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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最後一戰_四百五十八、有這樣一個排長

  曲從武在叢林邊緣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接著,他又把目光投向對麵這座不是太高的山頭。


  一眼望去,山坡之上有幾處蒿草倒伏,似有被人擠過的痕跡。於是,他朝著這個地方走來。走著走著,腳下有個東西咯了下腳。曲從武低頭去看,見是一塊壓縮餅幹。彎腰拾起,放在眼前打量,內心一陣驚喜。


  “看來,北寇來過這裏。”


  曲從武加快步伐朝山頂走來,到了山頂之上,一眼看到了尤自伍他們修建的淺壕。曲從武跳入淺壕,抓起一把泥土審視,臉上露出輕蔑的笑。隨後扔掉泥土,順著吳江龍他們離開的路線一路追了過來。


  一條溪水邊,吳江龍帶著戰士們在這裏休息。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啃沒有吃完的餅幹,還有人躺倒地上伸展腰肢。


  尤自伍靠近吳江龍,“隊長,一路上沒見阿華有什麽動靜。”


  吳江龍咀嚼一根草棍,很自信地說,“是因為你盯的太緊。”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不管她了?”尤自伍試探著問。


  “是膿包早晚都要讓他長出來。”吳江龍顯的漫不經心,“你稍稍放鬆點,看看她有什麽舉動,抓到證據之後,也好除掉她。”


  “好吧!”尤自伍頓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什麽,繼續問,“如果她給敵人留下線索,對我們可就不利了。”


  “就是她不留線索,敵人也能找到我們。”吳江龍滿有把握地說。


  “你知道敵人在哪?”尤自伍驚異。


  “跟在我們後麵的是越軍老牌狙擊手,我們甩不掉他。”吳江龍向尤自伍交了底。


  “啊!”尤自伍驚歎一聲後不再言語。


  他知道狙擊手的分量,也知道他到來後的後果。真要是有這麽一個人跟在後麵,到時,眼前這些戰士指不定又有誰會倒黴。


  尤自伍思索著說,“真他媽怪了,我們在林子裏跑,又沒去越軍什麽陣地,到底是從哪冒出的狙擊手?”


  “是跟你們過來的。”吳江龍一語倒出。


  “跟我們,”尤自伍不相地問,“啥時跟的我們?”


  “這個人在教堂時就跟上你們了,你不覺得?”吳江龍反問道。


  “教堂,教堂。”尤自伍想起來了,“對,小東就是被越軍狙擊手害的,難道是他?”


  吳江龍肯定地說,“沒錯,就是他。”


  “龜兒子的,”尤自伍恨恨地說,“這會可不能讓他跑了,我們得為小東報仇。”


  “報仇可以,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吳江龍說。


  “不是對手也要打,我們人多。”尤自伍咬著牙。


  “目前還是我們人多,可用不了多 ,就會有大批敵人過來。到那是,我們還人多嗎?”吳江龍看著尤自伍,似在提醒他注意什麽。


  尤自伍不再說話了,心裏想,


  “是啊!萬一那股敵人過來,現場的這些中國軍人無論是從人員數量,火力打擊,還是求生能力,自己都不如敵人,在這種情況下,怎麽能與敵人相對呢!”


  目前,他們還不清楚李誌明已帶人去了英吉村,真的以為這股越軍被甩在了後麵。即使是在後麵,吳江龍和尤自伍也明白。用不了多久,越軍就能找到這。所以,尤自伍有些著急,因一時又沒有好主意,隻好等吳江龍的。


  過了一會之後,尤自伍偷眼去看吳江龍,見吳江龍呆呆地望著河水,嘴裏不停地咬著那根草。剛想說話,又打住。他知道,吳江龍是在思考什麽重大問題。


  另一處,少科在地上擺弄手裏的衝鋒槍。


  阿華款款向他走來,蹲到少科身邊看著他擺弄槍。過了一會,忍不住地問,

  “少同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少科頭也不抬地說。


  阿華想了一下,“那會,你們隊長說,‘對待敵人像寒風一樣殘酷’這是什麽意思?

  少科想也不想地說,“沒什麽意思,就是殺,殺,殺。”


  “對待所有人都這樣?”阿華問。


  “不是所有人,是那些不投降的敵人。”少科說,“你不算,你幫過我們,是我們的朋友。”


  “噢,”阿華停住,稍後說道,“要是我不幫你們呢?”


  “無所謂,反正你也就是個老百姓,又不是越軍特工。”


  “噢”阿華再次打住,思索片刻,“你們對待特工是什麽態度?”


  “你又不是特工,問這幹什麽?”少科抬起頭看阿華。


  “對,我不是特工,問這幹嘛!”阿華說完後站起身向遠處走去。


  少科望著阿華的背影眯起了眼睛。也許他在想,阿華到底是什麽人?


  這時,吳江龍和尤自伍終於打破了沉默。


  吳江龍從嘴上拿下草棍,在地上劃拉著對尤自伍說,“一會這樣,我在這,你帶人在這。”


  “阿華怎麽辦?”尤自伍問。


  “目前她還沒有過分的舉動,暫時不要管她,看緊了就是,但記住一點,告訴少科,千萬不要讓她碰槍。”


  “好吧!”


  尤自伍從吳江龍身邊離開,來到少科跟前,對他說,“少科,你過來一下。”


  少科從地上站起來,跟著尤自伍朝一旁走去。


  遠處,阿華警惕地看著尤自伍和少科說話。由於距離過遠,兩人說什麽她聽不到,但從少科的表情中,看出兩人在爭執什麽?

