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在師的日子_六百五十二、森林野人
天將微明,但森林內依然保持著幽深和沉寂,但這也是微秒之前的事。
槍聲一起,森林立刻被一束束彈流所喚醒。
那些帶著紅色尾巴的光束在林間穿行,碰到樹杆則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沒有受到阻擋則怪叫著“哧流”繼續前行,直到被阻擋住為止。
一時間,光束映照著黑暗,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一個是光彩奪目,瞬間即無,一個則寂靜無聲,張著無邊無際的大口,吞食著一切,自然不把這小小光束放在眼中。轉眼間,強悍的光束終究未能主宰這片黑暗的世界,盡管他們不顧一切地向裏擠,向裏突,但還是以石沉大海般的無聲敗下陣來,短短時間內便如曇花一現,身影全無。
就這樣,紅色光束前赴後繼地一個個消失,然後一個個再生,最終,片刻的停留還是把森林弄的雜亂不堪。
吳江龍拉著阿竹在前麵奔跑,越軍好像是發現了這倆人蹤影,所以才開始大聲小叫,呼喊著同伴進行圍堵。
吳江龍提著的短槍已經沒了子彈,拎在手裏如同一塊磚,除了用其砸人之外,估計再沒什麽大用場。
可他不想扔,這可是武器,在柬軍十分缺乏裝備的情況下,能得到這樣一支槍也算自己一點心意,所以他不相扔,即使不給別人,送給阿竹也行,總比那支長槍要好用的多。現在是沒子彈了,早晚會有。所以,他沒有扔掉,就這麽拎著,帶著阿竹一路向前跑。
吳江龍這裏一沉寂,換來的當然是越軍的更加狂妄。很快,越軍感覺出來了,他們要追的人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
一旦沒了危險,越軍便毫不在乎,他們發了風,發了狂,追的特別起勁。如果不是吳江龍和阿竹都是叢林老手,知道怎麽躲,往哪隱藏,這會功夫,他們早被越軍抓了個正著。
越向森林裏麵跑,林木的密度就越強,原始的姿態尤其明顯,什麽灌木叢啊!草窠子!藤蔓、泥淖等一切障礙物相繼出現,讓他們倆舉步維艱,寸步難行。這樣一來,吳江龍和阿竹走的非常艱難,一會爬,一會滾,一會貓腰,凡是能采用的辦法他們都用到了。
這樣也好,吳江龍和阿竹走的不快,越軍也好不到哪去。
森林太公平了,對來到這裏的所有人全都一視同仁,沒有半點偏袒。一時間,越軍也很難抓到這倆人。但越軍不死心,他們既然看到了,也知道要抓的人在哪,必然不會放棄到口的肥肉,所以他們是一路緊盯,緊緊咬住不放。
雖說森林裏沒有被人劈荊斬棘後開辟出的道路可尋,但隻要有人走過,尋找這樣的足跡不難。更何況吳江龍和阿竹對所行路線沒有半點掩飾,即使他們想這樣做,時間也不容許。
逃命都來不及,哪還管的了這些。
於是,越軍就順著這樣的足跡一路追趕。如此一來,吳江龍和阿竹跑到天邊也有到盡頭的時候,隻要越軍不放棄。
吳江龍和阿竹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剩下的,就是巴不得越軍停止追擊,也好讓他們重新選一條道。可是,這樣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剛剛覺得後麵消停了,想要個地方想喘口氣,不曾想,隻眨眼的功夫,越軍就上來了。
聽到後麵的踩草聲,碰動樹葉聲,不用問,也知道是敵人而至。沒辦法,吳江龍拉起阿竹繼續前行。
就這樣,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行走了十多公裏。
這十公裏如果放在開闊地,或是公路上根本就不算什麽,可這裏是大森林,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若大的艱辛。
一路下來,他們倆幾乎消耗掉了身上的所有能量,再多挪一步都是勉為其難。
“跑不動了。”終於,阿竹堅持不住坐向地麵。
阿竹累,吳江龍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他一會到前麵開路,還要到後麵觀察敵情,在阿竹走不動情況下還要拉著她走。
這是人啊!不是戰車,更不是永動機。所以當阿竹說累的走不動時,吳江龍也很快被傳染。於是,吳江龍也不由分說坐了下來,一邊休息一邊擺弄手裏槍。
空槍沒子彈,擺弄他幹什麽?
