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奪回老山_一百八十八、一級戰備
一百八十八、一級戰備
對小分隊五人的身體檢查後,柳醫生做出結論:身體狀況良好,五人均有外傷,精神需要療養。
按我們的理解,這幾個人經曆過一場生死搏鬥,好不容易回到了國內,身心都應該在最大限度內進行一下休息。即使沒有嚴重受到傷害,進行一下常規性的保養還是完全必要的。
師領導派師醫院來人也正是出於這個目的。
既然有了這樣的結論,柳醫生準備打道回府,向師領導如實進行匯報,等待上級對五人的安排。
經過一夜的休息,吳江龍他們的精神頭已經基本恢複過來。既然行動無礙,師領導決定讓他們盡快返回師部,還要聽一聽吳江龍的書麵匯報。
吳江龍剛一回到師集訓隊,還沒等在床上坐穩。師司令部的電話就打過了來,讓吳江龍立即到師司令部值班室報道。
吳江龍哪敢怠慢,於是將隨身物品扔到地上,和別人打了個招呼便直奔司令部值班室。
師司令部值班室內,師副參謀長池永傑和一幫參謀正在在忙著什麽。
“來的正好,吳江龍。”見吳江龍進屋,池永傑說,“我們正在擬定作戰計劃,有一點沒弄明白。你去過老山,你來說說這。”池永傑邊說,邊用一根杆指著沙盤。
吳江龍湊上去,順著杆子所指方向看。在沙盤上,群山之中,稍微有一個小凹處,與四周圍的地形有所不同。吳江龍想了想,覺得它很像小分隊初次發現的那個隱藏著敵人的屯兵洞。
“我們去過這,好像敵人的屯兵地方。”吳江龍試探著說。
“你怎麽確定這是敵人屯兵的地方。”池永傑追著問。因為在吳江龍搞回的地圖上,這裏有一個很明顯的符號。但這個符號很特殊,隻是一個紅紅的實心圓,究意是什麽意思,沒人弄的懂,因此這才把吳江龍找來。
“我們在那偵察過。發現那個洞子很大,敵人把持的也很嚴,我們沒法進去。又擔心強攻會暴露,所以我隻是在圖上標明了。”吳江龍說著,向別人要過自己繪的那張地圖,指著上邊說,“我在這裏標注過。”
“你在那還看到了什麽?”池永傑問。
“隻見有敵人出出進進,並不見到有什麽大型武器。”吳江龍說。
“那好,我們就按敵人的重要據點寫進作戰報告中。”池永傑轉向一個參謀。
一名參謀按著池永傑交待,又轉向牆上的地圖進行繪製。
池永傑把吳江龍拉到一邊,“吳江龍,你們任務完成的很好,特別是你們提供的敵人這張地形圖,對我軍攻打老山,實現領導意圖起了決定性作用。”
吳江龍一聽說要攻打老山,立時來了興趣,“什麽時候動手?”
“一說打仗,你比誰都猴急。”池永傑笑著說,“怎麽,去了一趟敵境,還不怕嗎?”
