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古風三問
不愧天下才俊，字字千鈞，給玉郎不少啟示。
感情在這樣的問答中濃鬱，他們滋長的是情愫。
因他們滋長情愫，自己卻感受了家一般的溫馨。
修煉無寒暑，更時刻經曆生死，這樣的溫馨難得一見，因此玉郎特別享受。
感悟突破心得，感受難得溫馨。
玉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放下手中酒杯，閉起雙目，在這種美好的感覺中，漸漸要進入假寐的修煉狀態。
可是玉娘的一句問話，又將他好奇心勾起。
隻聽玉娘輕聲問道，“古風，你之三問、天下才俊的名號，早就如雷貫耳，你能說說你的三問麽？”
但是問得相當小心，畢竟這是人家的修煉心得，有窺探修煉之法的嫌疑。
如果不是因為好奇心太盛，又如此親近了，還真問不出口。
古風發現玉郎也正看來，聲音提高。
“這有何不可，不過隻是一家之言，淺薄之識，怕是有辱視聽了。”
又聽到有辱視聽幾個字，玉娘不禁想起花心客棧之事，不由卟哧一笑，古風也想起，不覺莞爾。
“我提出三問，建立在我南丁家無數前輩探索基礎之上，或許也隻能算是一家之言。”
“說來也簡單，無非‘情緒因何而生？性格因何而成？意誌因何而現？’。”
“三個基礎問題，從無人在意，從無人提起，也無人深究，我之所以提出，是因為對信仰心存不解，才有所思考。”
“靈訣缺失，修煉之途，許多疑難，無法參透、無法解釋，造成修煉之途受阻，其中又以四煉疑點最多，意見最不統一。”
“比如西野沙家及其附屬神道學院，根據道學說提出心有所想、若有所求，即為信仰，不留心結即為四煉，是天道的自然表現，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越率性越好，越純真越強。”
“北野白家及其附屬神能學院，提出‘信仰為念’，這個念就是能量平衡，以此為求，追逐一生，是契而不舍的追求和探索之心。”
“東野孫家及其附屬神力學院，認為修煉的根本，在於生命延續，提出‘無信仰不延續’，物種得存、生命延續，就是最大的信仰。”
“並舉例說，我們攥拳嗷嚎大哭入世，含笑九泉撒手人寰，實則是對物種得存、生命延續的敬畏，當視作信仰，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舍本而求未。”
“然後就是我們南野丁家及其神靈學院提出的‘南丁猜想’，‘南丁猜想’大膽推測‘靈’為主宰。”
“‘靈’在想方設法壯大精神，提出信仰為‘靈’，‘要成神必信仰’，‘無信仰不成神’。”
“不過這樣的猜想太過可怕，‘靈’以萬物為媒介強大已身，以‘靈’為信仰，無異於自我祭獻。”
“也就是說，成神即祭獻，認為遠古成神者，除女媧身化蒼穹，其他的都成了‘靈’的祭品。”
說到這裏，古風也不禁神情一緊，語氣深沉，“因此，‘南丁猜想’被認為是最可怕的猜想”。
玉娘傾心古風敘說，不自覺受感染，似乎感到正被“靈”窺視，環視一遍四周，稍稍往古風身邊靠了靠。
玉娘舉動，古風如何不知，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我之三問，還更大膽，認為‘靈’不但是主宰，而且在擇憂而存。”
這一笑，緩了不少緊張。
“人類也好，獸類也罷，靈智初開既生情緒。”
“人類特殊，一出生即本能覺醒，到滿月初開靈智。靈智初開為人類第一大喜事，可是要辦滿月酒的。”
“至周歲靈智完全開啟，人類也相當重視，擺上些物品，讓幼兒抓取，以斷其日後興趣。”
“到三歲情緒成熟，出現性格，到七歲性格完善，出現意誌，所以人類有‘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的說法。”
“信仰早的十五六歲，晚的十八歲就可能形成，這時算是真正成人，家境好的人家會舉行成人禮。”
“先說第一問，情緒因何而生？”
“你們可能感觸更深，獸類靈智初開之時，無不驚恐萬分，這一過程短則數月長則數年。”
“比如精衛填海，就是精衛鳥靈智初開，無法承受這種恐懼，反複銜石填海，直至力盡而亡。”
玉娘接口，“是啊，我當時靈智初開時，忽然一下子聽到那麽多聲音，一下子看到那麽多事物，那種恐懼無法言表。”
“是一種從靈魂深處產生的恐懼，感覺在哪都不安全，就想拚命的逃避。”
玉郎也接口，“我記得我靈智開啟時，嚎叫了三天三夜，玉娘靈智開啟時，則是拚命在草叢中，奔跑躲藏了三天三夜。”
“都是精疲力竭，昏死過去才罷，跟死了一回一樣，這種感覺，伴隨數月才止。”
又略帶惋惜地說道，“許多獸類修煉者，都是在靈智初開時，無法克服這種恐懼而亡的。”
古風接著說道，“是啊，這就是我所思考的問題，情緒到底因何而生？”
“人類靈智初開時也如同你們獸類一樣，充滿恐懼，剛出生的嬰兒無不嗷嚎大哭。”
“恐懼程度，可能並亞於你們，隻是新生嬰兒心智未開，無法表述，因此，到底有多麽恐懼，無人知曉。”
說到這裏，玉娘插話，“按你所說，嬰兒開啟靈智，滿月才止，嗷嚎大哭也就前幾天，其後卻不會再有過激反應，這是為何呢？”
“其實恐懼還是有的，比如無故啼哭，並不少見，應該還是有恐懼作怪。”
“但確實會越來越平靜，為何如此，這裏就要說說人類的精神支柱。”古風暫時放下一問，轉而解釋。