這是軍人的一種習慣,明知其打不響也愛不釋手,這會讓他丟掉,那是萬難。
吳江龍是在琢磨,這會要是有子彈就太好了,也不至於讓越軍追的這樣慘,連還手的家夥式都沒有。
吳江龍不是不敢與越軍戰,也不是不想與之戰,這實在是力量懸殊,沒辦法,如同一個舉著大刀的人去砍坦克,不等到坦克跟前,就得被人家軋死,機槍射死。
現在,吳江龍就到了這個地步,他可不想去與敵人拚這無意義的命,還要留著活命回去看兒子呢!
一想到這,吳江龍想起了他離家時的情景。
那一天,可以說他是與董燕的生死難離。
吳江龍出過許多次任務,每一次董燕也沒象現在這樣對吳江龍割舍不下。他們都是軍人,都懂得軍人意味著什麽,軍人的使命就是保家衛國,當部隊需要你時,你就要無條件地絕對服從。
這一次也是如此。當吳江龍向董燕說出他要去柬執行一向特殊任務時,董燕告訴吳江龍她已有身孕,而且快兩個月。
當時,別提吳江龍有多高興,他們倆結婚一年多,早就盼著有一天。可總不見董燕肚子大,吳江龍也不敢問,怕董燕多想。誰知道不懷孕是男是女的問題。萬一追來追去不是人家董燕的問題,而是自己有毛病那多丟人。所以,兩人就這麽維持著,表麵上都沒有把這當一回事,可在心裏,哪一個又不想呢!
所以,吳江龍聽說董燕懷孕的事後,他焉能不高興。
董燕此時說出這件事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要阻止吳江龍。她非常知道吳江龍是什麽性格,凡是他認準的事,沒人能勸的了,也沒人能阻止的住,明知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他也要親自去闖一闖。
吳江龍就是這個執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董燕太了解吳江龍了,想要阻止,但又阻止不住,更何況任務已經下來,已經不是吳江龍說不去就不去的問題。
她想怪吳江龍不早點告訴她,為什麽生米做成熟飯,在臨走時才說。如果早點跟她商量興許還有阻止的辦法。
可這也是吳江龍的一個特點,軍隊的事,公家的事,隻要不需要董燕知道的他都絕口不提。
臨行前,他想到這一次是去國外執行任務,時間肯定長,在柬那個戰亂飛紛之地,危險隨時都在,誰能保證安安全全地回來。所以,他在與董燕溫存之後,最終還是把這件任務對她講了。
這一講不要僅,董燕立時就懵了。她不承想吳江龍會在國內沒有戰事的情況下,還要去柬冒這樣的危險。
哪一個女人不想讓老公長其陪在身邊,哪一個女人不盼著能和丈夫平平安安一輩子,白頭攜老到百年。而現在,吳江龍又要去冒生命之險,董燕當然會急,她怎麽也會想出辦法來阻止。
拿什麽理由呢!此時,她便想到了這個恰如其分,又能抓住吳江龍的心,又讓他無法拋舍,難分難離的理由,於是董燕把這個結果告訴了吳江龍。
吳江龍在欣喜之餘,終於又冷靜下來,埋怨董燕為什麽這時才告訴他。
董燕說她也是今天檢查後才知道的。
吳江龍立時無語,還埋怨什麽,人家也是才知道的,現在告訴你一點錯沒有。
既然吳江龍知道了董燕懷孕的事,接下來她就想跟吳江龍商量不去執行這項任務,讓其他人去。
一聽這話,吳江龍瞪時便變了臉色,上級任務下來了,自己也做了保證,臨陣打退膛鼓,那就是逃兵。明白的人知道是妻子懷孕需要照顧,不明事理的人會說吳江龍是怕死,是拿這個理由說事。吳江龍可不想擔這樣的不義之名,別說是董燕懷孕了,就是她此時生孩子,吳江龍出國去柬的事,他也會義無反顧,堅持到底。