“不怕。”吳江龍打了個立正,很爽快地說。
池永傑說了句,“走,去外麵說。”轉身山了值班室。來到池永傑辦公定後,池永傑說,“你們剛從前線回來,多休息兩天,這次打老山就沒你們的事了。”
吳江龍一聽就急了,“不成,部隊都上去,我們不能歇著。何況,我們要比其它部隊更熟悉地形。”
“別忘了,你們是偵察小分隊。打老山可是攻堅任務。讓你們那幾個人去衝鋒,還不夠敵人一碟菜。”池永傑給吳江龍倒了一杯水。
聽池永傑這樣一說,吳江龍立時便蔫了。心想,“副參謀長說的沒錯。自己隻有十多個人,好不容易訓練成一隻小分隊,這一趟老山回來,剩下的人也隻有半個小隊了。”
池永傑見吳江龍不說話,他也沒說話,隻是鄭重地看著吳江龍。
吳江龍帶著小分隊這一次出去,不論功勞有多大,畢竟犧牲了五六個同誌。就是領導不批評,作為指揮員的吳江龍心裏也不會沒有壓力,不會不難過。就是領導啥也不說,他也會覺得很對不起那些犧牲的戰友。
稍後,吳江龍吞吞吐吐地問,“團長,我們這次代價是不是太大了。”畢竟池永傑是吳江龍的老團長,他才這樣問。在師機關,與自己的老領導說話,吳江龍還是能夠放開一些。
“嗯,代價是不少。不過成績也不小。”池永傑畢竟是相當一個級別的領導了,所以說話還是很有分寸。
吳江龍兩眼看著池永傑,等著他往下說。
“不過,戰爭嘛!沒有不死人的,隻要完成了任務,代價大一些,你們的成績還是可圈可點的。”池永傑接著往下說,“師長看了你送回的兩張圖後,特別高興,當時就要求我們司令部盡快把作戰方案搞出來,他要交給軍裏。”
“這麽說,我軍要有大的行動了?”吳江龍有些興奮地問。
“看樣子像。”池永傑一臉嚴肅地說,“這幾天上級和我們都是忙的團團轉,估計上邊催要這個,是要有這個打算了。”
“那就太好了,總算等到這一天了。到時,讓我們小分隊過去,還能狠狠教訓龜兒子,給犧牲的同誌報仇。”吳江龍暗暗攥起了拳頭。
池永傑低下頭思考了一下說,“你們小分隊損失比較大,簽於目前這種狀況,可能要讓你們休整。”
“不能啊!我們還有六個人呢!”吳江龍有些急了。
“服從命令。”池永傑從椅子上站起來,嚴肅地說,“這也是參謀長讓我叫你回來的原因。估計大戰之後,你們還會有更大的任務。”
中越邊境,七連連部電話一陣蜂鳴。通信員郭峰從外麵匆忙跑進屋,抓起電話。
“我是營部,通知你們連長、指導員立既到營部開會。”電話裏說。
“是。”郭峰接完電話,丟下話筒,在門外抓了輛自行車,飛跑著去了訓練場。
訓練場上,七連的百十多號戰士正在進行山地作戰演練。
幾次攻堅戰演練下來,李森總覺得戰士們的重視程度還不夠,打的不夠狠,衝鋒過程不夠巧妙,有些戰士動作太大,有些人還不是很認真,個別人員還有偷懶耍滑行為。
李森把全連集合起來,突然叫出一個人的名字,“步通,出列。”
步通從隊列裏跑出來,站到李森麵前。
李森指著前邊那座山丘說,“步通,前邊就是敵人固守著的據點,現在我命令你,向敵人陣地發起攻擊。”
“是”步通答應一聲,背對著全連戰士向敵人陣地衝去。
步通在假想敵陣地前七扭八歪地一路向前跑,連個規避動作都沒有。
等他跑出十幾米後,李森在後麵突然喊,“步通,回來。”
步通開始往回跑。跑到李森麵前,李森說,“入列。”
步通入列後,李森對戰士們說,“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要喊步通回來嗎?”
隊列中出現一陣嗡嗡聲,有說他動作不對,有的說步通跑的太慢。
“都不對,因為步通已經被敵人幹掉了。”李森非常嚴厲的說,“在山丘下是一片開闊地,步通連個匍匐動作都沒有,他一出現,整個人全部至於敵人槍口之下。你們說,他能活著衝上山頂嗎?”
