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欲突圍

  這場戰鬥。


  這種伏擊與被伏擊，反擊與被反擊之間的戰鬥，從上午九點一直打到了下午四點三十分鐘。


  換言之。


  中日雙方在這片狹小的土地上，整整戰鬥了八個小時零三十分鐘的時間。


  這個時間真的不算短，因為不管是進攻的鬼子，還是阻擊鬼子的國軍，全都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這個代價既有人的性命，也有其他方面的。


  原本狗娃子是想拖到晚上九點之後在突圍的，但是照目前的態勢來看，他們很有可能撐不到晚上九點了。


  主要是他們手裡的彈藥全都不怎麼多了，根本抵擋不住鬼子的兩次進攻，因此在這種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只能提前突圍。


  狗娃子趁著鬼子被他們又一次打退整修的空擋，朝著那些灰頭土臉的己方戰士低聲問道：「所有人聽令，統計自己身上的彈藥，然後向我報告，報告自己身上還有多少發子彈、手榴彈！」


  新二營的戰士們。


  這一刻全都有些驚訝的看著狗娃子。


  因為就在此時此刻，他們發現自己的長官好像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雖然身上帶著一絲硝煙的味道，但狗娃子的眼神當中，卻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淡淡的悲傷，而且這股淡淡的悲傷當中，還夾渣著一種身負重任后的堅強與尊嚴，就是這種驕傲與尊嚴。


  這些亂七八糟的因素綜合在一起，使得狗娃子這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全身都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只屬於強權領袖的氣勢。


  再然後新二營殘存的戰士們，在狗娃子的這股驚人氣勢下，默默的清點起了自己身上的彈藥。


  三十多秒鐘之後。


  戰場中響起了戰士們彙報的聲音。


  「我還有三十八發步槍子彈，十二發手槍子彈，兩枚手榴彈！」


  「我還有七十九發機槍子彈，二十四發手槍彈！」


  「我十八發步槍子彈，手榴彈一顆沒有。」


  「我子彈已經打光了，身上只有一柄刺刀。」


  「我身上還有一百多發子彈，七顆手榴彈。」


  「……」


  聽著每一個士兵的報告，狗娃子緩緩點了點頭，從戰士們身上的子彈存儲量上來分析，就能看出戰士們之間的區別。


  之前跟著狗娃子的老兵，在發現自己被鬼子包圍后，他們都自覺的把步槍調節到了單發射擊狀態，而且儘可能的節約子彈，根本不像那些新兵戰士們，在看到己方被鬼子包圍之後，驚惶失措下摟住步槍扳機就不會再鬆手，將寶貴的子彈白白浪費在命中極低的掃射上。


  如狗娃子心裡所預想的那樣。


  此時此刻，戰士們殘存的彈藥，剛好夠阻擊鬼子四個衝鋒的，打完了，就要端著刺刀跟鬼子拚命了。


  頓了頓。


  狗娃子看著己方戰士，道：「兄弟們，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戰鬥打到現在，我們的援軍不會來了，至少在我們全部戰死之前，他們不會來了！」


  出乎狗娃子的預料，新二營的戰士們，在聽了狗娃子的這番話后，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怪異的神情。


  看樣子。


  大家早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剛才我與二連長商量了一番，決定突圍，由我帶領大家突圍，而他會選擇留下，帶領已經沒有力氣逃跑，因負傷行動不便的戰士們的繼續在這片山坡上狙擊鬼子！」在狗娃子說完這番話后，整個新二營殘存的戰士們，瞬間產生了一股不能自抑的騷動，想必是對狗娃子這番話有些不敢相信的緣故。


  「都給我閉嘴。」察覺戰士們有些騷動的狗娃子，沉聲吼了一句，接著緩緩的環視了一眼眾人，道：「這是我跟二連長及三連長商量后做出的決定，是命令！作為一名軍人，你們必須要執行上級的命令，作為一個男人，我必須要尊重龍二連長他地選擇！」


  戰士們不在說話，不在騷動，而是默默的看著站在一旁的二連長及二連長身後那些行動不便的國軍士兵。


  他們都不是笨人，知道留下意味著什麼。


  「我們是軍人，執行上峰命令的軍人，我們唯一可以自由選擇的，就是從哪裡突圍出去！」狗娃子的這番話，令所有新二營的戰士們身軀都狠狠一顫，他們都不敢置信地望著軍裝被鬼子炮火給撕裂成碎布條子的狗娃子。


  恍然間。


  狗娃子的眼睛里猛然爆出一絲可以分金碎石的精光，他厲聲道：「說到以強攻強，以膽搏命，我們國軍士兵怕過誰？我們從鐵門橋一路走來，殺了太多太多的鬼子，所以我們根本不鳥包圍我們的鬼子，我們就算是突圍，也要堂堂正正的打一場漂亮的攻殲戰，而不是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大家看著那裡！看著那裡！」狗娃子指著前面不遠處，豎有無數電線架子的地方，突然放聲狂笑起來，「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裡就是鬼子指揮官所在地，我們衝鋒，就要從鬼子防禦最強的地方進行衝鋒，我們要讓鬼子知道，我們不是懦弱的羊羔，而是長著鋒利牙齒的餓狼，我們就是專門吃鬼子的。兄弟們，如果在衝鋒的時候，你們突然發現身輕如燕，而且你再也聽不到激烈的槍聲，你再也看不到戰場上冒起的硝煙，而剛才戰死的兄弟們正在微笑著向你們招手，這一刻，你們千萬不要害怕。因為你們已經死了！你們已經為國捐軀了，我們的兄弟在等著我們，等著我們一起踏上黃泉之路，等著我們一起攜手走在英雄和戰士的天國！」


  其實不是狗娃子瘋了，非要從鬼子指揮部衝去，而是在給那些留守戰士們減輕身上的壓力，一會兒他們衝鋒的越狠，留守在原地，以自己性命為代價阻擊鬼子的新二營其他戰士們身上的壓力，也就越小。


  「路上有你們，所以我們縱然死了，也是不會孤單的！」狗娃子拼盡全力狂吼道：「兄弟們，讓我們打一場堂堂正正的反擊戰！讓我們一起去死吧！記住，我們是英雄，我們是殺鬼子的英雄，縱然是死，也要死在向鬼子發起衝鋒的道路上，我們就是死，也要拽兩個鬼子下去的。」


  望著這一刻猶如九天戰神般，全身都騰起一股雄雄戰鬥火焰的狗娃子，感受著他面對死亡的淡然與從容甚至是蔑視，二百多名國軍戰士，只覺得一股不甘不屈的熱血猛然從他們的身體深處開始瘋狂的燃燒，他們一起放聲狂喝。


  這一刻。


  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鬼子，痛痛快快的殺鬼子，殺一個鬼子夠本，殺兩個鬼子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