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or虐待
兩小時後。
我離開了忍野和吸血鬼忍所居住的補習班廢墟,來到戰場原的家。
戰場原的家
民倉莊
木造的兩層樓公寓,屋齡三十年。有白鐵皮釘製的公用信箱。附設簡陋的淋浴間和衝水馬桶。有所謂的一房一廚,空間約三坪大,附帶小型流理台。距離最近的公車站牌,要步行二十分鍾。房租平均1700至2300軟妹幣不等(含公設費?管理費?水費)。
這和之前我從羽川那邊聽到的傳聞相差甚遠
或許是因為我的疑惑全寫在了臉上的緣故,戰場原主動解釋了我連問都還沒問的事情
“因為我母親迷信奇怪的宗教。”
仿佛在找借口般
宛如在掩飾什麽一樣
“她不但把全部財產都拿去進貢,最後還背負了高額債務。正所謂驕者必敗啊。”
“宗教嗎……”
沉迷於斂財的新興宗教,那將會招致多麽可怕的後果。
“結果在去年年底,他們達成離婚協議,我由父親撫養,兩個人一起住在這邊。雖然說是兩人一起生活,不過因為借款是用爸爸的名字去借的,所以現在爸爸為了還錢,每天奔波勞碌忙於工作,所以不常回家。事實上等於我一個人獨居,真是輕鬆自在啊。”
“…………”
“唉呀,學校通訊簿上登記的還是以前的地址,也難怪羽川同學會不知道咯。”
喂喂
這樣好嗎?
“我不想讓將來有一天可能會變成敵人的人,知道我現在的住所。盡可能不要。”
“敵人嗎……”
雖然覺得這個說法太誇張,但既然有著不欲人知的秘密,會抱持高度警戒,或許也不是沒有道理。
“戰場原,令堂之所以會沉迷於宗教——該不會是為了你的關係吧?”
“真是討人厭的問題。”
戰場原笑了笑
“天曉得,我也不知道,也許不是吧。”
真是——討人厭的回答
因為我問了討厭的問題,或許這也是理所當然吧
這確實是個很討厭的問題,回想起來甚至會讓我陷入自我厭惡當中。我不該問出口,也許戰場原這時候才正應該發揮最擅長的毒舌,將我痛罵一頓。
既然是在一起生活的家人,女兒的體重消失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們不可能會沒發現——更何況身為母親,絕對會發現到才對。這跟隻要同班上課就好的學校不一樣,最重要的獨生女,身體發生了如此異常的現象,她母親肯定能輕易地察覺到。況且,醫生實際上也束手無策,每天隻能反複持續地檢查,事情要是演變成這樣,她母親會轉而尋求心靈的寄托,也不應該被任何人責怪吧。
不,也許應該要被責怪
那不是我能了解的事情
何必不懂裝懂
總之
總之我現在——在戰場原她家,民倉莊二〇一號室裏,端坐在坐墊上,盯著矮桌上泡好茶的茶杯發呆。
原本以為這個女人,肯定會叫我「待在外麵等」,沒想到她毫不猶豫地,直接邀我進屋,甚至連茶都端出來了。還真是有些意外。
“我會好好虐待你的。”
“呃……?”
“不對,是招待才對。”
“………………”
“不,還是要用虐待才對嗎……”
“用招待才是無懈可擊的正確答案!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答案了!能夠自己糾正自己的錯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真不愧是戰場原同學!”
……如此這般,我們頂多隻有這種程度的對話,對我而言實在傷腦筋到極點。況且,我要說什麽「竟然進到才剛認識的女孩子家裏」之類的青澀台詞,這場合也不太對。所以隻好,一直盯著杯子裏的熱茶看。
而戰場原她,此刻正在淋浴。
為了潔淨身體所做的除穢儀式。
忍野方才交代她,要用冷水衝洗身體,再換套衣服,不是全新的也沒關係隻要幹淨就好。
簡單來說,我是被迫要陪她一起回來——嗯,畢竟從學校到忍野那邊是坐我的腳踏車去的,這也算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除此之外忍野還交代了許多細節,所以我也無可奈何隻好配合了。
我環顧這間很難想象是年輕女孩房問、單調簡陋的三坪住處,接著把背靠在身後的小衣櫥上——
開始回想,方才忍野所說的話。
“重蟹。”
當戰場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內容並不長,但總而言之,她將事情的背景經過,按照時間順序敘述完之後,忍野點了點頭,說聲「原來如此」,又抬頭望了天花板片刻,接著便像忽然想到什麽似地,說出這兩個字。
“重蟹?”
戰場原反問道
“那是九州島山間一帶的民間傳說。隨著地區不同而有重力蟹、重石蟹以及重石神等稱呼,將螃蟹跟神靈連結在一起。細節部分眾說紛紜,不過共通點都是——會讓人類失去重量。我還聽說一旦遇上了——運氣不好遇上的話,那個人的存在感就會越來越薄弱。”
“存在感——”
夢幻
非常——夢幻的存在感
現在反而——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