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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回家之後_五百一十三、兄弟情深

  董燕再次來到了那間小鋪。鋪門還開著,淡淡的黃光從**出。屋門一響,董燕進入鋪內,隨之,從裏間屋裏走出曾經與董燕說過話的那名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看見董燕,從櫃台裏走到董燕麵前,不冷不熱地問,“買啥?”


  “把你們最好的酒拿一瓶。”董燕說。


  婦人從貨架上拿下一瓶酒,放到攔櫃上,說,“十七。”


  董燕遲疑了一下,“這是最好的酒?”


  “錯不了,我家賣的最貴的,就是這種。”


  “有沒有一百塊錢以上一瓶的?”


  “沒有。”女人鼻子一聳,“咱這可是窮山溝,你說的這個價,有人喝的起嘛!”


  董燕猶豫著,抬眼向貨架上打量,“還有什麽好吃的,再來點。”


  “這個十塊,這個五塊。。。。”


  女人一邊從貨架上往下拿物品,一邊報著價。董燕連著看了幾個都沒看中,覺得不是太便易,就是物品過期。隨後把這些物品推開,對女人說,“除了你們這,還有沒有大點的超市?”


  女人不屑地,“超市,十裏八村,你再找一家像我這樣的鋪子看看。”


  董燕強忍著怒氣,瞪了一眼這個女人,把一張百元人民幣丟到桌子上,“就來這瓶。”


  女人回轉身,嘩啦啦地在裝錢的抽屜裏翻零錢,嘴裏嘮叨著,“一個當俘虜的人,有什麽資格喝好酒,有飯吃就不錯了,哼,找徐昕的人,有幾個是好的,還想到我這來充闊太太。”


  董燕終於爆發,“你把嘴給我閉上,再胡說,讓你好看。”


  女人忽地轉過身,把零錢砸到桌子上,“我好看,我還想讓你好看。看看你們都是些什麽人?”


  董燕叭地一拍桌子,厲聲“你再說一句。”完全擺出一付打架的陣式。


  女人見董燕發火,突然裝出一付敗陣的樣子,朝屋裏喊,“向東他爹,快出來,有人想鬧事呢!”


  女人喊完,果然從屋內出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正是白天領著吳江龍和董燕去徐昕家的那個人。


  男人看到董燕,和氣地說,“我這婆子不懂事,別跟他一般見識。”抓起桌上的錢和酒,遞給董燕,“遠道的都是客,算我們招待不周。您請。”男人那意思是讓董燕出屋。


  董燕也不想打架,但實在看不慣這女人盛氣淩人的架式。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徐昕在村裏沒少生這樣人的氣。想到這,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悲哀。拿起灑,也沒抓櫃上的零錢,轉身快步出了小鋪。


  董燕出了小鋪後,就聽那個男人罵道,“你他媽叫什麽玩藝,怎麽誰都跟吵。沒見他們是從遠道來的嗎!你就不能好好待人家。”


  “我不是衝他,我是衝徐昕。”女人還嘴。


  “我知道你是啥心思。”男人吼道,“不就是徐昕當了幹部沒要你,你氣不憤,現在還找他的茬。”


  “我不嫁她算對了,嫁了他,現在也是俘虜老婆。”女人說。


  “拉倒吧你!就你那個樣,人家就是要飯也不會要你。”男人繼續譏諷。


  “你少埋汰我,我就是嫁狗,也不會嫁給他那樣的。”


  “你他媽罵我。”男人吼著,隨後便聽到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女人嚎叫,屋裏響起碰掉東西和打鬥聲。


  董燕聽了聽,覺得這一男一女實在乏味的很。本來是為徐昕不公正待遇而不平,突然出現的這一出,又讓他覺得這對男女的婚姻很可悲。隨後是輕蔑的一笑,拿著那瓶酒走了。


  房間內,徐昕和吳江龍兩人的杯中酒已淨,空氣似乎凝固,人的動作也停滯下來。兩人沒有說話。


  徐昕低著頭,吳江龍看著天花板。兩種姿態顯示出兩種心境。


  徐昕想的,是他從越南歸來後的種種情形。而吳江龍卻想著,自己今後能為徐昕做點什麽。顯然,徐昕目前這種生活冏況,吳江龍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就接受不了了嗎?做為戰友,總得要為戰友做些什麽,不能讓徐昕一輩子都這個樣。徐昕才隻有三十二歲啊!

