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走進解放區_五百七十八、見槍起歹意
背後的山峰越來越眇小,但靠近它四周圍的群山也並沒有消退,繼續以山的方式,形成一個龐大家族環環相扣,仿佛世界上不會有平原和海洋,隻有樹木和森林,那些草叢、灌木也以人們不太喜歡的方式勾肩搭背地一簇簇地橫亙其中,阻當住了任何可能通行的地方。
吳江龍和阿竹離開高山後,身體漸漸陷入凹地。隨著地平麵的下降,灌木的覆蓋麵積也跟著成備增長,至使他們倆人步步維艱。如果說灌木就這樣孤零零地生長還好,可它與那些藤縵糾結在一起,便形成了密不透風的,綿延不絕的一片綠海,在高大樹木之下,發揮著最大的阻礙作用。這些還不夠,在灌木之下,露出了無數個空隙,但這些空隙不是留給人的,而是為那些蛇蟲之類的小動物準備的,任由他們在其中躥來躥去。
一陣嘩嘩響聲之後,灌木被推倒,藤漫被摘下,綠色植物之間顯出一個稍大一些的空隙。猛然間,出來的不是猛獸,而是吳江龍和阿竹。
吳江龍和阿竹就這樣向前走著,然而,這也僅僅是個開始,他們每前進一步,都要把前麵的綠色踏倒,踩上去,衝出來,而後再陷入,周而複始,永不停息。兩人露出一會之後,隨即又重新被包圍在這樣的密不透風的灌木之中。
吳江龍不知要去何方也不知到了何地,他隻是按著阿竹的指引,盡男人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劈荊斬棘,開壁出來讓阿竹來走。不知到了何時,兩人終於找到了一塊稍稍矮草的平地。吳江龍靠在大樹上休息。
兩個人語言不通,根本無法交流,隻好這樣幹做著。
阿竹稍稍恢複體力後,便不在地上停留,她連續著跑到幾個地點,尋找要去的方向。看看天上太陽,又看看遠處那座僅露著一個小尖頂的山峰,阿竹忽然笑了。
阿竹認出來了,這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地方,如果不是被剛才樹蔭和藤縵所遮擋,也許她早就認出了要找的地方。
阿竹高興地跑回到吳江龍跟前,拉起他就跑。說跑不可能,無非是邁大步比走的快一些而已。
吳江龍不聞不問,任憑阿竹拉著。跑出一段距離之後,吳江龍才覺察出這裏與先前他與阿竹出沒的地方有很大不同。樹林漸漸稀少,雖說遠處也有高山,但平坦處不再是荊棘叢生,偶爾間還能看到一條被人踩過的小路。一看到小路,吳江龍立時便警覺起來,用手拉回阿竹,告訴他這裏可能會有情況。
沒想到,阿竹卻是笑嘻嘻的,一點不在乎,示意吳江龍不要怕。
阿竹在前,吳江龍在後,他們倆完全離開了深草,真的踏上了一條能見黃土的地麵。
走著走著,吳江龍就感到兩旁的樹叢中有響動。緊接著,在他和阿竹前麵突然站出倆個人。
這倆個人與阿竹是一樣的打扮,從膚色臉型等等方麵,一看便知這是柬國民軍。
吳江龍很高興,便想上前搭話。可是,他高興,人家不高興。不等吳江龍走過去,那兩個人立即用槍把吳江龍抵住,用柬語說著“不準動,什麽人?”等柬語。
吳江龍束手站立,在沒弄明白之前,他是不敢胡來的。
阿竹與問話的人說話,就在說話當中,樹林中的響聲隨即出現在他們兩人身後。不用回頭,吳江龍也猜測出在他身後又站下了不少於三個人。如果此時他稍稍有什麽不規則的舉動,想必接下來不是被子彈射穿,就是被人家用刺刀捅倒。
吳江龍沒有動,任憑身後的一個人把他那支狙擊步槍摘下。
