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生命之橋
村民回村了,眾人一陣忙碌,掩埋屍體的,隱藏槍支的,總之,在吳凡宇安排下,有條不紊地把日本兵進村的痕跡全部消除掉。
如果村民不說,外人來了,絕對看不出,這裏曾經屠戮過十個日本兵。
這是吳凡宇最為擔心的,一定不能讓日本人知道,否則,村莊不會再有,村民也會生靈塗炭。
由於村莊保住了,財物、生畜都沒有損失。除了老劉家的婆婆、兒媳和小孫子外,村中再無人員傷亡,這是萬幸中的萬幸。
村民們還不知道其他村的情況,如果知道了,他們定會驚詫吳凡宇的膽大,救了他們全村人的性命。
因此,除了老劉家之外,村民們沒有太多恐惶,也沒有太多的悲傷,在處理完自家事物後,紛紛來到老劉家幫助料理喪事。
這種事自然不會少了了吳堂春,他是全村人的主心骨,大事小情都要靠他說了算。
然而,今天卻有所同,最忙碌的人要數吳凡宇。
吳堂春一旁看著吳凡宇,心裏說不出是什麽嗞味,總感覺著這個兒子起了天大的變化,由不懂事,惹事生非的吳家少爺,竟然懂得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比他還要幹練,知情達理,善解人意,關心起村民的生活,竟然超過了吳家人。
“這孩子經曆了什麽呢!怎麽變化這麽大?”吳堂春在一旁發著疑問。
不僅是吳堂春對吳凡宇有不同的感覺,其他村民也是如此,漸漸的,他們開始由怕變敬,甚至處理什麽事情,都主動來問,似乎,隻有吳凡宇安排的事,做起來才妥當。
由此,村民們投給吳凡宇的目光是敬佩、信任,絕對沒有了懼怕的那種眼神。
吳凡靜早就覺察出吳凡宇的變化。
盡管以前的吳凡宇也很愛他這妹妹,但此時的吳凡宇卻與病前的吳凡宇就像兩個人,由粗野變的細膩,由蠻橫變的善解人意,說出的話都讓人那麽的愛聽。
所以,在這一過程中,吳凡靜始終站在吳凡宇旁邊,幫著吳凡宇做這做那。
村民們幾乎忘了外麵的世界,全都沉浸在大山中的安逸之中,想著盡快恢複正常,早點忘了日本人進村帶來的驚恐,踏踏實實地過自己的日子。
但他們哪裏知道,世道變了,外麵的世界也變了,平靜的生活在短時其內不會再有,他們的所處之地,很快會經曆一場風雨中的雷電交加。
吳凡宇雖然清楚,但也不知道這場暴風雨什麽時候到來。
就在這時,遠天處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響。
這響聲太大了,卻沒有天空炸雷般的幹脆,也沒有撕破空氣的脆聲聲。
聲音不是很炸裂,膽震感地非常地強,連大地都跟著顫抖了那一刻。
吳凡宇驚覺地聽了聽,除了這一聲之外,再沒有第二聲響,也聽不到人的廝殺聲。但吳凡宇心裏清楚,暗暗地想,“來了,肯定是日本人來了。”隨後問吳堂春,
“爸,剛才傳來響聲的地方是哪?”
吳堂春想了想說:“要說咱這地方,到處是大山,也沒啥市鎮,人也不多。可這聲音,怎麽像暴炸呢!像是從龍陵方向傳來的”
“附近有沒有河,有沒有橋?”吳凡宇提示道。
“河到是有,在不無處有條河,是怒江,橋到是有一個,也不大,是個鐵索橋。”
“叫什麽名?”吳凡宇顯的迫不及待。
“惠通橋。”
吳堂春剛一說出這三字,吳凡宇有些激動,“對,就是它。”
惠通橋,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鐵索橋,便由此響譽全世界,而且被寫入了曆史。隻要中國抗戰曆史書翻到這一頁,便不能邁過惠通橋。
可以說,是它改變了中國曆史命運,或者說,是他在危機時刻保留了現存的中國曆史,總之,就是這座橋,在一刹那間,決定了中國以後的命運,沒有讓日本侵略軍繼續侵入中國內地,保住了中國抗日的大後方基地。
惠通橋位於施甸縣與龍陵縣分界的怒江上,位於雲南省保山市龍陵縣臘猛鎮臘猛社區。