  “不行,明天我無論如何也要到縣武裝部去一趟。”吳江龍心裏想著。


  屋中的沉默,讓走到屋門口的董燕感到詫異。走時兩人還說的好好的,怎麽現在都不說話了,難道說,他們都喝醉了嗎?


  董燕快步進屋。看到炕桌兩旁的兩個男人都保持著靜默,董燕笑了,“怎麽都不說話了,喝不下去了吧!”


  吳江龍轉頭看向董燕,“怎麽這半天才回來,我還要出去找你!”


  “說了會話,所以慢了點。”董燕沒敢說她和小鋪女人吵架的事,如果她說出那女人是如何貶徐昕的話,相信吳江龍非去狠揍那女人不可。


  “來,來,接著喝。”吳江龍抓過酒瓶,準備往徐昕杯裏倒酒。


  “你們倆都別喝了。”董燕勸阻。


  徐昕沒有阻擋吳江往他酒杯裏倒灑,抬頭看著吳江龍,“小吳,你就不想問問,我是怎麽走到這步的?”


  “不用問,我知道指導員不會做對不起祖國,對不起戰友的事。”吳江龍放下滿瓶,端起酒杯,一張嘴全都倒入口中。


  聽到徐昕這樣說,吳江龍心中立時湧起酸甜苦辣。他想不通國家是怎麽了,打仗需要的是軍人,犧牲的也是軍人。可是,軍人們受挫後,卻怎麽能這樣對待他們。寧死不屈固然是英雄氣節,但每個人也有生的權力。他們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即使是被俘,那也是萬不得已。我吳江龍都能原涼這樣的人,難道你們就不能理解嗎?再看看這些鄉親,徐昕畢竟是你們老鄉,走時,你們為他披紅戴花,當英雄,你們給予了最大榮譽,一但當了戰俘,你們就這樣對待他,讓我們這些軍人能不寒心嗎?即使是他有錯,畢竟是回到了祖國,怎麽連生活的環境都不給他,這樣對嗎?


  吳江龍心裏想著事,手卻沒閑著,喝完一杯,又倒第二杯。


  董燕擔心他這樣喝下去,非喝壞了不可,伸手上前奪杯,“不要喝了,你不要命了你!”


  徐昕也覺得過不去,勸阻道,“小吳,不要喝了。”


  “不,我要喝。”吳江龍醉態已現,“我就是看不慣,我就是想不通,明天,我就去你們縣,找你們縣領導,他們,他們憑什麽這樣對你。”


  “小吳,我的事你不要管。”徐昕說,“我這也沒法留你們,睡一覺,明天就走。”


  “不,不走,”吳江龍伸手又去抓酒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誰敢小瞧你,我就跟他沒完。”一指窗外,“董燕,那個,那個說三到四的女人,你,明天給我把她嘴縫上。”


  徐昕轉向董燕,“是不是小鋪那個女人?”


  董燕點頭。


  “別理她,我習慣了。”徐昕對董燕說,讓吳江龍和我這屋,你跟我母親睡,明天一早,有趟早班車,你帶著吳江龍趕快回去。”


  “我,我不回。”吳江龍吐字不清,含混著說,“你是我指導員,有人敢欺負你,他就是欺負我吳江龍。”


  他還想說出自己如何上前線,如何與越南人鬥,為了國家利益,什麽都豁出去了。可是,這些話他還沒說出口,便倒在了徐昕被子上。


  “小吳醉了,就讓他睡吧!”徐昕說。


  黑夜中的月亮飄忽不定。時而進入雲層,時而又從內鑽出,把一個好端端的夜晚弄的忽明忽暗。


  徐昕和董燕坐在院中的兩個樹墩上。


  就聽董燕說,“吳江龍跟我提起過你們撤退時的事,他不認為你是投降,知道你是為了救戰友。”


  “這個我知道,如果他認為我是真的投降,就他那脾氣,他也不會來看我。”徐昕的眼中開始有光亮閃動,有兩條水線從眼眶中滾出。


  “唉!”徐昕歎口氣。


  “您覺得組織上這樣對你,覺得冤嗎?”董燕問。


  “不冤。”徐昕沉吟了一下,“我們是一支不怕死的革命軍隊。如果軍人為了不死,不願犧牲性命,苟且偷安的話,這樣的軍隊也就沒有戰鬥力。”頓了頓又說,“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人們的思想境界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不同。我們崇尚英雄,鄙視軟弱,更不允許有叛國的行為。”