戰士們這才弄明白原因,於是緘默不語。
“李二柱”李森朝著隊列喊。
“到。”李二柱在隊列中回答。
“帶著你們班,給大家搞一個班進攻。”李森又說。
“是。”李二柱在隊列中回答完,接著向四班下口令,“四班,向右轉,跑步走。”
李二柱帶著四班來到衝擊出發陣地前,“同誌們,前麵就是敵人陣地,上邊有重機槍一挺,守敵十人。在敵陣地前有我軍開避出的通道。現在,上級命令我們向敵人發起攻擊。”
李二柱簡單地向全班做了一下交待後,突然下達進攻指令,“向衝擊出發陣地前進。”
他一喊完,這些戰士們刷地一下子,齊齊地貓下腰,快跑著奔向前方。快接近山丘時,刷地一下子又全都趴下,然後一個個匍匐著向敵人陣地接近。
很快,他們距山頂越來越近。
李二柱突然喊,“投彈。”
戰士們將木製假手榴彈一個個投向山頂。如果這些都是真手榴彈的話,估計山頂上早就爆炸聲隆隆四起,什麽也看不見了。
手榴彈一落地,李二柱大聲喊,“衝鋒。”
十幾個戰士嘩地從地上跳起來,貓著腰,端著槍做著向前掃射樣。如果動作跟得上,在敵人陣地前肯定又是一陣暴雨。憑著這樣的密集火力,如果打敵人個措手不及,估計敵人連反擊的可能性都沒有。
很快,李二柱他們衝上了山頂。
四班在向前衝擊時,全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上去。
李森在做總結時,心裏舒坦了許多。總的講,四班戰士們的動作很到位,如果實戰時地型沒有大的變化,按著這種攻法還是非常湊效的。在進攻前,攻擊的人必須把敵人火力壓製住,絕不能讓敵人抬起頭來,不能給敵人任何喘吸機會,否則隻有挨打的份,就是攻上敵人陣地,也會付出巨大代價,甚至可以說,取得的勝利,也是用屍骨鋪出來的。
如果再有什麽戰爭的話,李森真的不想看到七九年二月十七日那一目。現在想起來,有太多的遺憾,太多的惋惜,太多的不應該。怪誰呢!隻怪我們準備不充分,隻怪我們十年動亂中目空一切,隻怪我們兵的素質不強。
多日來,在李森身上,他總有一種大戰在即的感覺,因此,他時時刻刻要求七連做著臨戰前的各項準備。
李森講評完,佟誌遠上來又是一通政治鼓動。在這一對優秀搭當的帶領下,七連的戰鬥士氣始終是高昴著的。他們有一句話,也是七連的戰鬥口號,“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為這,他還被焦營長批評過。“怎麽,就你們七連行,別的連都不如你們。”雖然焦營長是這麽說,但在心底,他還是對七連暗中叫好。別說是沒戰,要是真有戰鬥的話,他絕對要把七連放在第一仗,也好讓他們為三營爭個光。
這時,通信員郭峰氣喘噓噓跑了過來,“連長、指導員,營長讓你們馬上到營部開會。”
“什麽事這麽急?”佟誌遠問。按照一般習慣,部隊開會總會提前來個通知,比如說是幾點幾點。可是,這一回沒定點,來個電話就是急的。他還懷疑通信員沒鬧清楚,所以這樣問。
“不知道,營部通信員打的電話,說完就撂了。”通信員還想解釋,李森阻製住說,行了行了,啥也甭說,“指導員,咱們走。”
李森又問郭峰,“唉,自行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郭峰說,“我提前就打好氣了。”
“好小子,行。”李森笑著說。
由於各連駐地比較分散,有的村很小,隻能住下一個連。為了方便起見,團裏給各連發了一輛自行車。平時都由司務長掌控著。外出購物,買個菜什麽的,這要比走著強多了。個別戰士如果外出,或者去鎮上辦事,也可以用一用,不過,這就得連長李森特批。一般情況下,誰都不準動用,就連連長李森和佟誌遠去營裏開會都很少騎。因為這裏的路況很差,又到處是山啊、樹啊、草啊什麽的,萬一要是把把它給弄壞了。別的不說,就是壞條輪胎,那對七連來說也是件大事。
李森對佟誌遠說,“指導員,你在這等著,我回連去騎車。”
“車我騎來了,”郭峰說。
“那好,咱們走,”李森說著,和佟誌遠向山下的公路上走去。
李森騎連帶著佟誌遠,一路狂奔,直奔營部。
營部住在一個稍大的村子裏。這裏一共駐紮兩連,是八連和九連。
李森和佟誌遠到時,一輛軍用卡車正在營部門前“突突”地響著,從那個冒出的清煙看,汽車發動時間不短了。
汽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八連、九連的兩對主官早就坐到上麵。營長焦誌軍見他們倆過來,不等李森把車停穩就喊,“快快,上車。”
李森和佟誌遠見營長那個著急的樣子,啥也沒敢問就稀裏糊塗地上了汽車。
“開車。”焦誌軍對司機說。
按著當時的裝備,營裏根本就沒什麽勤務車。為了方便起見,營部,各連都養著一些小驢車。這是好的單位,還得是好的地區。差一點的,最多有輛小推車。這輛汽車,是團裏考慮到三營路途遠,特意從汽車連派來的。如果是在平時,這種機會幾乎沒有。因此,李森一上汽車,就感到氣氛不對勁。於是,他悄悄問九連長王懷清:
“哎,老王,這是唱的那一出,怎麽還來車接。”
王懷清故做神密地說,“告訴你吧,有大事發生了?”
