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猥骨子
就在那棟小樓的二樓,窗口的位置,竟站著一個『人』。
這人的樣貌可以說是相當的猥瑣,就他露出窗戶的身體看,個頭也是十分的矮小。
城河鎮是鬼鎮,住在這裡的,當然不會是活人。
可是,看到這容貌醜陋的傢伙,我心裡卻不由得打了個突。
我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似的?
孫祿似乎沒有發現這丑鬼的存在,問我要不要先拉開老鬼和那白帽子老太婆。
我說不急,面前掐架的雙方都是鬼,雖然看上去很慘烈,但絕不至於會鬧出『人命』。
嘴上這麼說,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犯嘀咕。
進入鬼鎮后,才發現這裡比想象中還要大的多,如果沒人帶路,別說找人了,連我們自己都很可能在鎮上迷路,沒有辦法回到進入的鬼門。
那帶路的老鬼,從一開始就讓人覺得不地道。
相比之下,為了『報恩』去而復返的白帽子老太婆,似乎更可靠些。
而且二鬼之間簡短的對話,似乎也證明了,老鬼是在存心欺騙我們。
現在看來,二鬼掐架,老鬼明顯佔上風。
我到底該不該出手,把他們分開呢?
心裡記掛著竇大寶的安危,我到底沒猶豫太久,稍一思索,就想上前拉架。
但就在我想要出手的時候,下意識的又往那棟小樓看了一眼,卻看到二樓窗戶里的那個丑鬼,沖我做了個古怪的手勢。
他先是指了指下方的老鬼和老太婆,然後把兩個拳頭懟在一起,豎起兩根拇指,同時朝中間彎了彎。
我心裡猛一動,再看看兩個貌似都想將對方置之死地而後快的老鬼,心頭陡地升起一團強烈的怒火。
「行了!」
我沒有讓二鬼分開,而是厲聲道:「別再演戲了!」
老鬼和老太婆雙雙一怔,停下動作,同時轉頭看了過來。
我瞪著兩人,眼珠子直冒火:「你們真當我是傻子?」
白帽子老太婆先收了手,退後一步,眼窩中伸出的那隻爪子也縮回了帽子底下。
她獨目疑惑的看了我一陣,忽然一跺腳:「年輕人,你非要把好心當成驢肝肺,聽信這死老鬼的謊話,老婆子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那老鬼也是氣淋淋的說道:「死老虔婆,你夠了!這三位必定是道法高深,才能來到這裡,單憑你兩片嘴皮子一碰,就真能騙到人家?簡直痴心妄想!」
我冷眼看著兩人,心火越來越盛,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咬破指尖,在掌心快速的畫了道符籙。
老鬼和老太婆臉色都猛地一變,老鬼邊往後退,邊問:「你要幹什麼……」
不等他說完,我就猛然揸開五指,將畫了符咒的手掌,凌空朝著兩人印了過去。
掌心的血符朝向二鬼的剎那間,陡地散發出一道血紅的光芒。
二鬼被血光一照,同時發出一聲慘叫,縮向地面。
老鬼似乎還想掙扎著脫離符光籠罩,老太婆卻是渾身發顫,用憤恨的目光看著我,痛心疾首道:
「我好心指點你們,你卻恩將仇報,這麼顛倒黑白,你難道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她發出的仍是和樣貌全然不符合的少女聲音,但聽在我耳朵里,卻只覺得噁心,「死都死了,還要干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到底誰才該遭雷劈!」
孫祿迷惑的問:「禍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特么怎麼回事,我們都讓人給坑了!這兩個老東西,根本就他娘的是兩口子,他們這是合起伙來演戲坑咱們!」
白晶兀自有些疑惑:「咱們和他們無冤無仇,你還給了他們錢,他們為什麼要騙咱們?」
「你問我幹什麼?要問問他們去!」
想到被耽擱了這大半天的時間,我越發氣急,開始緩緩收縮起五指。
我畫在掌心的,就只是破書上的鎮鬼符,但這符咒在陰間顯然具有更強的效力。
手只微微一收,被符光籠罩的兩個老鬼,慘叫聲中,身形竟同時小了一圈。
這時那老太婆也不再狡辯,而是和老鬼一起跪在地上哀求:
「先生,我們知錯了,求先生念在我們老兩口年邁,放過我們吧,我們以後再也不敢騙人了……」
「啊……」話音未落,那老鬼猛地向前一撲,原本正常的樣貌,忽然間變得扭曲起來。
他像是實在承受不住痛苦,嘴越張越大,卻再也發不出聲音。再到後來,兩邊的嘴角竟撕裂到了耳根,從巨張的口中,吐出一顆包裹著粘液的人頭!
這時老鬼再次發出哀求,聲音卻是從這顆人頭裡發出的!
看著他令人恐怖的形象,再看看老太婆頭頂的白帽子,我終於醒悟過來。
「媽的,原來是兩個活著欺神騙鬼,死了都不能投胎的猥骨子!」
弄清了二鬼的身份來歷,我手下再不留情,五指猛地一攥,符光收斂的同時,兩個老鬼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同時向四面八方撕扯。等符光消失,兩者也都炸開成了兩蓬青黑的鬼霧!
見二鬼頃刻間灰飛煙滅,白晶忍不住皺眉:「就算他們騙我們,你下手也太狠了,總不至於連一絲悔過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吧!」
孫屠子和她關注的重點不同,問我:「猥骨子是什麼東西?」
我沒理白晶,跟孫屠子解釋說,猥骨子就是陽世沒真本事,裝神弄鬼騙人的神棍。
之所以死後成為猥骨子,是因為他們在陽間害死了人,至死都不知悔改。
那些被害死的人,怨氣化為鬼骨,在他們死後,仍糾纏著他們,所以他們才會是那樣丑怪恐怖的模樣。
解釋完猥骨子的來歷,我這才回頭對白晶說:
「不是我不給他們機會,如果他們能悔過,糾纏他們的鬼骨,自然就會放過他們,讓他們去輪迴轉世。你也說我們和他們無冤無仇,這兩個老東西卻平白無故騙我們。這樣損人不利己,你還認為他們會悔過?」
白晶似乎還是不認同我的作法,但也沒再和我爭辯。
孫祿撥楞著腦袋說:「鬼話連篇是不是就是指的這猥骨子?」
想起白耽擱了這麼久,我余火未消,可我到底還是沒忘,是二樓的那個丑鬼揭穿了兩個猥骨子的身份。
我抬起頭,沖那個窗口抱了抱拳。
那丑鬼卻是對我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跟著身形一閃,竟一下消失了蹤影。