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軍區大院_第八百三十二、冰釋前嫌
幾個月後………
太陽開始向山後移動,秋天白日的熱烈也在隨著冬季的到來漸漸的顯出平靜,天和地都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
道路兩旁的楊樹落下了厚厚一層葉子。帶著濕氣的和枯萎的葉子混合在一起,深綠、淺綠、淡黃和黑黃攪拌出色彩斑斕。
一陣冷風吹來,這些原本不聲不響地堆在地上的葉子隨之動了動起來。濕的葉子向上掀了掀身體繼續呆在原地不動,枯萎的則不自由主地到處旋轉,劈劈啪啪敲打著道路兩旁所有阻礙它們前進的物體。操場上開始傳來一種沙沙的聲音。
天空暗了下來,不久便下起了雨。
董燕和吳和平在屋內讀書。
“許多年前,有一個皇帝,為了穿得漂亮,不惜把所有的錢都花掉。他既不關心他的軍隊,也不喜歡去看戲,也不喜歡乘著馬車去遊公園——除非是為了去炫耀一下他的新衣服。他每一天每個小時都要換一套衣服。人們提到他,總是說:“皇上在更衣室裏。”董燕在給吳和平讀《皇帝的新衣》。
“媽媽,我知道了,後來,皇帝被兩個騙子給騙了,自己光著身子還不知道。”吳和平打斷了董燕。
“你怎麽知道?”董燕問。
“爸爸給我讀過。”吳和平說完,臉上顯出不快。
隨即,兩人都沉默了。
自從董燕準備帶著吳和平去探親而被吳江龍阻止後,董燕的心裏便蒙上了一層膜,說不清是妒嫉還是抱怨,不管是什麽,她都不願主動去撕毀。在她看來,這個東西,似乎對她受了傷害的自尊心能起到什麽保護作用。
從那時起,董燕堅持不給吳江龍去電話,也不接吳江龍的電話,就這麽一直僵持著。
每天,她一個人帶著吳和平,白天去醫院工作,晚上回家照顧孩子,一天天地打發時日,接下來會怎麽樣,她也不去考慮。時間一長,她竟然覺得這種日子也很好,這樣過也沒什麽,因而,當初那種激烈、不滿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嘴上不說,但心裏的傷痛卻在一天天地起著變化。她不去想吳江龍,也不允許吳和平提起,似乎這樣下去就可以相安無事。然而,今天吳和平想到了吳江龍,於是觸碰了這條不可逾越的山峰。
過了一會,吳和平怯懦地抬起頭問董燕。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董燕不知如何回答,眼裏含著淚珠,抱過吳和平。對這一點,她不敢肯定。因為自從知道邊雨欣在朱日和那一天,吳江龍恰恰在這個時候拒絕了她和吳和平起,她真不知道吳江龍與自己還有邊雨欣的關係是什麽。
吳江龍會不會和邊雨欣搞在一起而拋起自己?
按吳江龍的人品來說,董燕堅信他不會那樣做,吳江龍也不是那樣的人。可為什麽,邊雨欣能到朱日和,而卻不讓自己去。這是為什麽,難道我去會破壞吳江龍與邊雨欣的關係嗎!
董燕一直糾結這件事,但她不爭,也不願去爭,所以才到了今天這麽個結局。
“媽媽不知道。”董燕強忍悲痛說出這句話。
她不敢說出是還是不是,但回答孩子的問話,這是作為家長必須要麵對的。不能不理,也不能假裝聽不見,否則的話,久而久之,會在孩子心裏形成一種被輕視,不被重視的感覺,對孩子的身心成長進步非常不利。
“媽媽,明天我去找爸爸,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吳和平竟然沒有被董燕的眼淚所傳染,卻顯出一種很堅定的表情,說他是“小大人”一點不為過。
董燕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地摸著吳和平的頭。
“爸爸不會不要我們,爸爸忙,過段時間,他會回來看我們。”董燕在盡力地安撫吳和平。“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嗯”吳和平聽話地回答著。
這時,院門外傳來有人開鎖的聲音。雖說聲音不大,但還是被董燕和吳和平聽到,於時,母子倆停止了說話,傾聽外麵的聲音。
門已經被董燕從裏麵鎖死,即使用鑰匙也開不開。
隨後,傳來有人敲門的聲音。
“媽媽,有人敲咱家的門。”
雖然吳江龍的家是在軍區大院內,這裏再安全不過。但是,夜晚有人敲門畢竟是件多少都會讓人驚擾的事,特別是他們長久沒有男人的家庭。
“誰啊!”董燕走出屋門口站住在那裏問。
“是我。”
聽到這兩字,瞬間,董燕怦然心動。太熟悉了,這可是她盼望已久的聲音,這樣的聲音便是男人回家的最好音符。
不等董燕說話,吳和平在屋裏喊,“媽媽,是爸爸。”
原來,小家夥也在貼窗靜聽,甚至他比董燕聽的更清楚。
沒錯,是吳江龍。董燕猶豫了一下,快步打開院門。看到吳江龍的那一刻,董燕心由言聲地說道,
“你,回來了。”
“啊!”吳江龍一付與平時沒什麽兩樣的態度,脫口問了一句,“兒子睡了。”