“什麽大事?莫非是要動手?”李森進一步問。
“哎,我給你說啊!上級在沒下命令之前,這是軍事秘密。”王懷清一歪頭,做出一種無所不知的樣子。
“哼!”李森也拿出一股架勢,“不說沒關係,無非是早晚的事。免得老子還落一個求你什麽的話把?”說完,李森扭過頭去。
本來,車上的人全都看著他倆,也想從他們的談話中了解些什麽。這個王懷清有一個老鄉在師裏當作戰參謀,因此,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想早一點知到這麽倉促的原因。一看,他的矜持被李森給堵了回去。
八連長範希國急了,“老王,你說你的,甭管老七。”
“別,還是讓老七等著團裏發布消息吧!”王懷清繼續拿捏著。
“別說啊!”李森把雙手放在耳朵上,“你要說,我就把耳朵堵上。
“哐當”一聲,汽車猛地一顛。可能是汽車壓上了一塊石頭,猛地向前一聳,一下子讓李森來了個前趴。
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笑什麽笑!”李森從車箱中重新坐好後說,“這叫前兆,知道什麽叫前兆嘛!”見眾人都楞楞地看著他,李森接著說,“就是啥好事都咱七連靠前。”
王懷清先是楞了楞,突然明白過來,想起了七連常喊的那句話,“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因為,王懷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軍要對老山開戰的事。這一下他不言語了,從各方麵來說,如果任務小,隻用一個連的話,無論是團裏,還是營裏,首先考慮的肯定是七連。
汽車在山跑上一陣左轉右拐,顛簸一段時間後,終於進了一個稍像點樣的鎮子。不過,這鎮子也不大,老街房屋鱗次櫛比,一個擠一個,把一條街道擠的隻能穿過一輛汽車。汽車一過,把路上的行人紛紛擠向兩側。路邊攤位也不得不將東西向裏收一收,否則,一陣汽浪,很可能會把那些輕的物品給刮起來。
汽車在街道行駛一陣後,終於拐進一個大院。
汽車一停,焦誌軍跳下車,朝著車箱上的人喊,“下車,下車。”
此時,再看看李森他們這些連長、指導員,個個都像是剛剛從土堆裏扒了出來的土人,滿臉滿身都失去了本色。
下車後,他們幾個還想擺弄擺弄。怎麽著這也是團部。一年也見不了團長幾次,總不能一見麵就是這個德性吧!於是,六七個人一陣撲打,撲打起的塵土立時把周圍弄的塵土飛揚。
“行了,行了,也不是讓你們相媳婦。集合。”焦誌軍顯出很著急的樣子。
等三營的幹部們排成一路縱隊走進會議室時,這裏已經坐滿了人,隻有給三營留著的空位子,還空落落的。
焦誌軍等人一坐下,參謀長曲開東立即宣布開會。
團長遲瑞奇從坐位上站起來,念道,“中國人民解放軍第某某軍,某某師作戰命令。”
“嘩”一聽到命令這兩字,全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成立正姿勢,恭敬著靜聽團長宣讀。
“各團,師直屬隊,從一九八四年四月五日下午十六時十五分起,全師進入一級戰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