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懦弱
鬼子翻譯官名字叫做李玉生，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曾經在日本留過學，因此懂得日語。
南京城陷落之前，他原本是準備帶著自己的老婆、妹妹、女兒一起前往武漢避難的，只不過因為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意外因素，沒有走成罷了。
李玉生是不樂意給鬼子當翻譯官的，因為他知道給鬼子當翻譯官意味著什麼。
一旦成了鬼子的翻譯官，漢奸的帽子便等於牢牢的扣在了自己的頭上。
可現實的殘酷，讓李玉生不得不去做鬼子的翻譯官。
之所以違背良心的去做鬼子的翻譯官，是因為他想護衛自己家人的安全。
在目前血與火的南京城中，在目前到處都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鬼子的南京城中，李玉生也確實因為當了鬼子的翻譯官，而護衛了自己家人的安全。
可以這麼說。
為了家人的安全。
李玉生迫不得已的違背良心的去做某些事情，就像剛才對於周衛國他們那些殘兵的喊話，李玉生明明知道，這些人只要放下武器，就會死在鬼子手裡，但還是喊出了那些話。
他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一旦他不做，他的家人就會像他的鄰居那樣，男的慘死，女的被欺辱，最後在死。
路上。
在回家的路上。
到處都是人的屍體。
這些屍體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穿衣服的，有沒穿衣服的。
沒穿衣服的，大都是女子，年輕漂亮的女子，想必她們是被鬼子給欺辱致死的。
「哎！」
莫名傷悲的李玉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
在看到這些屍體的時候，他的心裡是既有些悲哀，又帶點高興。
悲哀，是因為這些人全都死了，這些自己的同胞全都死在了鬼子的手裡。
高興，是因為自己的那些家人全都活著，因為自己給鬼子當翻譯官，成了漢奸而活著，雖然不如以前那麼自由，但起碼還活著。
活著比什麼都好！
為了家人的安全，頭上戴頂漢奸的帽子，又能怎麼樣？只要家人安全就好！
如阿Q一樣安慰著自己的李玉生，腳步不由的輕快了起來，他要急切趕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是否安全……
恍然間。
李玉生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
出現了一副很是凄慘的畫面，這副畫面使得李玉生剛剛泛起的那絲阿Q般的心情當即蕩然無存了。
這是一幅直擊李玉生心靈深處的畫面！
距離他二十多米遠的地方，有無數的屍體，有無數的男女屍體。
當然。
屍體並沒有什麼值得李玉生大驚小怪的，最近幾日，鬼子攻佔南京城的最近幾日，那天不遇到屍體？那天不遇到被鬼子殘殺的同胞屍體？那天不遇到正在對著無辜同胞行兇的鬼子？
他早已麻木了。
唯有在見到自己家人的時候，麻木的心情還會泛起點點波瀾，同時也會產生一絲絲愧疚。
可今天。
這副畫面，使得李玉生麻木的心靈不在那麼麻木。
這確實是一幅凄慘的畫面！
一堆無數男女屍體的跟前，還有一個活人，一個二三歲，剃著這個時代特有鍋蓋頭髮型，還穿著開襠褲子，且光著腳丫子的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正在哭泣！
大聲的哭泣著！
他旁邊的女子屍體，應該是小男孩的媽媽，因為這個小男孩在哭泣了一會兒，將自己的嘴巴放到了早已經死去了多時的女子屍體的胸部去擁吸。
看樣子。
小男孩餓了。
如果說小男孩爬在自己死去了多時的媽媽屍體上面吃奶惹得李玉生感慨，不忍去看的話，那麼緊接著發生在他面前事情，就讓李玉生有些憤怒了。
四五個鬼子。
四五個背著步槍的鬼子，從旁邊的一間屋內走了出來，其中一個還在用手系著自己的褲腰帶。
這一幕。
就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們剛才在屋子裡面做了什麼。
這幾個天殺的鬼子。
出來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小男孩，頓時哈哈哈大笑起來，嘴裡嘰里呱啦的說著各種污言穢語。
其中一個鬼子，在說了幾句鬼語之後，猛地端起了他手裡的步槍，步槍的前面插著刺刀。
就這樣。
鬼子端著插著刺刀的步槍，朝著跟前爬在死去多時媽媽屍體上面吃奶的小男孩刺去。
就在刺刀將要刺中小男孩身體的時候，鬼子當中的一個軍曹，忽的出言阻住了要用刺刀刺小男孩的鬼子。
李玉生以為鬼子軍曹善心大發，準備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
殊不知。
他想錯了。
也想多了。
鬼子軍曹攔住手下小鬼子，並不是因為他善心大發，而是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加好玩的東西。
懂的日語的李玉生，在聽了鬼子軍曹所說的話語后，立即手腳冰涼起來。
艹。
狗日的小鬼子。
我艹你八輩祖宗。
心裡暗暗罵了幾句的李玉生，忽的邁起腳步，他想過去救下這個可憐的孩子。
但僅僅走了一步，李玉生便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甚至還將邁出去的那一步給收了回來。
他不敢！
他不敢去救！
換言之！
李玉生害怕了！
在兇殘的鬼子面前害怕了！
就在李玉生害怕的極度要命的時候，鬼子軍曹掏出一顆手榴彈，拉開拉環，在旁邊的柱子上面磕了一下，隨即將這顆已經被激發了的手榴彈一把塞到了小男孩的手裡。
要是換成旁人，換成一個明白手裡東西危險性的旁人，肯定第一時間將這個東西給丟了出去。
但小男孩不知道啊。
他才一兩歲。
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幾個穿著奇怪衣服的人，塞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是什麼？
話又說回來。
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根本沒有將其丟出去的那份力氣。
「轟。」
手榴彈爆炸了。
小男孩手裡的手榴彈爆炸了。
被鬼子塞在小男孩手裡的手榴彈爆炸了。
與此同時。
一行戴著悔恨的淚水順著李玉生的眼角流下。
他在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的膽小。
或許是觸景生情的緣故，李玉生突然有了加快腳步離開這裡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