“還沒有。”
這時,屋內的吳和平已經把小臉貼在玻璃上,借著院外路燈射進來的昏黃光線,看見了吳江龍模糊的身影,高興地嚷著,
“爸爸,我沒睡。”他唯恐媽媽說自己睡著了,那樣的話,吳江龍可能就去別的屋,於是急忙喊。
“臭小子”說子一句後,吳江龍丟下董燕,快步向屋內走去。
董燕沒有跟進,提著吳江龍擦身而過時遞給他的包,靜靜地站在院內,透著玻璃看著屋內的吳江龍和吳和平。
這時,吳江龍已經抱起了吳和平,爺倆個一邊逗一邊哈哈笑著。父子情深,再深的鴻溝也會在血濃衣水的情感中被蕩平。也就是這一瞬間,吳和平心中對吳江龍的不滿早已拋到了雲端之上,隨著風力吹的無影無蹤。
“爸爸,你怎麽才回來看我們?”稍後,吳和平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爸爸忙,顧不上回家。”吳江龍說。
“我知道了,爸爸是在忙著訓練。”吳和平很理解地替吳江龍回答道。
“就是啊!部隊不訓練,將來怎麽能打勝仗。”吳江龍習慣地刮了下吳和平鼻子。
“爸爸,你好久沒訓練我了。”吳和平撅嘴道。
吳江龍笑道,“臭小子,爸爸明天就訓練你。”
“真的,”吳和平動著腦筋問。“爸爸,你還走嗎?”這可是個最關鍵的問題,也是他經常問董燕,而董燕無法回答的問題。沒想到,吳江龍痛快地給了一個答複。
“不走了,從今天起,爸爸天天陪著兒子。”
“啊,”吳和平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小年紀,他的天賦確是異於其它小朋友,總會思考些想不通的問題。聽到吳和平說不走了,感到太突然,也無法理解,所以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
“怎麽,不相信爸爸嗎?”吳江龍看出了吳和平的想法,隨即說了一句。
“相信。”吳和平詭異地一笑。
“你小子,就是不信,是不是。”說著,吳江龍用手瘙癢吳和平。吳和平樂不可支。
董燕一直沒進屋,在外麵聽著父子倆的對話。當聽到吳江龍說不走了,她也是半信半疑。但她知道,吳江龍是個言必行行必果之人,從不說謊話。由此推斷,吳江龍說不走,那肯定是真的。隨即,董燕心裏又是一陣翻騰,窩在心裏的那些抱怨也隨著這股氣流四散開,內心無比舒坦。這一段時間積攢下的怨氣也無法促使他有絲毫的多餘舉動。
既然沒有了怨言,剩下的自然是親密。老百姓不是有那句話嘛!久別勝新婚。吳江龍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家了,董燕又是年輕少妻,此時,夫妻倆夜晚相聚,能不說些知心話嗎!除了這些,還會有其他什麽呢!想到這,董燕騰地臉紅了,如果不是夜色遮掩著,恐怕連她自己都會感到不好意思。
董燕進屋,看到吳江龍抱著已經脫了衣服的吳和平,趕緊提醒道“快讓和平進被窩,小心著涼。”
吳和平光顧著高興了,竟然忘了吳和平還光著身子。
“哈哈,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吳江龍用手拍了下吳和平屁股,愛撫地說,“快進去。”
吳和平麻利地鑽進被子內,揚起臉盯住吳江龍,“爸爸別忘了,明天你要訓練我。”
其實,吳和平說這話,不是真的要讓吳江龍在明天一定要訓練他,而是想用這句話,再次證實,吳江龍不會走了,已後也不會離開他。
“爸爸不走了,一直陪著兒子。”吳江龍開始哄吳和平睡覺。吳江龍知道,這句話絕對是不算數的,做為軍人,根本就無法確定明天自己會做什麽,一個命令下來,讓你去哪就得去哪,就是親爹娘到了大限那一天也不行。
哄睡吳和平後,吳江龍與董燕去了另一間屋。
從回來到現在,吳江龍還沒有和董燕說上話,他在心裏認為,自己是欠董燕的,欠她一個解釋,欠她這段時間的愛撫,欠她一個愛意的擁抱,欠她無怨無悔對家的辛苦付出。
兩人進屋之後,吳江龍把董燕擁在懷內,
“董燕,辛苦你了。”
董燕什麽也沒說,就著吳江龍這個愛意的動作,一頭紮在吳江龍肩窩上開始哭泣。吳江龍也不勸,任由董燕淚水奔湧。
去除女人心痛疤痕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大哭一場,淚水可以蕩滌內心的雜念和不快。如同一場暴雨過後,大地重新換裝一樣。衣服髒了可以換洗,而天地呢!大雨、大雪就是讓它煥然一新的最佳清洗劑。有些事情不解釋要比解釋好,越解釋可能越黑,不去理它,自然發展,很可能其結果是真實的完美。
吳江龍無法向董燕解釋他與邊雨欣的關係,隻好順其自然,任其發展,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吳江龍在無法與董燕溝通之後,就采取了這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