  “那你認為自己的行為是叛國嗎?”董燕又問。


  “不是。”徐昕語氣很硬,“我雖然在戰場上繳了槍,但我是為了讓更多地戰友活下去。”


  “他們抓住你後,把你怎麽樣了?”董燕關心地問。


  徐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過了好半天才說:

  “那天的雨好大啊!我們連擔任後衛,從陣地上撤出來後,整個前線沒有一個友軍。我們隻能孤軍向回撤,你知道,有多少越軍在圍堵我們嗎?”


  說著,徐昕的思緒再次回到了戰場紛飛年代。


  已經到了後半夜,天上的雨一直沒停,繼續這樣嘩嘩地下著。


  黑暗中,有三十多名解放軍戰士守在一個叢林茂密山頭之上。他們沒有工事,沒有碉堡,完全處於一片裸露的山脊之上。


  徐昕問身旁的一名幹部,“李排長,還有多少彈藥?”


  “不多了,每人不到十發。”黑暗中的李排長回答說,“指導員,我們得想想辦法,照這樣打下去,我們阻擋不了越軍的第十二次進攻。”


  徐昕沒有說話,顯然他是在思考著什麽問題。


  這時,山下有越軍用中文喊話,“上麵的解放軍聽著,你們被我們包圍了。趕快投降,還有條活路。我告訴你們,別指望你們的大部隊來救你們,他們早被我英勇的人民軍打退,你們是隻孤軍。隻要你們現在投降,我們優待俘虜。”


  “媽的,龜兒子再喊,我斃了他。”李排長氣憤地說。


  “你不覺得越軍說的有道理嗎?”徐昕說。


  李排長怔住,繼爾問,“指導員,你說啥,你是想讓我們投降。”


  “不是你們,是我。”


  “不行,指導員,我們寧死也決不向越軍投降。”李排長氣憤地說道。


  “現在,越軍還不知道我們山上有多少人,隻要我們下去三兩個個,充充數,也許,其他人還有活路。”


  “不行,我們解放軍沒有投降這兩字。”李排長氣憤異常,“當了俘虜,你就是人民罪人。”


  “這個我知道。”徐昕說,“我當俘虜,你們就不用當了,你們可以,從這裏撤出去,光榮地回國。”


  “指導員,不能這樣。”李排長急了。


  “從目前情況看,我們隻能這樣做。”徐昕看看天空,“一會天就亮了。我們已經是彈盡糧絕,沒有人能救的了我們,隻能靠我們自己。”


  “不行,指導員,我們就是戰死,也不當俘虜。”旁邊的戰士們也附合道。


  “我不是讓你們去當俘虜,是我當。”


  “你是指導員,你更不能去。”


  “你們年輕,我是老大哥,都聽我的。”徐昕說,


  “指導員,當了俘虜,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當俘虜還可能有活的希望,最主要的,是你們不能死,也不能這樣的屈辱地活著。有我一個人足夠了。”


  李排長開始明白了徐昕的意思。


  “指導員,要去也是我去,你不能去。”


  “聽我的,我知道怎麽去對付越軍。”徐昕說,“一會,我下山,你們找地方隱藏起來,現在雨大,估計越軍也不會再搜索。等我跟他們走後,你帶著人下山。”


  “可你一個人下去,越軍不會信啊!”李排長提出疑問。


  徐昕看看身邊這些戰士們,他不想再多去一個人。投降越軍生死不說,未來很可能連生的希望都沒有,他怎麽能忍心多帶一個戰士,所以他沒法提出某個戰士跟自己一起去。徐昕一時陷入困境。


  “我跟你去。”


  “我也去。”


  又有兩個戰士加入進來。


  “好吧,就我們三個,多一個都不行。”徐昕用最大語氣說。


  李排長無奈地看著徐昕,一句話都不說,說什麽呢!從目前情況看,敵眾我寡,就是打下去,也沒有活的希望。犧牲少部分人,真有可能換回多數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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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點不開,兩次就好了。等待老友們提出寶貴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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