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崩潰的答案
余盛溫泉店沒有提供留宿的住房,陳明靜何沢和小蘇佔兩間客房,至於雲沐覓入住的房間本來是雜貨間,後來被孫萌收拾出來馬馬虎虎能住人。
幾十平方的空間有些狹小,幸好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能坐人。
兩人端坐在地毯上,由余林開始了開場白:「你說,婉辭是你的母親?」
「需要證據嗎。」
看余林的模樣,似乎不太信任她。
余林沒說話,但是他沉默的態度,間接承認了他對雲沐覓抱有戒心。
「她的掌心有一顆紅痣,對吧。」
「……」
沒錯,雲沐覓說的這些,與他記憶中的婉辭絲毫不差。
「你的父親是誰?」
雲沐覓一頓,嗓音沉下:「無可奉告。」
余林是出現在她計劃外的人,他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危害。但是關於身世,雲沐覓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某些時候,看似無關身在局外的人,他反倒會對這場棋局產生巨大的危機。
「既然如此,那關於婉辭的事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在威脅我?」
「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想知道的事,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談不上威脅。你大可以不說,我不會逼迫你,決定權在你手裡。」
余林是個好人沒錯,但同時他也是一個商人。
天下商人,哪有不奸的呢。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今晚我們的談話,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余林鄭重的點了點頭:「好。除了你父親的名字外,我還想知道關於你們的一切。」
真是得寸進尺!
雲沐覓瞪了余林一眼,這個老男人,狡猾的跟狐狸一樣。
拋出誘餌引誘她上鉤,再說出他的真正要求。
「你放心,只要你的答案我滿意,我可以告訴你婉辭的下落。」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不會過去那麼多年了都不去找她。」
「我想去找她是輕而易舉,可是我不願去打擾到她。」
男人揚唇一笑,淡淡的苦澀,瀰漫了眼角。
「信你一次。」
回憶往事,避免不了被侵蝕心臟造成的痛苦,雲沐覓嘆了口氣,眼神漸放空,徐徐道來:「我母親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清楚,據我哥說,母親生下我沒多久就離開了。」
「你還有一個哥哥?」
「嗯。」
余林撇下眉頭,怎麼可能,不應該啊……
「我姓雲,原名叫做雲沐覓。」
「你是雲仲天的女兒?」
「沒錯。」
一心回想往事的雲沐覓沒注意到,余林眸中閃過的情緒。她在點頭后,繼續說著自己的事:「你想知道的事我都說了,該輪到你了。」
「你的那個哥哥,也是雲仲天的兒子嗎?」
「嗯?」
「我的意思是,你和你哥都是婉辭生的嗎?」
「我爸只娶過一個女人。」
言下之意,她雲沐覓和雲初是同母同父的兄妹。
余林抬眸看向雲沐覓細細的打量著。
像,真像,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與婉辭幾乎是一模一樣。他之前怎麼就沒注意到啊!余林放鬆的手掌握了握,在得知婉辭是雲仲天的老婆后,心中一個更大的疑惑逐漸產生。
被盯得發毛的雲沐覓皺下眉頭,有些不悅的催促:「別拖延時間。」
「假如你知道了婉辭的下落,你想怎麼做?」
「該怎麼做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將她的下落告訴我就行。」
「看你的模樣,你似乎不太喜歡婉辭。」
雲沐覓自嘲一笑:「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都不會去喜歡一個丟下自己的母親吧。」
「你是否想過,婉辭會丟下你是有苦衷的。」
「無論有多大的苦衷,她狠心丟下自己的孩子,都是無法事實,無法去改變,也無法扭轉!」
雲沐覓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余林,語氣加重:「別想繞開話題,拖延時間對你沒好處,你該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了!」
「婉辭在西華。」
「什麼地方?」
雲沐覓眉頭一皺,她怎麼沒聽過這個地名。
「西華陵園。」
「……」
筆直站著的身軀一顫,雲沐覓扶住桌角,臉色猛然刷白了。
「她死了?」
「嗯……」
余林闔了闔眼,視線渙散開。
「怎麼會……」
她怎麼會死了?為什麼會這樣?
「二十多年前,我在街頭救下突然昏倒的婉辭,我把她帶回家悉心照顧。和婉辭相處的那兩個月是我最開心的日子。我猶然記得,婉辭離開的那一日,大雪紛飛,她站在山腳跟我道別,她說她要離開這個城市,去找她最愛的男人。」
「婉辭給我帶來了快樂,同時也給我帶來了痛苦。和婉辭道別後我回到家中日夜迷醉在酒精中,整日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直到一個星期後,我姐突然來告訴我,婉辭出事了。」
「她是怎麼死的?」
「心臟被刺穿,搶救無效,死在了手術台上。」
「是誰幹的!」
無論雲沐覓嘴巴上說著有多怨恨婉辭,但是她始終是她的母親,血濃於水,對於她的死訊,雲沐覓不可能保持無動於衷。
「如果我知道,你認為我還會坐在這裡嗎?」
余林苦笑著反問雲沐覓。他的眼角有些濕潤,燈光下,眼淚在閃著光。
時光流逝,在男人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迹,卻帶不走他愛著婉辭的心……
二十三年來,你從未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給過我一絲的溫暖。
二十三年來,我總是在偷偷地勾畫你的模樣,想著終有一日你會回來。
二十三年來,整整二十三年,我恨過也怨過,你為什麼一直不回來看我,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你不是不回來,而是再也回不來了,母親……
黑暗在蔓延,雲沐覓呆坐在床上,任由淚水肆意的流下,哀傷瀰漫了整個室內。
枯萎的枝葉被踩過斷裂,月光下,一抹身影坐在台階上,望著月光靜靜的哼著曲調。
男人走近,話語有些無奈:「這麼做,真的好嗎?」
「每一個生命從出生降臨這個世界的初始,她們就有一個自己要承當的責任。過剩的溺愛,只會讓人變成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人生的道路,只有靠自己去磨鍊開敞啊——」
女人起身,哼著曲調悠悠地消失在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