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攻克諒山_八十一、意料之外的坦克戰
八十一、意料之外的坦克戰
“砰、砰”
兩發子彈間隔著距離,嵌進吳江龍腳前的土地上。
吳江龍一驚,不成想有人會從背後向他開槍。便停下步子,立即回身向後看,想看看是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朝他開槍。因為他知道,此時身後的都是自己人。等他回過頭來一看,見李森正兩眼怒視著他,剛射完子彈的步槍還被他平端著,繼續對準吳江龍。看那架式,吳江龍再往前跑一步,李森就會打斷他的腿。
吳江龍一看排長發火了,不得不停下來。但仍心存不甘,沒辦法,誰叫人家是排長呢!不聽領導的聽誰的。隨後又遺憾地轉頭向草叢中看了一眼,便無可奈何地返身向高地走過來。
他一到李森跟前,李森舉起拳頭,上前在他胸前狠勁擂了一下。
“就你他媽是英雄,你不要命了,”李森連罵帶吼,“知道不知道裏邊有埋伏,萬一敵人搞個伏擊,你小命就沒了,知道嗎!”
吳江龍一聲不吭,立在原地挨著李森罵。
“行了,行了,”肖勇過來勸說李森,“這小子平時就這樣,以後我多管教。”
一聽這話,李森又把火氣轉到肖勇身上,“還有你,你這個班長是怎麽當的。這個冒失鬼,你啥時管教過。”李森說著,似乎動了感情,“看看你身邊的戰士,咱們剛出來時的,還有多少?”這句話觸動了肖勇,他也把頭低下。李森繼續說,“打仗到這份上,咱們不要做無謂犧牲,就這麽死掉不值得。死也要龜兒子們知道你不好惹。”他又把臉轉向吳江龍,“就你剛才那個情況,一旦你進了草叢,敵人在暗中給你一槍,你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忽然提高聲音,向吳江龍吼道,“聽清了嗎你?”
“聽清了。”吳江龍有氣無力地答道。
“從現在起,你跟在我屁股後頭,不準再有莽撞行為。”李森瞪著眼睛,看著吳江龍說。
“是。”吳江龍這回把聲音抬高了一些。
由於他們這次的主要任務是穿插分割高平。對於那些被打散了的敵人如何進行殲滅,上級還沒有明確指示。因此,進來的部隊全都把精力放在了如何解決掉高平問題上。
他們在這裏碰到這夥敵人本來實屬偶然。在沒有上級命令情況下,就更不能有盲目行為了。因此,這就是李森不讓吳江龍追擊逃進樹林裏的敵人主要原因。
阮支那帶著手下人逃進樹林。他們本想打對手一個埋伏,沒成想人家不上當。中國軍隊不追擊,自己再出去跟人家交戰,在彼多己少的情況下,硬往人家槍口上撞,那還不是找死。所以,阮支那選擇了逃跑,他要“留得青山在”。於是,這股敵人通過樹林,進入大山,開始向高平市區方向撤。
他們這一走,山坡上的戰鬥爭頓時停了下來。
這裏槍聲不響了,而公路上的坦克大戰仍然沒有結束。
敵人十幾輛坦克前逃,我軍幾十輛坦克在後麵緊追。雖然都在隆隆開進,但雙方仍然保持著一段距離互相進行炮擊著。
武雄一通過電台得知高平已被我軍占領,346師殘餘部隊撤出高平市,現在已轉入山區進行遊擊戰。
這個消息對武雄一來說比死了他爹媽還要痛苦萬分。作為一名鐵血軍人,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他一生中確實打了很多仗,而且硬仗不少,什麽時候敗的這麽慘過。
武雄一要哭了,但他還是控製住了眼淚沒有流出來。想了想後,他做出一個決定,要傾盡所有,與中國部隊抗爭到底。
武雄一覺得冤枉,他還有些氣不平!對戰敗還不服輸!
