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臭鼎
我說:「何止證婚人是紙糊的,你再好好看看這新郎官吧!」
說著,我走到那新郎官跟前,抬起右手,捏了個法印,向他眉心戳了過去。
新郎好像被嚇傻了似的,根本不知道躲閃。
等到被我戳中,竟一下失了人形,仔細一看,竟也變成了紙糊的。
只不過,他並非是紙人的模樣,而是一個比普通的香爐大了幾十倍的東西,看起來,更像是古時候人們用來烹飪的鼎。
「怎麼會這樣?封平怎麼也變了?」
這下老鎮長連同剩下幾個沒趕得及逃走的人,全都傻眼了。
這會兒竇大寶還在咋呼:「徐禍!我剛才又給你使眼色,又打手勢,你沒看見啊?他孫屠子憨,你怎麼也沉不住氣了?」
話音剛落,我就似乎聽到身邊有個女人的聲音,輕輕重複了兩個字——「徐~禍~」
我以為是白晶,也沒太在意,也是指著竇大寶,沒好氣的說:
「你別吵吵了,我和屠子要再晚一秒動手,你就算不死,至少也得丟半條命!」
說著話,我過去把那紙糊的鼎扶正,指著鼎中說:「你過來看看,這裡頭是什麼!」
竇大寶又狠狠朝那個胸口被捅出個窟窿的紙人瞪了一眼,和孫祿等人一起走了過來。
見那紙鼎邊緣還插著雞毛,竇大寶一把扯了下來,邊沒好氣的嘟囔,邊向鼎里看去,只看了一眼,就是一愣。
「耶?這裡頭的符是幹嘛使的?」
我一隻手把鼎舉起來,另一隻手從鼎的底部,揭下一張黃紙。
那也是一張符籙,不過除了怪異的符文,最頂端畫了個小人的形狀,旁邊還寫了幾個數字。
竇大寶接過去看了看,「這旁邊是生辰八字,這好像是替身符。娘的,我倒還真沒看出來,這新郎官也是假的!」
我瞪了他一眼,說:「這符文是用加了蜈蚣血的硃砂畫的,鼎上插了雞毛,兩者本就相生相剋,你哪能看出來?」
竇大寶又問我,鼎里糊的那些符籙是幹什麼用的。
我說,鼎中的符文我也看不懂,不過我卻知道,那也是混合了蜈蚣血的硃砂畫的,而且還知道,這鼎,以及其中的符籙,是用來殺人的!
竇大寶打了個寒噤,問:「殺誰?」
我又使勁瞪了他一眼,「你說誰?它要拜誰,就殺誰!」
竇大寶知道在這方面我絕不會誇大其詞,也知道后怕了,問我這鼎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這麼邪門。
我說,當初因為我被配了陰婚,所以到處打聽關於這方面的事。
在那期間,瞎子沒少出力,幫我聯繫了許多陰陽行當的人詢問。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無意當中通過一個遠在兩廣一帶行走的道友那裡得知,這世上有一種和陰婚相關的邪物,叫做臭肺鼎爐。
竇大寶說,人的三魂七魄中,不是就有臭肺一說嗎?
我點頭,說這臭肺鼎爐,取的就是七魄中『臭肺』之意。
七魄中的臭肺,代表著人的欲`望。
臭肺鼎爐的使用方式也是十分特異,那就是,必須要先吸納一個處`女的生魂,然後就能夠吸取別的生魂。
據說此鼎只能在陰間使用,要按照靜海後來的說法,這鼎就算是陰器。
一旦吸納了處子生魂,真正成為了陰器,那麼就能夠主動搜尋流離到陰間的生魂、生氣,奪而取之。
竇大寶擰著眉頭說:「要照你這麼說,這臭鼎也沒多大用處,活人誰沒事跑陰間來啊?再說了……」
「你行了!」我打斷他,「你不就跑陰間來了?」
竇大寶愕然,「你是說,這臭鼎是專門針對我的?」
「那就得問問你自己,因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又怎麼給人當起這證婚人的?」
竇大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臉沒來由的一紅,接著呲著毛嘴沖我說:
「這還不都是你放在我店裡的那個死人罈子害得!」
原來就在今天正當午的時候,竇大寶像平常一樣,先是碼了碼店裡的貨,跟著就想弄點吃的。
就在他往後頭廚房走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頭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剛開始他還以為是有客人上門,可走回來一看,外頭空空蕩蕩,哪有什麼人?
然而,雖然不見其他人,可那竊竊私語的聲音,卻仍是斷斷續續的傳到他耳朵里。而且,說話的,好像還不止一個人。
竇大寶覺得事有蹊蹺,就順著聲音到處找,結果發現,說話聲竟是從店裡的房樑上,那個被壇布包裹的骨灰罈子里傳出來的!
他豎起耳朵,想聽那些『人』在說什麼,卻怎麼都聽不清楚。
這一來,他更加按捺不住好奇,便從櫃檯后搬來個板凳。
他不止一次跟我解釋,他絕不是手賤,生怕壞了我的事,一直都沒想過,要把骨灰罈子拿下來。他踩凳子上去,就是想離得近一點,聽聽那罈子里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踩著凳子上去,把耳朵湊向骨灰罈的時候,那聲音竟猛然抬高了起來。
他聽得分明,那果然不止一個人,而像是有好幾個人同時大笑起來,繼而同時大聲說:
「你可來了,跟我們走吧!」
「然後呢?」我忍不住追問,「你可別說,跟著你一閉眼,再一睜眼,就到這裡來了?」
竇大寶臉上也透出了迷茫,像是回想了一陣,才又說:
「我倒是沒閉眼,可聽完那幾個人喊完那一嗓子后,我感覺就有點迷糊了。我就覺得吧,像是忽然一下子被一張大魚網給罩住似的,也不能說完全身不由主,就是那『網』越收越緊,勒得我渾身發疼。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還感覺,像是有幾個人,圍著我不停的跑,還一邊跑,一邊互相嘀嘀咕咕。我能聽出來,那就是先前我聽到的聲音,可我還是聽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
再往後,我就更迷糊了,連自己當時那會兒幹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對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我唯一聽到那幾個怪人說的一句話……不,應該是第二句,是……是什麼『原來是個和尚,那咱正好,送佛送到西』。」
「然後呢?」我聽得雲里霧裡,甚至有點懷疑,這傢伙當時是不是喝多了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