“人類天生精神強大，就強大在精神支柱，獸類靈智開啟形成靈丹，人類靈智開啟形成精神支柱。”
“精神支柱的作用，在於能接受精神輸灌，或者也可以說是精神影響。”
“獸類靈智開啟之後，要依靠修煉強大，人類因為有精神支柱，依靠輸灌就能得到強大。”
“人類天生能成四煉精神強大，不僅僅是因為有天生的完美身體形態，還是因為有精神支柱，主動接受精神輸灌，使精神得到強大。”
“這種輸灌來源於父母，來源於親人，來源於家族，來源於接觸的人群。”
“從這個意義上說，輸灌者的精神越強大，或者接觸的人群越多，精神也會越強大。”
“人類好拜師求學，或許正是強大精神的不自覺舉動，不但能學一技之長，能得知識豐富，更能得強大精神輸灌。”
“如果嬰兒剛出生就遺棄荒野，遠離人類族群，將得不到精神輸灌，精神支柱也將得不到強大。”
“或許還有可能散失，變得與普通獸類無異，也就不可能隨年紀增長，而自然得四煉精神強大。”
“靈智開啟之後的獸類，如果群居，理論上也能獲得這種灌輸，形成精神支柱，並得到強化。”
“但是獸類要時而放出靈丹吸取天地能量，最容易被趁機竊取。因此，不具備灌輸條件。”
玉郎不由暗想，“這些知識，作為獸類，確實難知。”隨後聽古風話語一轉，終於回歸正題。
“這種恐懼，就是‘靈’擇優而存的一種方式，是‘靈’首次作出的選擇。”
“在靈智開啟之時，就淘汰一批弱者，強者繼續生存，人類也好，獸類也罷，都在淘汰之列。”
“確實是如此。”玉郎又在一邊暗自點頭。
玉娘兩眼閃動崇拜，已經深信不疑，開口催問。
“情緒因恐懼而生，是‘靈’擇優而存的需要，性格、意誌，是不是也是‘靈擇優而存’的需要？”
“玉娘說對了，至少我思考的結果，認為就是這樣。”
剛剛說個開頭，玉娘就滿眼深信表情，弄得古風都有些不好意思。
“說詳細些，說詳細些。”玉娘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玉娘，說錯了誤你前程，可別怪我。”古風笑一笑，“那我就說細些。”
“情緒生成之後，性格緊接而成，那麽因何而成呢？”
古風停頓，卻看向玉娘，滿臉笑意。
玉娘快速回答，“這我卻知道，性格當然因環境形成，不是有句話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想想又說，“定然沒有這麽簡單，這裏‘靈’又是如何‘擇優而存’的呢？”
“性格確實是因環境而成，近凶者殘暴，近狂者張揚，‘靈’如何擇優而存，涉及環境的另一因素，氣運與機緣。”
“非氣運難存，非機緣難得。生死曆練，處處凶險，非存即亡，非得即失。”玉郎一旁似有所悟。
玉娘雙手撐膝托額，仰望古風。
“古風啊，你這腦袋怎麽長的，你這一說，我才理解，環境有可見有不可見，氣運與機緣，正是環境中不可見之物。”
“不可見之物，卻是影響最大之物。”玉郎再忍不住，出聲感歎。
“修煉者最講氣運和機緣，但是氣運和機緣誰定？或許就是由‘靈’決定，它通過機緣和氣運，引導性格形成。”
“形成什麽樣的性格，才能得最大生存機率？才能得最大氣運和機緣？”
“無數前人故事，梳理下來，不難發現，具有堅強、無畏之心，平和、包容之情的強者，成長起來的最多。”
“又不難發現，這些人成長起來，往往是心存善念、胸懷天下、情係蒼生之輩。”
“哪怕是現在，越是站在頂峰的強者，越是注重修養，不殘暴不妄殺，就怕損機緣敗氣運。”
“殘暴之輩，並不是修煉之法不當而亡，而是多死於他人之手。禍害蒼生，強者擊殺，不生心魔，反強氣運，反增機緣。”
“‘滿招損謙受益’，個性張揚者，往往無端致禍，自損福緣，前程平添坎坷。”
“‘自作虐不可活’，殘暴也好，張揚也罷，無不異自毀前程，哪怕身後有大勢力支撐，也難逃劫難。”
“而性格懦弱者，逆來順受，氣運受挫，機緣受損，更難成大器，更容易被淘汰。”
“‘靈’依靠氣運機緣引導，形成堅強、無畏、平和、包容的性格，是它擇優而存作出的第二次選擇。”
“這樣的性格，確實最容易走到最後，得最強大。”玉娘自認為理解，聲音細小，似自言自語。
“不過我認為這還不是‘靈’想得到的最強大，玉娘想聽，我就再講？”語氣之中，盡顯親近。
“當然想聽，別賣關子。”玉娘嬌嗔，略帶不滿。
“那我們接下來說說意誌因何而現？”雖有不滿，古風聽來卻莫名高興。
“意誌可分意和誌，意是學識、閱曆、經驗的積累，誌是積累之後確定目標，無意則無誌。”
“‘靈’在引導豐富學識，增漲閱曆，總結經驗，強化意。依托性格，難不止，凶不畏，危不退，險不避，強化誌。”
“學識、閱曆、經驗，來源於成長，因此意誌因成長而出現，反過來又決定成長。”
“我們的生死曆練，或許就是受這樣的引導，才會代代相傳，世世延續。對於修煉者來說，隻有生死曆練，才會成長。”
“成長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修煉者強大。如果此問成立，意誌的出現，是‘靈’擇優而存，作出的第三次選擇。”
“說來說去，說出了個‘靈’，你這三問，還不如說是‘靈’問。”玉娘聽後，有些失落。
“三問出‘靈’，確實如此，關鍵是‘靈’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