阿竹和對麵的人交談幾句之後,對麵的人忽然露出了笑臉,向吳江龍伸出手,一句簡短的柬語問好聲。
sure stei (你好)
吳江龍看出對方不再敵視,因此他也表現出友好態勢,伸手去握對方,但什麽也沒說,不知道人家說什麽,萬一說的驢唇不對馬嘴豈不會讓懂中文的人笑話。
阿竹走過來,把跟前的幾個人向吳江龍介紹,吳江龍還是不知道阿竹在說什麽,但看得出,這是一種介紹朋友的方式。隨即他又與後來的其他人握手言和。
手是握了,可摘他槍的那個人並沒有把狙擊槍交還給吳江龍。
他打量著這支槍,同時還有其他同伴也過來看。那份驚喜,新奇的表情,吳江龍看的出,他們是在對這支槍感興趣。
吳江龍伸手去要槍。這可是他的**子,隻要有一口氣在,他是不會讓槍離開自己的,除非人身自由受到控製。
拿槍的那個國民軍看見吳江龍伸手,沒有把槍立即給他,卻向旁邊的人用目光請示。
阿竹突然說話了,“給他,人家的東西,為什麽不給人家。”
沒人理會阿竹。
顯然,那個國民軍還想把這槍當做戰利品。從這一點上看,柬軍很可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誰從敵人手中奪得武器,這槍就歸誰。如果這樣認為,這支狙擊槍當然就歸他。可是,吳江龍不是敵人,他是友軍,當然不能那樣對待。
理是這個理,也許這槍是好東西,他還想變通一下,最好把吳江龍變成敵人。
那人根本不理會阿竹,扛起槍轉身要走。他不是朝道路方向,而是轉向森林。
阿竹急了,搶上前去與那人奪槍。
沒想到,那人一點不友好,竟然連自己人的麵子都不給,這也完全出乎阿竹意料之外,感覺到這人是讓她在吳江龍麵前丟了臉。
阿竹與那人撕奪,但她是一個女人,怎麽會是那個人的對手,幾下之後,竟然被摔倒在地。
其他人也沒有上前幫忙的,而是看著哄笑,唯恐鬧的還不夠大。
眼前這些人,雖說是柬埔寨國民軍沒錯,可他們與阿竹不是一支部隊,更何況阿竹是女子運輸隊人員,他們又如何放在眼裏。與運輸隊親密,無非是看他們是女的,有壞心的,還想沾到點便宜。
更何況,現在有笑話看,又是男人與女人打架,如何不圖個好看的熱鬧。
阿竹從地上爬起來,大聲用柬埔寨語罵那個人。但那人不惱火,看著阿竹大笑,還有的做出了下流動作。
這些舉動,完全出乎於吳江龍意料之外,都是一個民族的國民軍,怎麽會有這樣的結果。
吳江龍不知道,此時的柬埔寨國民軍,共分三股。三股力量的領導人不同,一個是紅色高棉的阿爾布特,一個是西哈努克,還有一支是洪森。就如同我們在抗日時期的國軍與八路軍一樣,是兩個黨性的武裝。他們是三姓,較中更為複雜一些。因此上,沒有那麽多的麵子可給。在對越南侵略軍方麵,他們是一條戰線的同盟軍,如果三方自己人爭論起來,可能還是要分你的是你的,我的還是我的。
從目前性況上看,就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說,阿竹與眼前這些人不屬於一股力量。因此上,他們在利益方麵當然也不會照顧到阿竹,更何況是一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狙擊步槍。
阿竹大罵之下,終於把那人罵火了。隻見他把槍交給其他人,擼胳膊挽袖子便向阿竹湊過來。在那樣一個國家,男人打女人太屬於正常。更何況,阿竹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恐怕不會有其他人出頭。