隨後,董燕又跟吳江龍講了一大堆困難,眼淚也掉了將近一小盆,但到了都沒阻止住吳江龍。吳江龍隻說一句話,沒事,有什麽困難找組織。
他說這話也沒錯,董燕即是軍人,也是軍屬,家就在軍區大院裏。部隊有專門負責此類工作的部門,什麽樣的困難組織上不能幫。不就是養身體,等著生孩子嗎!隻要在這段時間不出現意外,分娩當然不會成問題。
董燕見阻止不住吳江龍,隻好轉變態度,繼續給吳江龍些許溫存,好話說了一大堆,無非是注意身體,注意安全,她和兒子等著他早點回來的話。
經董燕這麽一說,吳江龍那顆焦灼的心這才算安定下來,心裏也好了許多。隨後吳江龍向董燕作保證,他一定平安回國,把一個健全的身體交給董燕,早日歸來,準備迎接他未出生的兒子。
就在這麽短暫的一個空檔,吳江龍想了許多事,特別是他的妻子和那未出生的兒子。
還不知是男是女,但吳江龍堅信董燕送給他的就是兒子。他這樣想,我們也暫且這樣認為,會不會真是兒子,等待來日自見分曉。也許這是一個與吳江龍一樣,有著戰神之稱呼的男子。
天色已經大亮,林子也開始通明起來,阿竹看看吳江龍,再看看自己,兩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是幹淨的,染滿了各種顏色,從頭頂到鞋幫全是,不是黑的便是綠的,五花八門,但就是紅色少了一些。這是他們還沒有與越軍肉博一種證明。如果親自持刀與越軍拚殺,結果可能就另當別論。
阿竹仔細打量吳江龍。她發現吳江龍似乎是睡著了,一動不動。
阿竹想,“這人可真行,後麵就有越軍追著,他還能睡的著,膽子大天上去了。”
軍人嘛!沒有這個本事不行。不吃飯不喝水可以,不睡覺可不行,那是恢複體力的最重要一環。所以,一旦有了時間,哪怕是一丁丁點,他們也會抓住不放,充分保持體力才有與敵人作戰的勝算把握。
阿竹不忍心打擾吳江龍,就這麽細心地看著,別看吳江龍臉上有許多土,有一些贓東西,那她也覺著好看,怎麽看也看不夠。
其實,在阿竹內心中她已經喜歡上了吳江龍。
他們倆在一起又不是第一次,可以說經曆了兩場生死場麵,這種緣分不能完全用一句話,兩句話來帶替,說的更明了一些,那就是生死之交。
對於一男一女而言,又有什麽樣的情能大於這樣的感情呢!死生不棄,不離不棄,與子攜手。。。。。。
這樣的場麵,已在多種場合上多次出現過。為此,如果說阿竹不對吳江龍動情,那就是吳江龍做人的失敗。
吳江龍天生長的帥氣,做事又有情有義,連汗毛孔都透著大丈夫之氣,這樣的男人,甭管是國外的還是國內的,隻要是正常年輕女子,沒人不喜歡。因此,阿竹生出愛慕之心純屬正常。
看著看著,阿竹看到了吳江龍臉上的笑容。他不知道吳江龍在笑什麽,但這是夢裏的笑沒錯,也許他夢到了什麽好事,說不定是夢到了自己。
阿竹這樣看著,這樣猜著,不由得跟著一起傻笑,隨即臉上發紅,或許是她想到了什麽興奮甜蜜的事。
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了“卡嚓卡嚓”的腳步聲。
吳江龍驚醒,直直望過去。
阿竹也回頭去看。
這時,一個渾身汙垢的男人已經站在了他們倆跟前,手中一支AK步槍正指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