那我們的41軍呢!從上到下,更是冤枉到了家。以至於戰後被眾多國人指指點點。如果不是他們遲到一步,來得太晚了,敵人的346師就不會逃進大山,師長黃扁山也不會逃到河內指手劃腳,也不會讓41軍的戰士們圍著大山進行拉網式的來回清剿,也就不會在我軍大後撤時,有那麽多敵人突然冒出來進行堵截。
我軍的一貫戰法是從不計較一城一地得失,關鍵是要消滅敵人有生力量。這一次卻沒能如願。到底是誰得錯呢!還是留給曆史去分辯吧!千萬不要冤枉了好人,41軍打的也不容易。
高平之戰,稍稍能給41軍賺回點麵子的就是這支坦克團了。
武雄一想明白後,突然來了個思想大轉彎。
正在向前狂奔的敵人坦克突然不跑了,“轟隆隆”轉過身來做出了向我軍迎戰姿勢。不但高昂起炮管,而且,還麵地對我軍追過來的坦克擺出了作戰陣形。
武雄一把坦克擺成了二四三陣形,他自己站在最後,像是足球隊的守門員,又像是總導演,準備上演一場坦克大戰鐵血片。
衝到最前邊的是41軍的坦克團三連。
連長韓鬆濤感覺情形異常,急忙向坦克下達停止追擊命令,後撤迎敵。
命令是下了,可我軍的坦克兵們太缺少戰鬥經驗了。一見敵人逃跑,便認為敵人是驚弓之鳥,猛追猛打就行,還講什麽作戰技巧。
就在韓鬆濤下達停止追擊,後退迎敵的作戰命令時,已有兩輛坦克衝入敵陣。
現在的敵人不是背後了,已經轉成正麵作好了戰鬥準備。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支炮管瞄著。這時你們進來簡直就是不識實務。
兩輛坦克剛一衝進敵陣,便有敵人的四門坦克炮一齊朝他們開火。
“咚咚咚咚”
四聲炮響過後,我軍這兩輛坦克中彈起火,全都歪倒在一邊。有幾名坦克手帶著火從裏邊剛一鑽出來,便遭到敵人高射機槍掃射,一個個幾乎被打的飛起來,倒退著摔倒在地。
對麵的韓鬆濤從望遠鏡裏看到後,肺都要氣炸了,吼叫著命令坦克連列隊迎敵。
這是自從反擊戰開始以來,敵我雙方真正進行的一次坦克大戰。
“轟轟隆隆”一陣機器響聲後,三連攻擊序列調整完畢。
五輛坦克一字排開,三輛坦克在後麵填好空隙,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強大火力網。同時,又有六輛坦克兵分兩路,從兩側包抄過去,對敵人實行包圍。
“開炮”韓鬆濤一聲令下,八輛坦克一齊開火。帶著紅色尾巴的炮彈“嗖嗖”飛向敵陣。
見我軍開炮,敵人的炮彈瞬間也飛了過來。
第一輪炮擊後,便有敵人四輛坦克起火。
沒等硝煙散盡,韓鬆濤一聲令下,“進攻。”我軍的八輛坦克直著向敵人衝了過去。
韓鬆濤的指揮車衝到了最前邊。他竟然敢把自己的座位升起來,頭伸向車外邊,指揮炮手向敵人坦克開炮。
710指揮車上的紅旗在硝煙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走走停停,停停打打。(因為這個時期的62型坦克全都沒有平衡裝置,坦克開炮必須停下瞄準,行進間不能射擊。)
在公路兩側的空地上,我軍坦克和敵人坦克攪到了一起。
從坦克上噴出的一股股濃煙判斷出,何時是在前進,何是在急刹車。連續的衝刺和躲閃,讓坦克駕駛員出盡了風頭。見火光避開彈道,見煙塵進行射擊瞄準。誰都知道,如果稍有不慎,就會有中彈危險。
62式輕型坦克的輕快、靈活特點在這次戰鬥中充分顯露出來。起步突然,停的也很迅速。雖然炮口口徑不如敵人,但他的躲避能力卻強於對手。
一場混戰,又有敵人四輛坦克被擊毀,我軍也有兩輛坦克負傷退出戰鬥。雙方各自退回到發起攻擊地域。
第一合拚殺,讓武雄一失去四輛坦克。損失四輛,對他來說,就等於傷口上撒鹽。看著眼前處於弱勢的,剩下的僅有的幾輛坦克,他能不心疼嗎!他能不急嗎!
經過這一戰,武雄一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時的狂傲。
那個時候,他還想用自己的十幾輛坦克與中國軍人的幾十輛坦克對打。他想要創造坦克史上的輝煌戰績,打出一個以少勝多的功名,為高平戰役爭回榮譽。可是,現在他不敢想了,他知道對手的這些坦克並不好惹。別看他們以前沒參加過真正戰爭,可是,血腥讓他們學會了如何戰勝對手,特別是那種不怕死的橫勁讓他害怕。這時,他又想起了在山穀裏,要與他同歸於盡的那五輛坦克。
武雄一暗暗地掂掂自己分量,心裏在說,“不行,還是走吧!”