1933年冬,華橋梁金山出資在原鐵鏈橋位置上進行修複,將原砌橋台增高20米。致使兩岸橋台前沿相距80米。橋塔為鋼桁架,高7.85米,以4根28.75毫米鋼繩為主索,錨固於兩岸岩壁之內。吊杆為20毫米圓鋼,兩根一付,全橋共54付;橫梁用高200毫米的槽鋼組合,縱梁之橋麵皆用木材,橋麵淨寬4.35米,每次可通行7匹負重騾馬(重約2噸)。
總之,這是一架鋼索架成的木板橋。
這一時期起,惠通橋成為了中緬邊境線上的唯一一座橋梁,也是中國走向國際的唯一一條生命線——滇緬公路。
抗日戰爭爆發以來,國際社會支持中國的抗戰物資,生活必須品都要通過這道交通樞紐運往昆明,然後再分發到中國各地和各個抗日戰場。
也正是他的重要,中日兩國政府在這條線上展開了一係烈博擊。
先是中國遠征軍出兵緬甸,先勝後敗,緬甸全境落入日軍手中。繼爾日軍全麵落實對中國的圍堵,在海上、空中、陸地對中國實行了全麵大封鎖,爾後,中國僅僅剩下了這道中緬交通線。
現在,日軍占領了全緬,這條交通線的使用價值蕩然無存,而且還可能成為日軍攻入中國本土的又一道缺口。
惠通橋的存留,關係著中國的今後命運。
而此時,吳凡宇聽到這一聲響,是炸橋傳出的爆炸聲。
晨時。
滇緬公路蜿蜒的像一條蛇,在群山中盤上盤上。
從空中看下去,螞蟻一樣的人流在上麵蠕動,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這是從緬甸退向中國邊境的難民和潰兵。
行進的潮流中,騾馬車,人力車和行人擁擠在一起,把公路占的滿滿當當,幾近於窒息。
一群國民黨潰兵挾在人群中喲喝著讓行人避讓。立時間,人群出現騷動。
一位老傴行動遲緩,被人流擠倒,眼看著就要被亂哄哄的人群踩踏。
這時,雪玉清(遠征軍隨軍女軍醫)從一旁擠過來,用身體護住老傴,大聲喊叫,使靠近的人流讓開。過來的人們緊擦著兩人身體遠去.
雪玉清剛剛將老傴扶起,一輛軍用卡車急迫地鳴著笛向這裏駛來。剛剛鎮靜下來的人群被汽車一衝,頓時又慌亂起來,人群被擠向路兩邊。靠近公路外側的十幾個人收不住腳,被擠下懸崖。人們開始大聲驚叫。
人群中有人叫罵,有人喊停。可是,這輛帶篷的軍用卡車不管不顧,依然旁若無人地向前駛去,在人群中劈波斬浪,如同行進在河流中劈開的一條水道上,繼續快速向前。
一名潰兵罵道:“老子走南闖北,都沒見過這麽橫的家夥,弟兄們,把王八羔子拉下來。”
另一名潰兵說,“追上它,讓老子也享受享受坐車滋味。”
潰兵亂紛紛地湧向那輛卡車。
潰兵們本以為路上行人人多,汽車開不快,追上去憑著人多勢眾狠揍開車的一家夥,如果車上有好的物資,還能發點外財,所以他們才一骨腦地拚命衝了過去。
然而,卡車在人群中並未減速,繼續呈飛奔狀向前駛去,行人就像決水的堤壩,洪流樣跑向兩邊。瞬間便給汽車讓出通道。奔馳的汽車很快便把這群潰兵遠遠地甩在後麵。
潰兵們沒能追上汽車,一個個累的氣喘噓噓,無奈之下,隻得朝著汽車後影大罵。
卡車和潰兵離開後,公路上出現了短暫平靜,行人恢正常。
雪玉清把老傴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扶著老人緩慢向前走。
惠通橋西岸,車流、人流潮水樣向這裏湧來。喧囂的人喊馬嘶聲懸在半空,極像是通天的陣雷轟隆隆隨之而至。它們漫過西岸橋頭,上了橋麵,直奔橋東而來。
守衛大橋的十幾名國民黨士兵一見,頓時驚慌的不知所措。
一間平房內,國民黨守橋工兵營營長同強正在接聽電話,在聽完電話內的一係列指示後,連說明白。同強剛放下電話,下士成林海邊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朝同強喊:
“營長,來了,來了。”
“嚷什麽,來了炸橋。”
“不是日本人,是老百姓。”成林海感到是自己沒有說清,所以又重複了一遍。
“老百姓,哪來的老百姓?”
