孩子嗎?”


  “討厭啊。最討厭了。他們要是全部死光光,一個都不留的話就好了。”


  她說話完全不留情。


  八九寺「嚇」一聲,縮起了身體。


  “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們相處。好像是我國中的時候吧。有一次我去百貨公司買東西,撞到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孩。”


  “啊——結果你把他弄哭了嗎?”


  “不是你說的那樣。那時候,我對那個七歲小孩說你不要緊吧,有沒有受傷,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


  “我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小孩才好,所以亂了分寸。可是,沒想到我居然會那麽失態……這事情讓我備受打擊……從那次之後,我就提醒自己,對被稱為小孩的東西,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動物,都要以憎恨的心去對待他們。”


  (那時候戰場原好像還是大小姐吧,大小姐嘛,有點嬌氣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近似於遷怒。


  她說的道理我明白,但是心情我卻無法體會。


  “對了,阿良良木。”


  “怎麽了?”


  “我們好像又走過頭了。”


  “哈?”


  走過頭——是指地址的事情吧。


  咦……?這是第二次咯。


  假如這裏是陌生的土地,地址和實際地圖不吻合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戰場原不久之前還住在這裏的說。


  “如果你有本事罵我的話,就隨便你怎麽罵吧。”


  “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罵你……咦?你這句話跟剛才那句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喔?”


  “唉呀,是嗎。我都沒發現呢。”


  “什麽啊。啊,對了。你剛才好像說過什麽區劃整理對吧。仔細想想,連你以前的家都變成馬路了,這附近的樣貌和你以前認識的有幾分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對。不是你說的那樣。”


  戰場原確定周圍樣貌後,接著說:


  “這附近雖然多了幾條路,也有拆掉或新蓋的房子,可是以前的舊路並不會完全消失……所以我會迷路不是因為構造上的關係。”


  “嗯……?”


  可是,實際上我們已經迷路了,我想應該就是構造上的關係使然吧。我也隻能這麽想。難道戰場原不想承認自己的失誤嗎?戰場原就是戰場原,相當愛逞強啊……正當我如此思考時,“什麽嘛。”戰場原對我開口說。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想抱怨喔,阿良良木。你如果有話想說的話,就說清楚講明白如何?真不像個男人。要不然,我脫光oo下跪向你道歉也行。”


  “你想要把我變成那種低級的男人嗎……?”


  在這種住宅區裏,被她這樣道歉誰受得了啊。


  而且我根本沒有那種喜好。


  “如果可以讓全世界知道阿良良木曆這個人有多麽低級的話,oo衣服下跪還算便宜了呢。”


  “便宜的是你的自尊。”


  我實在搞不清楚你這性格算是自傲還是自卑。


  “不過,我會穿襪子喔。”


  “你一臉高興地用這種梗來收尾也沒用,我可沒有那種奇怪的屬性。”


  “雖然是襪子,不過是網襪喔。”


  “就算你的襪子再變態……”


  啊,不過

  雖然我沒有那種興趣,不過如果對象是戰場原的話,我倒也挺想看看她穿網襪的樣子——不,不用裸體沒關係。她現在穿褲襪都已經這樣的話……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正在思考傷風敗俗的事情呢,阿良良木。”


  “怎麽可能。以清正廉潔為宗旨的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人格低劣的人嗎?沒想到戰場原你會這樣說我,真叫我心寒啊。”


  “唉呀。不管有沒有根據,我一直都是這樣說你的,可是你這次居然用這種算不上是吐槽的方式來回答我,感覺很奇怪喔。”


  “嗚……”


  “原來oo下跪還不夠,你還想用油性筆,在我的oo全身上下寫滿各種oo的字眼啊。”


  “我沒想到那種地步!”


  “那你想到哪種地步啊?”


  “那不是重點,那個,八九寺。”


  我硬是改變話題。


  這方麵的技巧,我想多跟戰場原學習。


  “抱歉,現在看起來可能會花一點時間。不過,我們已經知道是在這附近了——”


  八九寺的語氣冷靜到讓人驚訝,宛如在敘述已經完全掌握答案的數學算式一樣,沒有任何情感,口吻十分機械化。


  “——我想,大概沒辦法吧。”


  “誒……?大概……?”


  “如果您對大概這個詞不滿的話,那就改用絕對吧。”


  我不是對大概這個詞不滿。


  也不會對絕對這個詞感到滿足。


  然而,對她的語氣——


  卻讓我無話可說。


  “因為我試過好幾次,都沒辦法到那裏。”


  八九寺說。


  “我永遠都到不了那裏。”


  她反複說道。


  “永遠到不了……媽媽那邊。”


  宛如壞掉的唱片一樣,不斷重複。


  又宛如完好無損的唱片一樣,不停回放。


  “因為我是——迷路的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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