到這個時候才想到走,真是太晚了。不是不給你機會,剛才有啊!隻要你跑的快一點,讓中國坦克追不上不就跑了嗎!學學那個阮支那。可他不,偏要揀點便易。偏易是那好揀的嗎!剛才有機會讓你走你不走,現在沒門了,圍過去的六輛坦克已經把他的後路給堵死了。
武雄一看到前無進路,後無退路,徹底絕望了。到現在,他才開始真正有了要一拚到底的決心。他知道,自己拚也好,不拚也好,總逃不過一死。
想通後,武雄一便開始用電台嘰哩哇啦地向剩下的那幾輛坦克下達命令。一陣折騰,武雄一重新擺好陣形,準備向我軍發動攻擊。
韓鬆濤估計了一下戰場形勢,在我軍有絕對以多勝少的把握下,他不想再讓坦克兵們去冒險了,決定用炮火消滅敵人。於是他命令所有坦克隻許接近敵人,但不要靠近敵人,隻要炮火能打的到就行。
“前進三”,“前近五”,韓鬆濤不斷地向坦克連下達指令。
過了一會,包圍敵人的十八輛坦克形成了一個大圓圈,停止不動了。
忽然,韓鬆濤從望遠鏡中看出敵人有前進跡象。便命令道,“開火。”他不能再給敵人任何機會了。
武雄一開始時,發現中國坦克隻向前走,並不開炮,一時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當他發現這些坦克隻走到火力有效範圍內,多一步都不向前走。這才意識到,中國軍人可能要用炮火覆蓋。這麽一想,頓時便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向自己的坦克部隊下達攻擊指令。
可惜,他的指令下晚了。
敵人坦克剛剛起步,我軍的炮彈就飛了過來。
這次是急速射,每輛坦克在三分鍾內必須打出去十發炮彈。十八輛坦克乘以十就是一百八十發。飛過來的炮彈,在前後不到五十米的範圍內連連爆炸,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敵人隻想著向前攻擊,還沒做到要發射炮彈進行反擊的地步。便在我軍的一陣炮火中起火的起火,爆炸的爆炸。
這次,武雄一的指揮車也沒幸免於難,中彈起火了。
他的駕駛員嚎叫著帶火躥出駕駛室,飛跑著逃離指揮車。
武雄一掏出手槍瞄準駕駛員連開兩槍,“怕死鬼。”
打死那名駕駛員後,武雄一跳到駕駛室,親自駕駛這輛坦克向韓鬆濤衝過來。
他不認識韓鬆濤,但他知道,插紅旗的這輛坦克必是我軍指揮車。就是敗了,也要在萬馬軍中取一將。他這麽想著,便加大馬力狂奔而來。
飛奔的坦克拖著長長火苗,在風中獵獵作響。
韓鬆濤看出了武雄一企圖,離開指揮位置,走過去,推開一炮手,“我來。”便操縱著瞄準鏡向武雄一瞄準。
“一百米,九十米……”韓鬆濤數著。
當武雄一駕駛坦克快要到六十米時,韓鬆濤突然開炮。
一發炮彈過去,直中武雄一坦克的前甲板。隨著“轟”的一聲炸響,這輛坦克徹底不動了。
“開過去,看看是個什麽樣人物。”韓鬆濤命令駕駛員。
710坦克轟響著在武雄一這輛指揮車前停下。
韓鬆濤提著手槍,從坦克上跳了過去。他剛要伸手去掀蓋子,不成想,蓋子竟然被人從裏麵頂開了。
韓鬆濤吃驚地向後退,用槍頂住了出來的這個人,大聲喊,“不許動,舉起手來。”
出來的是一個坦克兵,渾身上下黑糊糊的,帶著燋肉味。這個坦克兵慢慢爬下坦克,被戰士們押走了。
韓鬆濤還要進入坦克。一炮手感到了危險,阻止住他,搶先下到坦克室。
不一會,一炮手從裏麵喊,“連長,這裏有一個中校軍官,已經死了。”
此時,韓鬆濤才知道,他們這一仗斃敵一名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