  少科說,“她要是特工,我現在就斃了她。”


  尤自伍:“目前隻是懷疑,還沒有確切地證據,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動她。”


  少科:“那就讓別人盯著,我還要打仗。”


  “不行,目前這個女人隻相信你,換了別人怕她有所懷疑,一旦對行動不利,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換別人吧!”少科賭氣地說,“我可不幹這個。”


  “少廢話,服從命令。”尤自伍火了。


  少科不情願地,“是。”


  “去吧!”尤自伍說。


  少科朝阿華走去。


  尤自伍看了一會少科背影,然後大聲地喊著眾人,

  “都起來,出發了。”


  對於久經沙場的這些戰士們來說:再艱苦的條件,他們也能克服的了。再困難的局麵,他們也能挺出去。再疲憊的身體,他們也能抗的住。可是,他們最怕在過度勞累之後這短暫的休息。


  剛剛歇下來的生物鍾還沒有停上半個鍾點,突然之間讓他轉起來,就如同寒冷冬天放置過久的汽車,不是一點火他就能起動運行。而是要預熱,要磨合。


  所以,此時就起來前進,對於剛剛歇下來的戰士們也算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再不走,敵人追上來怎麽辦。


  所以他們人人明白這個道理,危險就在眼前,哪來什麽時間預熱,讓你走就走,讓你打就打。


  尤自伍喊過一聲之後,戰士們還是很迅捷起站了起來,挺著疲倦至極的身體,跟著尤自伍繼續向前。


  至於向前去哪,他們沒人問,問也弄不明白,跟著走就是。


  因為他們現在不再懷疑前進的路線正確與否——有大隊長吳江龍在這,走哪都不會錯。這不光是組織紀律問題,還有對領導者的極大信任。


  一名指揮員,能混到戰士們甘心情願地跟著你去生去死,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在戰爭年代,由於指揮員的指揮失誤,造成反水現象不是沒有。


  我在寫這本書時,查閱的一份資料中就有這樣一個故事。是一名老兵的回憶錄。他敘述說:

  當我軍下達自衛反擊戰結束,所有參戰部隊在3月16日前撤回到國境線的命令之後。各參戰部隊開始有組織的後撤。然而,越軍並不打算讓中國人民解放軍就這樣一走了之,他們覺得戰爭還沒有結束,還要打。所以,組織了幾個師的越軍沿途向我軍進行反擊,阻撓中國軍隊後撤。


  當時,有一個連隊(是哪一個軍,哪一個師,哪一個團的連隊,在這裏就不提了,恐有揭密嫌疑。)因走錯路,與上級失去聯係,被越軍包圍在某個山之頭。


  幾次突圍均未成功,被越軍死死包圍住,雙方交火不斷。


  傷亡在增加,人人都是苦鬥,最後到了彈盡糧絕地步。如果再拚下去,就隻有一個後果——全軍覆沒。


  此時,越軍加強了政治攻勢,不斷向陣地喊話,讓這些中國軍人繳械投降。


  突圍無望後,連隊指導員召集全連黨員開了一次支委會,商討下一步打算。


  這時,有的人提出向越軍投降,保存實力。有的則堅決不同意,說向越軍投降那是丟中國軍人的臉,就是戰死也決不交槍。


  提出血戰到底的這人是名排長。他的話很快得到一部分戰士黨員響應。


  會上,大家議論紛紛,不能統一意見。


  即然統一不了意見,指導員讓大家舉手表決。最後分成兩派,一部分人要求投降,一部分人決定突圍。


  既然是這麽個結果,那就隻有各走各的路吧!無論是陽關道,還是獨木橋,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還不錯,選擇投降的連長、指導員也算是有良知。他召集全連的人,把剩餘槍彈集中起來,交給了這名排長和那些準備突圍的戰士。然後,兩名連隊主官帶著願意投降的戰士走下山坡,去了越軍陣地。


  後來,這兩名連長和指導員在我軍與越軍交換戰俘時,被送回國。


  不用猜我們也清楚,等待他們的結局隻有一個——那就是,兩人一同受到軍事法庭的審判,然後被定罪關進監獄。


  這些人走後,那名排長帶著準備突圍的這部分戰士則一直在山上潛伏。


  當越軍因這個連隊有大部分人員投降而放鬆警惕後。這名排長便帶著十多名鐵血戰士向越軍突然發起攻擊。


  一番拚死苦戰後,他們終於打開缺口衝出敵人包圍圈。


  然而,他們突圍的時間已經過了3月16日,此時,中國向全世界宣布了不再向越南派送一人一槍的承諾。


  至此,這個排長隻能憑著自身能力,帶領不到十名戰士在越境內與越軍周旋。


  其情景很像今天吳江龍所帶的這支部隊。


  他們不敢走大路,隻能是穿越原始森林。即使這樣,他們也不斷受到越軍圍堵。三個月後,他們終於於返回國內。


  當邊境部隊把他們救起時,突圍回來的這個排長以及剩下的那三名戰士,幾乎與山裏野人沒什麽區別,甚至連野人都不如。


  人人形消骨立。如果放在今天的大城市裏,當街一站,非嚇跑半街人不可。


  當後來有人問起時,這個排長隻說一句話,“我發過誓,要忠於祖國,永不叛敵,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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