同強覺得不可思義。上級指示說,中國遠征軍潰敗後,日軍的148聯隊正趕往惠通橋。為了截住日軍,不讓他們進入中國境內,所以必須盡快炸毀惠通橋。同強剛剛接聽的電話,就是催促他立即施行。
“走,看看去。”
同強聽成林海說過橋的是老百姓,所以他不能斷然下命令炸橋,必須把情況搞清楚再說。如果大橋炸毀,這些百姓就不能回家。別管他們是從哪來的,反正是中國人。如果不是中國人,誰又會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往中國跑!即然是自己同胞,就沒有理由把他們拒之於國門之外。
同強一邊想著,一邊和成林海飛快地向大橋跑來。等他們上了橋頭,蹬高一望,立時便被眼前的情景所驚歎。
橋麵上上塞滿了人流。一邊是士兵阻成的隊伍在強行攔截過來的人群,另一邊是憤怒的群眾,高喊口號,要求通過大橋。
同強飛快地從高地上跑下,大聲叫喊著自己士兵,“讓開通道,讓他們過去。”
堵截的士兵見同強發話,這才把路讓開。人群像潰堤的洪水,銳不可擋地湧向東岸。
同強望著這些衣衫藍縷,麵色蠟黃、疲憊不堪的人們,心內是一陣酸楚。不用問,他們從緬甸過來,一路不知經曆過多少艱辛。他們這樣急著趕回中國,不就是不想受日本人統治,不想當亡國奴嘛!有這樣好的百姓,愛國的人們,自己沒有理由不讓他們回家。
這時,從平房方向又跑來一名士兵,士兵來到同強跟前,告訴他說,上邊質問,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炸橋。
同強交待那名士兵說,去,告訴師部,橋上有百姓通過,沒法炸橋。
士兵又朝著平房跑去。
同強一邊疏導百姓過橋,一邊向橋西張望。橋西人流不斷,大批難民繼續向這裏湧來,行進速同如同老牛。同強這個急啊,如果照這個速度走下去,日軍很快便會逼進大橋。如果惠通橋被日軍占領,他們再通過這裏進攻中國內地,到那時,同強無疑便是中國的罪人,還有可能會被同胞們指責為日奸。所以,同強比誰都要焦急。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時,跑回去的那個士兵再次來到同強麵前,報告說,師部命令立即炸橋。否則,拿同強軍法從事。
同強知道,這軍法從事可不是判幾年拉倒,那是掉腦袋,吃槍子。麵對這樣的命令,同強也抵製不住了,但他內心還是想讓更多的百姓能通過,哪怕再多過來一人也好。同強轉過頭,看見成林海還站在高處,拿著望遠鏡朝西邊觀察,於是問,“發現日軍沒有。”
“沒有。”成林海大聲回答。
聽到這,同強立即炸橋的決心又有所鬆動。橋上橋下全都裝滿了炸藥,隻要日軍一到,就可以炸橋,到那時,一個日軍也別想過來。可現在,橋上沒有日軍,全是中國百姓,自己怎麽能把百姓毀於橋上呢!
“等等,再等等”同強抱著僥幸心理繼續堅持著。
這時,成林海看見從西岸上駛來一輛軍用卡車。於是大聲對同強說,“連長,那連駛過來一輛軍用卡車。”
“是我們的還是日本人的。”同強大聲問。
“是我們的。”成林海回答。因為他的望遠鏡裏看到的是中國車牌號。
“繼續觀察,”
同強說完,走近正在橋頭上準備施實爆破的工兵班長身邊說,“我去橋那邊看看,你要做好隨時炸橋的準備。隻要發現情況不對,你有權炸橋,絕不能讓一個日本人過來。”
“是”
工兵班長的手始終沒有離開爆炸裝置手柄。
同強和成林海化裝成乞丐,迎著過來的人群逆流西進。當兩人走過大橋一半時,那輛軍用卡車也駛上了大橋,在橋麵上不停地鳴喇叭,衝擊著橋上人群。
卡車的霸道行為讓同強非常反感,他想過去看看卡車上乘的是什麽人,或者拉的是什麽物資,為什麽這樣驕橫?
突然,行進的人流凝滯不動了,卡車也被卡在了橋中間,無論它怎樣鳴叫,橋上的人也無法讓開一條能通行汽車的路,哪怕是一厘米的空隙都不可能。卡車一停,正好給同強去檢查留下了時間。
同強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終於擠到了卡車跟前。同強看看開車的人,沒有理會,繼續轉到車箱後。卡車車箱是用帆布苫著的,從外麵無法看清裏麵裝的是什麽。
同強用手掀開一角,外麵的光亮迅速照進車箱內。這時他看清,車箱內坐的全是便裝的年輕人。同強就想,軍用卡車為什麽不拉軍人而是一群青年,難道他們也是回國的。仔細一想不對,既然不是軍人,他們沒膽在擁擠的道路上橫衝直撞。光看人還不行,我的試試他們,究竟他們是什麽人。
讓同強有這樣想法的,是他看到的一雙雙眼睛。雖然車上的人沒人說話,但從這些凶悍的眼神中,同強意識到這些人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老總,給點吃的吧!”
同強估計車上的人可能是年輕軍人,也可能是某種原因讓他們不方便穿軍裝。為了弄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繼續假扮乞丐。
由於同強掀開的一角始終沒有放下,早就惹惱了車上一人。現在,同強又向他們要食物,他當然更火了,突然從嘴裏罵出一句。
“叭嘎”
同強大吃一驚,暗叫不好,日本人。
轉瞬鎮靜下來,眼下,這裏隻有他和成林海兩人。萬一與日本人動起手來,還會傷及到橋上的老百姓,所心得忍,過找機會。
同強想到這,假裝沒聽懂的樣子,故意向日本人糾纏,
“老總,行行好,給點吧!”
誰讓你穿著中國士兵衣服呢!老子也給你裝,直到揭穿為止。同強一邊想著,一邊裝傻充楞。
眼看車上的日本人失去了耐性,抬去腿來踢同強。
同強頭一擺沒讓他踢中。
日本人也是一楞神,想不到這叫花子反應很快,正想著下麵要怎麽地來對付同強時,突然,橋上傳來一聲槍響,頓時打破了現場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