阿竹見對方要動手,有些害怕,必竟是個女人,其力量有限,打鬥又沒本事,被人欺負的可能性很大。
看到這種情形,不用人解說,看也看出了大概。吳江龍上前一步,用身體掩護住了阿竹。
吳江龍的出現,頓時讓對方相形見絀。無論是塊頭,還是身高,對方都要處於下風。然而,那個柬埔寨國民軍並沒有退縮,相反的,他更來了勁。他看吳江龍白白淨淨的,不像一個有戰力的男人。所以他要出手,他要給他的同誌看,還要給阿竹看,沒準在他勇猛勝利之後,眼前這個女人會喜歡上他。這也是戰亂時期人類的最一般看法。
柬軍出手了,一個黑虎掏心,便向吳江龍肚子上狠狠來了一拳。
吳江龍看的很真切,等到拳頭接到身體的一刹那突然出手,用他的大手掌,把對方的那對小手攥了個實實在在,隨後手腕一抖,朝左方向一擰,然後又是一帶,這個柬軍士兵便飛了出去。
按說,雙方是在比武,一方被扔出去,肯定回迎來一陣笑聲。然而,圍著的這些人並沒有笑,因為摔出去的是他們的戰友,自己人輸了,也就等於大家都輸了,臉麵非常不好看。
被摔出去的那個國民軍從地上站起來,左手捂住右手,疼痛不已。這種情形,他的戰力必然是消失怠盡,如何能再戰。
吳江龍沒有理會他,轉向拿著狙擊槍那人,伸手示意,那意思是說,槍是我的,還給我。
沒想到,這個柬軍把槍拿下來,交給了另外一個人,明顯是不還。
吳江龍有些火起。這些還不止,那個人竟然也跟先前被打敗的那個一樣,也向前湊,準備與吳江龍打鬥。
吳江龍實在不想打,如果對方是越軍他便可以痛下殺手,可這些人是柬埔寨國民軍。他來的目的不就是幫助他們抗越來了嘛!目的地還沒到,怎麽一見就打呢!他剛才出手無非是幫助阿竹,既然阿竹沒了危險,自己也就沒有打下去的必要。
吳江龍向後退著,可那人並不收手,似乎看出吳江龍是怕他。
吳江龍就覺得身後有人推,扭頭去看,在他身後站著兩個柬軍,不讓他退。吳江龍頓時明白了,這些人是想看打架,不想讓他收手。
“好,既然你們想玩,咱就陪你們。”吳江龍停住。
阿竹有些急了,不管是出於一個女人,還是同胞的心理,她是不想讓眼前這些人打起來的。於是,阿竹衝到吳江龍身前,把他護住,用柬埔寨語對那些人說,“不能打,他是從中國來的。”
打都打了,還管你是那個國家來的。眼前這些柬埔寨軍可不管這一套。現在,他們不僅是想要那槍,還想收拾眼前這個人。誰讓阿竹提到中國呢!這可是國與國的關係,是傷麵子的事。
一個野蠻的民族(在那時期這樣說一點都不為過。 因為柬的生產能力低下,類似於刀耕火種年代,特別是大山裏那些人,他們別說有文化,見到的文明人都很少,這樣做個評語,不算過)再加上這些野蠻的人,誰還顧得了那些。
那個人上前用手將阿竹撥拉到一邊,伸手向吳江龍做出了挑戰。
現在,吳江龍想不打都不行,不打,人家就鄙視你,然後便是汙辱,萬一有了這樣結果,想要回槍更是不可能。
既然是這個場麵,那就打吧!誰怕誰。
吳江龍迅速向周圍掃了一圈,瞬間分析出了眼前態勢,他不能不考慮這些人的敵視態度,沒準在某一時刻其他人會向他偷襲。
那個柬軍朝吳江龍下手了,一拳過來,仍然是老套路。
吳江龍然後按部舊班地用手去擋,可是,他一出手卻撲了個空,對方轉了方向,而且人也跳到了一邊。
吳江龍一驚,覺察出這個人要比先前那個鬼的多,還真不能完全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